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4更

看着沈芙整張臉漲成豬肝色, 周紅花不依不饒,看了一眼徐麗身後的女孩,諷刺道:

“說起來少教,你家苗苗最少教!沒名沒分整天跟在那記分員後面讨好, 人家還不搭理她, 跟你當年一個模樣, 我看哪,要不了多久, 村裏又該出一通笑話看了, 到時候一起寫到那恥辱榜上,都算你沈芙的事跡,被所有人噴口水!”

秦苗苗臉色一白, 欲言又止,難堪低下頭, 沈芙見到孫女受委屈,當場爆發:

“你不就仗着你家出身好,整天在村裏為非作歹,還以為你能上天, 結果還不是被你侄女給吓尿了!呵!本事可真大啊!”

提起這事, 周紅花的氣焰就消了一半, 換成沈芙來勁, 諷刺道:

“真以為我怕那恥辱榜,告訴你, 我都打聽過了, 你以為恥辱榜什麽人都能上呢?那都是犯了政治錯誤, 私下做了投機倒把的事才能上,虧你還讀過書,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說的話等于放屁,還能讓誰上誰就上,也就吓唬到你了,我呸!”

林嬌見二娘愣住,微微一笑,輕聲細語回道:“是呢,二娘上不上不一定,畢竟我也說了只是舉報上去,還得上面審查,但是你吧,平日裏地主作風不改,跟不上社會主義的腳步,肯定一舉報就準,你猜,秦家人是會保着你不放,還是将你趕出後水村?”

沈芙冷哼一聲,滿臉不屑:“你當我是你二娘那小貓膽子啊,會相信你的話?付家人把魏強送進牢裏,你跑回來說是你送的,村裏人還都信了,我看哪,一個個腦殼都有問題!”

“智兵去公社打聽過了,是真的。”

“就是,都沒你聰明,智兵說的話還能有假?”

沈芙繼續不屑道:“也不想想,林智兵是她堂哥,那還能不向着她,真有本事,你去舉報,我倒要看看,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能不能把我送上什麽恥辱榜!”

林嬌笑得高深莫測,點點頭,“能說會道,到時候可不要裝啞巴。”

說完不再參與,蹲下身繼續掐枝苗。

徐麗遞了水壺到了沈芙跟前,“奶,你可真厲害,你是唯一讓她說不出來話的人。”

沈芙喝了一口水,看向愣在原地的周紅花,諷刺道:“你奶奶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那些小手段也就能吓唬吓唬別人,蒙騙不了我的眼。”

“是是,終于讓林智嬌吃一回憋了,奶奶你說完,她一聲都不敢吭,立馬埋頭幹活。”徐麗殷勤給沈芙捶腰,對着秦苗苗微微挑眉,示意她一起來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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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苗苗微蹙眉頭,“奶奶,我覺得沒這麽簡單,嬌嬌要真沒出力,付家人怎麽還會認這門親事。”

“就是,人家昨天都上門了,你還擱這能耐,還不如你家苗苗清醒。”

“我說三奶奶,你拖累秦家這麽多年還不夠嗎,嬌嬌要真去舉報你,秦家可不會認你。”

“怕是忘了以前打地主的場面了。”

“要不是嬌嬌拆穿那男人,付家為啥還會認這樁陳年親事,真是不動腦子。”

“你們傻啊!”沈芙撇着嘴看向林嬌的背影,“我聽說還有什麽下藥,肯定是爬過人家的床了,不然人家會要她?”

衆人一愣,徐麗立馬吃驚附和:“真的?!這麽一想,還真是,要不是賴上人家,憑人家那背景,能要她?肯定耍了見不得人的手段。”

聽完奶奶和大嫂的話,秦苗苗眉頭微松,“怪不得...那奶奶,人家認她,她要真的去舉報,萬一成功了怎麽辦?”

沈芙“嘁”了一聲,“她算什麽東西,一個鄉下丫頭片子,不可能有話語權,再說,她對象是外孫,那就是外人,換了親孫子,人家能認她?”

徐麗幫腔:“就是,外孫到底不姓付,娶誰都是別人家的事,丢臉丢不到姓付的門上,哼,奶,你再廣播一圈,紅花嬸子剛才還在罵你,現在輪到自己家頭上,以後你再也不用擡不起頭了。”

“小點聲。”沈芙老臉一紅,瞪了孫媳婦一眼,轉頭看到埋頭幹活,沉默不言的林嬌,深覺自己戳中她心事,腰板挺得倍直,揚聲道:

“有些人啊,做了虧心事不知羞恥,反而添油加醋到處吹噓,活了這輩子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我猜最後她在嬌嬌手裏落不着好。”

“嬌嬌居然沒說話,難道真被說中了?”

