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Dandelion

Star piece φ Dandelion

“早安!各位。”元氣滿滿的吹雪一踏進辦公大廳就高聲說道。

“早安,室長!”剛才還聚在一起的衆人趕緊站直大聲回應,雖然和室長的關系很融洽,但是應有的尊重和禮貌還是必須要有的。

“剛才大家聚在一起都在看什麽啊?”看到剛才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吹雪有些好奇地問。

“室長,榊買的彩票中獎了。”木村言簡意赅開門見山地說明了情況。

“嘿……诶?!”吹雪驚呼,“中獎了?!?!”随即又激動地說,“給我看看!”

中心人物榊有些尴尬地把手中的彩票遞過去。吹雪一把搶過。

“哇哦!刮刮彩票都能中100萬!一輝君你真是太厲害了!!”看到彩票被刮開的錫層下寫着的“100萬円”的字樣,吹雪不住地感慨。

“我也沒想到啊。”榊撓撓頭,昨天整理東西的時候翻出來這張彩票,想起來是集訓之後,因為抽簽的事情而想到要去買彩票,但是買了之後卻不知怎麽的竟然都沒有刮開。而等他刮開一看,中的獎讓他吓了一大跳,本以為就算是中獎也只是500或者1000円的小獎,沒想到竟然是100萬……

“一輝君有打算怎麽用這筆錢嗎?”吹雪拿着彩票,微笑着看着榊。

“暫時還沒有……”榊卻覺得那個微笑裏似乎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那麽~~”吹雪尾音一轉,“用來資助scepter4的建設怎麽樣??”

“哈?”此話一出,不僅是榊,在場的人都震驚了。

“scepter4也有很多需要更換的東西了呢!”吹雪盯着榊,用一臉期待的表情看着他,“而且,我看了一輝君你的入隊志願是特務隊吧,如果你将這筆獎金……诶?大家這都怎麽了啊?”吹雪話還沒說完,衆人就如潮水一樣迅速退去,各自開始有條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只有榊依舊呆若木雞地站在吹雪面前,臉上的肌肉緊繃起來。

“如果榊将這筆獎金拿出來的話怎樣?”在吹雪身後,如地獄死神一般的聲音響起。

“啊哈哈……伏見君,早上好……”吹雪僵硬着轉過頭,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臉上的笑容顯得無比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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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榊。”伏見看着站得挺直的少年,本想好好說他幾句的,但是想到身邊還有一個更需要教訓的人,于是就這麽說道,“你先去忙吧。”

“是!副長。”像是接到了特赦令一樣,榊大聲應道,然後深鞠一躬,就以最快的速度跑開了。

“那麽接下來。”伏見轉過身看着笑得一臉不自然的吹雪,語氣低沉,“以權謀私,在我看來是想誘惑榊進行賄賂行為的你要怎麽解釋呢?”

“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玩笑……”吹雪往後退了一步解釋道。

“玩笑啊。”伏見喃喃道。

“對對!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吹雪連忙繼續說道。

“玩笑是吧……”伏見繼續低聲說道。

“QAQ伏見君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這次就放過我吧QAQ!”吹雪雙手合十,誠懇地快速說着。

“昨天是你按時下班我沒什麽好說的。”伏見雙手環胸,微微擡頭看着吹雪,那種氣勢卻讓吹雪覺得他是在俯視自己,“但是,由于你剛才的行為,我馬上會将你今天要做的全部工作給送到你辦公室去。”

“伏見君QAQ”吹雪欲哭無淚。

“現在就給我回辦公室去!”伏見盯着吹雪,大有他不回去好好工作就誓不罷休的勢頭。

“我知道了……”吹雪一下子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樣,只是用最小的音量回應,然後挪動着沉重的腳步,緩緩朝辦公室前進着。

“啊啊……終于搞定了……”吹雪趴在辦公桌上,雙眼無神地看着眼前的全息屏幕,如釋重負地說。

“咚咚——是我。”

