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

有了曾經在王城戲院見過一面的經歷後,傑米很快就同布朗特子爵相談甚歡。

此時,這位子爵先生已經放下了所有戒備,不再刻意保持距離,還主動邀請他一起過來聊聊天,也打發下無聊時間。

又因傑米假裝說不怎麽明白那個稅收政策,布朗特子爵立刻自告奮勇地要為他講解一番。

及至講解的時候,難免要發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然而,不管他的看法多麽傻逼、狗屎。

傑米都會裝出一副欽佩的樣子,仿佛眼前人是什麽國之俊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知灼見。

布朗特子爵飄飄然起來。

打自從娘胎裏出來,他還從未受過如此一心一意地重視和關注。于是,情緒漸漸高漲起來,意氣風發、揮斥方遒,時而點評國王行為不當,時而批評內閣大臣碌碌無為,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将一肚子吹牛逼的話,一口氣吐了個幹幹淨淨、說了個酣暢淋漓!

他将之前的謹慎全抛到腦後。

等到天色漸暗,在傑米隐晦又委婉地暗示,想請他去自己屋裏再坐一坐,喝杯熱茶的時候,竟連半分猶豫沒有,欣欣然地就跟了上去。

“哈,這小白臉真他媽有一套啊!”

旁邊扮作傑米随從的幾個盜賊全看傻了,心中十分佩服。

盡管他們根本搞不明白傑米是怎麽做到這些的。

因為,倘若是讓他們來制訂這個“引出子爵”的計劃,多半是要走性感、撩人路線,上來就勾搭人的。

可現在……

“這幫貴族老爺的眼光好生奇怪!”

盜賊們不禁費解地在心裏想:“雖說傑米長得是不錯,可今兒這打扮,沒露胸也沒露屁股,反倒是穿得嚴嚴實實,還又戴帽子又戴面紗的,他到底怎麽就認定了這是個美女,同人家聊那麽歡,且能一叫就走的?”

但不管這中間到底有什麽訣竅,都不重要了。

只因布朗特子爵一走進傑米樓上的那間屋子,便被早就埋伏在房間中的庫克羅普斯帶着人給猛地擊翻在地,然後,先堵了嘴,繼而,又拿結實的麻繩将四肢全都牢牢地捆紮起來。

及至到了很晚的時候,護衛們才察覺到布朗特子爵大人遲遲未歸。

他們匆匆找上樓,找了旅館的店家,将傑米住的那個房間的門給打開……

屋內早已空無一人。

不論是布朗特子爵,還是适才的那位貴族小姐,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桌子上留了一張字條。

上面簡簡單單地寫着:

[若不能将二十萬鎊于明日下午四時前,送往xx地……]

[那很遺憾,布朗特子爵應是活不成了。]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居然真遇上了強盜!

繼而所有人面面相觑,全都不知該怎麽處理。有說趕緊報警的;有說先去籌錢的;還有說怕是已經沒救了的,亂糟糟成一團,最後,誰都說服不了誰,只得慌裏慌張地下樓,去找能做主的人。

此時,除了布朗特子爵外,隊伍中還有一位年紀很大的老管家。

這位老管家在布朗特家中幾乎工作了一輩子,身家性命、此身榮辱,都是寄托于布朗特家族的,而且,他是看着布朗特子爵長大的,同子爵又有情同父子般的情誼……

因此,乍聞此事,他竟急暈了過去。

等好不容易醒轉,再無猶豫,立刻命令下人們去籌錢。

只因在這位老管家的心裏是這麽計算的:

錢沒了。

大不了想個名頭,回去再壓榨壓榨那些賤民,天長日久,總能賺回來;

可若是子爵大人沒了。

按照當前國家法律而言,由于布朗特家族也沒別的什麽繼承人了,政府有權将一切都收走。

到那時,布朗特家就真完了。

然而,與這頭的慌亂無措不同。

盜賊團的臨時窩點裏,倒是一片歡聲笑語。

庫克羅普斯同幾個盜賊湊在角落中打牌喝酒。

屋子正中央有兩個盜賊正赤裸着上身摔跤,周圍一些人喝彩叫好,興致來了,還佯裝要拿錢砸他們,引得摔跤的兩人連連叫罵,又是一番追逐打鬧。

可憐的布朗特子爵如一袋垃圾般被丢在了牆角,無人理睬。

他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手酸腳麻,又怕又餓,不停猜測着,這群盜賊會怎麽處置自己:“也許他們拿了錢就會放我離開?如果是這樣就最好了,可也許……他們不想放我呢?盜賊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說不定他們拿了錢,還是要殺我……搞不好在死前還要折磨我一番……”