“我看不像,嬌嬌是有真把式的人。”

“這傷害名聲的事,不是真的,她那脾氣能忍?”

看着林嬌氣定神閑幹活,周紅花都替她臊得慌,走過去問:“你本事哪去了?現在怎麽啞巴了?”

林嬌扔掉手上的枝葉,擡頭笑着說: “二娘,對付這種人,口水體力我一點都不想費,先前只是想舉報,現在不止這點,必須送她進牢裏。”

周紅花一怔,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嬌俏模樣,太陽正當頭居然背脊開始冒冷汗,過了好一會才問:“怎麽說?”

周圍人都被驚住,沈芙徐麗嘚瑟的姿勢僵在原地。

林嬌整理帽子,悠閑望着村口,輕飄飄道:“等會就知道了。”

“你唬誰?!”沈芙板着臉低斥,心裏其實沒多少底,只因林嬌太自信了,完全不像她當年使用完手段,每天不自覺心虛,見人就低頭,深怕被人指着鼻子罵。

見到周圍人都好奇,沈芙依然一副‘我最牛’的樣,林嬌挑眉,摸出口袋裏的錄音筆,點了播放鍵,小小的錄音筆響起沈芙方才說過的話。

衆人滿臉驚奇盯着林嬌手上的小玩意,等到不再出聲,播放結束後,七嘴八舌好奇問:

“嬌嬌,這這啥啊?”

“稀奇了嘿,有點像放電影,但又沒有圖畫,是一個道理不?”

“早知道我剛才說大點聲,盡是三奶奶跟徐麗的聲音,我們聲音都聽不大清楚。”

“嬌嬌,還能再弄嗎?讓我說兩句,這跟拍電影是一樣的不?”

“打哪來的啊,這麽小的東西。”

沈芙三人有預感不對勁,卻又不知道不對勁在哪,心底已經忍不住開始慌張時,聽到林嬌淡聲說:

“咱們國家有法律規定,污蔑損壞他人名聲是犯法的,看情節嚴重判刑,輕則判個幾天,重則兩三年。”

“上次魏強那家子就空口白牙毀過我名聲,當時沒有錄下來,我就後悔,派出所找我詢問完以後,警察看我是這起案件重要證人,以防魏家人找我說出更重要的事,就給了我一個,結果魏家人沒來,錄到你污蔑我的話,真是巧了。”

沈芙老臉頓時變得煞白,她讀過書,時常看報,懂得些許法律,自然知道林嬌說的是真的。

後水村團結,平時嘴上不把門,不會有人拿着一些吵架的話當回事,罵完了就算有人找上門來,只要咬緊牙不承認說過,她男人輩分高,沒人敢對她怎麽樣。

今天說出來之前都想好了,就算林嬌告狀,她只要像以前一樣回問:“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說過這樣的話。”

誰敢作證,她就反咬一口,将事情越攪越亂,這樣到最後都會不了了之。

萬沒想到!遇到個刺頭!

更沒想到!她還是主要證人,警察都給了她一個錄音筆,以防萬一,防到她頭上來了!

“奶,你罵她啊,你抖什麽?”徐麗推了推沈芙的手,下一秒就被對方甩手扇了一巴掌,半邊臉頓時火辣辣的疼,不敢置信擡頭質問:

“你打我幹什麽?!我媽都沒打過我,你憑什麽打我!”

沈芙顫抖着身體,将怒氣全撒出去:“還不是你這個攪事精惹的禍!今天就讓桐子跟你離婚,滾回你娘家!”

徐麗面色一震,而後怒目橫眉還嘴:“我讓你說話了嗎?我跟她好好說話,誰讓你突然出聲說人沒家教,還要去找人爺爺,你活該!”

沈芙舉起手還要再扇,被秦苗苗拉住,擔心勸道:“奶,別打了,讓人看笑話。”

“笑話早讓人看完了!”徐麗發癫,指着沈芙罵道:“你自己嘴賤,就是活該!”

“都在幹什麽!看你們這邊歇了半天還不開始幹活!”隔老遠,聽到林智兵的聲音傳過來,到飯點了,身後跟着一群人。

沈芙見到有人來了,想繼續扇徐麗耳光的手立馬放下,裝模作樣晃了晃身子往後倒,秦苗苗急忙扶住。

村民都知道她的秉性,明白是裝的,沒人去搭手。

林嬌看在眼裏譏笑兩聲,祖孫三人罵得爽的時候,她正在磨破嘴皮說服系統,終于同意用五十塊錢,購買一個小時的錄音筆,算是租用。

不讓她們付出代價,對不起她的口幹舌燥,更對不起五十塊錢,這可是一筆巨款!

徐麗看到丈夫,哭着迎上去,捂着臉抽抽搭搭訴說委屈,奶奶打的有多疼,結果秦桐直接推開她,跑到‘暈倒’的奶奶面前,喊道:“奶,你咋了?”

