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演戲(下)
“嗯,是誰啊?敢這麽早來擾本公子的清夢......可兒,別鬧,讓我再睡會兒。”男子的聲音沙啞低沉。
“好啦!公子,可以起來了,你看人都找這兒來了,定是有急事要禀告于您。”
瞧着躺在榻上的陳明州沒有反應,她又道:“公子要是歡喜奴家,待辦完了事後,再來光顧奴也不遲。”
簾帳內的女子,聲音柔媚的聲音再次輕輕響起,就像柔柔的羽毛從心尖上輕撫過一般,酥麻麻的。
“既然可兒都這樣說了,那……好吧。”聽了這話,男子頓了頓,随後答應道,語氣帶着些纏綿不舍。
似是外面幾人真的惹了他生氣,繼而他話鋒一轉,“你們這時辰來找我做什麽,就不能再遲一些嗎?”
簾內青年聲音冷如霜雪,仿佛剛才那對女子溫柔遷就的人,換了個人般。
“陳公子,我們也是聽命辦事......還請見諒。”
紗幔內的青年慵懶起身,他大手勾起簾帳,露出他長長的手臂,青年抿了抿唇,淡淡道:“說吧,到底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叫你們大清早的就來醉歡樓尋我。”
“具體何事,小人也不大清楚,但看掌櫃他焦急的樣子,應該很是重要。”站在最前面的一個漢子,他上前兩步,拱手回禀道。
“這事知道了,你們出去吧,我過會兒就去。”
“是。”屋子裏的幾個漢子聽了話後,輕聲應道。
就在他們轉身離開之際,榻上的陳明州側過身來,他不規矩的手又摸向榻上美人的方向,引得簾帳內的美人嬌【吟】不止。
不過,當那些人推門離開走遠了後,榻上的青年就一改之前【浪】蕩公子的模樣,他神色淡漠的端詳着眼前的女子,什麽話也沒說,卻能感覺到,他渾身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說不出的冷意。
“公子,剛才的表現......還可以嗎?”這叫可兒的姑娘,她目光戚戚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咬了咬唇,神色間小心翼翼的問道。
陳明州只低低嗯了一聲,就穿上散亂在地上的衣衫離開此處,出門之前,他語氣微涼的道:“記住,今日的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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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公子。”可兒心裏是将他視為恩人的,昨晚上是她【開】苞之夜,眼前男子花了大把銀錢買下她,且又給她贖了身。
別說他們昨夜什麽都沒發生了,就是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麽,她也是會為那人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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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月兒和顧憐二人進了正堂後,便微微垂首,向坐在堂上的顧煜輕輕福了福身,輕聲道:“女兒見過父親。”
“嗯。”顧煜瞧着給他行禮的兩個女兒,他輕輕颔首。
顧月兒餘光瞥看了眼上首手端茶盞的顧煜,熱氣氤氲,徐徐白霧缭繞而上,而那人的臉色從她進來後,須臾間就冷了下來。
顧月兒仿若什麽都沒看到般,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眼眸。
“大哥,您不是該過兩日才回來嗎?怎麽今日就提前回來了?”耳旁,顧月兒聽到顧憐聲音欣喜的問道。
被問了問題的顧亦亭,他慢慢側過了身來,溫聲道:“夫子他昨日傷了風寒,不好授課,于是,我就早些回來了。”
“怎麽,你這臭丫頭不想我早些回來嗎?”顧亦亭接着又道。
“哪有?憐兒可想大哥了!”
蘇姨娘瞧着兒女其樂融融的畫面,心裏很是高興,但嘴上卻還是提醒道:“憐兒,你都多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向哥哥撒嬌......你學學你二姐姐,瞧她怎麽就不像你似的。”
“教訓孩子做什麽,憐兒和亭兒倆這樣,正說明兄妹倆感情好。”
“姨娘,你瞧爹爹都沒說我。”顧憐努嘴朝蘇姨娘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蘇蕊兒瞧着,像是被氣壞了的樣子,惱道:“你瞧這孩子,都快要被你給慣壞了!”
設在正堂角落的炭火靜靜的燃着,耳旁不時間傳來輕輕地“噼啪”細碎聲響,屋外的風又驟然生起,吹拂着門口的珠簾有如珠落玉盤般的叮鈴悅耳。
顧月兒瞧着他們一家四口溫馨和睦的樣子,就感覺自己是多餘的人一般,微微低垂眼眸的顧月兒,她不禁勾唇,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的笑。
前世的她,到底是怎樣的眼瞎,才會覺着蘇姨娘幾人是真心待她好。
正在和顧憐笑語打鬧的顧亦亭,似是突然想起什麽事情般,他止住了和顧憐的對話,偏過頭來看向顧月兒,輕聲問道:“我今日回來的路上,聽下人說二妹前些日子受傷了,你是怎麽弄傷的?如今可好些了嗎?”
話音剛落,屋子裏的氣氛登時間變得壓抑起來,前世,她也曾歷經過相同之事,那時候,她只以為顧亦亭問她這話,是關心擔憂于她,沒再多想。
但顧月兒剛才在顧亦亭說罷後,她微微擡高了些下颌,眸光不着痕跡的從顧煜的臉上掃過,卻見他的神色,越發的難看了。
那件事,已經過去好些天,顧煜其實早已睜只眼閉只眼,将此事了了揭過,但她卻不想,顧亦亭這會兒又在衆人跟前提出。
他心裏打的什麽主意?
已經活過一次的顧月兒,她隐隐是知道了。
明明這般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何前世的她,就一點兒不曾看穿。
落得最後那般結局,莫說別人,就連她自己都覺着自己簡直愚蠢的可憐。
想到這兒,顧月兒嘴唇微抿,她淡笑着擡眸,端詳着眼前的男子,不得不說顧亦亭是個很聰明的人,只是随口一言,就讓坐在堂上的顧煜對她越發的不滿。
他貌似關心擔憂的話語,但在此刻,卻成了一把利刃,不将她傷個幾分,他怕是不會罷休。
可瞧他這虛僞的模樣,顧月兒心內只覺着膩煩,但衆人都還在跟前,她只能淡淡一笑道:“前些日子妹妹瞧寒山寺後山的梅花開的正好,記得爹爹喜歡,妹妹就爬上樹摘了幾枝,哪曉得從樹上摔了下來。”
“現在已經無事了,多謝大哥挂礙。”顧月兒聲音輕輕柔柔的道。
聽了這話,坐在上首的顧煜眉頭微微一挑。
“胡說,爹爹他最喜歡的......”顧月兒的話音剛落,顧憐耐不住性子去反駁,說到一半的時候,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她放柔了聲音道:“月兒姐姐,你記錯了吧,爹爹他喜歡的是蘭花。”
“是蘭花嗎?我記着爹爹立冬那日,站在廊庑下,看着牆角那株紅梅的方向,駐足凝視了許久......”
“今日就到這兒吧,我身子也有些累了,你們都先回去吧。”坐在上首許久都未發言的顧煜,他低沉着嗓音開口道。
幾人聽了話後,皆給顧煜福了下身,繼而轉身退下。
而坐在太師椅上的中年男子,似是真的累了般,微微的閉上了眼。
“老爺,要不妾身給您揉揉肩。”蘇姨娘行至顧煜身後,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擡起,欲給身前人按揉太陽穴。
“不用了,你也出去吧。”閉着眼睛的顧煜,不知想起了什麽,他淡淡的開口道。
蘇姨娘記得顧煜一貫喜歡她的溫柔小意,但沒想到今日會拒絕了她。
她擡起眼眸,瞧着門口的珠簾輕輕落下,蘇姨娘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