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連城璧并未堅持,這讓齊衡訝異不已,想着這人是不是良心發現,要跟他和睦共處了。然則下一刻,他便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你做什麽!”

只見連城璧一言不發,徑直打開了大門。

齊衡大驚,飛快跑過去把門合上,後背砰的一聲押上門栓,戒備地瞪着這人。

“你知不知道外面到處都是人?被發現了如何是好!”

連城璧陰沉着臉,語氣冰寒:“你一不讓我用刀,二不讓我動武,三又不讓我穿這衣裳。我想穿,當然就只能去問問你爹齊國公,看他那兒有沒有了。”

“你,你說什麽?”

齊衡被他的無恥驚到了,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了天靈蓋——這是人嗎?分明是地頭蛇!無賴!強盜!

“我記得與你說過,這事千萬不能被我雙親知道,若是不小心走漏了風聲,我斷然要受重懲的!”

連城璧事不關己地聳了一下肩,随後煞有介事道:“是麽?那如果我跟他們說,你們的兒子鐘情于我,将我強行擄來,千方百計留我于府上,日日同眠,夜夜同歡,還不讓我出門,他們會如何?”

齊衡只覺得兩眼發黑,“什麽強行擄來?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胡說!”

教養端正如他,罵人只會一句“胡說八道”,不會那些“潑皮”、“王八羔子”、“混賬玩意兒”。

連城璧的目的很簡單——威脅。

不過齊衡好歹也在國公府長大,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随即就反應過來,慌張的情緒一下子就沒了,胸有成竹地收回阻攔他的手,哼哼道:

“你去吧,反正你被發現了也是難逃一死。我大不了就是被責罰一頓,你可就要丢掉性命了。哼,你若是想死,就盡管去!”

這個人雖然會威脅人,哼,腦子卻不怎麽靈光。他堂堂小公爺豈能随意被人威脅?一個江湖浪客都鎮不住,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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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連城璧想了想,放棄要出走的念頭,“我暴露出去的确難逃一死。”

看吧,還是被他治理得服服帖帖的。齊衡沾沾自喜,覺得捏住了這人的軟肋,很是得意,大搖大擺地去衣櫃裏拿出一件月白的中衣。

“所以,你還是乖乖——你做什麽!你這,這又是要做什麽!”

轉頭的瞬間,他驚呼出聲,瞳孔如地震了一般。

只見連城璧走到他跟前,将自己的衣裳三下五除二脫了,赤身裸/體站在他面前。

“你不給我,我就不穿。我不怕冷,倒是無所謂,就看你這個讀聖賢書的人,能不能見的慣了。”

“你......你!”

齊衡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哦對了,你也別想着聲張出去讓人來抓我。不然我就說我的傷是拜你所賜,你驚動你父母,我就驚動整個京城,看最後到底是誰更吃虧。”

“你簡直就是無賴!無賴!”

“你再罵下去,我還可以更無賴!”

“你!”

這人心中有廉恥嗎?

沒有,肯定沒有!

連城璧聳肩,“你怎麽說我都無所謂,就看你給不給吧。”

既然第一個法子不行,那就來第二個。反正他對付齊衡的法子多得是,這個從未涉世的小書生,是鬥不過他的。

很明顯,他現在如願以償了。

那晚的結果,當然是齊衡妥協,将那衣裳給了他。

單純如他,以為限制連城璧不動刀不動武便可相安無事。

呵,可笑,太可笑了!

更讓他氣急敗壞的是,連城璧将他衣裳又丢還給他,說:

“我有傷在身,你幫我穿。”

若不是齊衡一直修身養性,真有可能給這人一腳,蹬臉的那種!

