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因果關系(二)

魏曼疑和衆人見德妃快要松開的手,轉頭看到筠兒的時候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神情緊張的看着她。

但讓衆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筠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那只山雞。

所謂拉弓沒有回頭箭,德妃只好把箭射到了旁邊,不偏不倚的穿了去而複返的香兒的衣服,箭落到了她身後的桂花樹上。

受到驚吓的香兒正要發作,見到是德妃時愣了下,然後忍住心裏的怒氣,低着頭往人群中走觀察局勢。

她怎麽又回來了?魏曼疑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香兒,然後她看到德妃正跟筠兒說着什麽。

“好個機靈的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德妃看筠兒那鼻青臉腫的樣子眉頭一皺,這小丫頭莫不是在這裏受欺負了,然後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山雞,心想是把它放了還是讓然娘清炖好呢?

“……奴婢筠兒。”

筠兒閃過一絲訝異然後是了然,原來她不記得我了,也是啊……誰會記住我這一只蝼蟻呢,然而心裏多少仍會覺得失落,不知是否因為對方的在乎,還是源于心底莫名的落寞。

“是你啊,你怎麽會在這裏?”

德妃這才想起那天福壽宮審問的事,卻不想筠兒會變成這麽落魄,難道是被貶到永巷了?

“奴婢是被淑妃……”

筠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福嬷嬷厲聲打斷了。

“賤蹄子!在娘娘面前嚼什麽舌根!”說罷,她轉頭一臉恭敬又無奈的對德妃道,“德妃娘娘有所不知,這丫頭是犯了大錯,淑妃娘娘才一怒之下把她趕出了長華宮。”

“這樣啊,既然淑妃覺得麻煩不如讓她跟着本宮,正好本宮那裏缺個梳頭的丫鬟。”

德妃聽了後,想想淑妃平時難纏的樣子,眉頭微蹙,然後她觸到筠兒臉上的傷和類似求救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看在幫我抓山雞的份上,姑且幫她一回,全當是還人情了。

“謝娘娘恩典!”

筠兒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當下就磕頭謝恩,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動,沒想到她不曾忘記她。

不管怎麽樣,只要離開永巷離開淑妃,自己就有機會報仇,多虧了淑妃,她才明白要想出人頭地就只能搭上皇上,這個擁有整個大樾朝的男人!

而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本錢就是這張不落俗的皮囊,這宮裏上下誰不知道皇帝的風流成性,只要她抓住了時機,穩固了恩寵,那些欺辱她的人,她會慢慢折磨死他們!

一旁的福嬷嬷有些急了,畢竟她是奉了淑妃要‘好好’招待這小蹄子,如果德妃把人帶走了,那她該如何交差!

這時人群中的香兒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于是就攔住了要走的筠兒。

“筠兒是淑妃娘娘身邊的人,德妃娘娘這樣做未免有些不妥吧?”

“福嬷嬷對淑妃倒是衷心啊,剛剛可是你的那些話,意思不就是她不要筠兒了麽,難道本宮要個丫頭使喚,都經過你的同意?”

德妃眼神一冷,抓着山雞的手加大了力度,山雞刺耳的尖叫,沒多久它沒再發出聲音,昏死了過去。

然後她對臉色青白交加的福嬷嬷露出了個和善的笑容,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拉着一臉茫然的筠兒走了……

魏曼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這眼熟的一幕,想起上次蘇然和娘娘把家裏弄的一團糟,臉色也不比現在的福嬷嬷好到哪裏去。

看着筠兒瘦弱的背影,她眼裏的疑惑漸漸散開,原來魏氏是這個時候做娘娘的梳頭宮女,怪不得娘娘會說她梳頭的樣子像某人。

不知為何魏曼疑的心裏湧上一種複雜的情緒,似是歡喜似是失落似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

此時人都走光了,香兒走的時候眼裏流露出一絲不甘,魏曼疑看到後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身處在宮裏的女人都有自己的無奈,有人趨炎附勢,有人明哲保身,香兒的袖手旁觀也是無可厚非。

然後她看着橘黃色的夕陽,神情有片刻的怔愣,她的眼裏閃過一絲從未出現過的滄桑,回想過去的人生,她好像從沒做過什麽有意義的事,感覺一切都沒有什麽意思,沒愛過沒恨過,連哭都很少有,就這樣匆匆的虛度人生的一大半的年華。

“果然一個人久了就會想太多,陷入死循環裏。”

魏曼疑低聲嘆了口氣,現在思考人生什麽的,不正适合她現在快要奔四的年齡麽?一轉眼成了零零後眼中的大嬸,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不爽。

‘此時此刻你有何感想?’

神秘人出現在她耳邊,她看了眼周圍,卻發現場景已經轉換到了一個陌生的宮殿,她無語的打量着這裏,看到了不遠處的德妃和筠兒,不用說說這裏是德妃的住所了?

“啊,我只是個看戲的,沒必要跟你一起感同身受。”

魏曼疑收回目光淡淡的說道,然後認不住在心裏腹诽,我已經答應看下去了,還想怎麽樣,難不成還要給您寫個觀後感?

‘看來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那麽我問你,如果上天給你個機會,去挽留一切,但是效果只有那麽一刻,之後你将會灰飛煙滅,你選擇活下去還是執意去做?’