“你們可來了,真是,不知道咋說。”

“活該,讓她惹嬌嬌,這些個潑賴平時橫行霸道,還說別人無法無天。”

“別擔心,裝暈的,被嬌嬌吓得。”

“你奶毀嬌嬌名聲,被嬌嬌拍電影一樣記下來了,要把你奶送去坐牢,就吓暈了。”

林智兵聽得頭大,轉頭看向林嬌,“你又幹什麽了。”

“我自衛,沒做啥。 ”林嬌無辜眨眼,看到村裏幹部群衆都聚集過來,點下錄音筆。

盛氣淩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圍觀社員一邊聽着內容,一邊不自覺被林嬌手上的錄音筆吸引,播放完之後,二娘确認沒錄下自己說的話,主動湊上前添油加醋宣傳一番:

“這東西小,只能裝一點點話,先前還說了許多更氣人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啊,我這次可沒惹事,知道有大家一起監督我,三小娘說得過分,我還幫嬌嬌說話,結果我哪說得過她那張嘴啊,輩分大我們也不敢惹,嚷嚷着要去找爹理論。”

見到周圍人不信的眼神,周紅花指了指其他修棉花的人,“你不信問她們,我是不是幫嬌嬌說話被罵了,虧心哦,這東西太小,只能錄下來一點點,前面怎麽罵我的都沒錄下來。”

先前裝暈的沈芙,掀起眼皮看着手舞足蹈嘚瑟的周紅花,氣得差點蹦起來跟她幹一架,一口氣還沒提上來,聽到後面傳來附和的聲音:

“确實是幫嬌嬌說話了。”

“嬌嬌确實沒回嘴,一直蹲在這幹活呢,都是她二娘跟三奶奶吵的。”

“三小娘說的确實過分,紅花嫂子今天落了下層,嘴皮子不如人利索。”

“紅花嬸子也就是占點小便宜,好多了,不像三奶奶直接胡編亂造壞人名聲,黑心。”

“我說啊,桐子,你也好好勸勸你奶奶,挺着腰板讓嬌嬌去舉報,不知道自己什麽出身嗎,一點不為秦家,不為村裏考慮。”

“是啊,太張狂了,之前天不怕地不怕,見到嬌嬌拿出那...那什麽東西來,立馬吓得裝暈,一輩子就這樣,出去惹完事,丢一堆爛攤子讓秦家人收拾。”

周紅花心情暢快,難得有這麽多人向着她說話,力挺她,甚至誇她,看來這聽從改造也是一件好事嘛!

衆人七嘴八舌讨伐,讓沈芙臊地一個勁往孫女懷裏擠,完了還可憐兮兮說:“桐子,不能讓她去報警。”

“行了,都讓開,一天天沒個安生的時候。”村支書秦克衷擠到前面來斥了一句。

林嬌看他一臉想息事寧人的表情,趕在他前面開口:“克衷叔,您什麽都不用勸,這次我不但讓她去坐牢,下午記者來了,還要把她這張老臉拍下來,帶着記者到革委會好好聊聊這種舊社會地主,胡亂造謠貧下中農,毀人名聲的歹毒心腸。”

林嬌一說話,周圍人不自覺安靜下來,最近她處理的都是村裏‘妖魔鬼怪’,行為言語雖然吓人,但村民心裏除了害怕之外,還有一種詭異的爽感,就想看她收拾平時大家因為各方面原因,只能認栽的極品!

“四伯,奶奶不能去坐牢...”秦苗苗急得快要哭了,看着把別人吓得心驚膽戰,自身卻神态自若的林嬌,覺得好陌生。

以前她哪有這麽厲害,見到外人就會裝可憐,拿身世博同情,唯一的本事就是欺負家裏那幾個弟妹。

她想開口求情,卻不甘心低頭,不想認輸,還有昨天被諷刺的火辣辣感覺依然相當清晰,明白自己不是林嬌的對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當村幹部的親人身上。

秦克衷愣在原地,似乎在回想,片刻後找出重點,皺眉問:“你剛才說,下午記者來了?什麽記者!下午有記者要來?!”

秦桐回頭怒道:“叔!你不知道什麽輕什麽重啊!她說要送奶奶去坐牢!”

“我聽到了。”秦克衷不耐煩回了一句,“你急個屁,你奶奶惹得事還少啊,活該被整治!”

“四伯!”秦苗苗紅着眼圈,抱着虛弱的奶奶,哽咽道:“奶說打聽到嬌嬌下藥的事,又不是真沒影亂說,她要沒做,人家怎麽會要她!憑什麽要她!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農村人,沒爹沒娘沒背景,你說,憑什麽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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