想到這裏,他像是全身都掉進了冰窖,幾乎絕望。

這時候,那個欺騙了他的‘貴族少女’突然朝他走過來,手裏端着一碗水,還拿了一塊面包。

傑米對這位子爵大人的好感其實不多。

因為子爵同那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路易斯明顯不同,他的思想已經固定,算是那種很成熟的貴族了。通常這一類貴族,慣常将平民和貴族視為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

在他們的心裏,平民是粗野無知,又低賤的,天生可供剝削、壓迫;而貴族,則是優雅智慧,又高貴的。

所以,貴族是平民們的主人,是要領導他們、征服他們、督促他們日夜不休的工作,來創造價值的。

布朗特子爵從小受這樣的教育,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也沒覺得有什麽殘酷。

好比,人會鞭打牛馬,督促牛馬幹活,這時候,難道要考慮牛馬的感觸嗎?

傑米在之前的聊天中,已然将其看透了。

但他自覺沒什麽資格去評判他人,也沒什麽閑情逸致去感化、教育什麽人,更沒有什麽站隊(幫着盜賊打貴族,或者,幫着貴族打盜賊)的想法,所以,只秉持着人道主義精神,優待俘虜地過來送個飯。

因為換衣服麻煩,他此時還沒換下那身女裝。

而且,他私心裏隐隐還有着這麽一個念頭:“女裝也算是一種僞裝,這麽一直女裝打扮,有朝一日若能脫離這群盜賊,重新換回男裝,興許能少些麻煩,避免被一些人認出。”

于是,布朗特子爵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完全不知道,騙了自己的佳人,原來性別竟然為男。

而且,又由于他對‘她’的好感,早在之前的一番交流中,被刷得很高。

如今身處困境,又被一衆盜賊不理不睬,心中正是恐懼無比的時候……

只見‘她’如救苦救難的女神一般,從一幫兇狠又殘酷的盜賊中穿過,緩緩走來,帶着食水,照料自己,不禁深受感動,(斯德哥爾摩地)腦補起‘她’是有苦衷的了。

所以,當傑米把堵住他嘴的那團破布拿開後……

這位子爵大人沒有先去喝水,而是呆呆看着他,問了一句:“傑西卡是你的真名嗎?”

傑米沒理他。

子爵大人便一直癡癡地看‘她’,連就着他手裏碗,喝幾口水的功夫,視線都沒有移開。

又過了一會兒,他很忐忑、很可憐地問:“你們要怎麽處置我呢?殺了我嗎?”

傑米不禁想起了那個倒黴的路易斯。

他于是心軟了一點兒,不是很肯定地回答:“拿到錢後,應該不至于。”

布朗特子爵許是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和恐懼,又絮絮地念叨起來。

他問傑米的真實身份,懷疑傑米是流落在外的貴族小姐,只是不幸誤入賊窟。推測‘她’是受了強盜威逼才做這些事,說能理解‘她’的不易,對‘她’深表通情,還願意原諒‘她’之前的欺騙……

傑米聽得好笑,但又覺得有點兒好玩,便也不急着堵他的嘴,坐在一旁靜靜地聽了一會兒。

布朗特子爵見此,對自己的猜測越發深信不疑起來。

他認定‘她’是這個賊窩中的好人,就絞盡腦汁地想讓‘她’給自己幫忙,當即就說了一大串的話:“你一會兒幫我同你們的首領說一說……你們應該也知道,我這一路帶的護衛很多很多,并不怎麽好對付。否則,你們也不會搞什麽綁架,怕是要直接上來搶了。”

“但你們不知道……”

“布朗特家只剩我一個人了。現在,我不在,做主的應該是我們家的管家。”

“我這個老管家對我們家很忠心。”

“若是我沒死,只損失了錢財,他會覺得,反正有我在,以後還有希望,不會太多計較;可若是我死了,布朗特家從此沒了人,我那位忠心的老管家也沒了指望。這時候,他一定會帶着護衛們,同你們拼命,為我報仇的。”

“你們既然是求財……”

“到時候,就等拿了錢自去吧,何必非要殺我,最後鬧得你死我活呢?”

傑米聽了這麽一大串,其實心裏并沒什麽感覺。

他根本不在乎強盜們的死活,對貴族也沒什麽同情,只是,畢竟曾生活在和平法制社會裏,很見不得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無端端地被殺,因此點頭答應:“我一會兒會同他們說的。”

布朗特子爵感激地望着他,一時間又自作多情起來:“多謝你的深情厚意了,若是我這次能活下來……”

他擺出一副深情的樣子問:“你要不要離開這些賊?從此跟我一起?我,我是很願意養你的。”

傑米的表情古怪起來。

這是……身陷囹圄,不忘泡妞?

