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遭受脅迫也難免

由于庫克羅普斯堅持索要報酬,也由于越獄并不意味着從此一勞永逸,接下來還要面對警察們的追捕,傑米不想繼續浪費寶貴的逃跑時間,暫且忽略什麽女裝的問題,勉強同意先跟着這群盜賊們行動。

他默默在心裏安慰自己:“我好歹已經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了,而且,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沒有被迫撿肥皂,也沒有被人擰斷脖子,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顯然不值得!

在逃跑的半路上,庫克羅普斯又出幺蛾子。

他不顧傑米的反對,決定要将馬科姆和喬治丢下。

因為……

“一個唠唠叨叨、只知道講大道理的糟老頭子,外加一個懦弱無能的小娘炮,我看不出帶着他們,于我能有什麽好處。”

傑米憤怒非常。

盡管他心裏覺得,與其連累馬科姆和喬治同自己一樣深陷賊窩,還不如就這麽放他們離開。

一來,馬科姆是有組織的,離開後,應該能照顧自己,順便照顧喬治,不用太過為他們擔心;

二來,他倆離開後,自己從此不用投鼠忌器,更能放開手腳,同這些盜賊們周旋了。及至将來,若是徹底擺脫了這群賊們,還能再去投奔兩人,與兩人重聚。

但自己想是一回事,被人随意安排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因此氣得失了智,竟一頭撞向庫克羅普斯的胸口,想同對方撕打一番。

可惜,他實在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值。

庫克羅普斯是個巨人般的壯漢,雖被他撞得微微一晃,卻很快就站穩了身子。

然後,他伸了胳膊過去,兩只蒲扇般的大手像鐵鉗一樣,将傑米緊緊鉗住。接着,往上那麽一舉,竟輕輕松松地将人像小孩一樣,雙腳懸空地舉了起來。随後,他極順手地把人往肩膀上一摞,像扛麻袋一樣地扛到了肩頭。

武力碾壓得太徹底。

旁邊的那些盜賊們全看笑了。

庫克也咧開嘴,譏笑地說:“小子,憑你這沒長成的小身板和那點兒花拳繡腿,想打人,得再來幾年呢。”

傑米沒應聲。

他自尊遭受打擊,像是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此時,庫克羅普斯已經成功超越了財務官萊文,一躍而成他心中[最讨厭的人]榜首了。

只因這已經是繼上次‘豁出去喪節操卻自作多情’後,第二次被他害得在人前丢臉了。

馬科姆擔憂地看着這一幕,卻沒辦法幫忙。

直到庫克扛着傑米轉身,大步往前走,又剛好背對了過去的時候,他才抓住機會,沖着傑米,嘴唇微動地說了一個‘理發店’。

傑米無聲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

然後,他又将目光移到一直哭哭啼啼的喬治身上。

馬科姆同樣會意地伸手摟了一下喬治的肩膀,微微颔首,讓他不用擔心。

至此,越獄三人組被迫分道揚镳,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聚了。

另一頭,朱迪安回到家中,驚訝地發現一堆不認識的人齊聚在客廳中,吵吵鬧鬧,十分擾人。

本就因被人在國王面前告狀而不爽的糟糕心情,立時雪上加霜。

“這他媽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理發師、古董商、裁縫、還有一些賣其他零碎玩意兒的商販們。”仆人忙回答。

“夫人叫來的?”

“不,是老爺找來的。”

“操他媽的。”朱迪安低聲罵了一句,但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只因仆人口中的‘老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生父親赫金斯伯爵。

別看外界都稱呼朱迪安為伯爵大人。

但其實,由于親爹還活着的緣故,朱迪安并沒能正式繼承伯爵的爵位。

只不過,赫金斯伯爵只有朱迪安一個兒子,在爵位繼承方面,毫無争議;且朱迪安深受國王陛下的寵愛,只要未來不出大問題,這個爵位十拿九穩。

因此,大家就都不計較那些規矩,提前把‘伯爵大人’的稱號喊了起來。

可喊歸喊。

畢竟還沒正式襲爵,在面對真伯爵,外加親生父親時,總是要矮上一頭的。

也因此,盡管知道親爹一天到晚不務正業、揮霍浪費,朱迪安依舊只能隐忍。

但這份隐忍在看到親爹的那一刻,卻差點兒破了功。

朱迪安瞠目結舌地看着親爹。

只見這位赫金斯伯爵穿了一身當下王城中一幹纨绔才喜歡穿的那種藍緞鑲金的花俏外套,以及一條紅色的緊腿褲。

一大把年紀穿得像個唱戲的,這就夠鬧心了,可除此以外,居然還有一些其它令人頭疼且五花八門的裝飾,如鞋子上巨大的蝴蝶結,襯衫上的蕾絲花邊……

“我的天!”

朱迪安心裏想:“瞧呀,瞧這活現世的蠢貨!”

然而,赫金斯伯爵似乎對兒子的嫌棄一無所知。

他拿了一把鑲着亮晶晶寶石的梳子,開始梳自己那頭亂蓬蓬的假發。

這麽一擡手,便又可以看到他的一根根手指。

他的每根手指上都戴了一個戒指,雖形狀各異,但打眼看過去,非金即銀,顯見都是值錢的玩意兒。

朱迪安見了,怒從心頭起,不禁在心裏破口大罵:“這他媽又在搞什麽啊!這個遭瘟的老頭子,從生下來到現在,自己一分錢都沒賺到過,卻要這麽花我的錢!”

他心中反複算着親爹這一身一共花了多少錢,越算越心疼。

可等赫金斯伯爵梳完假發,又把假發戴到腦袋上,轉身要擁抱他時……

“您這身可真不錯,是城裏最時髦的款了。”

朱迪安面帶微笑地擁抱了父親,又奇怪地問了一句:“不過,您最近不是忙着在劇院那邊玩兒嗎?怎麽今天有空回來了?”