初雪下了一日就停了,但由于天氣冷,積雪并未融化,府裏的老管家說過兩日應該還會接着下,那時又會冷幾分。

時直三更,守夜的不為抱着爐子打盹兒,腦袋一下一下地點着,仿佛小雞啄米。

正屋內,燭火已經滅了,只剩月光亮堂堂地照進來,給屋內的物件描了一層銀白的輪廓。

齊衡睡得正香,畢竟被連城璧折騰了一晚,他真的累極了。他的睡相很安穩,面朝上躺着,兩手交疊放于胸上,一動不動,跟布娃娃一樣安靜。

連城璧因為傷口疼痛劇烈,一直未有睡着,他側首,盯着齊衡的睡相出神。反正這人睡着了,他也便可光明正大地打量了,眼神從眉骨滑到睫羽,又落上那兩片微微張開的嘴唇。

齊衡的嘴唇很薄,顏色也不深,宛如初春還未綻開的淺淡桃瓣,纖細柔軟。

瞧着瞧着,連城璧覺得好玩兒,便伸出食指将他的下巴往上一勾,嘴唇順接着就合上了。然而不到片刻,那薄唇似乎又是不死心一般,又緩緩打開了,開得也不寬,将将能放進小指的指尖。

連城璧也較了真,又擡手去合,半晌後卻又打開了。

時光如流水,在這一開一合之間,身負重傷的某人倒是忘了疼痛,就着那睡熟的齊衡玩弄了起來。

直到他某一刻沒掌控住力道,惹得齊衡在夢裏哼唧了一聲,他才收了手。

月光之下,冷冽的眸子難得有了溫度。空氣裏散發着某人的淡淡衣香,他嗅着這衣香,心情好得不得了。

“有趣......”

......................

“元若,你這樣生氣,是不是我昨晚又做了什麽很過分的事啊?”

次日,天氣爽朗,東風和煦。一臉無辜的連城璧守在書案旁,人畜無害地望着齊衡。目光之柔和,與順毛大犬只有一對耳朵的差別。

齊衡眼前一黑,額角的筋抽搐得發疼——豈止是過分?

過分二字,安可形容連城璧的萬分之一?!

齊衡的性子雖然溫順無害,但昨晚委實被氣着了,害的他夢裏都不安寧,一直在啃一塊樹皮,那樹皮還粗糙之際,老是磕他的下巴(那不是真的樹皮啊元寶)。

他還沒大度到對着欺壓他的人眉開眼笑,于是,他一門心思盯着書本,只鼻腔裏發出了一聲冷冷的——

“哼。”

連城璧心頭一緊——看來是真生氣了。

生氣的人要怎麽哄呢?連城璧焦慮地琢磨了片刻,眼睛東瞟西瞟,終于落在一旁的硯臺上。

“元若莫要生氣,你看你馬上就要科考了,先将心思放在書本上,這筆賬先記着,等考完了慢慢收拾我,我肯定不反抗。”他一面說着一面拿起了墨塊往硯臺上磨,笑着道,“我幫你磨墨,你寫文章要用多少我就磨多少,就當賠罪了哈~”

“哈”?這人還跟他“哈”?

他以為自己是哼哈二将麽?

即便他白天黑夜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但從身體上來講,這兩個就是一個!

“哼。”

齊衡繼續不搭理。

連城璧苦哈哈地癟嘴,又擡手在齊衡後脖子處輕輕捶打。

“元若看書這麽久,脖子肯定酸了,我給你捶一捶。這看書呢,第一虧的是眼睛,第二虧的就是脖子了。若是長時間不按摩不活動,那酸疼勁兒可磨人了。”

溫和的力道從後頸傳來,将積壓的酸楚逐漸驅散,的确舒服很多。

但他齊衡是志懷天下的大丈夫,豈能被這小恩小惠收買了?

屋內悄然,一個坐着看書,一個跪着揉肩,就着窗外灑進來的金黃陽光,竟偷了須臾之間的歲月靜好。

“哥兒,郡主娘娘差人送了蓮子羹來,讓您喝了歇一歇,別累着了。”

齊衡擡首,将書放在一旁,“母親呢?”

