第57章

随後還是那小石子主動向趙又樹一行人解釋了許久, 說兩人只是朋友,是他請舒紀微幫忙給他找木匠的。

趙又樹幾人聽了,看那小石頭乖巧又聽話的好騙樣子, 又瞥了眼人模狗樣的舒紀微,越發覺得他人面獸心了。

趙又樹看不過眼, 直拍着胸脯對小石頭說道:“石小公子,木匠的事包在我身上,舒兄——你還是離他遠點吧!”

“對啊對啊,我家也有不少熟識的木匠,我這就讓管家過來幫忙!”後面也有人起哄道。

看着這群人上趕着往火場奔的樣子, 只把舒紀微氣得倒仰。

整個豐朝被那些太監們整得家破人亡的官宦人家還少嗎?

誰不知道這些人心狠手辣、貪得無厭, 趙又樹這家夥還上趕着往上貼,真是腦子缺了不是一點半點。

可雖然舒紀微之前是一眼看出了尚奎那群人的身份, 畢竟一群小太監在一起還是挺惹眼的。

但如今小石頭是一個人,年紀又小似是還未長開,倒還真的有點清秀小書生的樣子, 其他人竟是一時看不出來。

舒紀微還不想把好友們往火坑中推,立馬上前拉過小石子道:“這位石——石兄,我就給他幫點小忙, 沒別的想法,你們別瞎攪和。”

說了就要把人拉走。

趙又樹他們哪裏肯放人,一群人立馬跟了上去湊熱鬧, 确實七嘴八舌地向小石子科普了舒紀微那可以寫滿一整本書的風流史。

這家小姐那家小姐的也就算了, 舒紀微自知自家狀況,輕易不願招惹,平日裏只跟三五好友往花樓裏跑。

可這人身上也不知是哪裏不對,總是平白招惹些良家公子, 這一年三五回的,總有人要為他尋死覓活,

舒紀微一開始還只覺好玩,與這些人眉來眼去的,也有過幾場露水姻緣。

但時間久了,他發現良家子弟是真不能招惹,這些人多是想與他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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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舒紀微卻只想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這下可倒好,惹了那些桃花債,怎麽都還不完。

他們這群朋友裏,還有一個為他得了相思病的,便是墜在這一群人後面的消瘦少年。

小石頭好奇地往後看了看,卻發現那少年正幽幽看着他,神色莫名哀怨。

小石頭冷不丁打了個寒戰,趕緊收回視線。

“他這個人,就只喜歡流連花叢,沒有真心,你不要相信他的那些花言巧語,也別上他的當!”趙又樹苦口婆心地說道。

舒紀微只聽得一臉黑線。

李敬恩也趕緊拍胸脯樂呵呵道:“沒錯,他這種人還不如哥哥我,我起碼每次對人是一心一意,絕不朝三暮四,腳踏兩條船,你要真有這想法,可以考慮考慮哥哥我啊——”

後面立馬有人起哄道:“哈哈哈李兄這胡截得可以!”

他們這些話,小石頭眨巴了眼睛消化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臉上卻不由地有了些紅暈。

“你就給我滾吧你!”舒紀微狠狠瞪了李敬恩一眼,一把将他扒了開,“別給我胡說八道,小爺我辦正事呢!”

舒紀微這段時間接了信之後,心中就一直很忐忑。

他爹只說是戶部的人托他來辦事,可這确實是他來到江南之後,他爹第一次聯系。

接了信之後,他不知為何也沒了出門的心思,這群好友便快有半月沒見他了,故此見了他,便不由得打趣黏上了他。

于是一群人嘻嘻哈哈地,也不管舒紀微願不願意,就去了木工巷。

由那李家的管家介紹着,一群人敲開了木工胡大家的門。

“要說我們季城的木工,那木工巷裏的胡大卻與其他木工關系最好,若是要多找幾個靠譜的,只管找他就對了。”

舒紀微的臉色這便又更不好看了。

這胡大他卻是認識的,手藝好,做事勤勞又靠譜,人也仗義,經常還接濟朋友,帶出的徒弟都有十來個了。

可惜他家中父母妻兒俱帶病,生生快要把一個家拖垮了。

這時若讓這小太監把胡大帶走,那不出一個月,這家裏就得病死一家人!

舒紀微不由發愁。

胡大見舒紀微來了,卻十分歡迎。

之前兩人就喝過酒,舒紀微知道他家中狀況,還給他介紹過不少好活計。

趙又樹他們不明所以,小石頭卻是忙着幹正事,在舒紀微不情不願介紹了一番之後,小石頭趕忙開口就向胡大說明了來意:

“胡師傅,我家裏要在季城建一個絲織工坊,想要招上那四五十個木工來工坊中幹活。”

胡大雖沒見過這許多公子,但是有舒紀微在,他倒也不怕了,只讓家中婆娘拿了粗茶來招待各位公子,自己卻是與那年紀最小的小公子,一本正經地說起了正事:

“公子要的人可不少,敢問公子這是一次性的活,還是長期的?”

小石頭笑道:“咱想要簽個5年的約,5年內只與我家幹活,5年後便可自行決定去留。若是願意留下的,自然是歡迎,有那更好的奔頭,我家便也奉上儀程相送。”

要長期雇用這麽些木工的,肯定是大工坊,胡大點點頭,“5年倒是不短,敢問公子願意出錢幾何?”

