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話說,趙良娣盛寵正濃,太子殿下多次賜物,又是親自端湯喂藥,情意綿綿,可謂是羨剎旁人。班玉蘭雖為太子妃穩坐東宮之位,卻恩澤甚少。尤其是太子辰宴當日她沒能為太子擋劍,讓那個賤人搶先一步。如今看趙靜淑小人得志的樣子,她也只能恨恨咬牙。

太子妃宮裏,班玉蘭與班石父女兩人正交談着。

“玉蘭,你與太子在一起都快一年了,怎麽肚子一點消息都沒有?!”班石略顯指責看着女兒,她肚子的動靜可是關乎整個家族的興榮。

班玉蘭秀眉驟收,不可思議道:“父親這是什麽話,難道是女兒不想要嗎!”今日叫父親來原是打算商量怎麽把太子放在那賤人身上的心收回來的,可父親卻又說起那一事,直戳她痛心。

班石自知說錯話,但依他的性格依然不會說什麽軟話,“為父這不是提醒你嗎,太子現在多日不來你宮裏,你要自己多思量思量,不能總是這樣子。”

班玉蘭怒意更盛,又痛心自己生身父親沒有任何安慰之詞,反而句句說她的不是。“父親真是身在宮外不知宮裏時刻,太子不來難道要人去捆了來不成麽!女兒倒是想太子夜夜留宿宮內,可事與願違我又有何法。今日請父親進宮不是為別,是讓您與女兒想想法子。這會子父親倒是全全怪起女兒來了。身在宮裏難見親近人一面也就罷了,當初若知是這後果倒是不該進宮的!”說着也有些自憐不幸起來。

班石老臉通紅,他本來沒有那意思,“家裏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你不進宮難道要你弟弟進宮不成!那也到好了,太子不是喜歡男人,我這就出宮讓那小子也進宮!”

班玉蘭睜大眼,嘴唇微微顫抖,“好好,父親原來就有打算,女兒不能擔起這擔子,父親讓誰來就誰來吧,反正在父親心中女兒是不中用了!”說着撫着手嘤嘤哭起來。

班石站起來甩袖就要走,又回頭看她,“你說什麽!為父哪有什麽意思,你在宮裏萬事自己權量着就是了!”說完離開太子妃宮。想到府裏那小子,老頭子的頭不由痛起來了。就這一兒一女都不讓他省心,唉!

班石從宮裏出來,路過後街紅燈區。濃郁的脂粉味,傳來的淫詞豔語都讓他憤怒不已,喝責轎夫快些走。

到府門口,管家奴才們迎出來給老爺子披上裘衣,遞手爐。班石欲接,擡頭間看到門匾上燙金大字:将軍府。這還是他祖爺爺一生赫赫戰功給班氏一族留下的榮耀,護國将軍世代都出自班氏,他年輕時也曾金戈鐵馬,馳騁沙場。老來卻只能擔有虛名,與疆場無緣!

老管家叫喚多次,也不見他回應只是發呆。“老爺!老爺!”

“老爺,手爐,仔細凍着。”

班石回過神,皺起眉,喝道:“哪裏就能冷死了!你也嫌棄我老了不成!想當年,我随先皇進雪山的時候,比這冷多了去了!”

管家無辜受氣,只有諾諾應承。心想這您這都六十多了還講當年,先皇也殁了二十多年了。若都講當年,幾十年前他還是滿腹經綸的學子,現在還不是老管家一個!

班石也沒有接手爐,氣呼呼的就走進府門,衆人也知道老爺子近日來心情不好,都不敢吱聲就随後跟上。班石像是想到什麽,猛地站住,管家來不及收住腳步險些與他撞上。班石更是不悅,“你是怎麽走路的!”沉默些許,“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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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是知道的,公子就是老爺心中的刺,提着就氣!這會子說什麽都只會讓他氣,于是只低頭不語。