神秘人的語氣有些複雜的說着,心裏卻早已備好了答案,仔細算算她只剩一年的光景。

一年啊……足夠讓一個人淡忘一切,她已經不再奢望那人會記得那些有的沒的。

“我沒經歷過也沒失去過,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就不明白了,你個女的為何對娘娘那麽執着?”魏曼疑撇撇嘴角,心裏那種揪心的痛又出現了,然後她憂傷的看着院中的盆景,“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再控制我的情緒。”

‘你,真的沒失去過什麽麽……我也不明白我在執着什麽,我真的沒有控制你,你應該很清楚你自己的內心。’

神秘人的聲音忽近忽遠,聽的魏曼疑心煩不已,腦海裏浮現一個模糊的影子,說得好像我得到過一樣,好像我一定要為那個多難過一樣。

“反正我管不了那麽多,反正你想做什麽就直接說便是,不必兜圈子。”

‘我想那個人她能夠認真的看我,哪怕只有一眼。而不是那種充滿仇恨和嫌棄的眼神。我想和那個人單獨呆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一刻。你,能幫我實現這些麽……’

魏曼疑聽着神秘人聲音裏透着的絕望,心裏仿佛被什麽給刺痛了,搞了半天原來是因為感情問題,可是為什麽我要為她心痛?

陷入糾結裏的魏曼疑沒有看到,不遠處有個透明的人影站在筠兒身旁,眼神複雜的看着德妃。

當她擡頭的時候,那人影早已消失不見。

“你都死了這麽久了,她怎麽可能還會看到你,感情是不能強求的,你活着的時候有告訴那個人你喜歡她麽?一看就知道沒有,我說怎麽一開始不去找她的轉世啊,這樣不就免了很多麻煩麽。”

魏曼疑對着空氣一陣吐槽,直到說的嗓子快啞了才停下來,所以說古人就是迂腐,不敢表白幹嘛還要動心。

‘總比你沒談過戀愛好,我不是不想找而是根本就找不到。’

神秘人有些無力的說道,然而魏曼疑因為她這很有殺傷力的補刀陷入了沉默,良久才爆發。

“你給我造成了約10000000平方的傷害!賠錢!”

‘……’

于是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魏曼疑只好自讨沒趣的繼續看戲……

然娘在知道德妃帶了個宮女回來後,就趕了過來,在看到筠兒時,露出了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娘娘怎麽把她領回來了?”

“看着怪可憐的,蓬兒每次梳頭都能把本宮的頭發弄斷,正好我可以換一個人。”德妃調皮的眨了眨眼,然後對筠兒說,“你會梳頭吧?”

“奴婢入宮的時候學的就是梳頭。”

筠兒神情恭謙的看着眼前換了常服的女人,一開始她也只是抱着試試的想法,卻沒想到德妃真的眨了眨眼會幫她,雖說德妃和淑妃沒什麽恩怨,但是按理來說她是侍候過淑妃的人,德妃不該這麽輕易的帶她這個外人回來吧。

然後她觸及到然娘防備的眼神,于是低垂着眉眼沒再多言語。

“那你就先給本宮梳個簡單的發髻。”

德妃大大咧咧的坐在梳妝臺讓,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一會皺眉一會淡笑着,不知在想什麽。

“是。”

筠兒應了一聲,拿起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理那頭烏黑的長發,看着這樣的德妃,她竟有些忍俊不禁,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如果是她早就想辦法争寵了,才不會每天只會用打獵充實自己的生活,說到争寵,她好像從未見過德妃争過什麽,就是性子耿直過頭了些,說話的時候雖沒有招人嫉恨但多少會讓人覺得不快。

縱觀後宮各位主子的品性,雖然私底下鬥得你死我活,到在皇上面前個個都會裝的柔情似水的樣子,讨他歡心。

皇上向來喜歡溫柔的女人,怎麽德妃這樣性子直的人呢,聽說皇上沒登基的時候,就娶了烏氏當側妃,到了現在也沒見對方有多得寵,難道……

“你在想什麽?”

德妃的問話打斷了她的沉思,她下意識的看向鏡子裏的人,看見了對方嬌好的臉上疑惑的神情。

“奴婢只是在想若是娘娘沒有幫奴婢,奴婢肯定會被留在永巷裏受一輩子的苦,現在又能伺候您,感覺像是做夢一樣。娘娘真是菩薩心腸,奴婢一定會報答你的。”

筠兒微紅着臉語氣堅定的說道,然後垂下眼簾掩飾了裏面的慌亂,幸好沒出什麽差錯。

“其實我也沒你說的那麽好,你不也是幫了本宮麽,本宮不喜歡欠別人。那天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跟太後那樣說,反正不關本宮的事,進了我這雲榕宮就要收這裏的規矩。不管你以後要做什麽,本宮都希望你三思。”

說完,德妃伸手把玩着自己的頭發,瞥見筠兒眼裏的複雜随後又隐忍下去,她也只是笑笑,這小丫頭還挺懂得以退為進。

“奴婢明白,但請娘娘相信那天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那樣說的,奴婢并沒有什麽非分之想,只想好好地在這深宮生存下去。”

筠兒一臉真誠的說道,緊抿着下唇,看來這個德妃也不笨嘛,她當然要好好的生存,而且還要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不管這過程中要用什麽手段,或沾滿多少鮮血這都無所謂,反正這宮裏身處高位的女人,有幾個的手是幹淨的。

然娘在旁邊聽着兩人的談話,看了眼神情有些窘迫最後卻從容淡定的樣子,覺得沒什麽異常才放心的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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