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Death
Star piece Ν Death
“是我。請問您是？”伏見收好終端機，一臉疑惑。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女性。烏黑的長發收束成發髻，身穿淡紫色的裹身長裙剛好襯出她恰到好處的身材，上身還披了一件白色的高級毛絨披風，披風夾上鑲嵌着一顆藍色的寶石。手上戴着與衣服配套的同色禮服手套。她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看得出來只淺淺地畫了一下妝，但是即使如此她看上去也絲毫不遜色與其他貴婦們，甚至比她們還要耀眼。
天生麗質，便是說的她這樣的人了吧。
當然，更讓伏見在意的是，她眉眼間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尤其是那雙似倒映着銀河的清泉一般的墨色雙瞳。
等等！銀河……
想到這裏，伏見已經有所猜測了。
“沒有弄錯人真是太好了。”對方似乎輕輕松了一口氣，然後微笑着往前走了兩步，禮貌地說，“抱歉，我還沒做自我介紹呢。你好，我是小雪的姐姐，柳生真由美。”
“小……雪？（yuki）”伏見不自覺地歪了歪頭，之後才恍然大悟，那人确實提到過自己有個姐姐，“啊，您好。我是sceptre4的副長伏見猿比古，恩……那個……”
“叫我真由美就好了。”真由美似乎有讀心術一樣，她看着伏見有些窘迫的模樣，溫和地說，“我可以叫你伏見君嗎？”
“請随意。真由美小姐。”伏見趕緊調整了狀态回答道。
“少夫人，差不多要到時間了。”這時候，跟随在真由美身後的管家鈴木提醒道。
“我知道了，我想和伏見君說一會兒話，可以再稍微等一下嗎？”真由美有些抱歉地對鈴木說。
“我知道了，但是請不要耽誤太長時間。”鈴木恭敬地鞠了一躬回答道。
“恩。”真由美微微點頭，之後才再次看向伏見，“伏見君，這邊請。”說着，真由美微微朝一旁伸出手，伏見點點頭跟上了。
“那個。”走了幾步之後，四周變得安靜起來，氣氛稍微有些尴尬，伏見猶豫了一下開口了。
“請問有什麽問題嗎？”真由美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伏見。
“恩……”伏見想着要找什麽話接下去，結果心中的好奇心竟自動幫他做出了選擇，“請問真由美小姐是怎樣認出我的？”
話剛出口，伏見就在心中懊惱。這算個什麽問題啊喂？！
“因為小雪經常向我提起你啊。”看着伏見懊惱的模樣，真由美輕笑了一聲。
“诶？”對這個答案伏見有些始料未及。
“‘伏見君做什麽都很厲害，那些讓我頭疼的文件山他咻咻的幾下就解決了呢！’，‘伏見君寫報告怎麽可以寫得那麽快啊？而且沒有複制粘貼的痕跡，精煉簡潔不說還沒有錯別字！’，‘sceptre4的程序有30%都是伏見君親自維護的呢！明明交給情報科就好了的，伏見君卻總是說不放心要親自來，他真的很負責呢！’”真由美盡量模仿着吹雪的語氣，但是事實證明吹雪的逗比語氣是誰也模仿不來的，所以聽起來很奇怪，但是聽起來奇怪并不代表不能理解，“小雪他經常像這樣說呢。”
“是這樣嗎。”伏見腦海中想象着吹雪說這些話時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
果然是笨蛋啊……
“看得出來，小雪真的很喜歡伏見君你呢。”真由美一句不經意的話在伏見耳邊炸開。
“诶……？”炸得伏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而當他反應過來之後，“……真由美小姐……那個……玩笑……”他就語無倫次了。
“我沒有在開玩笑哦，伏見君。”真由美卻依舊輕笑着回答，“小雪身邊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真由美小姐？”好在伏見還沒語無倫次到聽不出真由美的話中話。
“那孩子很堅強，卻也很愛逞強。”真由美一邊說，一邊微微擡頭看着愈發昏暗的天空，語氣中是毫不掩蓋的心疼，“從小到大，真正在他身邊的就只有我。但是他為了不讓我察覺到自己的孤獨，總是強顏歡笑。但我又怎會察覺不到呢？小雪還真是個傻瓜呢。”
“……”伏見在一旁靜靜地傾聽着。
