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十二班能有一個正常人？◎
第二天葉淮把自己關在屋裏，對着葛大爺一坨一坨的數字符號，努力照葫蘆畫......畫了一天屎。
很快到了開學報道，清早，葉淮套上校服出門，雖說是報道，大家都心知肚明，第一天肯定要上課的。
高一年級後四個班在三樓，最牛的人總是站得最高，摔得最慘。
開學第一天，肉眼可見大家有多浮躁，葉淮一路走到三樓盡頭的辦公室，各班嚎叫竄位的，作業紙漫天飛舞的，寒假大本嶄新如初的，直接扔進垃圾桶的...
葉淮敲了下辦公室的門。
“請進。”
據葛辰提供信息——
三排...四個...
葉淮數着辦公桌，視線走了一圈落到目标座位上，發現一位女老師正坐在那裏盯着他看。
遠遠地就能看到她上挑的眉梢和透過鏡片投來的逼視目光，金屬框架在鼻梁，仰視着看人，卻仿佛自己是女王。
葉淮走過去，“韓老師，您找我？”
“怎麽，不認識我？”韓螢聲音不高，卻清晰有力。
“呃...”葉淮微微卡殼。
“現在不認識我沒關系，來日方長，之後的兩年半，你想不記得我都難。”她語氣輕松道。
零下的天氣，屋裏卻不見厚重的羽絨服，韓螢翹着二郎腿，到膝的靴子，鞋跟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桌腿上，她打量着葉淮，葉淮也毫不躲閃地看着她。
Advertisement
三十出頭的年紀，皮膚保養得很好，妝有點豔卻不難看，完美地勾勒出她盛氣淩人的姿态。
目力所及之處，辦公桌上壓着照片，背景是世界各地的知名建築，愛旅游會打扮——中國式英語老師标配。
對着打量了一陣後，韓螢露出了商業式假笑，“別怕，我很溫柔～”
葉淮掙紮着扯了扯嘴角，“呵...”
“不過說真的我帶你，從現在到高考，請你做好心理準備。”韓螢說完，開門見山道，“作業寫完了嗎？”
葉淮倒吸一口氣。
“嗯...”他模糊不清地應着，有些心虛。
接着又聽到她說：“你不會按八班作業寫的吧！”
不，不然呢？
韓螢沒再繼續恐吓，交代幾句後帶他回班，葉淮這才發現辦公室門口還等着幾個人。
五個人，兩個面熟的男生，兩個女生不認識，四個人都穿着十三中校服，唯有剩下的一個，混在裏面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那人沒穿校服，站在人群最後頭，黑色的外套懶散地罩在身上，耳朵裏塞着耳機，他側頭望向樓下，一道猙獰的疤痕繞在耳後，從脖頸一直爬到耳根。
聽到動靜，幾個人同時擡眼看過來，葉淮單單和他對視一眼，只一眼，讓人說不出來的難受，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一定是轉校生。
要說目光帶火，像壯中鋒，怒氣都寫在肢體上，看似吓人實則簡單得很，而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很複雜。
陰戾，還帶着點不屑，就這氣場，絕對不會是十三中的人，至少，以前不是。
韓螢帶着他們回班，他沒有跟過來，而是在原地等待，推門進班前，葉淮又回頭看了一眼，他被其他老師帶着下樓了，應該去了前面的班。
葉淮跟在韓螢後面進十二班，只聽一片壯觀的刷刷聲，抽書的抽卷子的抽本子的，一群人不約而同地将桌面上的東西瘋狂地往位洞塞，更有甚者本子夾着本子散了一地，還故意弄掉一支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用低頭拾筆的空兒去撿本子。
嚯！
葉淮可算知道那句老師金句，什麽叫“我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
重點班抄作業也抄成這樣嗎？真開眼，不過，還有更開眼的——一本寒假大本《我愛放寒假》橫沖直撞地朝着葉淮飛來。
原本中間有等着接的同學，韓螢一進，那人立刻坐下，姿态端正，于是，飛出去的本子沒了歸途。
葉淮反映過來時本子已經飛到鼻尖了，在被劈頭蓋臉扇個正着前，韓螢伸手，幹淨利落地接住了本子。
“哇哦～瑩姐奈斯！百分百空手接大本！”
順着這個戲谑又不正經的聲音望過去，葉淮愣了幾秒，接着整個人裂開了。
進教室起，餘光裏就有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站在教室後排，但葉淮一直沒去注意，此刻定睛一瞧...
