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巧娘大人與你不是一路人

第26章 .  巧娘大人與你不是一路人

近日裏上京城掀起了一番新流言, 引子還是晉王從江南帶來一個美嬌娘。

有人說那美嬌娘貌若天仙,又有人道那美嬌娘是照着江南瘦馬□□出來的,床上功夫了得, 要不然怎會把不近美色的晉王殿下迷得四葷八素。

珍寶閣、熏衣鋪、千金樓……價逾千金的珍寶、昂貴的衣料、一月僅出五瓶的胭脂香露……全都被送入城西的外宅。

大朝會時, 皇帝臉色黑沉, 沖晉王發火道:“你看看最近在外頭的名聲,堂堂一個皇子竟然在外頭包養瘦馬, 想要什麽女人沒有, 豈能鐘情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刺探的來了。

簫容景心底微嘲,知道對方說的不是昭昭, 仍是有點微惱,混不在意道:“她的身份有礙,一頂小轎擡入王府失了規矩, 免得以後進了王府讓王妃看着礙眼。”

這話說的極為有趣。也不說那姑娘身份, 只說不合适。又說王妃看着礙眼,可焉能不是擔心中意的美人受王妃磋磨呢。

聽了這話,皇帝滿意了,經這一茬這二兒子想來找不到家裏得勢的王妃, 暗線說鎮國公孫女有意, 哼,鎮國公那老狐貍不會答應的。

外表平靜的齊王和楚王心思一動,松了一口氣。

看來英雄難過美人關, 要是晉王表現得多麽寵愛那美人, 兩人還擔心他做戲, 如今這反應倒正常。

朝會太監嗓音纖柔卻不尖銳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禀報。”何尚書突然跪了下來, 老眼滾出淚花,雙手伏在地上深深一拜。

這一架勢把周圍人看得一驚。

何尚書平日裏不參與什麽皇子間争鬥,最清流也極為古板一人,看似是一個堅定的保皇派。

不過也是清流這詞害人,三皇子楚王活躍于文人一派,在江南學子中聲望一直不錯,皇帝和齊王一直懷疑何尚書是楚王的人,奈何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卻沒有确鑿把柄。于是何尚書穩坐尚書之位,只是皇上不愛用他,坐了好些年冷板凳。

這樣一個人不顧形象落淚行大禮,所有人心底都有些戚戚然,莫不是關于江南稅銀丢失一案。

這一案件不少人去查了,全都铩羽而歸,一會指向齊王,一會指向楚王,甚至還有人指向沒什麽權勢的晉王,誰都不想淌這渾水。

“愛卿起吧,有何事朕定替你做主。”

何尚書老淚縱橫地道:“臣一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只是臣年紀大了,向往天倫之樂,臣願上書起骸骨。”

連官都不做了要找退路,膽小的官員嘴唇開始發白,不知會不會牽連到他們。

“尚書放心,朕不會虧待老臣的。”瑞平帝眼神慈和。

“臣找到了一些關于江南一案的證據。”

一石激起千層浪。

何尚書沒有理會周圍隐隐暗潮,将證據呈了上去。

此事劍指大皇子齊王。

理由有二——

一是江南稅銀事關重大,是由武将士兵押解入京城,能在軍隊插人辦事偷天換日,只有武将背景雄厚的齊王能辦到。

二是楚王在江南名聲很好,齊王幾次下江南尋求支持未果,難免起了心思将江南衆官拉下馬,一但稅銀一案落在江南衆官頭上,官員掉馬時便可以趁機安插自己人。

此事一看,齊王的動機确實是最大的,楚王沒必要這麽幹,但也保不住楚王自導自演。

齊王派不幹了,聲淚俱下,“皇上明鑒,此事如此明顯指向齊王,定是賊子作亂,栽贓陷害啊。”

皇帝自然不信楚王是無辜的,照他來看,哪個兒子都不無辜,誰會不動心思,頂多二兒子沒勢力才不摻和。

等朝堂刀光劍影吵了一頓,何尚書像是恍然回過神,又是一拜,道:“臣有證據。”

上首的皇帝看着手中齊王和沈将軍的交易信件,眸中神色意味不明。

齊王大喊冤枉,待見了熟悉的字跡,冷汗直流,癱坐在地。

“兒臣不服,兒臣根本沒拿到那些稅銀!稅銀一定被蕭穎重拿走了!兒臣也有證據!那何尚書老東西肯定是他的人!”