不為道:“永昌伯爵府的大娘子前來拜訪,郡主去接待去了。”

“永昌伯爵府?他家素來與母親沒什麽交集,為何突然至訪?”齊衡接過那只剔透的白玉碗,端在手裏并未急着吃,“需要我過去嗎?前些日子我背着母親去他家打馬球,大娘子還幫着我瞞了一下呢。”

不為躊躇了一下,“那個,大娘子好像是來探口風的。”

齊衡不解:“探口風?”

不為點頭,“就是......小的在後面聽了兩句,大概是大娘子想問問哥兒你有沒有中意的姑娘之類的。還問郡主,您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齊衡不悅,打消了要去接待的念頭,拿調羹在碗裏轉了轉,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母親怎麽說?”

不為瞄了他一眼,道:“郡主娘娘說,您有中意的了。”

連城璧的眉毛一跳,愕然擡頭。

齊衡險些被蓮子羹噎住,“我何時有中意的人了?”

不為慌亂着擺手,“不不不,郡主娘娘跟大娘子說,哥兒你一心中意的是科考,心裏放的也只有科考,還沒工夫去想兒女情長的事。”

齊衡的臉色這才緩解幾分,舒了一口氣,“這倒差不多。”

角落裏的人亦是嘆息——虛驚一場!

齊衡說着又吃了一口蓮子羹。

那羹肴做得清淡,除了煮爛的白米和蓮子別無其他,故而沒有雜質,呈乳白的顏色。他向來不喜歡大快朵頤,只小口小口吃着,淡紅的嘴唇一開一合,咀嚼時也跟着滑動。一滴湯汁不聽話地挂在唇邊,被舌頭探出來卷了進去,一紅一白之間,連城璧只覺着心跳加速。

不為始終不為所動,畢竟他伺候齊衡的時間長,這情景見得多了。

他接着之前沒說完的話,繼續道:“郡主娘娘還說,哥兒你雖沒有意中人,但往後若是要談婚事了,也是要看門第看世家的。伯爵娘子聽出郡主沒有聯姻的意思,便也識趣地未有再說了。”

齊衡咽下嘴裏的蓮子羹,道:“母親這只是婉拒人家的說辭,我日後要結親之人,必是心愛之人,不論門第。”

“咕咕——”

正當二人說話時,一旁的連城璧空腹難耐,不小心讓肚子叫出了聲。委屈巴巴的,很是可憐。

不為偷偷瞄了眼連城璧,擔憂道:“哥兒也不能這麽說,那,那萬一您喜歡男子,還真要将他娶進門啊?”

瞧着連城璧那一臉委屈的模樣,不為委實心疼,這位小公子斷然是沒什麽家世,走投無路來投靠他家小公爺的。現在小公爺喜歡他,寵他,他能在這屋子裏有一寸立足之地。但郡主娘娘是何許人也?那是皇後身邊養大的人呀,自小在宮裏長大,怎可答應讓自己的兒子跟一個男人結親?還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柔弱男子。

唉,看那慘白的樣子,夜裏估計被他家公子折騰得夠嗆。

真是可憐......

齊衡順着他的眼神看到連城璧身上,陡然明白他心中所想,臉上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你在想什麽?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

不為含淚點頭,“哥兒,您不想說沒關系,不為明白的。”

齊衡驚了,“你明白什麽?你能明白什麽了?”

他好像沒跟這小子提過連城璧吧?不對,提過一次,還說他是“髒東西”來着。但這小子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顯然不是髒東西,而是比髒東西髒十倍的那些龌龊心思!

不為善解人意地閉了嘴,半晌,又嘆道:“造化弄人,哥兒,有些事,還是別那麽執着了。”

齊衡氣不打一處來,趕緊三言兩語把人打發走了。不為離開之後,屋子裏陷入沉寂,連城璧的目光一直粘在眼前人的身上,等他風卷殘雲地喝完蓮子羹,才眼巴巴湊過去,道:

“元若,我是武林盟主,很有錢的。”

也算門當戶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日更,快誇我!(誰還不是傲嬌的小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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