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要不要哥哥摟睡覺?◎
“花花小店”在暗夜裏閃着微弱的亮光,遠看是山腳下的一個點,但卻炊煙袅袅,溫馨而治愈。
店面很小,卻五髒俱全,附近鄰裏懶得去超市的,基本生活必需品,這裏都能滿足。
後院圓桌撐開,夏奶奶做好飯菜,看到葉淮進門她樂得不行,喊着“小淮來啦”,拉他去吃飯。
奶奶佝着腰,布滿皺紋的手握在葉淮胳膊上,葉淮生平都沒有見過這麽熱情的長輩,有些錯愕。
爺爺奶奶去世得早,爸媽對他不冷不淡,這樣過了十六年,實在不太理解“家”的感受。
大概就是和和睦睦,帶着笑容,圍在一起吃飯吧,明明這麽簡單,在他家,十六年都很難見一次。
葉淮驚奇地發現夏奶奶拉着他比自己親媽都自然,自己竟然也沒有任何抵觸心理,他估摸着這一家人都是這個性格,仿佛有種神奇的魔力,可以把人深深吸引。
當夏洛花扒了小半碗米飯就吃不動了的時候,夏奶奶的笑容消失了。
“花花在外面偷吃東西了?”
夏洛花把頭低的賊拉低,眼睛偷瞅她哥。
夏奶奶目光轉移,“易寶兒?”
“嘻——”夏易憨笑。
葉淮在一旁小聲學:“易寶兒?”
夏易冷着臉瞪過來。
葉淮:“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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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海底世界,不過就是“花花小店”的新世界——夏洛花的房間。
不得不說這真和夏易的房間天差地別,一個貧民窟窯洞,一個人間仙境,完全不在一個level。
進屋撲面而來的少女氣息,粉色的牆紙,粉色的毛絨地毯,動物小書桌,hello kity的床單...就連天頂蓋都是粉的!!!
“這不會是你刷的吧?”葉淮仰着脖子問。
“嗯。”夏易應了一聲。
葉淮瞪大了眼睛,右手舉成招財貓,握刷子的姿勢隔空刷了兩下,“你還是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
夏易笑了。
葉淮甚至想象得到如果讓葉汐給他布置房間,一定也跟這差不多。
“妹控嗎你?”葉淮問他。
雖然不太理解什麽意思,夏易差不多猜到,既而點點頭,又看向他。
“別看我,我不是。”葉淮說,“我姐是。”
夏易又想起上次那個兔耳朵,表情裏帶着笑。
“哦對了!”葉淮一拍腦門,提到葉汐他才想起來,轉頭對夏易說,“我手機沒電了,借用用。”
手機遞過去,葉淮低頭撥了幾個號,起身出去。
夏易無意聽人隐私,在葉淮後面輕輕把門帶上,這門隔音效果還可以,葉淮沉沉的聲音隔着門板聽不真切,夏易開始輔導夏洛花做作業。
小娃娃愁眉苦臉地掏書包,重重地嘆了口氣,“哥,你不用這麽看着我,我已經不是三四歲的小孩了。”
“是,您老高齡?六歲有餘。”夏易不容置疑的語氣,拍拍書本,“快寫!”
夏洛花撇撇嘴,老老實實地趴下做作業。
“坐直!”夏易拿把小尺子敲了敲她後背。
電話接通,葉淮開門見山,“是我。”
如預想中一樣,葉汐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為了保護耳膜不受損,葉淮把電話拿遠了點。
“臭小子!說着說着就沒音了!這麽久才回電話,我高鐵馬上就下單了,座都滿了,最快也得明天,明天還滿課,正在替課群裏找...”
“姐!”葉淮叫住她,“沒事了。”
“你現在在哪?”葉汐道。
“在同學家。”葉淮說,“放心,不至于一點事就讓你回來,我說了,我長大了。”
“長大了...”葉汐發出了老母親般的感嘆,“我們三住,長大了。”
“是三隹!”葉淮笑了。
筆直的背部逐漸彎曲,想象中的訓斥卻沒有到來,夏洛花寫着寫着悄悄回頭看他哥。
夏易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翹着二郎腿,“教尺”一下一下地拍在手心,他目光飄遠,穿過窗子,望着屋外那人——咧到耳根的嘴角。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夏易突然後悔了剛剛關門的紳士行為。
挂了電話,葉淮往屋裏走,推門看到夏易正趴在夏洛花耳邊,小聲道,“花花你第一次見到小淮哥時,他有沒有...”
夏易雙手伸出倆指放在頭頂當兔耳朵,“戴這個?”
夏洛花一臉茫然。
“戴你大爺!!!”葉淮一巴掌抽了過去,打電話時的溫柔蕩然無存。
他的紅薯啊,終究是錯付了。
葉淮坐在夏洛花的小板凳上,看着夏易給夏洛花默單詞。
“一年級默這麽難的單詞?”葉淮瞥了眼書,一臉吃驚。
“那怎麽了?”夏易說,“我胎教聽微積分呢。”
“操!”葉淮沒話說了。
倒也不是夏易吹牛逼,易女士懷着夏易的時候考研,據說每天晚上都要給他聽一聽。
默完單詞,夏易又盯着夏洛花抄詞,田字格剛寫一個字被他打斷,“歪了歪了,重寫!”拿着橡皮湊過去擦掉了。
夏洛花捏着鉛筆一筆一劃地又寫了一次,嗯...夏易思考片刻,擡手又給擦了,“不好看...”他一臉認真地對夏洛花說,“頓筆!”
