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想結婚

萊安的夜,總是那麽緩慢。

區別于白日的浮躁,輕盈得不像話。

言航看了看表,八點三十一分。

人還沒到。

雖然面上風輕雲淡,心裏卻能擰出把血來。

從他不停敲着手指就能看出。

他告訴自己,再等十分鐘。雖然十分鐘前,他也這麽想。

他現在都沒想明白,為什麽要答應那個見鬼的要求。

雖說對方是許氏唯一的正統繼承人,但是他們言家需要這樣,這樣去貼着她嗎?

他很懷疑,也非常不爽。

八點三十五分。

夠了!

言航起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遠處快步走來一個女孩子,掐着他心上的點兒一般,坐在他對面。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言航讨厭充滿意外性的事情,比如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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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使得他不得不坐下,轉頭向前,直視那個正在給自己灌水的女性。

這是今晚會面的另一方。

許萬欣。

可是說成相親對象的生物。

她喝水很急,該是渴壞了,但是仍然保持着女孩子該有的儀态,盡管她衣着随意,頭發亂散。

“真的抱歉,我迷路了。”在慌忙之餘,還不忘向他解釋。

言航點頭,表示理解,随即遞上菜單,一言不發地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正裝,默默移開視線。

在她點餐之時,言航将其打量了一番。

瓜子臉,長頭發,瞌睡眼,沒化妝。

再加一件不算太合身的羽絨服,一切都那麽随意。

算了,言航瞌上眼睛。

反正自己也一樣,接到臨時指令,衣服都沒換一下,就像個白癡一樣,在這兒等了一個多小時。

林六月點好餐,擡頭,對面男人阖眼的側臉映入瞳孔,不自覺怔了下。

“言航是吧。”

言航睜眼擡頭,眼波流轉間不經意流露的紅,讓林六月感到炫目。

“許萬欣嗎?”

林六月心下一緊,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她轉開視線,同他一樣,沒有回答。

言航也不甚在意,撇頭望向窗外。

剛見面,便煙硝四起。

不過兩人心中所想的,卻是一樣。

不過一場不盡人意的見面罷了。

那麽接下來,就好辦得多。

兩人沉默用餐,氣氛凝滞如最後的晚餐,只是這裏沒有猶大,也沒有耶稣。

可慢慢的,言航心中卻焦灼起來。

不該是這樣的啊。

在許萬欣到達之前,他想過千百種應對方法,不管對手是難纏棘手,或是豁達明亮,都有一套方案可行;可現在對手就這麽不聞不問,本該感到慶幸,但言航卻覺得——

憋屈得很。

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那種癟啊。

“許小姐結果還是來了,我以為……”

言航唾棄自己的卑鄙。

他明明等了這麽久,現在又在責怪對方的赴約,打亂他想好的說辭。

林六月停住動作,放下勺子,擡頭直視對方說道:“我只是覺得,比起遲到,失約更不禮貌。”

然後低頭摩挲了下勺子,讓言航看不清表情,“而且沒有人逼我,我想結婚。”

——所以來了。

言航怔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或者對方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要來責怪一個女孩子,尤其這樣一個,意外坦率的女孩子。

“不是。”言航察覺到自己的教養受到質疑,那是絕對不可以,所以只好放緩态度,“我只是……”

“嗯,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沒那個意思,我明白,那麽請你閉嘴安靜吃完飯後解散不是很好嗎?”

“……”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這也算是坦率的一種吧?

哪怕是嚴苛的父親,也從未讓他閉嘴。

言航喝着濃湯,心裏更憋了。

而林六月,她很少說這麽長一串話,稍稍感到累,加快用餐速度,想盡快離開。

直到她聽見對面的人說:“是我失言,請不要介意。”

林六月搖頭,毫不在意。

本來她就是代替別人來的,走走過場,是在沒必要在意什麽,只是好不容易……

擡眼,男子眉眼安靜,氣質柔和,完全沒有剛剛那一瞬的魅惑。

林六月低頭,只覺得可惜。

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來回去的路上得買些消食片,林六月暗自打算。

九點十五分,正式結束。

言航買單時,林六月從包裏掏出接近一半的費用,推給他。

他剛想說不用,但是轉頭一想,沒有下次見面,誰也不欠誰,不是很好?

言航收下錢,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呼:“小朋友,你一個人嗎?你爸爸媽媽呢?”

接着是稚嫩的童音,“我就是來找爸爸的。”

言航只覺右眼皮跳得歡快,但還是慢了一步。

幾乎立刻的,他感到就有人在扯他的衣袖,音調很焦急,“爸爸,為什麽這麽晚了都不回家,你不要我了嗎?”

言航清楚聽見周圍的抽氣聲,還夾雜這些微詞。可見群衆的想象力是無窮的。

他回頭,身邊拉着他的這個,四五歲的小女娃,那張抽抽搭搭委屈的臉,要說不是他孩子,沒人會信,他也是,根本無法否認。

“爸爸?”見他不說話,言俏又叫了一聲。

“啊,怎麽會呢。”言航掏出手帕,擦擦她臉側的淚,聲音不由放低,“爸爸只是有些事情,過會兒就過去了,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言俏不說話,只是抱住了爸爸的腰。

氣氛莫名尴尬,言航才想起另一人,擡頭對林六月報以歉意,“不好意思……”

“你有女兒嗎?”