管家不說話,班石心中了然。一股子熱氣從胸中直湧上頭,掄起拳頭就怦怦往自己胸口打去,一時間連話都說出來。衆人都被吓到了,圍了過來。

“老爺,你沒事吧?”管家忙扶他,幫他順順氣。

班石醬紅着臉,燈光下越發顯得可怕,就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就去了!往日也沒見他這麽生氣的,管家急得一腦門子冷汗。“老爺你別急,這就讓奴才去叫公子回來!”說着就吩咐小厮就要去找。

班石緩緩氣,深深呼出一口氣。搖搖手,“罷了,由他去,死在外面倒也幹淨。”

說起這班家的公子哥,這皇城也算是個名人了。

班石于原配妻子成婚三十餘載,求神拜佛就是毫無所出,偏他又是不肯再納妾。誰知在他四十二歲對子嗣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就在這時三十八歲的夫人卻傳來喜訊,生了女兒,又一年又生了兒子。班石自然無比歡喜,老來得子。可夫人為了生這兒子大出血去了。

班新钰便是那兒子,現也長到十八九歲了,卻讓他老子班石頭疼不已。本想着能讓他騎馬習武,将來好為國立功,可以說是班氏一族的希望。可誰曾想這班小公子卻不如他老子意。整日厮混與花街柳巷,立身于女兒脂粉中。又因他原就長得眉清目秀,又素愛丹青字畫,青樓楚館哪裏沒有他的筆跡!

班石堂堂一國的護國将軍,雖說現在沒有營兵駐守,但手裏兵權是有的!幾世将軍府第出如此不肖子孫,他自然恨鐵不成鋼。

班石久久站在宗堂前直到管家來說公子回來了,他才回過神來。班氏幾代族人先輩都在這裏,還有他那位早早離他而去的夫人。深深嘆了口氣,班石走出來。

大廳裏站着一名年輕男子,一身青蔥嫩綠色,未靠近便聞到濃濃的胭脂酒香氣,班石皺着的眉又深了幾分。

班石坐下一言不發,也沒有看着面前的人。

管家給班新钰使眼色,讓他快些向老爺認錯服軟,看老爺都氣得成什麽樣了!

班新钰扭捏着,不情不願這才開口:“爹,您要是沒事我先去睡了。”說着就要走。

班石這才擡眼看着他,“你也知道回來。”

班新钰指着管家,“不是您讓管家打發小厮去尋我回來的麽,還說您昏倒了。我看您好好的,定是他們這些個奴才诓騙我!”

他不說還好他如此一說,班石那才息了一半的火氣蹭蹭就上來了,指着他道:“混賬東西,若不如此說你還在那些地方不回來了!你現在越發出自了,三五不着家,成天在那些個香的臭的地方,說出來都羞煞我将軍府的門臉。你若真有能耐就呆在那些地方別在回來了!”

說着面色又紅又白,呼吸呼呼的響。管家連忙上前倒茶順氣,“公子您就認個錯吧。”

班新钰別的沒有,倒是這死倔的驢脾氣和他爹一模一樣。看着他爹這樣心裏到底也有些慌亂,往日他爹訓他也是有的,但像今日如此這般倒是頭一回。在方才看着他爹走進來他就發現,好像比平時要蒼老許多,原以為是燈光的關系。這會子到真真是看真切了,可他嘴硬連一句軟話都說不出口。

“我,我錯什麽,這麽些年不都這麽過來了,也沒有今日這麽反應過度的。”

班石抖着胡子,咽咽口水,“好好,你有理,我也管不着你了。你愛上哪上哪,別出現在我眼前!”

管家扶着班石走了,班新钰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小厮見着裏面風平浪靜了,偷偷進來,“公子,外頭有位公子哥讓奴才問問您,還出得去不,他們正等着你呢?”

班新钰愣愣回神,看清面前的小厮,臉上怒意冒盛。揮手就是一個嘴巴子,“沒眼力勁的奴才,去什麽去!”

小厮無辜着又委屈,捂着臉退出去。

班新钰又站了一會,還是轉身回房了,到底沒有出去。

班石房內,管家推門進來。

“小厮說,公子沒有出去,已經回房了。”

班石點頭,“知道了,你也回房歇着去吧。”

“是,有什麽吩咐叫奴才就是了。”

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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