夏洛花重重地嘆了口氣。
但凡他對自己有這一半嚴格,也不至于寫出那種鳥字,葉淮無語。
當夏易第三次拿着橡皮湊過去時,夏洛花終于罷工,坐直身子扔了筆,“哥,這樣寫到明年也寫不完!”
“那你認真寫不就行了?”夏易毫不猶豫地伸手過去把字擦了。
夏洛花嘆了口氣說道:“你真是不懂女人心啊。”
夏易:“......”
葉淮笑噴。
到睡覺的點,作業才總算完成,夏洛花扯着夏易的胳膊講故事,夏易蹲下來苦口婆心地勸着她,“花花,你長大了,你已經不是三四歲的小孩了”。
“你現在是一名成熟的少先隊員!”夏易拍拍夏洛花肩膀。
兩人出屋,夜深了,夏奶奶已經睡了,葉淮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
走嗎?去哪...
回過神來,葉淮剛想說話,夏易先一步開口,“在這睡吧。”
說他情商高吧,有時候不說人話,說他情商低吧,又總能準确地知道別人需要什麽,什麽時候該做什麽。
葉淮想拒絕,夏易已經把屏風從倉庫搬進卧室了,他和奶奶一塊睡沒什麽,但葉淮總歸是個外人,隔一下比較好。
看着小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怎麽了?”夏易道。
葉淮猶豫了一下,“沒。”
他确實沒地可去。
“你不會真的要上山吧?”夏易笑着問,葉淮沒說話。
夏易帶着他去洗漱,進屋鋪好床鋪,最後坐在床邊,輕輕拍了下被褥,“睡吧。”
“你呢?”葉淮問。
夏易指指隔壁,“我去找花花擠一擠。”
葉淮鑽進被子蓋好,夏易關了燈,輕輕帶上門。
屋裏瞬間安靜下來,一室漆黑,能聽到奶奶的呼吸聲,和隔壁輕微的敲門聲。
“花花?”夏易輕敲了兩下,蚊子大小的聲音趴在門縫問,“睡了嗎?”
聽到屋裏穿拖鞋的聲音,夏易才放心地又提高了一點音量,“要不要哥哥摟睡覺?”
嘭——門開了。
“你很煩哎~”夏洛花說,不知哪學來的臺灣腔。
“要不要哥哥...”
夏易見她開門很是高興,笑着上前,又重複了一遍話,剛說一半被夏洛花打斷。
“不要!”夏洛花小傲嬌,一叉腰,一嘟嘴。
嘭——門又關了,巨響。
夏易一人孤獨地站在原地,鼻尖僅差一厘米碰到門板。
“我是一名成熟的少先隊員!”清脆的童聲透過門板傳出來,原封不動地把原話還給他。
關門聲和夏洛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清晰可聞,葉淮在被子裏憋笑,果然一分鐘不到,某人原路返回。
推門就是一陣抽泣,适應了周圍的黑暗,葉淮看得清夏易在幹嘛——甩着袖子掩面啜泣。
他過來就往葉淮身上趴,“花花不要我嗚嗚嗚...”像像模像樣地抽了幾下。
葉淮坐起來往後牆上靠,夏易半跪着跟過去,直往他懷裏蹭,“花花不要哥哥摟睡覺,嗚嗚嗚...”
葉淮推着夏易的頭,順便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半滴眼淚沒有,還“哭”的驚天地泣鬼神。
“花花不要哥哥,淮淮要嗎?”夏易胡言亂語道。
葉淮背貼着牆,按着夏易的臉,好笑地搖了搖頭,“淮淮也不要。”
“哇——”夏易“哭”的更慘了。
噓——葉淮比了個手勢。
夏易瞬間禁聲,好像剛剛肝腸寸斷的不是他。
雖說不是冬天,晚上還是挺冷的,誰都沒辦法去睡地板或是躺沙發,畢竟夏易家,一沒暖氣,二勻不出多餘的被子。
兩個男生睡一塊也沒什麽,說不願意更多的是不習慣,葉淮從小到大沒有跟誰擠過一個被窩。
只是這破床又窄又小!怎麽看也不像兩個一米八多個兒能擠得下的。
進被窩後,夏易像條游蛇,動來動去,動來動去,往前挪挪,又挪挪,再挪挪...
“別擠了!”葉淮推推他,“我臉都貼牆上了!”
“我半個腚都在外面呢!”夏易說着,又扯扯被子。
“我這邊沒被了。”葉淮死死地拽着被子一角。
“那你過來點,咱倆湊近點不就夠蓋了。”夏易說。
他伸手在被子裏拍了一下葉淮的屁股,“跟你說話呢,過來點!”
又拍了一下。
“你媽的再碰我一下!”葉淮氣急,翻過身來對上夏易。
暗夜裏那雙眸子離得很近,有一點亮光,盈滿了笑意,比想象中還要好看。
夏易雙手舉起以示投降,漂亮的眼睛說着臭不要臉話:“淮淮要不要哥哥摟睡覺?”
“滾!”
作者有話說:
睡一起了吼吼吼~(笑容逐漸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