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鴉白鴿

“但我以前聽到的好像都是廢墟的黑鴉不能靠近教堂的白鴿啊。”我敲着鍵盤回應顏華,也就是小花哥。

“您老這可就片面咯,在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他的打字速度應該很快,不一會兒就整了個回複。

“啊對了,你們總部的書館裏頭應該有這本書,《黑鴉與白鴿》,去找找看?”還未等我回話,對面便發來了消息,為了能夠快速回複消息,就端着筆記本一塊去了。

雖然這樣做,許究在事後肯定要追着我打了。

書館裏放着的都是古籍,只有古籍才會是紙質書,而我們這種管理員發表的文章或是平日裏異世居民發表的文章什麽的,都是直接在一本書裏放着,随便戳戳目錄裏的标題便可以看看他們寫的啥了。

而古籍雖然好看,但書頁卻有些磨手,字跡清瘦,藍墨水有些淡了,不過仔細看還是能夠看清上面的故事的。

來自廢墟的黑鴉先生停在枯樹上,黑色的風衣獵獵地響,墨色的羽翼與墨色的眸,豐神俊朗,他把稀少的金色抹成眼影,黑發如瀑,教堂的白鴿是他的心之所向。

來自教堂的白鴿象征着聖潔,常常落在教堂頂上唱歌,悅耳清澈,身披白色長袍,松松垮垮,白紗蒙眼,眼眸金黃,溫潤如玉,卻經常注意到那位來自廢墟的信徒。

黑鴉每日扯着嗓子為愛人唱着贊歌,渴望着得到他的回應。而他的神明沒有聽到,依舊高高在上地贊頌善良與聖潔。當他飛下教堂,黑鴉欣喜,想迎上前去,卻發現他下來只是拎了一籃面包送給了挨餓的可憐乞兒。

他愛着他,渴望與他并肩,但他的心呢?只屬于他所眷戀的紅塵與蒼生。

每一個物件都有屬于自己的盡頭,白鴿也随着教堂的淡去也在人們的記憶中逝去。

黑鴉依舊來教堂聆聽白鴿的歌聲,那是一場大雨,白鴿蜷縮在教堂檐下,哼着歌,挂着笑,身上濕漉漉一片,亦打濕了潔白的羽翼。

“你怎麽這麽傻?”

“我怎麽就不能這麽傻?”

在人們的眼中,白鴿是聖潔的,亦是不會計較一切事物的。

那把他扔下,扔到時間的角落去,也沒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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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鴉帶着白鴿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廢墟,把白鴿藏得好好的,沒讓任何人發現他、傷害他。

相依為命十餘載,花開花落亦十次有餘,只是他們的關系越來越微妙,越來越不可言說,卻還是跟着時間走了下去,走到了一起。

人們知道了他們的關系,他們不理解為什麽廢墟的黑鴉會與教堂的白鴿一起,只說最為聖潔的白鴿一定是受了黑鴉的什麽蠱惑,流言與蜚語也如潮水般将他們扔上風口浪尖,受人人之唾棄。