蕭穎重是三皇子名諱。

齊王确實找到一點證據,卻沒有實證,頂多是些隐隐綽綽的指向。

……

皇帝有理由收拾這個大兒子,心底對三兒子的忌憚卻愈發深了起來。

“齊王為江南稅銀丢失一案主謀,削去齊王之位,朕心有不忍,保留王府令其靜養。”

“允何尚書告老還鄉,賜忠勇伯爵位,可傳三代。”

“沈鶴撸去職位,家中男丁流放三千裏。”

一系列命令下去,賞罰分明,唯獨沒提事情中心的楚王。

聽到以往意氣風發的大哥哭着大喊冤枉,心中的快意和歡喜乍然減了幾分。

今天的事确實是他安排的,那證據是巧娘從二哥書房偷來的,只是他沒想到事情那麽順利。

難不成大哥真的是冤枉的?

那他呢?父皇會不會心底認定了這事是他做的?他是出手了,可壓根沒拿到稅銀。

想到這,楚王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除了齊王一派的官員內心戚然,其餘人俱是松了一口氣。

齊王倒了,剩下的只有晉王和楚王,楚王勝算最大,但照着皇帝多疑的性子,保不住最後晉王能撿漏。

就算撿不到漏,晉王不參合這些事,置身事外,也是一個王爺。

官職不高不低的幾個官員紛紛在心底琢磨開了,挑挑揀揀家裏有沒有合适的姑娘。

.

沒了春桃,內宅被朱嬷嬷牢牢把持着,幾個丫鬟也不是消息敏銳嘴碎的,因而外頭的風波一點也沒有影響宅內之人。

昭昭望着眼前的大金珠,有點苦惱。

春桃心底咂舌,驚嘆道:“姑娘,這可真值錢!”

“是挺值錢的。”但哪能和她的小金珠比。

這麽一大坨東西,笨重極了,也不方便把玩,還不如摸她的夜明珠,昭昭看了一眼幹脆讓人搬到角落裏。

受朱嬷嬷的熏陶,昭昭已經很有幾分審美了,這金燦燦的大球是好東西,但和她的房間不搭呀。

大人這幾日大概有點忙,人沒過來每日倒有東西送來。昭昭也不嫌無聊,趁着這功夫,她得跟着朱嬷嬷好好學學。

朱嬷嬷自制的膏子和藥浴效果極好,前一日累得腰酸背痛,第二日身子便輕快了。

過了幾日,初始的興頭降了不少,朱嬷嬷見此拿了一面鏡子來。

那鏡子極大,比昭昭還高,銅鏡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但走起路來,姿态卻隐約可見。

對着鏡子練習,昭昭發現自己越來越好看了,那一舉一動,坐立行止,昭昭不會描述,只覺得特別好看,于是學得越發刻苦。

大約因着每天按摩,沐浴時那身白嫩的皮子,昭昭自個都忍不住多摸幾下。

這日,朱嬷嬷道:“姑娘,這幾日不妨先停了學規矩,奴婢須回王府一趟,還望告假幾日。”

昭昭不舍點點頭,“嬷嬷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見昭昭心情有點低沉,春桃開解道:“姑娘這些日子也沒出去玩了,要不出去逛逛?”

來到池塘邊,幾只鴨子咕咕叫,喂了鴨子,昭昭想了想沒去看自己的雞。

“以後宅子裏不要養雞了。”大人一次沒來過,應該不喜歡。

來到秋千架處,昭昭坐在秋千上,也不讓人推,自己坐在上面悠悠蕩着想心事。

這心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原先她曾向小金珠許願,要是能見到大人,就讓大人看她的小金珠,但她一直沒給大人看。

仔細說來,她好像騙了大人。

昭昭心虛眨眨眼,想咬一咬手指,才發現前兩日大人吩咐人替她把蔻丹洗掉了。

大人說蔻丹不幹淨,他喜歡她原本幹淨的粉指甲。

昭昭頗為不舍。

如今剛被大人好生教過要講道理,昭昭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小金珠肯定是要給大人看的,只是大人要是知道她騙人了肯定會生氣。

反正已經那麽久了,再久一點點也沒關系吧。

要不等過年了再拿出來,說不定大人一高興就不計較了呢!