“...”
匆匆一眼便把頭低了下去，接着前排又掃到一個那天體育館的。
得，進狼窩了。
班裏氣氛凝固，不過某人好像永遠游離在氛圍之外，甚至鼓了下掌來誇贊他親愛的班主任，韓螢的臉越來越黑，直至低氣壓逼至教室後排，那人才後知後覺地作出反應。
椅子腿貼地“刺啦”一聲響，迅速坐下，不過已經晚了。
“夏易！”韓螢高亢的聲音突地乍響，衆人頓感一陣耳鳴，“給我站起來！”
“诶～”他答着，悠哉悠哉地晃了起來。
他就是夏易？葉淮低啐，擡眼望過去。
夏易的位置在教室最後排的角落裏，此刻正半倚在後黑板旁沒個正行，一小塊陽光透過窗子打在教室地板上，他站在正中，半仰着頭懶洋洋地曬太陽，下颌線清晰流暢。
紅白校服拉鏈沒拉，大敞着挂在身上，校徽上的飛翔标志跟他莫名地很搭，就是一副要上天的模樣。
夏易揚着嘴角，睜眼說瞎話，“我交作業。”
“你交作業跨半個班？”韓螢翻開《我愛放寒假》第一頁，是兩個工整娟秀的字體——簡顏。
“你叫簡顏？”韓螢反手将本子扣在講臺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簡顏！”
第三排中間一個馬尾辮女生猶豫着站起來，過程中往夏易的方向看了一眼，後者笑着沖她點了點頭。
“韓老師！”夏易手舉得老高，“我偷拿的！”
“好，行，你厲害，考一次第一不得了了！下課到我辦公室！”韓螢淩冽的寒光掃視全班，“所有人，英語作業，從後往前傳上來！”
“啊～”
班裏瞬間炸了鍋，零碎的聲音輕嚷着沒補完。
“交作業用嘴交是吧？”一句話，又變得鴉雀無聲。
班裏零零散散幾個空座，韓螢用收作業的空當給他們分了一下，結果就剩葉淮一人尴尬地杵在原地。
韓螢瞅了他一眼，“哦，忘了咱班走三個進四個了。”接着掃視班級，手指輕點着落到後排，“夏易，你旁邊有人嗎？”
“有...”一個懶懶的聲音拖着長腔，“牆先生——”
韓螢不想跟他啰嗦，對葉淮道：“你先坐他旁邊，我去要套桌椅。”
說着便雷厲風行地出了教室，前腳一走，身後該補作業的補作業，該借作業的借作業，一派祥和。
葉淮獨自一人走到後排，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韓螢說坐他旁邊，誰來告訴他，坐哪？
夏易一個人靠牆坐着，嘴裏叼了根棒棒糖，一邊抖腿一邊抄卷子，卷子在桌面上歪到将近90°，就這樣還能抄得很有節奏。
腳踩在桌腿上，随着他抖腿的頻率，褲邊微微上翻...又露腳脖子！
為什麽全班同學都有同桌就他沒有，怕不是...有什麽隐疾？
葉淮走到他身邊，感覺到有人靠近，夏易百忙之中抽空擡了一眼，手中筆沒停，葉淮沒說話靜靜站着。
終于抄完一張，夏易翻了個面，往旁邊一放，擡頭看葉淮，棒棒糖已經吃完，還是把棒咬得沖天。
二人對視，幾秒後夏易往旁邊挪了挪，撅着屁股歪到一邊，空出半張椅子看葉淮，拍拍椅面示意。
葉淮：“？”
棒棒拿出來丢到桌子側邊自制的垃圾紙袋裏，夏易一臉真誠，“你想坐我腿上？”
葉淮：“.........................”
