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易寶兒?逼王人設塌了◎

秦淮收拾完出來,發現四個人兩輛車子,白皓帆今天沒騎車,倒不如說,正好。

夏易把自行車推好,白皓帆在後面,長腿一跨準備上車。

他轉頭盯着白皓帆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身側單腿踩車子的葉淮和孤立無援的簡顏。

“起開!”夏易對白皓帆說,“我得帶我同桌。”

葉淮:“?”

白皓帆:“?”

“你這破車除了我誰會坐?”白皓帆道。

夏易的自行車沒有後座,後輪附近有個很小的能落腳的地方,看起來就很随意,自己按的。

“我教他!”夏易把白皓帆轟走後沖着葉淮擠眉弄眼。

葉淮無奈,把自己的車子讓出來到夏易車前,低頭看到車轱辘中間那塊幾公分的鐵片,“卧槽,這能踩?”

“我說吧。”白皓帆說。

夏易抓起葉淮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放,葉淮無奈搭在他肩上。

雙手托着葉淮的胳膊,夏易指揮道:“擡腳。”

葉淮看着他,沒動。

“右腳。”夏易手上微微使勁,語氣變柔,“沒事我托着你,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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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很溫柔的語氣,葉淮卻偏偏想跟他對着幹,怎麽倒不了?

故意腳下一滑,葉淮身體一斜,迅速下墜,下一秒他就後悔了——差點磕着蛋。

夏易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小孩的腰往上抱,葉淮身體前傾,扶住他的肩,二人摟到一起。

趴的時候用力過猛,嘴唇幾乎撞到夏易的眼角,他側過頭,未及反應,只感覺夏易抱着他的手騰出一只拍在屁股上,“怎麽這麽笨!”

盡管隔着厚厚的衣服,也是非常沖擊的身體接觸了,葉淮猛地跳下車子退了幾步愣在原地,臉龐還有剛剛夏易額前的碎發掃過,癢癢的感覺。

胡亂抓了兩下臉,葉淮暴躁開口:“你轉過去!”

“你會不會...”

“會,你轉過去。”

小孩黑着臉,怨氣滿滿,夏易低笑着轉過身去,“別再掉了。”

“知道。”葉淮說。

打死他也不故意下墜了。

扶着夏易肩膀,葉淮利索地從後面站上去。

“走喽~”起勢帶風,夏易一踩腳蹬,車身提速飛快,把白皓帆他們扔在了後面。

“坐好了。”簡顏說,望着前方的白皓帆,對方好像沒聽到,她又重複了一遍。

“嗯...”白皓帆應,一踩車蹬追上去。

傍晚天邊的夕陽微微染紅,初春的風仍透着寒冷,在耳邊呼嘯而過。

夏易迎着風提高了音量,轉頭對葉淮說:“站穩了啊~實在不行,你抱着我。”

“我什麽?”葉淮問他。

“你抱着我,手伸出來...”夏易騎車的手騰出一只去肩上抓葉淮。

手沒抓到,一聲清脆,手背傳來一陣疼痛感。

扶着肩膀的手往中間去了去,葉淮掌心按在夏易脖子上,微微使勁,“我掐死你!”

“啊——呃——”

騎着車迎着風都影響不了他表演口吐白沫窒息死亡。

森林灣和碧水橋本是一個小區,因為中間隔了座山,才劃分為兩個。

十三中到碧水橋只有十五分鐘的路程,到山腳下,前方隐隐約約有家小賣鋪,近了才看清字,紅底黑字不發光的招牌——花花小店。

這個花花什麽來頭,烤好拌醬的五花肉,以之為名的小店鋪。

直到葉淮以為的“花花”朝着夏易奔來,讓他驚掉了下巴,他怎麽忘了,夏易是有娃的!

還是個女娃!

女孩一蹦一跳地跑來,頭發分得歪歪扭扭,馬尾辮整個兒斜向一邊,上下晃動,皮筋松到下一秒就要散開,脖子下面還留着一大撮沒紮上。

一看就知道出自哪位的神來之手。

“哥哥~”夏洛花脆生生地喊着,頭也沒擡直奔夏易手裏提的袋子。

“小饞妮~喊哥哥的時候擡一下頭好嗎?”夏易笑道,舉高了手。

夏洛花夠不到了,她撇撇嘴,立刻轉變策略看向白皓帆,“帆哥~”

白皓帆微微一個墊腳,夏易猝不及防地轉頭,袋子已經遞到夏洛花手裏了。

他話不多沒什麽表情,卻溫柔地撫了撫女孩頭發,“給花花。”

“謝謝帆哥。”夏洛花答,葉淮突然覺得她有點熟悉。

“切~”夏易白了白皓帆一眼,“借花獻佛。”

白皓帆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位是葉淮哥哥,這位是簡顏...阿姨。”夏易給夏洛花介紹。

“夏易你他......”簡顏被他逼的差點爆粗口。

夏洛花對着兩人行了個90°鞠躬大禮,“小妹夏洛花~”夏易道。

“為什麽叫花花?”葉淮還在糾結名字。

狗名字,洛花不好聽嗎?