“小雪也從來不是個願意服輸的人。所以，無數次充滿希望地想要融入到人群中，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絕。雖然這背後的原因和他自己沒有絲毫關系，但是他也總是每次都認真地檢讨自己，然後再次滿懷希望地接近大家。”真由美說着說着，情不自禁地嘆息起來，“一次又一次，雖然我很欣慰小雪有這樣強大的內心和對這個世界絕對的信任，但是緊繃的弦總會有斷開的一天，所以我也一直在擔心若真的有朝一日，小雪的堅持和頑強不再了，他會落入怎樣的深淵中。”
伏見跟随真由美的敘述閉上眼想象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吹雪被自己惡作劇地說教送的禮物之後那苦澀的笑容，瞬間心中一緊，趕緊睜開雙眼，努力平複因為恐懼而加速的心跳。
“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因為小雪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所。”真由美轉過身，看着伏見，臉上溢滿了溫柔的微笑，就像領家大姐姐一樣，“他現在的笑容終于是發自內心的了。身邊有你還有那麽多信任并且追随他的sceptre4隊員，他現在一定感到很幸福。感謝你們拯救了他。”
“沒有的事。”聽了真由美的話，伏見無奈地笑了笑，“我要感謝他才對。”
是他拯救了我。
“小雪平時一定給伏見君添了很多麻煩吧。”真由美很貼心地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換了一下話題。
“呃……”不過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伏見了，說是的話會不會顯得不禮貌，說不是的話……這個大謊伏見還真說不出口……
“我代他向你道歉。”真由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伏見微微鞠了一躬。
“不用了，真由美小姐！”伏見趕緊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其實也沒多□□煩，他也有好好地完成工作的。”伏見最終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說法。
“小雪還真是小孩子脾氣呢……”真由美搖了搖頭，語氣卻稍微溫和了起來，“但是，這是小雪的撒嬌方式呢。雖然我知道做姐姐的這麽說或許有些不對，算是我自私的請求吧，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們稍微包容他一下呢？我希望小雪能永遠保持那樣純真的笑顏，所以，希望有一個能讓他撒嬌的家。”
“我知道了。”伏見看着真由美帶着請求表情的臉，沉默了2秒鐘，認真地回應道。
“謝謝！”真由美笑了出來，與吹雪的雙瞳相似的眼中綻放出銀河耀眼的光輝。
“少夫人。”鈴木的聲音再次從二人身後傳來。
“啊，抱歉。”真由美這才想起時間來，于是她尴尬地向鈴木道了歉，然後再看向伏見，禮貌地鞠了一躬，“那麽，我先告辭了，伏見君。明天是小雪的生日，我會再去拜訪伏見君的，小雪今後還要繼續麻煩你了。”
“恩。”伏見也禮貌地回鞠了一躬。
天邊還剩下一點點餘晖，屬于夜晚的舞臺劇就要開場了。
一個小時之後。
伏見換裝潛入了舞會現場，在不顯眼的地方對整個舞會進行現場監視。但是，一個小時的時間中，盡管伏見全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卻也沒有發現整個舞會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到場的人伏見也讓天城從攝像頭那邊同資料庫基本進行了一一比對，确實都是日本政界要員，還有就是大企業的高層人員。至少根據面部掃描和調取相關行程表的數據來看，是沒錯的。雖說不排除易容或者其他方式，但是這樣的話就實在是太大費周章了。
監視的過程中，伏見的注意力分了一些到真由美身上。到場的貴婦中，比她衣着華麗的有很多，比她妝容豔麗的也有很多，但是伏見卻覺得整個會場，真由美是最耀眼的。她身上有着一種特殊的氣質，高貴優雅、大方得體、溫柔親切卻也能游刃有餘地解決心懷不軌上前搭讪的某些人。
為什麽姐姐是這樣的佳人，弟弟卻……
不過，伏見還是必須要承認。第一次吹雪拔刀的時候，給他的感覺也和現在很像。
啧……到底是姐弟啊。
伏見心裏習慣性地啧了啧舌，卻覺得心情好多了。
“滴滴——”與終端機相連的啓動特殊模式的藍牙耳機響起了聲音。
“喂？怎麽了？”伏見往陰影的地方走了幾步，壓低聲音說。
“副長，看來是室長那邊中獎了。”天城那邊似乎敲擊鍵盤的聲音不斷。
