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倒也不必如此。”

忽然, 大殿中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正在對視的兩個人雙雙看向殿門,卻見陰氏夫婦正走了進來,身後站着一臉無奈的魏忌等人。

“我家阿勿自有自家人護着,何必漂洋過海去依附他人?”陰夫人擡了擡下巴, 自信滿滿地說道。

陰雨聽無奈地看了陰夫人一眼, 卻是少見地開口問道:“阿勿, 陛下給你安排的兩條路, 你要走哪條?”

聞弛此時依舊緊緊握着乾承帝的手,聞言他收回視線, 低頭看着兩人緊握的手。

好一會兒, 他再次擡頭與乾承帝對視, 卻發現對方看着他的目光中, 有滿滿的他讀不懂的東西。

即便如此, 他清楚地知道,在臨近生命終點時,對方想的最多的卻是他。

在回憶起和呂易城的過往之後,聞弛有一度甚至是有些疑惑, 兩個孑然不同的人,到底如何能夠走到一起。

世上那些夫妻,又是如何能夠度過那幾十年時光,而沒有巨大的分歧?

直到這一刻, 他忽然明白了。

如果兩人都把對方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話, 那确實沒有什麽分歧是能夠将彼此分開的了。

這麽想着,聞弛緩緩勾起唇角對乾承帝展顏一笑,随後他轉頭對他的父親陰雨聽說道:“他既然将整個帝國交給了我,我又怎可能将之贈予旁人。”

少帝年幼,太後便可監國。

其實他和乾承帝的目标一直是一致的, 他們想要讓這個國家更加強大,讓百姓過得更好。

乾承帝的很多手段他是不能理解的,比如他始終沒有放棄對外開拓疆土的野心,想要利用戰争讓豐朝變得更為強大。

Advertisement

又比如他牢牢地壓迫着上層階級,将他們幾乎壓得喘不過氣來,甚至用血腥鎮壓來震懾這批人。

又比如,他選擇讓他替他生個孩子,來繼承帝國的将來。

這些事情很多都有違他的世界觀。

但聞弛想,他不一定要延續對方那些在他觀念中屬于錯誤的手段,但在他決定要這麽做之後,他只能選擇支持他。

聽到他所說的話,陰雨聽點點頭,“可是你不是不喜歡這種事嗎?從小到大,你一直說想要下山去看看,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要去世界的各個地方看看人們是怎麽生活的。你喜歡到處走,從來不想被綁在一個地方。”

聞言,聞弛便笑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阿娘也從來不喜歡被拘束在陰山之上,她每天挂在嘴邊最多的那句話就是‘我再也不在這破地方待了’。可即便如此,她卻一次都未下過山。”

陰山雖然一直對外封閉,但是每20年就會有人下山買一些孩子回來,主要是用來配給陰山上的少男少女的。

否則陰氏在陰山上待了上千年,就那百十來個人早就絕種了。

聞弛的娘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是有山下那繁華世界的童年記憶的,最受不了的就是陰山之上那枯燥無味的生活。

陰雨聽寫十分疼寵她,如果她堅持要下山,他指不定不僅不會阻攔,還會偷偷幫她想辦法。

可即便如此,陰鳳也始終只是嘴上說說,從來沒有過實際行動。

聽到這話陰雨聽便笑了。

“臭小子,爹娘的事也是你能打趣的!”陰鳳被說得滿臉通紅。

陰雨聽卻點頭笑道:“如此,那我便知道了。”

頓了頓,他轉頭對乾承帝說道:“既然你們要結成夫妻,那不僅要舉行世俗的婚禮,還要結成我們陰山的婚契,陛下,您可願意?”

聽聞此言,乾承帝站起身,走到臺階之下,第一次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抱拳朝陰雨聽和陰鳳緩緩躬身行禮,“小婿樂意之至。”

聽到這話,陰鳳十分不滿地輕輕哼了一聲,“誰是誰女婿還不一定呢!”

