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旅程

言航覺得自己着魔了。

他一邊腹诽,一邊又紳士的同許萬欣寒暄着。

盡管他不認識這個許萬欣。

第一次見面的兩人,相處的那叫一個和諧。

言航眼波微轉,不動聲色地說,“今日一見,許小姐跟昨天不太一樣,更加光彩奪目了。”

他說的實話,真人的确要美得多。

“哪裏哪裏。”許萬欣笑得月牙彎彎,好不親熱道,“倒是言大哥,都沒想到是個對小孩子那麽溫柔的人,整得我都以為你自己養過……”

一言未盡,言大哥皺起眉頭。

論不要臉,是他輸了。

但是也确定,昨天那人和許萬欣認識,還不是一般的熟,言航簡直懷疑這女人昨天是不是就在附近,看他笑話。

越想越不爽。

借着高腳杯擋住嘴角,言航冷笑一聲,“還以為我有孩子?呵,這點當然比不上許小姐,畢竟一見面就被人喊媽媽。”

許萬欣一怔,倒是真沒想到,六月沒跟她提這事兒。

她心裏驚訝,面上卻笑得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毫不謙虛收下對方的贊揚,“過獎,我從小就比較有小孩兒緣。”

“……”

言航無語,他的确是比不過人家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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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兩人間一來一往讓周圍的人看出不少東西,一些老狐貍裏更是猜透裏面的彎彎繞繞,都把目光放在今晚的主角,許氏新任總裁許芷身上,暗贊一聲好手段。

可不是,剛上任就搭上言家,可見心機。

要知道這言歸沉,可是對獨子言航期望很高,不管是年紀輕輕就接手自家分公司,打理地有條有理,還是對地産和旅游方面的投資眼光,無不讓人贊嘆。

“哪裏哪裏,年紀輕輕哪經得起何老你這麽說,那小子想成大事,還是欠些火候的。”

被稱為何老的人,是一位兩鬓花白的老者,保養較好,看不出花甲之态;他靜靜聽着對方的話,心裏有些好笑。

言歸沉不同于他兒子白淨的面皮,端得一張沉默寡言的黑臉,行事作風卻是一個狠辣,被他這麽說,何老面上有些端不住,在場誰不知道,這家夥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又何必在這兒裝。

“呵呵……”

何老笑笑不答話,随即對着一旁沉默半晌的許芷說:“許總覺得呢?”

許芷擡頭挑眉,眉眼間的病态更顯。

“你家姑娘不是跟人挺熟悉的。”

何老說着,還朝言航那邊示意,眼下之意非常明顯。

你們打什麽主意呢。

許芷和言歸沉同時皺眉,還是許芷快一步,“不太清楚,不過他們倆好像是校友,該是早就認識了。”

這話聽得一旁的人眼皮直跳,見過能扯,沒見過這麽鬼扯的。

許家那位私生女的确是優秀聰穎,連跳幾級,成年之際便已修完學業,在許家前家主和繼承人先後身亡後,大家一致認為她是最大受益人,哪怕當時是外姓人把局,可最後這許家依舊是她許萬欣的,為此她還被人熱捧一陣,哪成想,一個許芷橫空出世,奪人聲勢,待大衆嘩然之際,大局已定。

讓那些看熱鬧的,想撈好的,一個個愣在原地。

衆人翹首以盼的繼承人大戰自然是沒有,甚至有人傳,許芷能拿下許家,全靠許萬欣和之前那位不知名執行長的鼎力相助,還有說許芷就是那不知名執行長的人……

傳言多如牛毛,一時間,倒讓人看不清。

“诶,那是?”

