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秀才 “這程先生倒是厚道,才收這麽些……
陸遲遲看着面前那人緊皺着雙眉,去為他倒了一碗水,說道:“公子,你暈倒在我家門口,我看你受傷嚴重自作主張給你請了大夫。”
陸遲遲一是為了告訴他他現時安全,二是為了提醒他之後要還清請大夫的錢。
程遠掙紮着掏出了錢袋,又要行禮,說道:“真是麻煩姑娘了,我明日便下山不再多做叨擾。”
陸遲遲見狀上去攔下,說道:“禮錢一事等你傷好之後再做定論。”陸遲遲看他面生,打探到:“你上山來做什麽?”
程遠咳嗽兩聲,說道:“聽聞此山上有治我兄弟的明光草,我與我兄弟二人便想來此地定居,昨日才來,我本想上山打探一番,誰知道卻遇見了野獸,還好姑娘是菩薩心腸,救了鄙人。”
陸遲遲聽着這人說話斯文,面相又善,不像是個撒謊的人,問道:“怎麽喚公子您,公子又住在何處?”
“小生姓程單字一個遠,住在鎮東。”
程遠說完這句便看着陸遲遲等待她動作,卻聽見她說了句“好名字”之後便再無反應。
原來這人真的不記得他了。
程遠心中不禁有些難過,可還是端了笑容問道:“敢問怎樣稱呼姑娘您?”
“我姓陸。”陸遲遲接過程遠遞回來的藥碗,又說道:“既然是鎮上人,以後我下山時便為你采上一些。”
程遠想着自己只是寥寥幾句就叫陸遲遲信了自己,只覺得這人當真是個傻丫頭軟心腸,若遇到了歹人可怎麽辦,心裏難受了一會子,又回應道:“滴水之恩,鄙人當湧泉相報。”
“嗯,你既然醒了便不需要我多照料了,你好生歇着。”
陸遲遲說完這句便離開了自己房間,轉身去了姚氏屋裏。
程遠瞧着瞧着這屋的陳設,若不是看到了陸遲遲随手遺失的一張帕子,還以為這是什麽男子的房間,想罷心裏五味雜陳。
第二天清早,陸遲遲醒來,熬了藥送到了自己房間,卻發現床榻上早就沒了人,桌子上擺着一點碎銀子還有一封告辭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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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也跟了上來,看着陸遲遲手上拿着的銀子,說道:“他傷勢這般重,怎麽就這樣不告而別了,還給了這樣多的錢……”
陸遲遲也咬了咬唇,沒想到他留下了這樣多的錢,本想去追又摸了摸床鋪已經是涼的了,算着時辰他應該也到了鎮上,對母親說道:“我昨日問清楚了他住在鎮上,鎮上醫館也多這不該我們操心,至于錢等年過完之後我再去還吧。”
“行。”
姚氏知道陸遲遲心裏自然是有杆秤的,是故不再多說。
除夕那日陸遲遲便沒下山,等到了初一的時候她便又拿上了弓箭背上了簍子,現在放了晴,不論是打獵還是行路都方便許多,姚氏也就沒有攔。
陸遲遲記性雖不好,可還是記得那幾錢碎銀子,打獵途中留心采了明光草,這末下了山去了酒肆。
陸遲遲商量好了價錢之後對着王叔問道:“您可知道鎮上新來了什麽人?”
他們這些做生意的自然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王叔更是當得上寶塔鎮百曉生的稱號,上至哪家哪戶夫妻吵了架,下至丢了什麽貓貓狗狗無一不知曉,他撚了撚胡子,正準備回答陸遲遲的問題,到底還是話鋒一轉,說道:“你個女兒家家的,知道這麽多做什麽?”
陸遲遲吃了個癟,也不再和他糾纏,邁開步子去了鎮東。
鎮東相比于鎮上其他地方安靜了許多,陸遲遲心上可還有些害怕,只一路打探一路走,轉眼到了文心堂外。
文心堂是個賣筆墨的地方,陸遲遲正準備敲門,堂子卻突然對自己開了門,和程遠撞了個滿懷。
程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嘶了一聲。
陸遲遲看着是自己把他撞疼了,急忙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又看見程遠開門準備離開,說道:“你先做你的事去,我就是來送草藥來的。”
“本是些小事,姑娘來了我便不去了。”
程遠原本想接過陸遲遲的背簍,卻被人以“你身上有傷”的說法給推辭了,程遠身子稍微一偏,說道:“姑娘要不要進去坐坐?”
陸遲遲想着自己是一個女子,既然知道了他确實是住在此處,以後行事便也方便,擺了擺手,說道:“我便不進去了,你傷可好些了?”
“托陸姑娘的福,好很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陸遲遲掏出了碎銀子,遞給了程遠,說道:“我請大夫才花了幾文錢,你留了幾兩銀子,現時把這些錢還你。”
程遠退後兩步,說道:“姑娘救我我已經是很感激,如今又送來這樣多的藥材,更叫我難以自處,若姑娘不願意接受,鄙人便将餘錢當作買下姑娘藥材的酬勞可好?”
陸遲遲看那程遠态度實在誠懇,說道:“行,以後我再多帶些草藥來,你忙你的去吧,我走了。”
陸遲遲說完又不拖泥帶水地直接走了,程遠目送陸遲遲離開之後卻是雙手拎起了背簍提進了堂內。
林煙此刻坐在躺椅上,看着程遠滿面榮光地回來了先是啧了一聲,這末說道:“你若是有心便直接上門提親去,何必來這假裝個窮酸秀才?”