黑鴉為了保護白鴿,欲圖上那教堂頂,給自己的頸上綁紅繩,再一躍而下,給自己心愛之人一個清白。

可翌日,站在教堂頂的卻是白鴿,這次他不再贊頌人們,唱的是屬于黑鴉的贊歌,是送給他的回應與愛。

頸上并未綁紅繩,像是要放棄飛翔的本能一躍而下活活摔死。但贊歌到了盡頭,他的面容上卻依然滿着笑意,縱身一躍,落入誰人懷中的聲音悶着響。

是的,黑鴉一伸手,就接住了他的神明。

“這故事好短。”我又往後翻了翻,就全是專家們的點評了,至于那些專家是誰,我也不大清楚。

“自然,古籍嘛,缺失了幾頁很正常。”對面的給出了回應,頭像卻一下變成了灰色,聽許究說這種老古董裏頭,一個人的頭像如果灰了,應該是下線了吧。

我将書頁合上,把它放回了書架。順手把筆記本合上,找許究去把它換了。

轉頭看了眼自己的編號,嗯,這次應該記得住了,03712嘛。

“喂,你還真去看了那本書啊。”羲冀趴在沙發上,許究則癱在另一個沙發上,看着發着藍光的屏幕,敲着手中的鍵盤,核對着總部大佬傳給自己的信息。

我點點頭,把筆記本還給了許究,好讓他繼續和他的小花哥閑聊,畢竟我好像沒那麽多時間來閑聊。

從自提室裏取出今日的便當,随意扒了幾口就感覺自己好像有什麽事沒有完成,把便當放在一邊,從漫天飄飛的數據裏抓出自己的工作量,展開,差點沒把我吓得把這玩意給關上。但如果明天不提交總部上頭的那幫大佬可是會把我扔到遺忘所裏去,只得邊吃飯邊處理,百無聊賴,全然沒有在異世裏來得盡興。

羲冀東瞅瞅,西瞅瞅,像是在找着什麽,撓了撓頭,問許究:“你咋不吃中飯呢?”

許究白了他一眼,繼續敲着鍵盤,道:“上午不是被你吃了嗎?”

看這個樣子,這兩人在早上應該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出于好奇,我開口詢問:“你倆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未等羲冀“自首”,許究就指着嘴邊粘着飯粒的羲冀跟個小孩子說道:“這家夥,搶我飯吃。”

這事兒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這倆的相處方式還真像兩個小孩子一樣。雖然羲冀和許究都是兩個頂了張二十歲的皮的百歲老人。

繼續敲着鍵盤,幾乎坐了整整一下午,坐到了晚上,屁股和腰都坐痛了,還是沒能寫完。想着晚上熬熬夜還能整完,就先關閉了文件,跟在羲冀和許究兩人身後等着清洗自己的身子。

這兩人的想法應該和自己一樣吧。走入浴室,擰開水龍頭,花灑中的水和雨一樣,淋在我身上。

管理員向來都是不需要感情存在的,水珠滴在臉上,在眼角停留一會兒就滑落。一擡頭就有一滴水滴入眼中,好像一滴純天然的眼藥水。

淋了一會兒就停了,畢竟水源有限,也可以諒解。

回到大廳,兩人正處理着指定的文件,但又擋不住困意,我幹脆邊走邊處理,就這麽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把這個處理好之後,就要在休眠艙裏休息個幾天,再起來就又有新任務了。

靠在艙邊處理文件,習慣性往窗外看去,星空很安靜,遠處一片幹枯,都碎了塊,好似全無生命的存在。

除了管理員之外,其他人員都已經歇息了,作為管理員,工作量自然是最大的,也是最枯燥的。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伸個懶腰打個哈欠,躺入了休眠艙,看着艙門漸漸關上。休眠氣體也随之噴出,彌漫了我的雙眼,暈暈乎乎的。但隐約間,透過艙門可以看到窗臺上蹲了個小孩,沖着艙裏的我笑着。

白發.......粉瞳.......藍衣.......

還未等看清他的面貌,我就睡了過去。

過了幾天,再去想這件事,竟覺得頭腦炸裂般的疼痛傳遍全身,趕忙晃晃腦袋止住這個思想,穿戴好制服便出去了。

客廳裏還是那兩個人,春季還沒有過去,我擡頭看了看高高挂在總部頂上的任務欄,看來這次的任務是去陰陽交界線那兒采集綠植。

那任務欄挂得高高在上的,雖然能夠清楚地看到上面寫的是什麽,可就是有點酸脖子。許究這家夥甚至幹脆把每次醒來後的任務欄都背得滾瓜爛熟,這樣就不用擡頭去看那個任務欄了。

