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程遠 “我娘可知曉?”

窗外的大雪還一直下着,院落裏面積了雪,空氣都是脆冷脆冷的。

一個年老些的男子手上端了一碗熱粥,叩響了書房的門,主子應過聲後王伯便走了進去将碗放在了小幾上。

面前那人生了雙桃花眼,兩道宛如墨描的眉生生要飛進好似刀裁的鬓發中,修挺鼻梁,五官立體,睫毛輕顫似是蝶翼微扇。

自從自家主子抱着那姑娘回來之後便将自己關進了書房裏頭,又未進食過,王伯垂下頭不敢看世子爺的臉色。

程遠心中升起一陣沒來由的煩躁,他絕不會認錯這張臉,可未想到自己會在這兒遇見陸遲遲,昔年一別已是十載有餘……若不是自己眼尖,她便是葬身虎口也說不一定。

想到這裏程遠的心中不住地開始顫抖,連裝作冷靜看書都做不到,擡起頭問道:“陸……那姑娘傷勢如何?”

“回禀世子爺,藥婆子說沒有大礙,應該只是受了驚吓才暈的。”

王伯擡起頭看了看主子,只看他聽到自己說完這句後眉眼都舒展開了,再細看發覺他臉上有一個淡淡的五指紅印,立馬又垂下了頭。

“做得很好,你先退下吧。”

程遠将粥碗端起正準備喝下,誰知道這時突然一個婆子沖進了書房裏面,大叫道:“世子爺,那姑娘要逃!”

陸遲遲方醒來便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一時心下大駭,又想起自己暈前的事,只覺得自己被歹人所害,可一看自己衣着完好,布袋裏的銅板一個沒少。

更重要的是身上還覆蓋着一層虎皮。

陸遲遲來不及進一步思索,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後,陸遲遲趕緊躺回了床上閉緊了雙眼裝作自己還是昏迷的樣子。

那兩人是女子。

陸遲遲伸起耳朵去聽,只聽見那兩人嘴裏老爺長老爺短叽裏呱啦說了許久。

老爺?什麽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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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遲遲心裏發怵。

她得想個法子離開!

陸遲遲這般想着,聽見其中有個人要過來給自己擦臉。

陸遲遲待那人走近後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床上躍起,一個手刃便劈向了那個婆子,另一個婆子吓得不輕,還未等陸遲遲動手便倒在了床上。

陸遲遲将其中一人拽到床上拿被子蓋住,又将另一人杠到了內間藏住,正推門要走又看到了床上攤着的白虎皮,咬了咬嘴唇恨下心來沒把這東西帶走。

院落裏似乎是沒幾個人,陸遲遲也不想涉險,只怕是奸人有防備,于是踩着牆角堆着的雜物就準備翻過圍牆。

陸遲遲站的太高了,很快就吸引來了幾個婆子,她們只喚着:“姑娘莫怕,這院子是世子爺賃下的,姑娘莫怕!”

陸遲遲氣急,那世子爺怕就是歹人之首要謀害自己,氣沖沖地對婆子們喊道:“世子爺就是世子爺,又不是天王老子也不過爾爾!”

說罷便沒有任何留戀地直生生跳下了圍牆,程遠趕到的時候只聽到了陸遲遲的這句話,卻瞧不見她的人影子。

程遠左右侍衛們正要策馬去追,程遠卻下令不要他們去,只是盯着那堵圍牆。

這末天上飛來一只雄鷹,輕飄飄地落在了程遠的肩膀上,程遠将它腳上的信條拆卸下來,自習地看了許久,陸遲遲三字十分顯眼。

終是嘆了一口氣,程遠離開了院子走回了書房裏頭。

陸遲遲逃出了院子,一刻不停地往集市上跑去,只看着這地方眼熟,該是大頭山下的泉水鎮,陸遲遲心中記挂着娘親和兄弟,一刻不停地往寶塔鎮跑去。

陸遲遲先是去酒肆那兒,果真應承了秦老板和王掌櫃的一通罵,只說陸遲遲這樣大的一個姑娘家在外頭呆了整整兩天都沒來個動靜。

陸遲遲提着油米,心裏虛,問道:“我娘可知曉?”

王叔沒氣好氣地說道:“我們哪敢和姚娘子說,若你還未回來我和你秦伯還打算去尋你的。你且說你當真只是迷了路?”

“我不就是財迷了心竅嗎,上次去大頭山的時候我才那麽點兒。”

陸遲遲心虛,連帶着身上的小動作都多了起來。

只怪是她是在寶塔鎮居民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一個個都對她愛憐得很,王叔和秦老板這也就沒再與陸遲遲糾纏還多給她打了一罐油。

陸遲遲好不容易回了家,頭一件事就是把兜裏的銅板一股腦倒在了桌子上,論着打獵和帶路賺來的錢,當真是有些多。

姚氏看着陸遲遲回來快步沖上去抱住了陸遲遲,上下監視着,問道:“你王伯說你去大頭山了,怎麽去了這麽久?”