“請進……”吹雪維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勢,完全沒有要直起身來的樣子。

“比預計晚了半個小時,不過也還在計劃之中。”伏見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吹雪,搖搖頭。

“報告全都在那裏了。”吹雪用眼神示意伏見。

“我知道了,那麽,辛苦了。”伏見用常年練就的看文書的速度浏覽了一下吹雪批示的報告,平靜地說。

“話說這種事情讓亮君他們來做就好了,伏見君為什麽要親自跑一趟呢?”吹雪側着頭望着站在一旁的伏見。

“摸魚是會傳染的,如果你的這種狀态影響到一直勤懇地工作的木村他們就糟糕了。”伏見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報告。

“好像……也是呢……”吹雪尴尬地笑笑,這才終于直起身來,他伸了一個懶腰,然後終于恢複了一些精神,“确實也必須要好好工作才行了啊!”

“宮野……”

“啊?”吹雪疑惑地看着突然叫住自己的伏見,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的樣子,“怎麽了?”

“你,真的打算讓榊進特務隊?”伏見想了想,然後帶着認真的表情問道。 雖然剛才自己說受賄什麽的,但是伏見可以感覺到吹雪想将榊納入特務隊的管理這個想法并不是在開玩笑。

“這件事啊……”吹雪笑了笑,“沒錯,一輝君的能力很适合特務隊。集訓的時候伏見君也看到了吧,一輝君的表現很出色呢,雖然是隊裏年齡最小的隊員,但他的感染力很強大,該說是天然的力量吧,我相信伏見君也感受到了的,從他身上,大家也都能感受到非同尋常的活力與生命力,如果他能夠加入的話,不管是從整體實力還是精神力上來看,一定都能夠成為特務隊嶄新的力量,而且,他的潛力還遠不止如此,當然,現在的他還不夠,所以,我正打算有意無意地給他一些考驗和訓練。”

“是嗎……”伏見看着侃侃而談的吹雪,心情有些複雜,但是最終他還是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問道,“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讓他加入?”

“這個當然是要看他自己的表現啊。”吹雪把身子往後放靠在靠背上,雙手交疊,臉上是自信的表情,“至少也需要一個月,最終時間還要繼續觀察。”

“我知道了。”伏見只是這麽說着,沒有對此發表自己的觀點。

但是,這是什麽感覺?

一瞬間,伏見感覺心底深處似乎有個很小的刺很輕很輕地刺了自己一下,雖然很小,但是伏見卻無法忽視。

總感覺,很熟悉,就像是曾經經歷過的一樣。

是什麽事情?

伏見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想不起來……但是總覺得一定是不好的事情……總覺得是什麽開端……總覺得……會再一次地……

“伏見君?”

再一次地……

“伏見君!”“!!”伏見終于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真的在輕輕地喘着氣,背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你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嗎?”吹雪已經站起身來,一臉擔憂地看着他。

“……我沒事。”伏見定了定神,聲音雖然有些虛卻還是清楚地回答道。

“但你看起來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吹雪并沒有因為伏見的這句話而放寬心。

“真的沒事。”伏見調整了呼吸,用比剛才大了一點的語氣說道,之後又看着吹雪,恢複了平常一般的嚴肅神情,“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待會兒木村他們會把下一季度的全部預算處理方案送過來,別給我敷衍了事!”