程遠正開心着便無心和林煙計較,說道:“你若是要幫我便留在此處,若是不幫便快些回去,至于藥我自然會喝。”
林煙看着程遠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可謂是氣急,這末什麽也不說便轉回了後堂。
近日裏,寶塔鎮上傳出了個新轶聞,說道是鎮上新來了個教私塾的先生,原本是個秀才卻有個瘸子兄弟,這末放棄了考取功名的機會帶着他兄弟四處求醫問藥,這下可要在寶塔鎮一直呆着。
開了春,也正是陸淮要上學的年紀了,陸遲遲一大早就帶着陸淮下了山,接着準備去找鎮西的老先生去,可在路上聽到了這般傳言,想着他們口中所說的是否是程家兄弟,走着走着便不小心換了方向。
“遲遲!”
陸遲遲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好友姜三娘,只看見她手上也握着個肉球兒,乃是她的弟弟姜五郎。
陸淮見到了五郎,二話不說便撒開了手,朝着五郎跑了過去。
陸遲遲瞧見三娘正從西邊走來,問道:“你家住在鎮北,怎麽從那過來的?”
三娘看了一眼和陸淮瘋在一團的五郎,揮了揮手上的書袋子,說道:“可別提了,五郎且不是要上學了嗎,我這才從西邊回來,你知道那老頭子多氣人,非非要收我一貫錢,他怎麽不去搶去?”
陸遲遲摸了摸手中的錢袋,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還不是城東來了個新師父,他覺得人家是秀才眼紅了呗。”姜三娘看了一眼陸遲遲,挽住了陸遲遲的手,說道:“聽說那師父收錢可少,反正娃娃們都是要讀書的,更何況那人還是個秀才呢,你若要把陸淮送去我也就把五郎送去了。”
陸遲遲思索片刻,心裏感嘆了好些句老師傅不是人,最後還是答應了去鎮東看看。
才在巷口便聽見了裏面傳來了念書的聲音,陸遲遲循着聲音走近,果然就到了文心堂外面,心裏的證實得到了猜想。
原來那人不僅是容貌俱佳還是才貌雙全呀。
聽說縣官就是秀才出身呢,這人看起來這麽年輕以後定然是前途無量。
陸遲遲一邊想着,聽見三娘敲響了門。
陸遲遲還在想着自己該如何措辭呢,眼瞧着門就開了,卻看見裏面是個坐着輪椅的人,還蒙了個面具在臉上。
林煙沒想到程遠這樣不是人,竟叫他裝成一個瘸子,得知他和陸遲遲有過一面之緣後更是喪心病狂地用面具遮住了他那英俊潇灑的臉面,是故他看着陸遲遲心中頗有些不平。
陸遲遲問道:“你便是程公子的兄弟?”
林煙沒氣好氣地說道:“是,你們是送孩子來上學的嗎?且随我進來。”
林煙說完這句便用手扶上了輪子,姜三娘看着這人可憐,直接扶上了把手,林煙沒來及的躲開,就聽将對方說了一句“不用謝”。
林煙一點兒脾氣都給笑沒了,這末又聽到了那女子喚小孩的聲音,也便不做聲。
文心堂外間是放置文具的地方,裏間拿門板隔開了幾間屋子,陸遲遲順着窗口去看發現裏頭站着一個身着白衣的公子,身姿挺拔,不時呆着了。
程遠只是微微偏了個頭便發現了陸遲遲,對着陸遲遲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便走出了屋子。
林煙看着程遠這樣笑,雞皮疙瘩已經是碎了一地,趕緊駛着輪椅進了屋裏。
陸遲遲笑着寒暄:“這便是你家兄弟嗎?”
“我家兄弟性情便是這樣,只是陰沉了些可是對兩位姑娘沒有任何惡意可言。”
林煙一口老血快要噴出,只看着程遠在前面裝着大尾巴狼。
姜三娘這時也發現了端倪,問道:“你們兩位認識?”
陸遲遲急忙說道:“沒有,不認識!”複看着三娘的眼神,又改口道:“認識,也就見過兩面,不熟。”
三娘好歹也與陸遲遲是手帕交,陸遲遲心裏想些什麽她自然是知道了些,又都是正值青春的女子,抱着好笑的心思說道:“既然認識便好說了,聽聞着師父您才華橫溢,又開了私塾,我和遲遲二人便想将自家的小兄弟送到您這裏來讀書,您看看您可願意收下?”
“姑娘說笑了,只要願意學,鄙人便會傾盡全力教導他們。”
此話一出,之後的事兒便如同流水般進行,交了些錢後陸淮和五郎便在跟着程遠進了屋裏。
姜三娘可是高興,走在路上都在與陸遲遲講着程遠的好,“這程先生倒是厚道,才收這麽些錢,談吐又好,相貌也佳……”
三娘說完之後偏頭看了看陸遲遲,只發現她臉上飛了紅,偷笑了一番,這下又說道:“你竟然都來了鎮上,不如和我去集市上逛逛?分明是這樣好看的一個女嬌娥,整日裏裝扮的和男兒郎似的。”
陸遲遲鬼使神差地應了那一句,“你真這樣覺得?”
姜三娘這下将陸遲遲釣上了勾,還未等陸遲遲反應過來便把她推到了市上,說道:“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