言歸沉挑眉望去,便看見兒子的秘書鄧敏清,慌慌忙忙跑進會場,仿佛沒看見他,直直朝着言航走去。

作為他派過去的人,能這麽快與言航建立信任,言歸沉很欣慰。

但很快,他看見言航狠狠皺眉,眼神冰冷瞪着鄧敏清,可憐的孩子在他眼神下發抖,卻愣是頂住壓力直視上司,五秒鐘後,言航走過來。

“父親,我有事需要離開。”

言歸沉下意識就想問什麽事兒,但是旁邊兩個人的神情讓他沉默了,只是下巴一點,“去吧。”

雖萬事都想掌控,可公共場合還得給他留點面子。

言航同東道主打完招呼轉身就走,言歸沉卻盯着鄧敏清,其中的眼神只有他們兩人明白。

為此,鄧敏清只有苦逼的倒冷汗,心想之後肯定得玩兒完。

許芷圍觀全程,目光追随言航到門外,又看了看身邊沉思的言歸沉,不禁笑了笑。

言俏不見了。

言航得知這個消息,腦海裏閃過的不是擔憂,不是害怕,而是弄死鄧敏清的一百種方法。

這是鄧敏清被父親調到自己身邊開始,就一直沒停過的想法,雖然他穩住了,但是時不時跳出的意外告訴他,完全沒有留手的必要。

“你最後一次見她在什麽時候?”言航坐上車,扯開了領帶,眼神冰冷卻沒看鄧敏清,口氣“平淡”的像是在問他是想被捏死還是被踩死。

鄧敏清一個寒顫,差點丢了方向盤,“昨天……昨天晚上。”

嗯?

從後視鏡裏看見言航擡起他面無表情的臉,鄧敏清咽咽口水,還是勇敢地說:“昨晚,我送您回去之後就再沒見過她。”

這樣。

言航點頭,他知道對方不敢說謊,但是——

“那你是怎麽發現她不見的?”

“今天按照您的吩咐去您家,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開門。”

“我調過走廊的監控,是她自己拿了鑰匙離開。”

“時間大概在晚上七點鐘的時候。”

鄧敏清仔細瞅瞅上司的臉色,眼睛一閉補了一句:“而且看起來就只是出去玩一樣。”

玩?

言航的臉又黑了幾分,他看那不是出去玩,而是在玩他吧。

他一直防着這個小鬼做出什麽出格事兒,別看她一直很乖的樣子,但是初次見面就已經奠定了她的形象,哪怕科學證明他們真的是父女,言航也沒能改觀。

深秋晚八點,呵,哪家小孩兒帶這麽玩的。

“先去我家周圍的公園和大型超市,還有車站和……”冰冷精确的命令突然沒聲,言航望着窗外,口氣不自覺柔下來,“和老宅那邊。”

也就是言氏本家。

“是……”

鄧敏清的聲音有些模糊,言航愣愣玩着窗外,也感覺視線原來越模糊,他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些,剛剛喝了酒,又急吼吼跑出來找人,估計是傷風了。

言航身體素質一般,卻極少生病,他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可攻擊的缺點,生病的時候也是,一定要養好了才會出現在衆人面前,記得上次感冒,還正好趕上言俏剛出現的時候。