“還有啊……”吹雪一下子又跌坐在椅子上,一臉世界末日的模樣哀嚎道。

“……”伏見沉默地看着這樣的吹雪,剛才心裏的那一點小小的刺痛感揮之不去,但是現在的吹雪和現在的scepter4都讓他在時不時的煩躁和無奈中感到些許安心。 而且剛才那種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所以……

“是幻覺吧……”伏見低聲喃喃道。

“啊?伏見君說什麽?”吹雪睜大雙眼,好奇地盯着伏見。

“沒什麽,趕快工作!”伏見大聲說道,以掩飾自己剛才不小心透露的心聲。

“我……知……道……了……”吹雪拖長尾音,毫無幹勁地說。

“那我先走了。”

“好QAQ……”

關上門後,伏見長舒一口氣,每次和吹雪談論工作上的事情就像是打了一場仗一樣,和曾經面對宗像時的戰争不一樣,那個時候自己總是要在見宗像之前心裏做好萬全的準備,然後要努力在不被對方各種南轅北轍的話牽着鼻子走的情況下适時狠狠地吐槽一下。而面對吹雪,則是要想着怎樣讓他提起幹勁就已經很需要技巧了,一開始,伏見還是以下級對上級的身份很正式地……算是進谏吧,知道那家夥的秉性之後就發現這招是行不通的于是就走了更直接的路線。即使如此,每次和他的談話也都讓伏見感到無比心累。

前幾天不是都在好好地工作的嗎?回了一趟家就又被打回原形了的樣子…… 伏見搖搖頭,不過,這樣的吹雪,才是伏見最熟悉的吹雪,也是最能讓他安心……不……這樣的吹雪似乎更不能讓人安心的樣子……

不管怎麽說,伏見對現狀還是多少有些滿意的。也偶爾會情不自禁地想,就這樣發展下去也不錯。

只是,他不知道,接下來将近一年的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差一點讓他再也見不到那樣的吹雪……

一個月零10天之後。

“右手粉碎性骨折,斷裂段有輕度感染,雖然按照現在的醫學可以治愈,但是右手以後不能再做大幅度運動。外傷引起胸膜炎,心髒附近受到的貫穿傷害,很可能會引起心肌顫,即使能夠治好也不适宜做劇烈運動,還有……”雪乃麗冷靜地看着不斷跳出來的全息屏幕分析道。

“夠了。”吹雪疲憊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把報告給我吧。”

“室長,您要親自……”雪乃偏了偏頭,看着站在身後的吹雪,有些驚訝地說。

“恩,我親自去。”吹雪停頓了一下,然後用堅定的語氣說。

“我知道了。馬上替您把報告整理好。”雪乃點了點頭,然後手指在全息鍵盤上似飛一樣地跳動着,很快,吹雪手裏就已經拿着一份帶着熱度的傷情報告。

“麗醬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吹雪淡淡地說,然後轉身離開。

“是……”雪乃看着吹雪離去的背影,心疼地皺起了眉,“室長……”之後又看了看全息屏幕上的報告書,低聲喃喃,“一輝君……”

Scepter4特殊病房內。

“滴滴——”醫用儀器的聲音有規律地響着,雖然那是代表着生命的聲音,但是此刻病房裏卻一點生氣也沒有,寂靜得吓人。四周充斥着消毒水和藥水的味道,吹雪靜靜地站在病床前,這種味道他記得很清楚,自己也不是沒有被這種味道包圍過,所以他深知這有多讓人痛恨,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站到了這裏,沒有退縮沒有猶豫。只因為,他必須站在這裏。

“唔……”躺在病床上的榊微微睜開雙眼,一恢複神智就從全身上下向他襲來的痛苦讓他沒有辦法動彈,只能用力眨眨雙眼,想讓視線變得清晰。

“你醒了。”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但是卻幾乎是用刻板到極致的語氣說出來的。

“室……長?”以至于榊都不得不懷疑自己聽到的是不是那個人的聲音。

“是我。”依舊是聽不出來任何感情的聲音,但是因為對象是那個人,所以用這種語氣說話,就已經基本都可以猜得到他的心情了。

“室長,我……”知道是自家室長來看自己之後,榊掙紮着想要起身,他往情況稍微好一點的左手方向側了一下,想要憑借這個力量起身,卻沒想到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嘶——”的聲音。