這他媽哪是有隐疾？！
明疾！瞎眼的那種明！
“易哥收斂一點，你吓着新同學了。”夏易前桌的男生往後一歪，椅背磕在他桌子上，擡頭看葉淮，“你好啊，我是班長楊桦桐～”
“你好，葉...”簡短的自我介紹還沒做完，楊桦桐的同桌——壯中鋒，回了頭。
“操！”葉淮道。
“葉操，好名字。”夏易道。
葉淮：“？”
姚琨直接掀案而起，“操！”剛剛一直在埋頭補作業，沒想到還能碰上熟人。
能有多點背，最不想遇到的兩個人，一個同桌，一個前桌。
“草怎麽了草？啊？”韓螢拎着椅子從前門進來，“都給我坐下！”
姚琨瞪圓的眼睛逐漸改為不爽的眯眼，一拉椅子，把坐下的響聲擴大十倍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讓你坐下沒聽見嗎？”韓螢沖葉淮喊道，手裏還拽着他的椅子，哐當哐當地拖着往後排走。
這十二班，能有一個正常人？
桌子沒這麽快，先搞個椅子湊合，韓螢讓葉淮和夏易合用一張桌子，葉淮表面上客客氣氣，內心一百萬個mmp。
韓螢走到講臺直切重點——明天摸底考。
“行了別抱怨了，這次考試比較簡單，都是寒假大本的題，如果你認真做了的話...”韓螢拍拍講臺安慰道，結果罵聲更大了，一片唉聲嘆氣。
葉淮明顯感覺到夏易抄卷子的手一頓，擡手把（1）抄成了小，沒忍住鼻子出氣，若有若無地笑了一聲。
年級第一啊...真長見識。
感覺到身旁的人在笑，夏易看了眼題目，選（1）（2），看看自己寫的，再翻翻試卷，不知道多少人潛移默化中都抄成“小”了。
匆匆劃掉，覺得不妥，又使勁塗了幾下，直到看不清原來寫的是什麽為止，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在那坨巨醜無比的黑屎旁邊寫了個（1），接着下一題，葉淮看着他卷子上的黑疙瘩，皺了皺眉。
報複心理作祟，夏易沒有轉頭，眼都沒擡地繼續着手上的作業，嘴裏囫囵地說了句話：“今天怎麽沒戴兔兔出門？”說完似是抑制不住，唇縫一抿，葉淮又看到了他嘴角的梨渦。
操...
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葉淮半天沒說出話來。
夏易翻頁的時候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葉淮要憋出血來了，而他卻覺得更有趣了，樂此不疲地調笑：“兔兔在家會孤單的。”
“閉嘴。”葉淮冷着臉目視前方。
韓螢終于啰啰嗦嗦地強調完了考試注意事項，安排幾個人去搬新書，下課鈴剛好響起，前腳一走，班裏瞬間鬧騰起來。
夏易放下手頭的筆，打着哈欠伸懶腰，笑着轉頭看葉淮，這貨抄個作業還得課間休息？葉淮擡眼對上他的視線。
這算是葉淮第一次不在奇奇怪怪的場合看夏易，他笑起來很好看，一雙外雙丹鳳眼，眼尾上挑，兩排整齊的大白牙，嘴角梨渦深陷，不得不承認，是個标準的帥哥長相。
可帥哥竟不幹人事——夏易比了兩個耶放在頭頂當耳朵，學着葉淮那天的wink，“耶嘿！”
“你他媽沒完了...”葉淮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前桌的姚琨迅速反應，回手擋住葉淮胳膊，右手直接上前揪住他的衣服，剛想口吐芬芳被夏易按下。
“沒事～”夏易說，“玩呢。”
誰他媽跟你玩呢，葉淮心說。
兩個人都知道在教室裏打架的後果，幾乎同時罵罵咧咧地松了手。
“解決一下？”姚琨問。
“時間，地點，不來是孫子。”葉淮說。
夏易看了姚琨一眼。
“與你無關，老子早看他不爽了。”姚琨說。
“夏易，老師催你去辦公室。”簡顏倚在教室後門口喊他。
夏易又看了葉淮一眼，對方一副“看什麽看，再看連你一塊揍”的表情。
“老師叫我去辦公室...”夏易舉手投降，指指門口。
“敢告訴別人...”葉淮冷聲道，夏易拉拉鏈般封了嘴，起身朝門口走去。
姚琨看看葉淮，又扯着嗓子問夏易：“什麽事？”
夏易出了教室後門，“秘密。”
姚琨驚呆了，轉過頭來瞪了葉淮一眼。
“秘密～”葉淮挑了挑眉。
“日。”姚琨道。
作者有話說：
十二班沒有一個正常人的快樂生活開始啦！！！
有人在看嗎？小可愛們點個收藏支持一下謝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