“是嗎。監控有什麽異常嗎？”伏見繼續問。
“半個小時前，有一處煙霧彌漫，藤原過去查看的時候發現是後花園倆熊孩子在燒東西。藤原說他們在燒一群蟲子，似乎不小心引燃了剛修剪了堆在一旁的樹枝雜草。這個算嗎？”天城依舊在不停敲擊鍵盤。
“啧……”伏見無奈地啧了一聲，心想着熊孩子可真能玩，“仗着自家是權貴所以就肆無忌憚地做這種事嗎？”這要放在以前，伏見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吹雪似乎真的改變了伏見很多，不過伏見沒有注意到的是，這種事其實和自家是不是權貴沒有關系。小孩子總是喜歡用這種輕易就能碾壓的生命來彰顯自己的強大，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強大。
不過，好像扯遠了……
“副長？”
“沒什麽。”伏見收拾好心情，繼續問，“除了這個還有嗎？”
“那就沒有異常了。”
“宮野那邊情況順利嗎？”
“恩……室長好像難得沒掉鏈子的感覺。”天城很犀利地做出了評價。
“我知道了，那麽，我們這邊再繼續30分鐘，如果沒異常的話便收隊吧。”
“了解。” 伏見按下了耳機的挂機鍵，再次看向會場中。真由美正和一個人很愉快地聊着天，那人不管論氣質還是相貌來說于在場的男嘉賓中算是不錯的了，可是伏見感覺和真由美站在一起，他還是差了一點。但是真由美沒有拒絕那人，再聯系管家想想的話，大概那人是她的丈夫了吧。
看着真由美臉上洋溢的笑容，伏見感到心裏也暖暖的。或許，真由美最特別的地方，便在此吧。能夠讓身邊的人也因為自己的幸福而感到幸福。
和某個家夥真的很相似呢……
伏見淺淺地笑了。
…
半個小時之後，依舊沒有任何異常出現，吹雪那邊也已經解決了，于是伏見便按照預計的收隊。在回去的途中，伏見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點事，于是便招呼天城和藤原等人先行回去。
而他要做的事情則是……
“這個，這個，還是這個啊……”伏見此刻正坐在一家麥當勞裏，看着桌上一大堆花花綠綠的東西，在其他客人驚奇的眼光中懊惱地挑選着。
“真麻煩……”把桌上的所有東西又看了個遍，伏見還是沒選出來，他一下子靠在椅子靠背上，有些焦慮又有些失落。
明天是吹雪的生日，他還沒有準備好生日禮物。剛剛才想起，于是趕緊逛逛看有沒有什麽适合作為生日禮物的。但是，只送過八田游戲的伏見根本不知道該怎樣挑選生日禮物，沒見過吹雪打游戲，而且自己生日的時候，吹雪那麽費心地替自己準備生日禮物，自己雖然已經沒那個時間了，但是怎麽說也要選一個有點誠意的禮物才說得過去啊。
于是，就有了現在伏見在一大堆禮物中挑選的情景。因為他不知道要買什麽，所以就什麽都買了……
而且還弄得很晚，從任務結束到現在也差不多有2個小時了，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
伏見看了看終端機，20:45
“啧，回去再說吧，實在不行，就把這些全部給他好了。”伏見低聲嘀咕道，點點頭，對自己這個決定感到很是滿意，于是提起一大堆東西走出了麥當勞。一走出去，一陣冷風就吹過來，害得伏見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于是他加快了腳步。
才走了幾步，伏見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樂曲聲。他停下腳步四下張望着，發現這個聲音是從離麥當勞不遠處的一家小小的店傳出的。伏見好奇地走過去。
從櫥窗看進去，牆壁和貨架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樂器。看樣子是一家樂器店。伏見又看了看店門上并沒有挂着close的木牌，于是推門走了進去。
“打擾了。”店內空無一人，燈光有些昏暗，伏見的聲音甚至有小小的回聲。
“歡迎光臨。”突然從黑暗中冒出來的聲音把伏見吓了一跳，伏見定睛一看才發現店內并不是空無一人，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邁着蹒跚的步伐朝伏見走過來。
昏暗的燈光、安靜的空間、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老人。
以上的形象聯系起來原本應該是相當詭異駭人的場面，但是伏見所有的恐怖都被老太太臉上和藹可親的笑容沖散了。
“您……您好。”本能地出于敬意，伏見朝老太太深鞠一躬說道。
“哪裏，您是稀客呢。”老太太客氣地說，“請問有什麽需要的嗎？客人先生。”