對,就是她剛剛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

那個陰天,言航全副武裝下,一個人跑到海邊吹風,他那些天忙瘋了,好不容易休息卻又是副病秧子德行,心裏挺憋屈,故而一個人跑出去找虐。

秋天海邊沒什麽人,有的,就是和他一樣的傻帽。

至少言航看着像。

他一直盯着一個往海裏走的男人,很明顯,他在自殺。

那副生無可戀的頹敗,的确不會讓言航去深究,他是職場失意,還是被戴綠帽了,想死的人別人說不了什麽,言航也不想說。

只是看着他越走越深,言航心裏就越來越急躁,說不上為什麽,有種咳血的沖動。

就是單純急躁,急得都想過去把人拖上來損一頓再去死。

突然,他望着一個小點兒出現在那裏,她矮小不說,跑得還不利索,卻直直撲向了那個男人,想要努力把他拖上來,卻因為身高在海面上浮浮蕩蕩,像一坨紅色的水草。

言航終于不急了,他跑過去,把小女孩兒和男人都拖上來,在等救護車的同時,又抱着孩子把男人說了一頓,說得對方臉色交加恨不得立即自裁在他面前。

只要他有這個臉。

結果三人都進了醫院。

那男人溜得很快,言航病上加霜無力阻止,那個小女孩一直沒醒,也沒家裏人過來。

過了一天,她醒了。

第一句話:“爸爸”。

不錯,在叫他。

言航耐着性子解釋,還打聽的她家人的事情,但是她硬是一口咬定他是她爸爸,還知道他和父親的名字。

望着那孩子清明的眼神,言航那被風寒堵上的腦回路終于暢通了。

對吧,電視劇裏常演的,天真無邪的無間道嘛,想用一個孩子的身份作出一些事情,後果無非就是利益相關,他都明白。

所以他立馬找人做了DNA鑒定,決定以最快的方式結束,結果……

他的臉現在都在疼。

做鑒定是他的一位好友,當時他送報告過來,臉色的笑容就沒停過,把東西扔給他後就一心一意逗起了孩子,言航想他應該沒聽錯,對方在說:“來,叫叔叔就給糖吃。”

報告書一翻,言航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猛地推開好友,害的對方差點撞在牆上,只是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對着正在啃棒棒糖的孩子說,“你叫什麽名字?”

“言俏。”

“哪年生的?”

“2021年6月21號。”

還體貼的把出生日期也說了,全然不顧兩個人突然慘白的臉。

老天開了個不得了的玩笑,以至于言航都能聽見它在偷笑,然後用力過度變成了咳嗽,啊不對,那是旁邊人被吓得咳嗽。

不同于好友的驚異,言航腦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對啊,這就是另一種劇情,從未來穿過來的孩子,将開啓一段小蝌蚪找媽媽的旅程,而故事的另一主人公,則将開啓一場愛情冒險。

是的,就是這個劇情,讓言航不禁罵了一句艹XX。

可血緣關系本就奇妙,更何況這個看起來一點也不天真可愛的小姑娘,真的太像他能養出的孩子了。

言航有預感,他們相處的不會太愉快,這個感覺,在言俏笑着說,她只是想問問那個跳海的叔叔這是哪裏并沒有特別想要救他時,達到頂峰。

該說不愧是——

“不愧是我女兒。”

低沉微妙的聲音響起,前排鄧敏清一身雞皮疙瘩跟着來。

啊啊啊,實在是太吓人,他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些可怕的東西,要是哪天知道太多被滅口了怎麽辦。

話說那孩子怎麽這麽行,哪裏都找不到她,又不能報警,動作也不能太大,果然是掐準了他們穴路是嗎,這下連小言總都要黑化了怎麽辦啊!!!

鄧敏清苦着臉準備掉頭再找一遍,聽到細微的聲音。

“那個……言總,電話。”

言航猛地擡頭,雙眼陰鸷盯着他,吓得鄧秘書一腳剎車踩到底,驚起一地雞皮。

言航陰着臉接起電話,嘴上是不符合表情的平淡,“你好,哪位?”

那頭靜悄悄的,好一會兒才響起小心翼翼的聲音,“爸爸,是我。”

二十分鐘後,言航見到了言俏。

她正被人裹在懷裏,因為穿着薄,臉色有些發青。

一見到他,言俏立馬從人懷裏下來,跑到他跟前,慢慢低下頭,不道歉也不說什麽。

言航望着那巴掌大的頭頂,心裏不由嘆息,生出一絲柔軟,伸手使勁按了下,狠狠說道:“先上車,回去再收拾你。”

這麽說就是沒問題了。

言俏聽罷,歡歡喜喜往車那裏跑,邊跑邊回頭揮手,“阿姨再見。”

言航這才回頭,看清那個人的模樣,慵懶無害的樣子一如初見,才秋天卻已經裹得嚴實的白色羽絨服,和形成強烈色差的黑長發。

是誰說的,不合常理約等于震撼。

“謝謝你的幫助,請問你是……”

言航說不上類似搭讪的調調是怎麽回事,他真的只是想謝謝她而已,順便知道她的名字,平複下自己擔驚受怕的心。

對,就是這麽簡單。

林六月不傻,只是反應慢,她想了下,臉上揚起一抹笑,“我是林六月。”

言航只覺着自己心髒猛地跳了兩下,然後驟停,最後趨于平靜,就像言俏告訴他名字時一樣。

都帶着一種本質欲望上,無法忽視的宿命感。

一時間,言航仿佛聽見上天的聲音,那個混蛋說;

騷年,你的旅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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