陰雨聽卻看了乾承帝一眼,随後擡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又說道:“結成婚契之後,你們二人便是魂魄相連,命運相依,結成一體,再不可分開——連死亡也不能。”

聞弛一下子反應過來,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那以他這情況,太後薨逝之後——”

陰雨聽笑笑道:“你二人魂契相連,他便再不需由太後提供魂力支持了,自然就無事了。”

于是這一場動人的生離死別,就此完滿落幕。

只有乾承帝在多年之後,始終有些耿耿于懷于一些事。

“你那時不是答應了說要給我生孩子的嗎?”已經年過三十卻依舊膝下無子的乾承帝,對着早就換回了新身體的聞弛碎碎念道。

聞弛一邊畫着新的靈路圖,一邊頭也不擡地哄道:“那會兒不是情況不一樣嘛!”

“怎麽不一樣了,朕如今不依舊膝下無子嗎?”乾承帝不依不饒。

聞弛擡頭笑道:“那要不陛下找人去給你生一個?反正你也确實不能無子,不然如何對得起趙家的列祖列宗啊!”

聞弛把話給他說死了。

乾承帝立馬蔫了。

不過聞弛的耳邊只是清淨了一會兒,卻又忽然聽到對方幼稚地嘟囔:“你肯定不愛我。”

聞弛聽到他那樣的語氣,就只覺好笑。

他扶額嘆息,終于轉過頭來認真問道:“我又哪裏讓您不滿意了啊陛下?”

乾承帝三十大幾的人了,此時卻學會了撒嬌賣乖,對着聞弛眨巴着細長的眼睛,卻委委屈屈地道:“曲功明家的媳婦,都給他生了三個大胖小子了,如今又懷上了。”

“趙德貴家的也生了兩個,富明更多,家裏都有十來個孩子了!”

聞弛搖頭嘆笑,“我也沒攔着不讓你生啊,你這後宮裏不還有幾個不願意出去的宮妃嗎?讓她們給你生幾個也無妨。”

聞弛也不是真不在意,可是兩個人感情好到一定程度之後,他也确實有信心對方對他的愛意不會因此改變。

所以如果真的需要有繼承人,聞弛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那麽一兩次的事情。

可是聽到他這話,乾承帝卻倏然變了臉色。

他眉頭緊皺地看着聞弛,一臉的受傷和不可置信,随後在聞弛還來不及解釋的時候,他便已經轉身要離開了。

這下聞弛倒是坐不住了。

他立馬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就追了上去。

“我錯了我錯了,我就是開開玩笑,我哪裏舍得讓你去碰別人,你若是敢碰那些女人一根手指頭,我非把你的手給切下來不可!”

他一邊說着,一邊牢牢抱着乾承帝的後腰,不然他離開。

乾承帝哪裏敢奮力掙紮,只是象征性地扭了幾次腰,便一副不甘不願的樣子轉回身,滿臉委屈地說道:“你連這種玩笑都敢開!”

聞弛嬉皮笑臉地哄道:“那我不就是仗着明知道你死都不會去寵幸別的女人,才敢開這種玩笑的嗎?”

是啊,聞弛心想,他之所以能夠如此大方,不就是因為吃透了乾承帝的心嗎?

這話一出,乾承帝才終于高興起來了,他反手抱住聞弛,那麽大個人了,卻扭扭捏捏地在那裏繼續撒嬌,“那他們都有孩子,就我沒有!我都給他們送了多少回滿月禮了,卻都沒有機會收回來!指不定心裏嘲笑過我多少次了呢!嗚嗚嗚——”

說着,他就把聞弛往裏間帶,那裏有聞弛中午休息的床。

直到被帶上床吃幹抹淨,聞弛才恍惚醒悟過來——原來今天鬧的這一出,還是乾承帝想出來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種求愛技巧中的一個!

又上當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