“恩……那個……”伏見四下張望了一下，終于找到了剛才自己聽到的聲音的來源，那是一個單獨放在一個展示格的木制八音盒。
八音盒只有兩只手掌加起來的大小，看得出歷史已經很悠久了，因為木制的外殼都已經被歲月磨得光亮。八音盒造型并不複雜，厚實的木紋上是幾只雕刻精致的木狼，狼有大有小。前方兩只大狼并排走着，後面幾只小狼雀躍地蹦跳着跟随。看得出是父母和孩子。雕刻栩栩如生，伏見心裏不住贊嘆。這一家狼在八音盒之上緩慢旋轉着，應該是和八音盒內部的音栓連接在一起的。 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外表構造雖然簡單，但是伏見知道能發出如此動聽聲音的八音盒內部構造絕對不一般。而且，這首樂曲，很耳熟的樣子。
“這個是我丈夫的作品。”老太太看伏見出神地看着八音盒，于是笑着把它拿下來，放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撫摸着，“他曾說這是他最滿意的作品。也是他留給我最後的紀念。”
“抱歉……”伏見低下頭，輕聲說。
“沒有的事。”老太太微笑着擺擺手，“你喜歡這個八音盒嗎？”
“不是！”伏見條件反射地說，之後又反應過來，“呃不，喜歡，但我不是這個意思！”
“原來店裏還會有一些客人來，但是他去世之後我的手藝卻完全不能滿足客人們的要求……現在好多年輕人都喜歡搖滾樂了。就更沒人來了。”老太太雖然說着這樣的話，臉上卻是釋然的微笑。伏見這才注意到，店裏的樂器都是古典樂器。東西方的都有。
“已經很少有像你這樣的客人了。我很高興。”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愈發深了。這時，八音盒的音樂卡了一下。
“哎呀，這麽長時間了，果然有些毛病了啊。”老太太無奈地說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個小東西，像鑰匙一樣□□八音盒背部旋轉了幾圈。八音盒的音樂再次流暢起來。
“這種時候，像這樣就好了。”老太太捧着八音盒，開心地說。
“老婆婆，我想問一下，這個樂曲是？”伏見看着老太太的笑容，感到有些心酸。
“樂曲？是《幽靈公主》。”老太太淡淡地說，“本來不是适合用來做八音盒音樂的曲子，但是他就是不服輸，總算做出來了呢。”
“幽靈公主……”伏見恍然大悟，難怪自己聽着耳熟，小的時候學校經常放，雖然那以後就沒怎麽聽了。而且……
伏見想起來了，集訓的時候，吹雪用口琴演奏的樂曲，就是這首。
“年輕人，這首曲子似乎對你有特殊的意義？”老太太觀察着伏見的表情說道。
“啊……是的。”伏見猶豫了一下老實地回答，“我有個朋友很喜歡這首曲子，明天是他的生日。”這麽說伏見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私心，希望老太太能夠稍微放寬手。
“原來如此。”老太太點點頭，然後微笑着把八音盒遞給伏見，“這個八音盒，你送給你的那位朋友吧。”
“可是這個……”即使如此，伏見果然還是感到有些自責。
“沒事的，難得現在還有這麽喜歡這首曲子的年輕人，他知道的話也一定會很高興的。”老太太卻一點也不感到難過。
“那……請問多少錢？”伏見心虛地摸了摸錢包。
“送給你了。”
“這怎麽可以？！”
“沒事沒事啦，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婆婆媽媽的。”
“但……”
……
僵持了一會兒，伏見最終還是接受了老太太的贈送。他鄭重地向老太太告了別，然後想了想，去了八田的公寓把手中其他的禮物全部送給他。八田雖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欣然接受了。
再回到sceptre4時，已經是22:30了。
伏見放好八音盒，去辦公室找吹雪的時候發現沒有人。
“室長的話，大概7點半的時候急匆匆地出去了。”去庶務科問木村，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急匆匆？他還有什麽事嗎？”伏見疑惑地問。
“不知道，室長走得很忙，什麽都沒有說。”木村皺着眉回答。
“他有發消息回來說明情況嗎？”伏見更加疑惑了。
“沒有，室長的終端機處于關機狀态。到現在我們也沒聯系上他。”木村嘆了一口氣說。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伏見隐隐感覺什麽地方不對勁，“是不是penalty那邊還有殘餘力量？”
