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連城璧虛捂着傷口起身,顯然痛得厲害。加上高熱未退,他整個人都病恹恹的,臉色慘白。雖如此,但他仍舊笑着,生怕唐突了齊衡,只往前走了一步,剛好從床邊放鞋的踏板下來。

眸間狠戾不再,周身的殺氣也了無蹤影。穿着齊衡昨晚扔給他的冰藍色袍子,竟有一股出塵的氣質。雖不似齊衡那般的書香氣韻,但也是活脫脫的貴族俏公子,翩翩絕塵。

這......跟昨晚那個是同一人?

齊衡站在門邊不敢往前,一時以為見了鬼。

連城璧見他不說話,便又道:“昨晚幸得恩公救助,不然,我恐怕早就去見閻王了。”

他語調緩緩,如初春清澈的山泉,溫潤如玉。

齊衡盯着他,“你是誰?”

連城璧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只道:“在下連城璧,昨日幸得恩公救助,這才保下一條命來。恩公......何以這樣問?”

齊衡回憶半晌,昨晚那個兇神惡煞的賊人好像是自稱連城璧來着......不過這人怎麽睡一覺還變了個人?

難不成......傻啦?

齊衡苦思冥想,一時不懂這人意欲何為,只防備着退了一步,“哼,莫以為現在客氣兩句,我就能忘記昨晚的事了,你又想做什麽?”

他周身透着戒備,随時準備呼喊外頭的不為。

從昨晚到現在,自小在書卷中泡大的處變不驚的齊衡,已在被逼瘋的邊緣,随時準備丢棄跟了他十九年的敦厚,跟這人拼個魚死網破。

連城璧見他如此畏懼,低頭想了想,明白了什麽,溫和的笑容染了幾分愧意,“那個......昨晚我可能......多有得罪,還望恩公莫要見怪。”

齊衡聽了很不高興,眼睛一瞪,宛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什麽叫‘可能’?閣下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晚幹了什麽,難不成已經忘了麽?”

他本是質問,正常人若聽了這話,肯定會想哄勸着和解,結果,這對面的人居然為難垂首,道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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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恩公可能不信,但我确實......忘了。”

氣得他當即下了逐客令,“不論閣下忘事與否,在下該做的也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寒舍鄙陋,怕是不适合閣下養傷。”

連城璧一聽急了,上前兩步,又将語氣低下了幾分,商量道:“恩公,你既已經救下我,何不再寬容我幾日呢?三日,三日可好?我現在糟人追殺,又被奸人所害重傷在身,若踏出這屋子,斷然難逃一死!”

他雖哀求,但從始至終有商有量,既不專橫霸道,又不恸哭賣慘。若不是昨晚親眼見證,光看現在這舉止有度的風範模樣,齊衡還真要當他是哪家走出來的貴公子。

不過......聽這人方才的話,這是還要再賴下去的意思?

這這這,分明跟昨晚一個心思!只是換了一種态度來與他商量而已!

須臾間,齊衡也急了,“我就是可憐你一條人命,昨晚才救你的!”

可這人呢?非凡不感激,反而擺出一副老爺的款兒,對他頤指氣使吆五喝六。他齊衡好歹在京城也有些名頭,何以就被這人當了傭仆?

反正,這人是不能再留下去的,否則,他寧可下輩子投胎做豬!

連城璧心中負愧,齊衡溫柔斯文,常日裏肯定平易近人的。由此看來,昨晚的“自己”斷然是又做了過分之事,才讓這人對他冷言相向。

于是,擡手抱拳,深深作了一揖,誠然道:

“恩公,我委實走投無路了。我知道,我與你非親非故,你也沒理由一直幫我。但,懇請恩公寬限幾日,待我傷口結痂,能夠勉強行動了,我必重重感謝,絕不多留!”