“先不說這個。”陸遲遲臉上一紅,用手把桌子上的銅錢分了一小堆出來,說道:“我先前打探過了,這些錢能叫淮兒讀上半年,剩下的錢您存着,咱們多存點就能贖回爹的東西了。”

姚氏聽到陸遲遲這樣說,只伸手出來抹了抹陸遲遲的臉,說道:“遲遲累了,快些歇息去,今兒娘給你烙餅吃。”

陸遲遲一把抱住了母親将臉緊緊貼住了姚氏的臉,捏着聲氣說道:“娘真好,娘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姚氏奈不住遲遲這樣撒嬌正準備來打她胳膊,陸遲遲卻又一下閃開,做了個鬼臉後跑進了自己的屋子裏頭。

陸遲遲将所有的防寒衣具卸下,躺在了床上,她方醒自然是睡不着的,只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自己的遭遇,只聽得他們口中的世子爺像個官兒似的。

陸遲遲翻過身來繼續想,想來也就是個狐假虎威的小官,哪個大官這般輕浮還做那些子腌臜事?

被窩裏暖和,陸遲遲還未再往下想,便全然地睡着了。

只聽見自己房間外面一通響,陸遲遲睜眼一看窗外,可還是白天,想着是陸淮調皮在外頭搗蛋,只披了件單褂便出去了。

只當是自己一露出臉面,話都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就被一雙手掐住了,整個人被拽到了桌子上坐着。

陸遲遲擡眼一看,是陳媒婆。

陸遲遲一把抱住了姚氏,說道:“前段時間帶我娘下山的時候還有俊後生說我和我娘是兩姊妹呢,您這來……”

陸遲遲黑眼珠子還沒轉過一輪便被姚氏掐了腰上的軟肉疼的哇哇叫,姚氏轉過身去對陳媒婆說道:“您見笑了,遲遲她腦袋不想事還跟個小孩似的,您繼續說您的。”

陳媒婆看着陸遲遲,眼睛裏都是憐愛,說道:“那戶人家裏又有幾畝地,你家遲遲又能幹,之後肯定能過好日子,可就是離寶塔鎮遠了些。”

原來是來和她說親了。

陸遲遲看了看姚氏,似乎還想再問幾句的樣子,立馬抱住了姚氏,說道:“娘這樣狠心要把遲遲嫁出去嗎?遲遲想一直陪着娘呢!”

姚氏也定不準主意,看着陳媒婆。

陳婆嘆了口氣,說道:“陳婆知道你長得俊心氣高,你今年可都十六了,再不說親就成老姑娘了。”

陳媒婆丢下這句後便離開了陸家。

姚氏看着陸遲遲還黏在自己身上,終于是有了定論,說道:“她說得對,你都多大了,不嫁人怎麽行?”

陸遲遲心裏想着陸家,自己若是嫁了人那這家裏誰來養家呢?

陸遲遲思索了半天想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于是說道:“娘,遲遲心裏有人了。”

看着自家女兒說了這樣的私房話,又看她雙腮泛紅不似有假,姚氏這下連生氣也顧不上了,急忙問道:“遲遲,你說說是哪家的孩子,好叫娘心裏有個底!”

就連陸遲遲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心裏這人是誰,更無從回答姚氏的問題,說道:“娘,您別問了,您不認識!”

“好,遲遲長大了,不和娘說這些了,那娘就不問了。”姚氏喜上眉梢,去廚房端了餅來,喚了陸淮來吃飯。

陸遲遲去後院洗碗,想着自己到底喜歡什麽樣子的男人。

她想找個會讀書的,因為讀書人就能做官,做了官變能吃飽穿暖衣食無憂,到時候她便把娘和弟弟接到家裏去住……

陸遲遲一邊想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抑制不住,突然聽見有人呼救,她一下站起來,便看見自雪漠裏走來了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肩膀上紅了一塊兒,陸遲遲放下手中的碗筷沖上去就要扶住那人。

結果那人還沒等到自己過去便倒在了地上。

陸遲遲慌了神,長這麽大還沒見過人流這麽多血,将自己的衣服撕下來了一截包在了男子的肩膀上,對方終究是個男子,即便是陸遲遲力氣再大也難把他架起,只好拖着他進了屋子。

“娘,你照顧他,我下山去請大夫去!”

姚氏正在縫補着衣物,就看見自家女兒拖回來了一個人,姚氏放下手中的針線和女兒一同把那人放在了門板上,随後陸遲遲就下山去請了大夫。

陸遲遲湊近了大夫,悄悄問道:“大夫,他流這多血還睡到現在,應該不會死吧?”

不僅是大夫和姚氏,就連床上裝睡的那人也驚了一下。

孟大夫說道:“陸丫頭你這不是說笑嗎?”

“那就好。”

陸遲遲送了一口氣,生怕是這人歸西了自己便虧了一大筆錢,自己受了傷都只那點藥酒塗塗,誰知道自己身體總比腦子快,先把大夫請來了才記得錢的事。

陸遲遲将大夫送走了也沒見到那男人醒來,看着姚氏滿臉愁容,陸遲遲說道:“娘,你快去睡,不然待會淮兒出了房就看見這些了,我在這照看一會兒。”

姚氏默許似的離開。

陸遲遲搬了個凳子坐在了床邊,守着那睡着的男子,現時有空細細看過那男子的臉倒覺得這人容貌俱佳,看着看着便眯上了眼睛。

程遠聽到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緩緩睜開了雙眼不敢驚動了對方,只盯着她看,看盡這些年的颠沛流離和日思夜想。

陸遲遲睡得酣暢,手未能撐住垂下的頭,身體猛地一傾,瞬時清醒。

陸遲遲揉了揉眼睛,先去看那男子,對上了一雙黑的透亮的眼睛。

“你醒啦?”

陸遲遲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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