赫金斯伯爵漫不經心地回答:“唔,唐娜來信說你想念我,勸我回家看看。”

他于是略略擡眼,望着兒子的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種輕視、瞧不起的意味兒,繼而就擺起了父親的譜,教導地說:“親愛的兒子,我以為,一個有能力的爺們,應是不會喜歡總把妻子送去王宮那種地方,供人取笑的。”

朱迪安變了臉色。

他的目光一下子冷冰冰,神色間還多了幾分刻薄:“那依您看來,有能力的爺們,是該負債累累,讓老婆孩子天天被債主追得四處跑了?”

赫金斯伯爵立刻沒了話。

他一向只管吃喝玩樂地花錢,從不管賺錢,在這方面确實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同兒子争辯。

但為了維持作為父親的尊嚴……

他還是要裝出一副憤怒的樣子:“你這是對父親說話的态度嗎?”

朱迪安便咬着牙朝他鞠了一躬:“再見,父親。”

然後……

“既然你我各看不慣對方的生活态度,不妨還是盡量少見一些面吧。至于這些……”

他略略擡眼,将客廳中的那一堆商販們掃了一眼,諷刺地說:“至于這些,我會記得付賬的,只希望您以後能學着稍稍節制一點兒。”

赫金斯伯爵讪讪地沒了言語。

朱迪安于是轉身離開,去尋妻子唐娜。

只是每往前走一步,他心裏的怒氣就要難以控制地再往上漲上一漲。

及至見到唐娜,他已經怒火中燒,上來就是一句:“給您報喜呢,夫人。”

“朱迪安,你這是怎麽了?”

唐娜很是迷惑地問:“我有什麽喜呢?”

“國王陛下又招你進宮了,這難道不是喜嗎?”

朱迪安笑嘻嘻地再次同妻子致意,但那笑容卻讓唐娜看了發冷。

“可我并不想去,朱迪安。”

唐娜不高興地說:“陛下已經成婚,他理應同王後恩愛,我不能再做可恥的事……”

“有什麽可恥?”

朱迪安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是為陛下當差。”

“……在床上當差?”

“或者沙發、地板、衣櫃、草坪,随你喜歡,他應是樂意滿足你的。”

唐娜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滾出去!”

她氣憤地喊:“你怎麽能這麽對我說話。”

朱迪安站直了身體,蒼白的臉上透出一種惡意的神色。

他的眼神像毒蛇一般冷漠,聲音卻依舊溫柔,可那溫柔聽着又覺得虛僞得可怕:“親愛的,我們來好好談一談,怎麽樣?”

“有什麽好談的呢?”

唐娜餘怒未消地扭開了臉,很是不願地說。

“今天,拜你沒用的好弟弟萊文所賜,我被內閣的幾個老不死的,在陛下面前告了一狀。”

“啊?”

“陛下看在你我的面子上,将這事簡單帶了過去。”

“謝天謝地。”

“然而,我親愛的唐娜,實話同你講吧,我其實本不怕被人告狀的。因為我曾經做的那些不怎麽好的事情,他們也許是能找到的一些證據,可倘若認真追查下去的話,是根本找不到一點兒我的經手痕跡的,而他們最終能查到的人……你猜,會是誰?”

唐娜打了個激靈,不由得猜測着脫口而出:“難道,難道……是,是萊文?”

“沒錯,你果然聰明,正是你的好弟弟萊文。”朱迪安贊賞地拍了拍手。

他繼續微笑着說:“人人皆知他是我的妻弟,人人皆以為他能代表我,只要見了他,事情往往就成了,何須我親自出馬呢?”

“……”

“所以,一旦真有人把我告倒了,陛下也不願護着我了,第一個倒黴的人就是你弟弟!你說,他是選擇絞刑呢?還是把腦袋放到斷頭臺更好?”

唐娜幾乎坐不穩了,一下子癱倒在扶手椅裏:“可是……萊文一向都是聽你的吩咐呀。他應該……應該也不至于做什麽要殺頭的事情吧?”

朱迪安冷笑:“那誰知道呢?”

唐娜呆滞了。

她垂下頭,怕得幾乎不敢出聲,只喃喃自語着:“神啊,救救我,救救我……請求你,朱迪安……求你!別這樣……”

“聽我說,唐娜。”

朱迪安極冷靜地繼續說:“永遠別去求任何人,這世界從來都是這樣,別人倒黴的時候,不上去踩一腳就算是慈悲了。所以,你別求我,沒人會憐惜我,我也不會憐惜你,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你就該同我一樣,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哪怕是丢了廉恥,踩着別人的屍體,也要堅持往上爬。”

“可這樣是不對的,不對的啊……”唐娜低聲說。

朱迪安又笑了起來:“對不對的又有什麽要緊呢?反正不管你怎麽說,事情都是要繼續。你想找誰幫忙都沒用,你弟弟,我父親……他們都幫不了你。你要麽做我府邸裏最珍貴的花兒,幫我吸引那最尊貴的人;要麽就別怪我狠心,做出什麽你難以接受的事情……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裏,你好好想一想吧!”

同一時間。

傑米正把全部精神都用在研究那件剛到手的女裝上:“這什麽玩意兒啊?為什麽還有……呃,前頭插的這些是木頭片嗎?”

庫克羅普斯瞥過去一眼,頗為內行地介紹:“這是緊身衣,據說有些貴族還會用鯨魚的骨頭來進行加固,這一個應該是用木頭做的。像這樣,從胸到腰綁緊後,能讓腰變得很細,從而襯托的胸更大。”

于是,傑米欣慰地摸了摸平坦的胸膛,一臉敬畏地将它放到了一邊:“那我應該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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