“應該不是，特務隊的情況簡述中，任務的收尾也很順利。”木村搖搖頭，“也沒有聯系上副長你。我們想，如果明天早上室長依舊沒有回來的話，就要出動人手搜索了。現在只能相信他了。”
“恩……”
……
伏見一頭霧水地回到寝室，感覺心裏懸上了一顆大石頭。吹雪雖然時常犯二，但是從來沒有這樣莽撞的時候。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搞失蹤什麽的。木村說聯系不上自己，伏見翻開終端機才發現是自己在外面耽誤太多時間導致終端機耗盡電量關機了。他愈發不安起來。
23：50 伏見帶着八音盒來到吹雪的辦公室，窗外雲層很厚遮住了月亮。沒有開燈的辦公室很暗，安靜得可怕。伏見輕輕走進去，不知怎的，似乎也并沒有開燈的打算。他借着記憶走到吹雪辦公桌前，把手中的八音盒放到辦公桌上。
明天是吹雪的生日，這樣，或許能給他一個驚喜。伏見想着，雖然心裏的那塊大石頭還是沒有放下。
伏見用老太太給的那只鑰匙，□□八音盒背部的音栓。旋轉了幾圈，八音盒上的木狼一家開始緩慢的旋轉，木盒裏流淌出美妙的音樂。突然從窗戶外吹來一陣強風，伏見把手擋在眼前。
強風過後，辦公室的窗簾被吹開，天上厚厚的雲層似乎也被吹散了一般，潔白的月亮露出頭來。皎潔的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灑在八音盒上。
伏見忽然覺得，美妙的音樂似乎變得清冷了起來，一個個音符砸在耳膜上讓人情不自禁心跳加快。這種感覺很不好，伏見做了幾個深呼吸好不容易平複了心跳，卻在轉身的一剎那再次震驚。
借着月色，伏見看到陰影角落蜷縮着一個人直直地盯着自己這邊。伏見被吓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退後一步站穩，再次看向那個人，這一看伏見不僅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更加震驚了。
“宮……野？”伏見看到那人蜷縮在占據辦公室一半的茶室堆滿陰影的一角，緊緊地抱着自己。瞪着雙眼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這邊，再準确地說，是看着桌上的八音盒。露出雙臂之上的眉眼确确實實地告訴伏見，這個人就是吹雪。
可是，這真的是吹雪嗎？
伏見驚訝地看着那個人。想象着平時時刻都笑着的吹雪，平時犯二的吹雪、平時信心滿滿的吹雪、平時被自己教訓皺眉撒嬌的吹雪、平時總是風風火火的吹雪、平時執行任務事偶爾會威風凜凜的吹雪……
任何一種，都和他現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宮野，怎麽了？”伏見顫抖地走到吹雪面前，蹲下來看着他。
那人聽到了伏見的說話，目光終于從八音盒上移到伏見身上。那人雙手抱着雙腿，微微擡起頭。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那人雙瞳的瞬間，伏見心緊了。随時随地都可以在他眼中看到的銀河的光輝，這次任伏見怎麽尋找，都再也看不到半分。
“所以我也一直在擔心若真的有朝一日，小雪的堅持和頑強不再了，他會落入怎樣的深淵中。”
真由美的話在伏見腦海中回響着，伏見忽然覺得，現在，便是真由美說的“有朝一日”。
而在伏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的人突然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伏見往前倒在茶室地板上。
“怎麽了？”等伏見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抱住自己的雙手不住地顫抖着，不僅如此，那人渾身也都不停顫抖着，像是要極力壓制什麽一樣。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伏見心中的不安愈來愈大，但是此刻他能做的只是伸出雙手，回抱住這個脆弱的孩子。盡量柔聲安慰道。
兩人就這樣靜靜擁抱着，沉默持續了不知多久，連月亮也再次隐去的時候。伏見感覺到脖頸處有點點溫潤，那人終于用低沉沙啞到不成樣的聲音，拼盡全力擠出兩個讓伏見感到窒息的詞：
“姐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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