那趙又樹幾人,倒是沒想到這小公子年紀輕輕又面嫩,與他們說話都會臉紅,談起生意來倒是非常認真,那樣子可別說,還真有幾分可愛。

幾人于是進屋子端了茶,都安靜且好奇地看着他。

此時那小石子伸出三根指頭說道:“那要看師傅的手藝,最少是30貫,至多50貫。”

那李家帶來的管家心中一算,倒覺得這價格公道。

胡大心中算了算之後,也不由點頭。

五年三十貫,這麽來算的話,少了一年也就6貫,可這是5年期,像他們這種做木工的,不如靠地吃飯,只要沒有天災,那收成都是穩的。

像他們這樣的,一年收入多少難定,家中若是有個男丁能穩定一年六兩,那就已經很難得了。

而且絲織工坊中的木工活并不難,四五十人中只要有三五個師傅帶頭,其他人只是那剛出師能獨立幹活的就成,這種收入對于那些剛出師的年輕木工來說,可就十分難能可貴了。

而那大師傅一年十貫不多,可若再加上兩個兒子,和兩個兒媳婦織布掙錢,那5年那可算是吃喝不愁了。

可惜他家中有老小要照顧,否則連他都有些心動。

可随即他卻聽到面前的小公子,笑眯眯地繼續說道:“一年裏除了這固定的三五十兩銀錢,咱一年裏還四季8身衣裳,年末還有分紅獎金,坊內包吃包住,待遇還是可以的。”

聽他說完這話,李管家和胡大臉色都愣住了。

“您、您說是——您是說一年就給30貫?不是五年30貫?還有四季8身衣裳,還有年終節禮?”胡大不可置信地問道。

小石頭笑着點頭,“正是,工匠一年30貫,只是有一點,師傅們進了我家工坊,5年內卻是不得出門的。“

胡大那被一年30貫的薪資燒得腦袋發熱,随即聽到這話,正有些猶疑,去聽對面那俊秀小公子又立馬說道:

“等到咱們工坊建成,紡紗織布的女工收入便要少一些,一年僅有15~20貫,到時胡師傅您家女眷倒也可以考慮來咱們工坊做工。”

正進來與各位添茶水的胡大媳婦聞言,那茶壺重重落在桌上,驚呼道:“一年15兩的女工,小公子您說的可是真真的?”

小石子似乎是被吓到了,有一些驚惶地看一下舒紀微。

舒紀微卻也被他搞得也有些懵。

他雖說是個侯府公子,卻與這三教九流的都打過交道,自然知道這樣的薪資對于底層百姓來說是怎樣的驚喜。

他有驚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太監,卻也開口問道:“木工當真一年30貫,紡織女工一年15貫?”

要知道,在平民中最賺錢的便是那些屠戶、鐵匠,他們這些人一年到頭辛苦蠻幹,也就20兩,那還是需要家中幾人幫襯的。

可若這家中一人便能有30貫收入,再加上一個紡織女工,那妥妥的一年45兩,不吃不喝一年就能在城中買上一套一進小院了!

即便吃得好,穿的暖,兩年買套房子也完全沒問題。

這樣的收入,就是城中開那鋪子的,都不一定有。

所以衆人才如此驚訝。

而一旁的趙又樹聞言卻有些不滿道:“石小公子都說了,一年30貫,好的還有一年50貫的,你們這一問再問的,難道還是信不過是小公子的人品嗎?”

舒紀微都要被他氣笑了,翻了個白眼不搭理他,卻又是拉着小石子一臉正經地問道:“當真如此?”

小石子愣愣點頭,“确實如此,舒公子,我家銀子可還在您那裏呢!我豈有那說了大話就能跑的能耐?”

舒紀微在季城中還是有名頭的,此話一出胡大一家卻是滿臉喜色。

可随即李敬恩卻怪叫道:“什麽?你現在連身家銀子都已經送到他家去了?石小公子,你這可不行啊,這小子騙財騙色出了名的呀!”

“你他媽給我閉嘴吧你!”舒紀微實在氣不過,狠狠踹了他一腳,可臉上憂色卻已經消散。

對啊,錢還在他那裏呢,這幫太監要是敢給他耍陰的,他就擡了錢去見他那皇帝姐夫去!看誰扛得過誰!

事情終于弄明白,在這一年三五十兩的巨大誘惑下,這5年不能出工坊的事甚至壓根沒被衆人放在心上。

胡大一家人便喜滋滋地出門找人去了。

事情終于敲定下來,而消息也傳開了。

一時間木工巷的人,蜂擁湧至胡大家中來應聘,而其家中女眷開始日思夜盼地等那絲織工坊開工了。

而這期間,舒紀微因怕那小太監耍陰招,在契書上動手腳,便始終一步不落地跟在那小太監身後。

名為監工,實則出工又出力,髒活累活全他幹,招聘、面試、寫契書,跑腿、買木料、出錢又入賬。

小事情小石頭一問三不知,所有事情都歸他幹,天天帶着小石頭身後的那兩個孩子在城中東奔西跑的。

于是季城中一下子就傳開了。

說那舒紀微日日招蜂引蝶一身風流債惹得無數芳心碎裂,今日卻終于遇上了那個能擒得住他的人,竟将他使喚得心甘情願滿城跑,出錢出力日日圍着那人兜頭轉地哄着。

真真是,風水輪流轉,今年輪到他還債了!

可喜可賀,衆人簡直喜聞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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