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衛被人偷家

段钺走後,靖王掙紮着爬下了榻。

他已兩日滴水未進,喉嚨幹渴撕裂,不得不去找點水。

但他忘了,自己手腳筋脈已俱被莊貴妃命人割斷,段钺雖替他接上,但仍無法行走。

一下榻,他便跌跪在地上,啃了一身嘴灰泥。

靖王閉上眼,捏緊指尖。

自從段钺來他身邊之後,事無巨細,精心照料。

他已許久未嘗過這般無力滋味。

但如今,小暗衛對他心生厭煩,他只能自力更生。

靖王忍下心中不适,手腳并用,在地上緩緩爬行,艱難蹭到桌案旁,取下茶壺。

水裏一股馊味,沿口髒污,水質渾濁。

同他往日所飲山泉清茶相比,不知劣了多少倍。

靖王卻顧不上,仰頭便往喉嚨裏灌,喝得一滴都不剩。

他用同樣不幹淨的袖子擦了擦嘴,爬回榻上,正要閉目調息,殿門便被敲響。

一個面目清秀的小太監笑着走進來,嗓音奸細。

“四殿下,喲,您醒着吶。”

靖王冷冷擡起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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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典。

太監總管王霖認的那個幹兒子。心狠手辣,吃裏扒外一把好手。最後投奔他麾下,為表忠心,把他幹爹活活用炮烙燒死了。

靖王垂下眸,掩去眸中算計:“何事?”

王典嬉笑着湊上來:“這不是萬歲爺聽說您回來了,特意命奴才來探望您麽。”

中承帝?

他不盼着自己死便是大發慈悲,怎麽會管自己死活。

靖王漠着臉,不接話。

王典小心觑着他臉色,笑了笑:“四殿下,萬歲爺說,金簪那事兒已經查清了,是他誤會了您,叫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您瞧,萬歲爺聽說您受了傷,這些都是禦賜給您的傷藥,價值千金呢!別的殿下可是求都求不來,萬歲爺還是寵着您的。”

寵?

寵他,會任由他在冷宮受盡欺辱麽。

寵他,會不分青紅皂白誣蔑他偷盜麽。

寵他,就是聽聞他重傷後,送來一罐催死的傷藥麽。

僅僅聞着味兒,靖王就知道這藥裏藏了什麽毒。

他的好父皇,這是想生生毒死自己的親生子嗣!

靖王擡起頭,終于給了點反應,露出受寵若驚又惶恐的表情:“父皇、父皇當真這麽說?他肯信我了?”

王典見他這反應,心下松了一大半,笑道:“可不是麽!萬歲爺還為着這事兒自責了許久,到現在還食不下噎,惦念着您的傷吶!”

既然惦記,為何不來親自看他,反倒命一個太監送來毒藥?

靖王桃花眸底滿含冰雪,冷意刺骨。

只是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動容,連聲感恩。

王典見他收了藥,笑容大了些。

又看他置于一旁不用,仍有點不放心:“若不然,奴才就先替殿下上了藥如何?也好回禀萬歲爺。”

靖王捏了捏指尖,并未露出異樣,只展顏一笑:“那便勞煩公公了。”

說罷轉過身,褪了身上衣衫。

“喲,這傷......是誰替殿下包紮的?”

王典訝異,用的藥比萬歲爺賜的都還要好,手法也相當講究。

四殿下一個冷宮廢子,難道還有貴人相助?

靖王神色淡淡:“一個低賤的奴才罷了,不值一提。”

他将精細紮好的繃帶拆了,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胡亂将傷口裏的藥擦去:“公公上藥吧。”

王典狐疑看他兩眼,到底沒能從那張平靜至極的面孔上瞧出什麽。

“欸,好。殿下忍着點。”

他也不過就是走個場面,随意塗抹兩下,便将繃帶合上,擡手告辭。

靖王自己摸索着,打了結,淡淡道:“公公,我這手腳不方便,恕不能遠送了。”

王典笑說無妨,領着人離去

臨到殿門前,他似有所感,回頭望了眼。

就見那曾經傲氣十足的天之驕子,沉靜安坐于榻上,蓬頭垢面也擋不住一身不容小觑的威勢。

陽光落在他腳邊,照不進那雙陰冷漂亮的桃花眼。

他像深淵走出的索命者,誓将所有曾欺辱于他的惡人拖進地獄。

王典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四殿下這般軟弱,連被三殿下欺負了,都只會躲在角落偷偷哭的人,怎麽可能敢殺人。

他回了禦書房禀報,說已将傷藥送去,親手替四殿下抹上了。

中承帝正揮灑筆墨,宣紙上躍然印着一個遒勁磅礴的“龍”字,肅殺凜然。

“哦?他就沒有懷疑?不曾推拒?”

“奴才瞧着,應是沒有的,四殿下感激得痛哭流涕呢。”

中承帝笑笑,不語。

王典道:“奴才看四殿下乖得很,也不像那等狼子野心之人,萬歲爺可以放寬心了。”

中承帝不置可否。

“他便是有,也不會叫人瞧出來。”

王典腆臉附和幾聲,又道:“說來,有個奇怪的事兒。”

“說。”

“奴才替四殿下上藥時,見他傷口已然包紮好,也不知是何人相助,瞧着,還是極好的傷藥呢。”

中承帝一頓,筆尖停滞,眯了眯眸子。

“段钺......”

段钺此刻尚未賜名,王典不知他說的是誰,表情疑惑:“您說誰?”

中承帝斂眸不搭,擱下墨筆,淡淡道:“你去将老四受傷的消息,告知覃貴人。”

覃貴人是三皇子生母,母族式微,位份也不高,平日在宮裏沒什麽存在感。

三皇子倒是聰慧伶俐,只是性子莽撞,聽聞,經常帶人欺辱四殿下。

王典不知聖上這是何意,也不敢過多揣摩,躬腰去辦了。

冷宮。

王典走後沒多久,靖王便将繃帶又拆去,忍着血肉撕爛的劇痛,将方才上好的藥全數摳挖出去。

他身上多是深可見骨的裂口,手指搗進去攪弄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靖王疼得滿頭冷汗,跌在榻上直喘粗氣。

若是段钺在,便好了。

他想着,段钺絕不會任由自己這般狼狽。

就連遇刺,他身上也不會留下半分傷痕

因為段钺在他身邊。

只要小暗衛在,便會永遠護在他身前,擋去一切刀槍劍雨。

他記得,小暗衛在認他為主前,連傷口都不會處理。

是到了自己身邊之後,成日地擋刀受傷,又無人理會,只能自己摸索着上藥,這才練就一手包紮的好技術。

只可惜,小暗衛這一世不知為何,竟厭棄他了。

靖王沉思着,在想自己從前,究竟如何得罪了段钺。

忽而殿外傳來幾聲響動,有人來了。

他擡起頭,桃花眸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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