羲冀癱在沙發裏敲着鍵盤,應該是在處理他的任務。而我的任務就是那最危險的——和許究合作去陰陽交界線采集綠植,并安全帶回來。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前些天還看到別的工作人員在外頭采集的,現在呢,竟一個都不剩了,好像整個總部只剩下了我們四季和兩個隐藏在異世裏的常駐管理員。

我沒見過那兩人,但我從許究嘴裏聽說他們那其中之一好像叫沈絡澤,是個不錯的名字。

我在大廳等了很久也沒見許究從他卧室裏出來,只好自己先坐着升降梯下去,卻發現在那兒,他已經穿上了防護服準備着坐上駕駛器揚長而去了。

“知了哥,你怎麽現在才來啊,等得我花都謝了。”許究不滿地抱怨着,那樣子像是要抛下我獨自去那個地方。但還是點了個按鈕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招呼我進去。

“誰叫你起這麽早,跟都跟不上。”我抱怨了句,坐到副駕駛上,安全帶被我綁得死死的,從口袋裏掏出小白棒子,往外一拉開便是一個發着微光的光屏,上面記載着所有我們需要帶回總部去的綠植和一些需要尋找的古籍。

據這任務表上頭記載,教堂的地下室裏還有些古籍沒有被我們帶回去。

從熱界到陰陽交界限确實有些遠,不過用駕駛器上都會快上一些,只要幾分鐘就夠了。

我看着光屏上顯示的每一種綠植,尋思着那地方到底會不會有花朵的存在。

陰陽交界線是個很好的地方,但也只有這麽一條線,還在時時變化着位置。如果去到陰陽交界線的另一邊,越往裏去就越冷,到極點時便會跌落到絕對零度,也就是-273℃,據說在那時候連時間都會變得很慢了。

不過每一次陰陽交界線位置的徹底變換,嗯,挺粗暴的。

到了那兒,我想解開安全帶下來,但綁得太緊,本來不想破壞安全帶的,只好向剛下去的許究比了個道歉的手勢,然後兩手抓住安全帶一用力,兩條安全帶就被我拽斷了。

害,穿着防護服行動還真有些笨拙,但也只能這樣,不然會被活活燙死。

那裏和光屏上記載的一樣,有許多綠植,但我們只需要找到我們需要的就好了。

遠處是一片紅豔的花海,許究那兒也收集好了總部需要的綠植,像是對那裏也感興趣,帶着我去到了那邊。

那片紅豔的花海很美,浪潮的“水滴”是紅玫瑰,許究看起來想繼續走進去,卻被一層防護罩猛地彈到了後頭,整個人還被彈得打了兩個跟頭。幸好裝着綠植的容器夠硬,才沒有傷到那裏頭的植物。

我伸手将許究扶起,試着走入了花海,卻發現那防護罩對我根本就不起作用,任由我走了進去。

玫瑰花的花瓣很軟,也很美。擡頭往前看去,又是那道人影,白發,藍衣,這次的他手捧玫瑰,微微沖着我笑。

也不知他是怎麽做到不穿防護服在這兒站着的。

不過他到底是誰?為啥子頻頻出現在我眼前卻不說話,還沖着我笑?

嘶......有點熟悉啊.......

“知了哥,醒醒!!”白羽毛裏傳出了許究的聲音和靜電聲,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躺倒在花海裏面,連忙爬起來朝花海外跑去,跑出後順手拎起需要的綠植向駕駛器跑去。

在現實中通訊裏從來都不會出現靜電聲,除非是,“浪潮”正在逼近!!

瘋了般地朝駕駛器跑去,許究也向着那兒跑,手裏還拎着幾瓶綠植,我也是一樣。

我們無路可退,只能跑向那孤零零的駕駛器,身後呢,便是一片巨大的、灼熱的浪潮,那一場會将大部分生靈與水源全都吞噬的浪潮!

隐約間,我竟聽到了黑鴉與白鴿的慘叫,聽起來像是在吟唱最後的挽歌。

難道,古籍裏記載的都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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