正耍賴盤算着,遠處突然傳來隐隐約約的曲調。

調子柔婉,唱歌的姑娘聲音也是極為好聽。

昭昭聽入了神,不由順着歌聲的方向走。

春桃跟在後面道:“姑娘,您是朝哪去?”

“我看看誰在唱歌。”昭昭道。

她只聽過村裏的歌謠和清脆的笛聲,這樣的曲調從未聽過。

春桃見眼前的環境漸漸陌生,只得用心記着來時的路,總歸在宅子裏丢不了,便放心跟了過去。

歌聲漸漸近了,眼前是一座小樓,樓前守着幾個腰粗臀圓的婆子,見了昭昭點頭哈腰道:“宋姑娘怎麽來了這腌臜地方?奴婢送您回去吧。”

這時歌聲停了,樓上窗戶處探出一個臉若銀盤、貌若春花的美人,只是眉眼處帶着憔悴。

“這就是宋姑娘嗎?”美人道。

“我是。你是誰?”昭昭問。

美人一聲嘆息道:“我是巧娘,如宋姑娘一般,都是被王爺帶到這處宅子的。”

春桃聽了大驚失色,見姑娘面色怔然,厲聲喝道:“咱們姑娘可是正經人家,你算是什麽玩意?”

又柔聲對昭昭說:“姑娘,咱回吧。”

昭昭回過神,她其實并未把那關竅想明白,只是下意識想在這多待會。

“你從哪裏來的?”昭昭問。

“我打江南來,跟着養娘學了琴棋書畫、品茶鑒畫……雖不是清白家世,卻都是按照官家小姐培養的,宋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和巧娘談論詩書,一塊消遣。”

“你懂的好多,真厲害!”昭昭由衷贊嘆,本着有來有往,她也回道:“我從鄉下來,不會彈琴,不會下棋,不會畫畫,我不愛喝茶,認識一些字,喜歡吃梅花酥。”

巧娘掩唇笑了,“聽說王爺不僅棋下得好,畫畫更是一絕,詩書想來也是不差的,巧娘不過略懂一二,與王爺比差遠了。”

春桃差點氣紅了臉,這個巧娘看着柔柔弱弱,嘴巴像刀子似的埋汰她們姑娘,不由氣道:

“琴棋書畫又有什麽用呢?都是些死物,你也不過是看王爺稀罕咱們姑娘羨慕嫉妒罷了!”

巧娘毫不在意這個出頭的丫鬟,她望見愣怔的昭昭,心底略略得意。

每天被困在這個狹小的小樓裏不得出去,傳遞消息的人早就隔絕了,主子楚王是指望不上了,冷眼觀來,這個晉王倒更有本事。

巧娘不介意轉眼投奔晉王,奈何這晉王是個不解風情只看顏色的,這昭昭姑娘除了一張臉,哪兒還比得過她?

昭昭的身世在宅子裏并不是什麽秘密,衆人皆知姑娘是從鄉下來的。

日複一日在這兒磨珠子,雕玉飾,還是為她人做嫁衣裳,巧娘迫不及待找一個出路。

好在她等到了。

女人的嫉妒心多麽厲害她是曉得的,一但嫉妒了,擺在臉上,歇斯底裏,便會變得面露可憎起來,她也就有了機會。

昭昭确實是怔住了。

她細細思索着什麽,咬着唇慢慢想。

她記得大人不愛讀書,大人喜歡練武,她沒見過大人下棋作畫,大人卻很喜歡喝茶,教她識字也僅僅是識字,最多認得一些常用的字詞成語……

和村頭的朱秀才不同,朱秀才會吹笛子、會寫詩、會讀她聽不懂的文章,會教她讀詩句。

朱秀才說:“待把這首小詩背熟,裏面的字便都會讀了。”

昭昭不耐學,也沒時間學,一溜煙跑了。

慢慢想着,心裏便有了底,她沖着巧娘搖搖頭,“你和大人不是一路人,大人喜歡我這樣的,我認識一個朱秀才,朱秀才肯定喜歡你。”一個會吹笛子,一個喜歡彈琴。

那模樣一點也不見嫉妒,唇角輕輕揚起,眉間帶着只有錦衣玉食方能養出來的天真與嬌憨。

當真是一絕色美人,見之忘俗,讓人恨不得把天下的珍寶全都送進她的懷裏。

巧娘頓時嫉妒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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