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直被魏陽平讓到會長辦公室裏, 蔣逸和齊彭彭兩個人都還是懵的。
不是……什麽情況?
他們京都觀怎麽就突然變成京城道教協會的創始道觀了?
京都觀難道不是一個藉藉無名,靠着一群鬼出門打工,從中抽成, 才能勉強維持生活,連件像樣的法器都買不起的小破道觀麽?
——以上均來自于跟着楚程出去沒幾次就被嫌棄,丢在家裏管理鬼群, 以至于沒怎麽見過世面的齊彭彭。
蔣逸是知道楚小程很厲害的, 能教出這麽厲害的楚小程,楚小程的師父一定也不是什麽普通的人物, 但他也沒想到, 楚小程的師父來頭居然這麽大!
京城道教協會的創始道觀之一!
還是另外兩個道觀的救命恩人!
還有……還有那麽多被楚小程的師父救過的人們……
可以說沒有楚小程的師父, 就沒有如今的三清觀和紫霞觀,還有這京城道教協會, 以及這麽多受京城道教協會扶持, 才不至于關門倒閉的小道觀們,道教協會在人們心目中的聲望,也不會有後來那麽高。
是楚小程的師父打開了整個道教協會的路子。
蔣逸以前以為楚小程是個小可憐,師父死了, 一個人下山, 途中還因為意外, 丢失了盤纏和法器, 到得山下之後, 又被楚家拒之門外,要不是遇上他,楚小程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麽難過。
現在一看,楚小程的日子壓根就不會難過到哪裏去。
且不說他一身的本事,即使沒有他蔣逸, 也能活得很好,就說楚小程的師父在玄學界老道士們心目中的地位,就不可能讓他受了誰的欺負。
看着那邊被京城協會會長拉住,各種噓寒問暖的楚小程,蔣逸突然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多餘。
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他最開始誤會楚小程是玩cosplay的,給他搞了那些有的沒的道具,害他被別人以為是個假道士,說不定楚小程早就跟這京城道教協會的人相認了呢。
他是不是,耽誤了楚小程啊?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那邊被魏陽平拉住的楚程似有所感,忽然擡頭往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蔣逸愣了一下,就聽楚程跟魏陽平介紹道:“這是我們京都觀的顧問,我們觀裏好多掙錢的主意都是他出的。我剛下山的時候,也多虧他幫了我好幾次忙,不然我這會兒,可能還睡在中介家的沙發上呢。”
京都觀的基本情況,魏陽平都聽彭景介紹過了,聞言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京都觀所謂的掙錢的主意都是些什麽。
鬼中介、會員卡、微博抽獎……
“……”他看向蔣逸的眼神充滿了複雜,原來那些主意都是你出的啊……
蔣逸:“……”
難道其他道觀不是這麽運營的?
魏陽平:“……”
罷了,反正徐長生前輩本身也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人,當年他們跟在徐長生前輩後頭,四處救人的時候,就常見他招鬼來問路,從一開始的驚詫不解,到後來都習慣了。
這麽看來,這個師門真是一脈相承的不走尋常路,早在彭景提起的時候,他就該想到的。
實在是時間太過久遠,他一下子也沒往那方面想。
拉着楚程聊了半晌,得知徐長生就隐居在京城附近的一座山上,一直沒什麽病痛,時不時還下山做些法事,掙點錢買吃食,最後壽終正寝,魏陽平又是一陣長籲短嘆。
彭景在一旁勸道:“徐前輩雖然沒有子女,但有楚程這麽個傳人,也算是繼承了香火,後續有人了。您不必太傷心。”
魏陽平聞言想開了一點,只是未能報恩,終究是有些意難平。
他得知楚程今天過來,是想給道觀裏這些人啊鬼啊都登記上身份,便擺手讓彭景把負責錄入的小姑娘叫過來,當着他的面,用他的電腦,把京都觀的信息給改了。
把徐長生這個名字拖到前任觀主一欄的時候,魏陽平的表情有些恍惚。
楚程湊過去看了眼,發現果然是沒有照片的。
戰亂的日子,哪來的心情拍照?何況戰亂一結束,徐長生就離開了,他們甚至連話都沒來得及跟徐長生說幾句。
甚至資料上的很多信息,也都是他們憑記憶寫的。
好比年紀那一欄,他們正式建立起京城道教協會的時候,距離當年的戰亂已經過去十多年,再等到把紙質資料轉移到電腦上,又過了二十年,當初的好些檔案都出了差錯,年齡這一欄最高上限定了個99,這些年一直沒有徐長生的消息,他們也忘了去改,他的年齡于是就定格在了99。
魏陽平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着年齡那一欄,問楚程:“徐前輩走的時候是幾歲?我記得我們遇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就已經是五十多歲了,到今年的話,怎麽也得一百三十多了?”