“躺下。”吹雪終于嘆了一口氣,聲音也稍微柔和起來。

“室長……”榊猶豫地說。

“躺下。”吹雪用同樣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是。”榊又重新躺下。

從這個角度看着吹雪的情況可以說是基本沒有,而且現在的吹雪和平時他見到的完全不一樣。而且,自家室長現在的眼神牢牢地定在自己身上,這讓榊感到很不安,他不敢和吹雪對視,所以只能移開視線,偷偷地觀察着自家室長。

吹雪看着榊,從頭到腳,雖然他現在穿着病號服,但是全身上下應該□□的地方除了臉部都被厚度不一的繃帶所纏繞。用半個木乃伊來比喻真的是再好不過,吹雪靜靜地看着這樣的榊,臉上似冰霜一般的表情終于破裂,從那細小的縫隙中流露出些許難過和憤怒。拿着剛印出來的傷情報告的手漸漸用力,原本平整的紙被這力度拉出一條條讓人心驚的褶皺。

“那個……室長,您找我有什麽事嗎?”實在無法在這樣的氛圍下繼續沉默下去,榊鼓起勇氣,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吹雪的雙瞳在一瞬間似乎睜大了一點,但是很快就又恢複到剛才的樣子,他沒有絲毫猶豫地把手中滿是皺着的報告書放到面前。

“榊一輝。”吹雪用低沉的似是念公文的語氣說道。

“是!”被這樣叫名字的榊感到很是驚訝,印象中,除開第一次見到室長,這是第二次被室長叫全名。

“右手粉碎性骨折,斷裂段有輕度感染、胸膜炎、心髒附近受到的貫穿傷害、心肌顫的巨大可能性……”吹雪用十分清晰冷靜的聲音念出報告書上的結果,沒有絲毫猶豫的停頓,也不管榊越來越迷茫的表情。

念完很長一大段之後,吹雪最後只總結性地說了一句話:“綜上所述,雪乃副科長給的建議是以後不要再進行劇烈運動,所以,你痊愈之後,就去情報科報道吧。”說完,吹雪就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等!”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的榊在了解到事情的情況之後,趕緊大聲說道。

“還有什麽疑問嗎?”吹雪背對着榊,淡淡地說着。

“室……室長,您是在開玩笑吧……”榊再次掙紮着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吹雪這次卻沒有對此說任何話。

“情報科……”榊的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以及死死抓住這可能是謊言的這一根最後的救命稻草的絕望的堅持。

“您答應過我這次任務……咳……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榊因為快速地說話呼吸急促起來,這也表明了他現在有多着急,但是吹雪依舊只是背對着他站在那裏,從背影完全看不出他有絲毫動搖。“您答應過我,這次任務之後就讓我加入特務隊的。”榊緩了緩呼吸,之後用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說。

“我答應過你。”吹雪平靜地開口,“但是我反悔了。”如果是以前的話,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會是嬉皮笑臉的,但是……

“可是室長……”榊依舊不想放棄。

“這是命令。”

命令,這個詞,第一次從吹雪口中說出來。

“……”這個詞也讓榊瞬間語塞。自己身處在這樣一個組織,雖然以前室長對自己都很關照,但是,遵從上級的指令,是自己作為scepter4的隊員應該遵守的一條基本規則。

“是……”所以,縱使心裏有千萬般的不甘和難過,也只能這麽回答。

“好好休息吧。”吹雪最後這麽說着,大步跨出了被藥水味充斥着的病房。

讨厭那種味道,讨厭那種白色的床單,讨厭那種機械的聲音,讨厭……

更讨厭……

讓一切變成這樣的自己。

“室長……”前進路上,天城心情複雜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優介君……”吹雪輕輕喚着他的名字,臉上的一掠而過迷惘的表情。“一輝君就交給你了。”走過天城身邊,吹雪像是終于下了什麽決心一樣,輕聲卻又堅定地說道。