“不好聽嗎,好聽的啊,我起的!”夏易自豪地拍拍胸脯。

...好聽,您真棒!人叫花花,狗叫詹維,起名鬼才!

葉淮給他豎了個拇指。

“夏洛花叫花花,你叫什麽?”葉淮突然好奇,挑了挑眉毛,“易易?”

“你平時叫我什麽我就叫什麽。”夏易說。

“小名。”葉淮說。

“我沒有小名。”夏易瞥向一邊,白皓帆在身側簡短地笑了一聲,被夏易踹了。

穿過小店走進後院,迎面一個七旬老人走來,步履有些蹒跚,說起話來卻渾身是勁,看到這麽多人,她高興地直咧嘴,假牙幹淨整齊,面容上的皺紋又深一層。

“奶奶~”幾個人齊聲喊着,她忙不疊地答應,“哎~”

夏奶奶撫上夏易的手,拽着他往屋裏走,像是說悄悄話,聲音卻絲毫不減,“易寶兒,同學來了怎麽不提前說,奶奶沒做飯呢。”

叫他啥?

聽清名字的葉淮當即噴了出來,簡顏更是毫不避諱地笑出了聲,白皓帆這座萬年不變的冰山也悄摸地勾起了嘴角,有雪崩融化的痕跡。

葉淮清了清嗓子,誇張地舉起一只手當話筒,用标準的播音腔說:“我,沒有小名,你平時叫我什麽我就叫什麽。”

“哈哈哈...”簡顏狂笑,白皓帆也很給面子的抿了下唇偏向一邊。

葉淮認識夏易一個多月第一次見臉皮厚如城牆的他面露一絲尴尬。

不禁在心中高呼,哦!易寶兒~易易寶貝~逼王人設崩塌喽~

“奶奶我說多少遍了別這麽叫,我長大了。”夏易進到後屋,小聲拉着奶奶強調,叽叽咕咕的聲音傳到這邊,幾個人笑得更狠了。

吃過飯後,夏奶奶洗了水果給他們,一個蘋果遞到葉淮手裏,他突然興起,“謝謝奶奶,給易寶兒吃吧。”

夏易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葉淮開了好頭,接下來依次...

“易寶兒應該喜歡吃。”簡顏說。

“易寶兒吃。”白皓帆說,說完挨了夏易一拳,“帆子你也...”

接下來夏洛花一句響亮又清脆的話,“給寶兒哥吃吧!”

又引發一陣爆笑。

夏奶奶拿着蘋果傳了一圈也沒送出去,跟着大家笑,老人家鬓發如霜,卻愛熱鬧,不管聽不聽得懂,看孩子們樂呵就是最開心的。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夏易撸起袖子走向夏洛花,後者一個激靈躲進屋裏,“我去寫作業了!”

“星期天晚上了!還沒寫作業?”

随着一聲門響,夏易沖着門板嚷嚷,“哥哥姐姐來陪你玩呢,作業沒寫完,丢人!”

“易寶寶更丢人!”夏洛花高聲喊,聲音透過門板傳出來。

夏易的臉越來越黑,拍了一下門板威脅,“有本事你別出來。”

他轉頭,幾個人又笑作一團。

閑得無聊,他們繞着夏易家院子轉起來,其實沒的轉,房子不大,幾平米的小店,通個人都困難,後面是個院子,一覽無遺。

不得不說,他确實是全江蘇五分之一未脫貧的人。

院子的構造很簡陋,檐下一個木質沙發,折疊式的圓桌外加幾個板凳,就再也看不到什麽大件了,再有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除了夏洛花的卧室,還有一間次卧,進門映入眼簾金燦燦的獎狀。

整整一面牆,葉淮大致數了一下,少說幾百張,雖說他從小到大也得過不少,但這未免有點太誇張了。

看到葉淮和簡顏這倆初來乍到的面露驚訝之色,夏易笑了一下,臉仰得老高。

是他了,全世界最高調的人。

确實挺驚訝的,葉淮本想誇他兩句,但看到他那副樣子,把“人窮志不短”寫在了臉上,瞬間不想誇了。

角落裏一朵紙裁小紅花貼在牆縫裏,花朵邊緣有些泛黃,葉淮趴上去仔細一瞧,笑出了聲——

夏易,大班,手工勞動小能手。

“易寶寶倒也不必把幼兒園的小紅花都貼出來吧。”葉淮單手撐着牆笑。

“你懂個屁。”夏易說:“那是我成長的軌跡!”

