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夢一場
每個季節管理者的象征物都有屬于它的盡頭,豎琴的琴弦會崩裂,笛子的笛身會斷裂,懷表的發表會走到盡頭。
而我那一枝殘缺的玫瑰呢?自然是會凋零的。
在冬季的終點........
這時,小孩從房中走了出來,仍舊是那衣衫單薄的樣子,好像天生就不怕冷。我習慣性地将外套脫下把孩子裹住再抱起來,免得他被這厚厚的白雪給埋了。無意間觸碰到小孩沒有被衣物覆蓋的皮膚,竟有刺骨的寒冷覆了全身,轉瞬即逝,那孩子很輕,身子骨精瘦精瘦的,一把就把他撈起來讓他騎在我脖子上。
“小孩兒,幾歲了?”
“........十一.......”肩上那孩子似是猶豫了會兒才說了這倆個字,着實是把我給驚到了,因為這孩子輕飄飄得跟白紙似的,真怕一陣風過來給他吹走了。
但十一歲的正常娃子......不應該這麽輕的哇。
大概是因為營養不良加上被別□□打腳踢吧。我這麽個在心裏頭想,背着小孩挨家挨戶去進行檢查。
可這次的檢查奇怪得很,打開門後剛想詢問,那開門的人卻又像看到什麽東西一樣一臉驚恐地把門狠狠摔上,聽聲音好像又把人鎖住了一樣。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漸漸得沒過了我的腰,不過還好,那小孩坐在我肩膀上沒出什麽大問題。
為了能夠正常檢查,我就讓小孩拽着我的衣服落到雪上,就這麽帶着他去檢查他們。
好不容易檢查完了,突然感到背後一輕,艱難地轉過身子,不見小孩的蹤影。低頭看去,卻見小孩已經被白雪埋沒得只剩下一顆頭露在外面,眨巴着大眼睛傻愣愣又迷惑地看着我。
連忙把他從雪裏□□抱在懷裏捂熱,也不管我那外套被丢哪兒去了。但觸碰到他肌膚時那刺骨的寒冷又更深了一層。
“哥哥......”小孩在我懷裏嘟囔着,聲音甚至有些顫抖,像是剛剛被埋在雪裏凍壞了,看他這身高也不大可能是站在雪裏的,也許是摔了跤吧。
胸口的布料一緊,低頭見那小孩正抓着我衣服,篩子一樣的抖着,像是想把整個人都縮到我胳膊裏頭。
趕忙抱着小孩回到總部安排的居所裏,讓他好好在床上歇息,突感手背和脖頸處一陣被火灼燒的痛,連忙躲到另一個房間去。
Advertisement
那房間是幹淨的潔白,鏡子也安靜地映襯出那白發銀眸的來人。
我沖着鏡子扯開了自己的衣領,那陣劇痛更甚,脖頸上的裂縫中鑽出了肉眼可見的藍光,手背上也與脖頸上的情況相同。脖頸上的控制芯片可以微微看到,畢竟是植在皮膚那地方,而手背那兒的記憶芯片倒是植入的比較深,根本就看不出來有記憶芯片的存在。
我期望着有一天,有誰能幫我把這控制芯片給摘掉,畢竟在對人投入感情時,太痛了.......近乎難以承受........
曾試過用我随身攜帶的短刀把這玩意給挑掉,但還是因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打起了退堂鼓。
突然,“滋”的一聲,又有誰拿總部的通訊器打了我的代碼,心情正不好着,但只得耐着性子接通,否則那遺忘所裏頭要多一枝殘缺的玫瑰了。
“喂,孟蟬壹不,我哥他有事兒找你。”羲冀的聲音從那頭響起,他是夏季的管理員,性格也和夏天一樣,好像沒什麽事能讓他心煩意亂。
人長得也不錯,橙色長發藍色瞳孔,面貌妥妥的一美人坯子。
“你哥怎麽不親自打給我?”我疑惑着,畢竟這通訊器并沒有限制誰誰誰不能打給我啊。
“他說他忘了。”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回答道,不過春季管理員的記憶力也真是挺遜的,代碼都能忘。
好吧,雖然我也經常忘記我自己的代碼。
不過總部的名單上有記載,應該是可以查到的吧。
春季管理員羲望,出了名的記性不大好,有時跟我一樣,連自己的代碼也記不清。
“對了,你哥叫我有啥子事?”外面像是起了暴風雪,我走到居所二樓的書房,将書架推開,走進了控制室,邊調按鈕邊回話。
“我哥說他在院子裏頭埋了個機器,自己也不敢開起來,所以說讓你來咯。”對頭的羲冀像是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把這一消息傳達給我。
我也沒聽清他剛剛到底在說些什麽,上邊的對話還是我後期查通話記錄才知道的。将按鈕調好之後每家每戶的房子周圍都豎起了一個立方體一樣的屏障,一面暴雪來臨時将他們的房子埋沒。
順帶也可以防防怪物什麽的,反正就是雜七雜八的混搭生物吧。
雖說這樣做,冬天的存在好像就毫無意義了。
挑挑眉,下樓去泡一杯熱茶,來不及喝就聽聞一陣刺耳的警笛聲,也不知道是什麽機關被哪個作死鬼給觸發了,趕忙将茶杯放下披上鬥篷尋到屋外去。
将短棍從口袋裏掏出,借着風勢,短棍的兩端竄出了光刃,那光刃像是刺破了模糊的風雪,應該可以借用光刃的微光看看前頭發生啥事了,才讓警笛聲如此刺耳。
隐約間,面前像是有個大塊頭拖着把大斧子朝我這邊走來,帶着粗重的呼吸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再細微些,好像還能聽到爻鲲的哀鳴和拖曳鐵鏈的聲音。
莫名感到不對,一步步退後,那壓迫感越來越近,趁機轉頭看了眼居所,也不知那小孩怎麽樣了,畢竟自己從上樓開始,就沒有進過卧室了。
算了,先發制人罷。
疾步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奔去,速度越來越快,轉而如離弦之箭一般,來到了那物的面前。
等等等等,這怪物是新出的吧,這樣子怎麽這麽像變異的豬???