“是。”天城看向前方,也用同樣的語氣回道。

……

吹雪沿着病房外長長的走廊走着,從最開始的極速到最終停下。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吹雪再一次将傷情報告拿到自己面前,用力捏緊了它。讓人心驚的褶皺變得更深更多了。

沒有意料中的砸牆或者把傷情報告揉成一團扔出去的動作,吹雪只是靜靜地注視着傷情報告上那些字,墨色雙瞳中漸漸流露出滿滿的心痛和後悔。 最後,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收好傷情報告,然後往前踏出腳步。獨自一人,走在狹長的走廊上。

而另一邊。

“這便是哥哥的佩刀嗎。”用的陳述語氣,女孩輕輕地說。此時,她正與伏見一起,站在玻璃櫥窗面前,用柔和的目光看着隔着一層透明玻璃,靜靜地躺在那裏的殘照。

“是。”伏見沒敢看向女孩的方向,他把視線轉向一旁,莫名地感覺有些心虛。

“果然和哥哥一模一樣呢。”女孩嘴角勾起一個淺笑,就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家哥哥一樣。

“抱歉……”伏見下意識地說出口,之後自己也有些愣住了。

“伏見先生又沒有做錯什麽。”明日香無奈地搖搖頭,之後用很是複雜的語氣說,“這是哥哥自己的選擇,他也為他的信仰奉獻了全部,我相信,如果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雖然一直以來,伏見都不是那種一眼就能把人看透的,但是現在他卻從明日香的話中,聽出了她的悲傷、無奈、自豪以及那麽一絲絲差點就要被他忽視的埋怨。即使明日香說自己并沒有錯,伏見也像是本能地感到內疚。

“這是秋山先生的垂氷呢。”明日香又挨着挨着看過去,似乎要把全部的人員都記在腦海裏。

伏見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視線移動。明明scepter4的佩刀都是同樣的一個款式,但是伏見此刻卻感覺自己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在那之上寄居着的他們的靈魂。每一個靈魂讓每一把刀都有截然不同的模樣。

那是他們曾經執在右手之上的,那是他們曾經劃分意志聖域的,那是他們曾經作為信仰與驕傲的正義之劍。伏見又看向那從外觀上,唯一一把和普通佩刀不同的。

天狼星。

閃耀在天空中最明亮的一顆恒星,是指引着整個scepter4前進的最耀眼的光芒。也是一度将自己從孤獨的迷茫中拯救出來的光芒。

星光雖不及日月,卻是在黑暗中,唯一能夠指引迷路的旅人方向的,而且,一擡頭便能發現他們一直都在。雖然當自己終于擡頭仰望星空之時,發現衆星隕落,星河黯淡,但是他們從光年之外傳遞而來的光,直到現在,也依舊影響着自己。而且……

“要把殘照帶回去嗎?”伏見看着低頭沉默的明日香。

“不用了。”明日香笑着搖了搖頭,之後柔聲說道,“哥哥在這裏才不會寂寞啊,而且,這樣靜靜地守護着現在的scepter4,也是哥哥所期望的吧。”

“是嗎。”伏見輕輕嘆了一口氣回應。

現在的scepter4,也有新的光芒了。即使還比不上天狼,卻也越來越亮。伏見看着那些寄宿着靈魂的劍,眼神堅定。

請你們放心,有朝一日,他一定能成為指引新生scepter4的最耀眼的光芒的!

有朝一日……

這麽想着,伏見卻又有些猶豫。

“那麽,今天真的打擾伏見先生了。”明日香轉過身來,禮貌地對伏見鞠了一躬,“如果榊先生醒過來,請伏見先生替我轉達對他的謝意與道歉,我會再來看望的。這就先告辭了。”

“我送你。”伏見很自然地說道。

“不用了。”明日香微微一笑,“伏見先生應該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而且,我覺得,就那樣放着室長先生不管總感覺會不太好呢。”說罷,再次禮貌地鞠了一躬就徑直離開了。