這話一出,一屋子的人和鬼都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一百三十多歲,這絕對算得上是非常長壽了。
這還是一個經歷過戰亂,四處救人的老人的年紀,就更加顯得這個數字神聖。
所有人都看向楚程,想知道這位徐長生前輩的真實年齡,誰知楚程猶豫了一下,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大家呆住。
任誰都不會覺得楚程是那種記不住師尊年紀的不孝徒,但他這麽說,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楚程是從小跟着徐長生長大的,17年的時間過去,怎麽可能不知道徐長生幾歲呢?
平時總會提起吧?
可事實就是這樣,楚程仔細回想他和師父相處的點點滴滴,發現師父從來不會提及自己的年紀,每年過生日,也推說跟他的生日很相近,幹脆一起過了,他那時年紀小,也不懂得過生到底意味着什麽,便沒有多想。
現在看來,他跟師父相處了17年,師父對他來說卻依舊是神秘的。
楚程想了想,要來紙筆,開始在紙上描畫。
他的工筆畫功底非常深厚,估計是平時畫符練就的控筆能力,一筆一畫下去,紙上很快就顯現出一張栩栩如生的人臉。
這張人臉初具雛形的時候,一旁看着的魏陽平就忍不住激動起來:“這是……徐前輩!”
沒錯,楚程畫的就是徐長生。
魏陽平一開始還沒意識到異常,直到楚程畫完全部,他盯着那張肖像畫,突然意識到:畫上徐長生的模樣,居然跟他小時候遇見的那個徐長生一模一樣!
不光是長相類似,同一個人,自然不可能有兩張臉,但讓他驚愕的是,畫上這個徐長生跟他記憶裏那個人明明相差了數十年,外貌上卻沒有任何的改變,看起來依舊是五十多歲的模樣,清瘦幹練,連臉上的皺紋都沒有多一道。
魏陽平呆呆地道:“這怎麽可能……”
在場其他人都沒有見過徐長生,不知道他心中的震撼,只有楚程明白他為什麽會有此一問,點頭道:“從我記事開始,他便一直是這個模樣。”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跟師父朝夕相處,有些細小的變化沒辦法意識到,才會覺得師父一直沒變。
直到今天,看到魏陽平記憶中的那個師父,他才驚覺原來不是自己的錯覺。
将近一個世紀過去,師父的容貌竟然從未發生過任何改變。
這麽一來,誰也說不準徐長生的确切年紀了。
畢竟他們誰都說不清,徐長生究竟只是在這幾十年間沒有任何衰老的跡象,還是說,在遇見三清觀衆人之前,他就一直是這個模樣,從未變過。
魏陽平意識到什麽,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陡然激動的站起身來,卻不知為什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激動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幾口水,才緩緩平複心情,對楚程說:“楚師弟——我虛長你幾歲,鬥膽稱你一聲師弟——你應該也聽說了,最近有個邪道作祟,我雖有一肚子話想與你說,但時機實在不湊巧,等得了空,我再請你到家裏,我們好好聊聊。”
這話出來,彭景忍不住面色微變,驚訝地看了眼魏陽平。
魏陽平年紀很大了,算得上是玄學界最老一輩的道長,光是輩分上,就足夠碾壓許多人,甚至跟他一輩的人,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彭景在玄學界的輩分本來就比較大了,甚至因為少年出名,同輩的基本上都是半只腳踏入棺材的老道士,比他大上二十歲不止。
即使是這樣的彭景,在魏陽平面前,也得叫他一聲師叔。
魏陽平這一聲“師弟”叫出口,楚程的身份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可以想象的是,今天從這扇門出去之後,玄學界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之前在底下,嫌棄楚程等人年紀小、懷疑他可能是霍文棟假扮的人,都得反過來,叫他一聲師叔,甚至是師爺!
想到那個場面,彭景忍不住頭皮發麻。
雖說他之前也喊過楚程前輩,但那只是對人家實力的認可。
誰能想到,楚程如今真成了他師叔?
這也就罷了,可仔細算下來,楚程的徒弟,豈不是跟他平輩?
看了眼一旁全程目瞪口呆,直到現在也沒緩過來,一臉傻樣的齊彭彭,彭景忍不住抹了把臉。
“………………”
啧,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