“是是是,易寶寶茁壯成長。”葉淮笑得不行。

“你再這麽叫我?”夏易威脅道,擡手就要揍他。

“略略略~”葉淮做了個鬼臉。

手停在空中,落下去在他頭發上抓了抓,“誰是寶寶。”

一套動作自然如流水,葉淮吃驚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任何抵觸情緒。

撫着獎狀一點點看,也不是完全沒有含金量,除了一些——遠足小将,勞動光榮獎,公益未來,更多的是三好學生,優秀獎,學習獎。

還有一些省裏市裏的比賽,數學競賽,英語演講,光金牌就挂了一把。

一張新概念英語作文比賽一等獎,葉淮算了算上面的時間,大概在他五六歲的時候,沒上小學就學新概念,怪不得英語這麽好,果然教育要從娃娃抓起,那夏洛花豈不是...可怕。

獎狀看到頭,葉淮才想起來環顧四周看房間裏其他擺設。

屋裏比院子還要簡陋,正中是一個極富年代感的舊衣櫃,左邊角落裏一張床和一個寫字桌,零零散散着一些卷子和輔導書,幾摞書堆在地上,看來夏易就這一隅之地了,右邊還有一張床——他和夏奶奶擠一屋。

視線停留在櫃子邊,兩張黑白照片比獎狀紮眼,葉淮心裏咯噔一下。

照片裏的男女看起來不大,三十出頭的樣子,女人束着長發,男人穿着西裝,站在一起很好看。

女人在笑,眼睛微眯,嘴角有着淺淺的梨渦,和夏易的一樣好看,不同的是,那笑容永遠封在了照片裏。

“以前,我是有家的...”夏易輕聲道,“爸媽走後家裏急用錢,就把房子賣了。”

目光收回,葉淮看向夏易。

他背過臉去,語調很平,聽不出任何波瀾,“不過還好,有個小店鋪,改改還能住人。”

“夏洛花這臭妮子把主卧搶了!”夏易音調提高,又恢複吊兒郎當的腔調,“只能我和奶奶屈尊一下了。”

葉淮想從他的表情中發覺到什麽不同,但是沒有。

葉淮父母感情不好,吵架摔東西打小孩鬧自殺,在家三天兩頭見血都是常事,要沒有葉汐他甚至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怎樣,會在哪。

小時候他總一個人躲在山洞裏,只跟小動物說話,長大後雖然性子依舊偏冷,但至少有朋友了,熟了還會開玩笑,這就足夠了。

葉淮一直覺得他姐是這個世上最牛批的人,可以抵禦一切,可以救她弟弟,那個僅比他大三歲的女孩,為他抗了太多。

可就是這樣,他也從未想過父母雙雙去世會怎麽樣,會面臨什麽,又會承受多少,況且夏易還有個這麽小的妹妹,這麽年邁的奶奶。

從第一天認識夏易,葉淮其實是有些羨慕的,不是嫉妒他的成績,而是羨慕他的性格,他的自信,他的狂,甚至,他的騷。

什麽樣的家庭,能培養出這樣一個張揚而熾熱的人,他骨子裏的驕傲從不隐藏,他所有的一切,大大方方地外露,好的壞的,一如這一牆的獎狀和家徒四壁的不堪。

原本以為這樣的人一定從小在愛裏長大,他的父母一定很溫柔,感情深厚。

葉淮知道葉汐從小帶着他,讓他健康成長的辛苦,而他和葉汐不過差了三歲,不像夏洛花。

“想什麽呢?”夏易用胳膊戳了葉淮一下,葉淮回過神,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想...你笑起來很好看。”

“啊?”突如其來的誇贊讓夏易這厚臉皮都有點不知所措,半響他抓抓後腦勺,笑得像個憨批,“哈哈...”

葉淮一掌拍過去,“別他媽笑了,傻逼一個。”

“操!”夏易道,“你這卦變得也太快了。”

時間不早了,夏易葉淮先後出屋,看到白皓帆簡顏一人一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裏仰頭聊天,簡顏側着身子,嘴角是藏不住的弧度。

夏易也跟着擡頭,夜空清澈,點點星辰挂在當頭,他腳步沒停繼續望天,說出的話卻酸出水,“呦~花前月下啊~”

簡顏笑容凝固,帶着殺人的目光轉頭,夏易憋笑道:“良辰美酒啊~”

“夏易!!!”

簡顏摩拳擦掌地過來,夏易圍着葉淮跑,兩個人轉起了圈圈。

又鬧騰一會兒,白皓帆借走夏易的小電驢送簡顏回家,葉淮剛好騎自己的車子走。

“我送你。”夏易長腿一跨,坐上葉淮車子後座。

“你把我送回家,我再把你送回來?”葉淮無奈。

“嗯吶~”夏易甜甜地應着。

“嗯吶你個大頭鬼!”葉淮忍住沒掃腿把他踢掉,“快下去!”

夏易進屋把自己車子推出來了。

“別有病了在家待着吧,花花不是在家嗎?”葉淮往屋裏瞥了一眼。

“沒事奶奶也在家啊。”夏易指指前面,“到小區門口。”

騎車到小區門口不過兩分鐘,夏易停在門口超市前,一腳蹬着地,斜着車身沖葉淮揮手,“明天見同桌~”

他笑起來梨渦深深,飛了個吻。

葉淮輕笑一下,轉身騎車離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明明暗暗的路燈裏夏易才調轉車頭回家。

作者有話說:

喔喔喔~易寶兒,逼王人設塌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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