頓時傻了眼,以前倒是沒見過這種離譜的怪物,連它的弱點也不知道在哪兒,還打個知了啊。
可也無奈,畢竟這是管理員的職責。
挺身向前,欲圖将光刃刺入那“豬”的心髒,沒成想那家夥皮糙肉厚,連光刃也劈不開了,這年頭怪物是升了級還是開了挂?
正面不行,那反面。剛一被甩出去,我猛地跳上了一邊的立方體屏障,再一用力便跳到了那怪物的背面去,但身下卻傳出了爻鲲如哭泣般的哀鳴和鐵鏈晃動的聲音。
我揪着它的體毛慢慢往下爬,想要靠近那些瑟瑟發抖的爻鲲,但這意圖好像被它察覺了一樣,猛地一晃,差點沒給我晃回雪地上去。
好家夥,你個貪嘴的怪物,吃啥不好你吃爻鲲,打誰不好你打管理員?
趕忙從兜裏翻出那殘缺的玫瑰,咬下一片來又将那枝花放回兜裏,艱難地爬到它的頭頂,兩手猛地抓住它的大獠牙,狠狠地往後拽。
果不其然,那殺豬的嚎叫幾乎要擊穿我的耳膜,整個豬身猛一震顫,把我震到了雪地上,将花瓣融入光刃中,飛踏上“豬”的身子連花帶刃給它刺進嘴巴裏去。
一翻身又到了背後,攀爬下去,見光刃怎麽劈都不能把這鐵鏈子給劈開,直接上手去扯,竟生生給我扯下來了。
不過也好,省得我費力氣。
抓着鎖鏈猛地往上一甩,死死勒住那怪物的脖子,差點沒讓它把那花瓣給吐出來。
“咿呀————”嚎叫聲響徹天地,那家夥剛剛一直往前走,我自個兒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去了。
手上又使了幾分力道,那豬怪物的嚎叫聲也越發地凄厲響亮,趕忙喊道:“像殘缺的紅色一樣,在黑暗中死去!在黑暗中凋零!”
大抵是起了效果,那豬怪物不過一會兒就抖了幾下,砸在雪地上死掉了,屍體那股惡臭過于上頭,就不給你們描述了。
我回頭看看那豬怪物走過的路,也不知有多遠了,爻鲲小心翼翼地飛來,用沒有羽毛的潔白翅膀輕輕蹭蹭我的臉頰,成群結隊地飛向空中。
它們的身軀格外潔白,長得也格外可愛,像是迷你般的,傳說中的鲲。微微發着白光,好似從天而降的神靈。
順着豬怪物踏過的腳印回到城裏去,天還未亮,那小孩卻在那兒守着,像是在等什麽人。
“哥哥.......”那小孩發話了,但語氣中卻帶了點生氣。
“在。”我趕忙回應,免得那小孩生氣了我哄不好。
還未等小孩子鬧脾氣不肯讓我抱,我就一下子給他抄到了肩上,讓他騎着,一并回家裏頭去。
等等,“家”.......是什麽?
一個冬季過去,我也在這段時間裏聽聞了不少關于那少年的事情,按照他們對于黑鴉病毒的外貌描述,大抵可以确定這娃子就是野生的黑鴉病毒。
但這種病毒出生時,只有這樣一個軀殼,并不會有什麽□□,也不會發生什麽分裂。
就好像,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與我一樣。
那孩子說他叫即墨,是個挺好聽的名字。
每次在異世界修複一個bug,都需要管理員去冒極大的險,飛入最深處再快速飛出,這件事在以前,可是很費管理員的。
不過到了現在,對于我們當代四季來說,不成難題。
“哥哥,你修好那最後一個bug,你會回來接我嗎?”天漸漸轉暖,即墨蹲在我旁邊,指着天邊那黑色的洞說。
“當然,你瞧好吧。”
“......”
見即墨沒有回應,我便展翅飛向那個洞,可再回來時落在門口,看不見即墨的身影了。
也許是回家去了吧.......
把那玫瑰掏出來看了看,想來應該回去了,便吹下了那最後一片搖搖欲墜的花瓣,開啓了傳送門,踏入,回到現實去了。
即墨的消失實在太突然,感覺我和這孩子共度的一個冬天,只是我的一場大夢,在踏入傳送門的那一刻才醒來。
趁着休息的間隙,我去總部的書館裏找了些黑鴉病毒的資料,希望能找到些關于那小孩的過往與現在。
不過這一切好像還沒許究的小花哥來的靠譜。
我借用了許究的電腦,雖然說他為此看上去有些不高興,但還是答應了。那小花哥呢,也就跟我講了黑鴉和白鴿的故事。
“你曉得不,廢墟的黑鴉其實也可以擁抱教堂的白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