伏見一開始還對明日香說的“室長先生”這個詞感到疑惑,随即便察覺到她想表達的意思。 回想起不久前的那次任務中的吹雪,伏見不禁覺得一陣心驚還有到現在為止都揮之不去的一絲絲戰栗。

“宮野……”

大概十天前,scepter4執行了一次本來應該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能力者異動事件任務,而經過了吹雪一個月有意無意的試煉的榊在這場任務中從後方被派到了前線,以準特務隊員的身份參加了這次任務。

然而,他們忽略了一點的便是,他們的工作,從來都不能用“正常”來形容。

本次事件,能力者除了鬧事之外還挾持有一名女性人質。那名人質,就是弁財明日香。榊的位置是先頭部隊,在與能力者談判過程中被偷襲,榊為救明日香身負重傷。之後趕到的吹雪在了解了情況之後,雖然是帶領着特務隊員一起,但幾乎可以說是僅憑一人之力便制服了全部的能力者。

伏見記得那時吹雪臉上的表情,那是他至今為止見到過的最冰冷的表情。就算是小時候面對遺傳學上的母親,伏見都沒有見過那樣冰冷的表情。

在那一層冰霜之下,燃燒着吹雪全部的憤怒。伏見印象最深的,便是吹雪那雙映照着銀河的墨色雙瞳,那個時候,他的眼裏就仿佛存在一個冰火兩重天的世界,滔天的憤怒卻又絕對的冷靜。

最有力的證據便是,所有能力者在被逮捕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個傷是吹雪造成的,但是除了一個,其他所有人在被逮捕之後都呈現精神恍惚的模樣。伏見在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看到了令人震驚的絕望。作為青王,吹雪的能力無法在精神上給人以傷害,伏見不止一次猜測吹雪到底做了什麽,但是,始終沒得到一個結論。

任務之後,吹雪以從未有過的效率組織情報科在兩天之內調查清楚了能力者的全部成員組成以及幕後勢力,在第四天,再次組織特務隊進行追剿任務。

如此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和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一天前,此次任務的全部報告才終于整理完成。但是,伏見卻從榊受傷的那天到現在,再也沒有看到吹雪的笑容了。

榊受的傷很嚴重,伏見對這件事情很清楚。更何況,他知道吹雪答應了榊,那次任務結束之後就讓他加入特務隊的。可是,榊身上的傷,伏見知道十有八九都不允許他加入特務隊。雖然自己待在特務隊已久,不是很深刻地了解特務隊這個名稱對scepter4其他隊員來說意味着什麽,但是他還是知道的,這和前scepter4一樣,能夠緊緊圍繞在照亮自己信仰之路的光身邊,那一定是一件讓人自豪的事情。

但是,這個夢想,卻在自己好不容易打開那扇大門的時候,發現門後面,竟還有一扇門,而門與門之間,隔着自己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伏見不是很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如果非要他自己來形容的話,大概和知道自己和八田追求的東西不是一樣的時候的心情差不多吧。而那種心情伏見知道,相當不好受……

剛才是明日香再次來到scepter4看望榊,卻沒有趕上他蘇醒的時候,于是只是帶了一些慰問品來,之後便由伏見領着繼續參觀scepter4的駐地。 現在,伏見面對着玻璃櫥窗,靜靜地思考着。他的視線定在一柄刀上。那是在自己剛加入scepter4的時候犧牲的那名隊員的遺物。楠原剛。