言航不禁語塞,對面的人支着頭,不但沒有他所想象的鄙夷,甚至笑得有些溫柔,和之前索然無味的樣子不同,那眼裏透着的,竟然是興奮。

“真好。”

言航怔住了,他覺得自己被定住了,變得奇奇怪怪。

然後是今晚的最大奇遇——

言俏聽見人的聲音,從爸爸懷裏擡頭,看向對面,慢慢睜大了眼睛,最後猛地撲過去,緊緊抱着林六月的腰,大喊:“媽媽!”

——

将近十點,言航抱着女兒走出餐廳。

身後是林六月。

言航知道,女兒一個人到不了這裏,也找不到他,所以看見他的秘書,鄧敏清站在車邊,一點兒也不驚訝。

他回頭,對着人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林六月倒是拒絕了,只是細細看了下他懷裏,睡得正熟的言俏,目光柔和,“我還有事。”

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有什麽事兒。

言航想想,也不強求,帶着孩子坐上車。

從後視鏡裏,能看見她一直站那兒,目送他們離開,心裏略略感觸。

車裏開着空調,言航解開女兒的外套扣子,抹了抹她額頭的汗。

心裏不自覺想起之前的事。

他怎麽也沒想到,言俏會突然跑過去叫媽媽,要知道這孩子這段時間雖然黏他,可是,卻連一句都沒有提起過自己的母親。

也就是,他的‘妻子’。

沒想到今晚……不過更讓他驚訝的,是許萬欣的态度。

一想到這兒,言航就感到渾身不自在,像是被人看穿了什麽,不自覺的四處亂瞄,一頭撞進那雙含笑的眼裏——

“你笑什麽?”他的語調瞬間就冷下來。

鄧敏清一愣,悶悶收回笑意,好好開車。

他也不知怎麽,這個新上司對自己這麽大的敵意。

言航的心情一起一落,臉色自然不好。

對于這個父親硬派給自己的秘書,他保留懷疑态度,而且自從他來了,父親對他的行蹤動作,比以前更加清楚,讓他不得不防。

不過說到秘書,他想起一事。

“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鄧敏清有些遲疑地說:“已經完成了,明天拿給您。”

“我現在就要!”

鄧敏清的樣子更難辦了,但他越是這樣,言航的态度就越是強硬。

望着他越來越冷的眼光,鄧敏清咬咬牙,停下車轉身把資料遞給他。

言航把女兒的放好,确定不會被撞到後,打開那份文件。

薄薄的幾張紙,兩張照片,赫然标着‘許萬欣’三個字。

生平寥寥,全在上面。

可這人,卻不是剛才的人。

言航一頁頁翻過,面色越來越冷,心也越來越冰。

“哼!”最後,重重給摔倒一邊。

鄧敏清大氣不敢出一口,到了地兒,安靜停車,等這位少爺吩咐。

半晌後,見言航抱起女兒,趕緊下車開門。

目送上司離開,鄧秘書心還沒放下來,對方又折了回來。

吓得他立馬站好。

“下次不要洩露我的行蹤,更不要帶着她亂跑。”

有苦難言的鄧秘書:“……是。”

言航說話不重,行雲流水間卻見威壓,這點,和董事長最像。

父子倆鬥法,夾在中間的人注定苦逼,鄧敏清表示,肯定也沒有他這麽苦逼的,而且還有一事——

鄧敏清閉閉眼,豁出去了,“董事長說,這個周末請您務必回去一趟。”

這都是客氣的說法了,鄧敏清至今都記得,那老爺子吹着茶葉輕描淡寫地說;“這周末,把他弄回來。”

而且是對他,一個秘書說的。

森森覺着自己被言家人坑慘的鄧秘書心裏都忍不住咆哮;我靠勞資是造了什麽孽遇見你們父子,而且董事長您是商業大佬不是黑/幫老大,弄?你弄一個我學學!

但是咆哮完了,還得來做牛做馬。

言航面無表情瞪他半會兒,直到言俏咳嗽了聲,才給她攏了攏衣服回頭走人,也不說什麽。

徒留秘書幹瞪眼。

言航抱着孩子,一路上樓

直到開門,鎖門,才放松下來。

一人獨居的公寓,是他好不容易争取過來的自由。

他望着空蕩蕩的客廳,諷刺地笑了笑。

把女兒放到床上,看着她恬靜的睡顏,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不由得,就想到那位‘媽媽’。

雖然剛剛言俏也表示認錯人,可是那‘許萬欣’的态度确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或許你是被逼着來的,但我不是。

——我還是那句話,我想結婚。

沒有明說又勝似明說,那一刻言航心裏的悸動,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那時她臉色明眸善睐的色彩,直直望進他心底,将他剖個幹幹淨淨。

言航甚至還沒來得及,為她口中被逼的自己正名,現實就狠狠一個耳光扇過來,打得他措手不及,萬分失态。

——我是被逼的,可你卻是假的。

言航說不上自己是個什麽情緒,失望夾雜着不甘,還有一些若有似無的痛心。

他低頭看看自己女兒,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卻真真切切是他的女兒,給她拍平被子後,走出房間。

在關門的那一剎那,言俏朝裏翻了個身,一滴淚珠滑落,陷入枕頭裏,黑暗裏,只聽她嘴裏呢喃自語:“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 號外號外!新文來了!

阿瑟要搞事情辣!

大家快來圍觀吧!

沒錯同志們,上面這個一上來就被撩得不行不行的,就是我們的男主,言航。

看他這麽萌的份上,收藏一個好不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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