齊衡真心覺得這人應該去唱戲,昨晚兇神惡煞,恨不得要了他的命,現在又彬彬有禮,舉止有度,一前一後完全是兩個人。

他要是登臺,估計就沒皇宮那些戲班子什麽事兒了。

不過,齊衡也不是不講理之人。既然這人與他說理,他也不蠻橫取鬧,語氣遂柔和了三分,道出不收留的真正原因:

“閣下的遭遇,齊衡很是同情。但将心比心,我一不是蓋世神醫,二不是菩薩轉世,你的傷勢如此嚴重,是得靜養的。且不說我這裏無藥無石,不能救治于你。這屋子每天進出的人也不少,一旦發現了你,後果不堪設想。”

連城璧苦惱不已,心中的無力感頓時蔓延:“真的沒辦法了麽......”

他的語氣卑微,如塵土一般,讓齊衡心裏抽了一下。垂頭,沒有說話。

書裏說,君子成人之美。他理應在這人困頓之時施以援手。

但書裏同樣也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昨晚的風險,眼皮子都不敢閉一下的恐懼,他是不想再體會一遍了。

“我很抱歉......”

連城璧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他的确需要一個避身之所,但讓齊衡如此為難,他也不能再待下去。

其實,也有齊衡一定會答應的辦法,只要将那件事說出來......但,這樣的話,他們之間便有算不清的人情債。在齊衡剛認識他的這段時間,還是得循序漸進,不可貿然進取。否則,指不定會把這雲片一樣的人逼走。

于是嘆了一口氣,道:

“如此,在下也不好叨擾下去了。恩公,在下連城璧,乃是無垢山莊的莊主,亦是武林盟主,恩公日後所有需要我的地方,派人來知會一聲,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答應得這麽幹脆,齊衡一下子有些意外,側眼瞥了他一眼,看他傷勢慘重,臉色煞白,一時間也有一點不忍。

當然,也僅僅是一點。

昨晚被那把刀威脅了一整晚,睜着眼睛徹夜未眠那種滋味,他想想都渾身發毛!

“我沒什麽需要閣下幫忙的,現在沒有,以後更沒有。閣下如果誠心,便請馬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傳來不為驚天動地的聲音:

“——小的見過公爺!公爺,您怎的來了!”

公爺......齊衡的父親,齊國公!

齊衡陡然一僵,随即轉頭命令連城璧:“快躲起來!”

連城璧見他如臨大敵,仿佛見了貓的老鼠,驚恐又不失可愛,方才的愁苦一掃而過,問:

“來的可是恩公的父親?”他客氣地勾唇,又道,“沒關系,待我與他解釋一番,說明來龍去脈,他自不會見怪。”

說着就要往外走,一把被齊衡拉住,“你不知我家裏的情況,不可胡來!”

他慌亂地掃了眼屋內可以藏人的地方,“快躲起來!”

連城璧臨危不亂,只瞧着他慌張的樣子笑笑,以旁觀者的角度提醒解決的辦法。“恩公莫急。如果我是你,我會出門迎接你父親,想個由頭将他支走。這樣,我不用躲,你不用擔驚受怕,他也不會進屋。”

齊衡一想,覺得這倒是個法子,于是同意道:“我出去應付,你先躲屏風後面去。”

連城璧颔首,道:“恩公吩咐,我自然照做啦。”

齊衡理了理衣裳,平整呼吸,倉促着準備開門。

但好巧不巧,他剛摸上門扇,就聽外頭的不為大喊:

“老爺!公子真的在睡覺,小的沒有騙您!”

睡覺?

睡覺?!

大白天的睡什麽覺!

這讓他怎麽開門?

爹,我給你表演個瞬間睡覺又起來的戲法嘿嘿嘿?

在吐血之際,齊衡覺得,他遲早有一天會被不為坑死!

無法,他只得飛奔去床上躺下,草草散下頭發,鑽進寬敞得能容下四個人的棉被裏。好在他的頭發黑亮柔順,如蠶絲一般,簪子一拆就盡數披散下來,半點盤過的痕跡都沒有。因着這頭發,他卧病在床的可信度也高了一些。

那個連城璧去哪了?

不管了!

還是擔心自己要緊!

齊父推門進來時,齊衡将将放下床帏。

“元若,怎的這時候睡覺?身子不舒服麽?”

作者有話要說: 助攻=幫攻坑受

——不為今天助攻了嗎?

——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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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Timer”、“黑加侖布丁”、“時光雞我為愛發電”小可愛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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