伏見記得自己說過會記住這個名字,而現在也連帶着這個名字,把他所守護的全部也放在心上。榊的情況和他實在是太相似了,如果這又是一個開端的話……

他搖搖頭,不敢再想象。于是,他趕緊逼着自己轉移思想。

他又看到佩刀上标注的名字“流星丸”,那是楠原的佩刀名,擡手,将腰間的昴拿到眼前,凝視着它,眼神深邃,似乎在認真思考着什麽。卻突然,微微睜大了雙眼。

手握緊佩刀,漸漸握緊。

他發現,他不知道。

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

除了自己的佩刀之外,其他人的佩刀名字,任何一個……

他也不知道,吹雪的佩刀的名字。

一瞬間就再次發現,說什麽自己終于可以融入他們了……說什麽,不會讓室長擔心了。

其實,只是自欺欺人罷了,到現在為止,自己依舊該死地堅持着一個人的模式……

“宮野吹雪。”伏見鄭重地念着這個名字,深邃的眼神終于變得堅定起來。

與此同時。

“咻——”善條轉動手腕收回劍,又點了點劍尖,準備下一次出劍。

“善條先生。”卻聽到道場門口,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熟悉是因為他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陌生卻……

“宮野。”見到來人,善條有些驚訝。

“善條先生,您現在有時間嗎?”吹雪拿着竹劍卻沒有換道服,他對着練習中的善條深鞠一躬認真說道。

“……”善條嚴肅地審視着吹雪,微微嘆了一口氣。

“咻——”然後再次揮劍,“我拒絕。”

“我不和一身殺氣的人比試。”善條瞥見到吹雪渾身上下都顫抖了一下,沒等吹雪問出來,善條就已經接着說出了原因,“而且,我并不能使你變得更強。”

吹雪給善條的印象比宗像要好多了,所以,雖然面對宗像善條從來都沒有好脾氣,但是對吹雪,他還是願意稍微把态度放得溫和一些。雖然善條現在對scepter4來說只是一個旁觀者見證人的身份,但是他還是盡自己所能地給予現在的scepter4一些幫助。一開始他也只是依照宗像最後沒有說出來的決定在各個方面給予伏見幫助,對吹雪,他是采取比伏見更明确的無視态度。但是,之後吹雪不斷地厚着臉皮找自己比試劍術,這讓善條對他的印象稍微改觀了一些,而吹雪每一次比試時都不斷增進的劍術讓善條更是對他刮目相看,現在他的劍術已經可以和善條平起平坐了,上一次的交手還隐隐有超過善條的勢頭。這也是善條說他現在已經不能讓吹雪變得更強的原因。

不過除開這些,吹雪留給善條最深的印象還是他和隊員之間讓人驚訝的融洽感情。這和宗像時期善條感覺到的完全不一樣,倒和羽張時期有些類似,但是羽張在行事上就比吹雪穩重多了。不過,善條也不會因此就對吹雪持有偏見。

而這次,那名叫做榊一輝的隊員和楠原的情況很像。吹雪也就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從伏見對事情的敘述中他可以感受到吹雪對隊員的重視,然後他也清楚,那樣強大到令伏見都畏懼的吹雪,到底弱在什麽地方。只是,自己是一名旁觀者,如果不由本人認知到的話,那就沒有絲毫意義了。

“對不起,打擾了。”吹雪很知趣地回答,手裏的劍卻握得更緊了,他再次向善條深鞠一躬,緩緩退出了道場。

“咻——”善條再次收劍,穩穩地站定,眼神放在劍尖上,就如一尊雕像一般,良久,他才輕輕說道,“現在,你要變強的可不是劍術啊……”

時至黃昏,吹雪握着竹劍站在scepter4後花園裏。初夏的陽光還不灼熱,暖暖的橙色鍍在他身上,卻并未讓人感受到溫暖和美好。蛐蛐兒和着晚風,唱出絕妙的歌謠,名為寂寞。

吹雪高舉右手,将手中的劍橫在自己面前,竹劍在他雙眼的位置投下一條陰影,那張總是洋溢着笑容的臉被硬生生劃分成了光明與黑暗。

墨色雙瞳中的銀河變得黯淡,閃耀的群星也像是疲軟了一般,只留下一星點證明自己還存在的光芒。

“到底,要變得多強才夠啊?”

在寂寞的歌謠中,寂寞的人用寂寞的語氣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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