他站起身,重又将那團破布塞回這位子爵大人的嘴裏。

然後,才拍了拍手,無語地笑說:“養我?你先顧好自己吧!”

只是,等他轉身走到庫克羅普斯的跟前,想要轉述布朗特子爵适才的那番話時……

那一句‘若是知道我死了,我那位忠心的管家沒了指望,一定會帶着護衛們同你們拼命’的話,突然就浮現在了腦海之中,久久徘徊不去。

庫克羅普斯這時候扔出最後幾張,結束了牌局。

然後,他疑惑地擡頭問:“你站這兒做什麽?也想打幾把?”

傑米這才回神。

但不知為什麽,他沒有履行之前的承諾,竟然只字不提布朗特子爵說的那一番話了,反而朝着庫克羅普斯燦爛一笑,自然地坐到了旁邊,笑呵呵地也加入到了牌局中,答應着說:“好呀,但我不太會,你教教我。”

庫克羅普斯不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你在算計什麽。”

傑米佯裝驚訝:“什麽?我想贏你錢的想法,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嗎?”

盜賊們具都哈哈大笑。

無一人起疑。

(二)

朱迪安在王宮的接見室等了許久,才等到一名內侍小跑着過來,同他恭恭敬敬地陪笑說:“陛下這會兒剛好有別的事情要忙,您看,要不過一會兒再來求見?”

朱迪安不禁追問:“是有別的人正在陛下跟前回話嗎?”

內侍只尴尬一笑,卻沒回答。

朱迪安于是便知道了,并沒有什麽人在國王跟前。

國王只是,只是不願見自己罷了。

他不由深吸一口氣,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又擺出了和藹可親的樣子,将那個內侍打發走,然後,才轉身朝着宮外走去。

之後,他的表現一如既往,該打招呼的人就打招呼,不想搭理的人繼續昂着頭不理不睬,完全沒有流露出一丁點兒的負面情緒,也不讓人看出一絲一毫自己可能失寵于國王的痕跡。

只是這些強撐着的表現,在回到了家中後,就再也維持不住。

他滿腔焦慮地來回走動:“陛下這是因為唐娜惱我了嗎?”

“只不知……唉,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之前逼迫唐娜的事情?不知道還好,若是知道了……”

朱迪安皺着眉,默不作聲地低下頭,又反複地琢磨這事:“唔,唐娜應是不好意思将家中醜事說出口的,況且,她也該知道,不管她是死是活,她弟弟萊文都還得指望我。”

“這點兒,倒不必太擔心。只是她這一死,終究是給我留了個大麻煩……陛下以後再見到我,只怕立刻會聯想到她,繼而再聯想到她的死……這對我是極不利的形勢。”

“該死,該死,真是該死!難怪都說女人容易壞事!果然,這女人真是不幫忙,又愛給人反添麻煩的好手呀!”

可麻煩歸麻煩。

事情該解決還是要解決。

朱迪安不肯就這麽認輸。

更何況,別人恐怕也容不得他認輸。

這麽多年了,他仗着國王的寵愛,曾肆意妄為地做下了好些事,擱朝堂上更是樹敵無數。

不說別人,只亨利公爵就一向最看不慣他。若是知道他失寵了,怕是第一個就要落井下石地過來踩上一腳,再将他狠狠羞辱一番。

想到這裏,朱迪安就咬牙切齒,面部肌肉抽動,眼珠子都要恨成了紅色。

他絕不允許自己淪落到誰都能踩一腳的境地,也迫切地想要重獲國王的寵愛。

因此,他當機立斷,一方面派人悄悄去給那位近期得寵的勞瑞斯夫人送禮,求她幫忙在國王那邊為自己吹吹枕頭風;另一方面,不免故技重施,急切地想再給國王尋一個貼心人出來。

之前,赫金斯伯爵找他投資《瑪麗安》這個劇,他還沒太當一回事。

如今,病急亂投醫,他卻主動地找上了門,自薦想要參與進去,實則是想借着挑選女演員的名頭,好好地為國王再挑一個絕色出來!

赫金斯伯爵是個沒什麽野心、只會吃喝玩樂的老纨绔,也樂得見有錢的兒子加入進來。

只是他偶爾見了朱迪安那般沉浸于名利權勢之中,一天到晚汲汲營營、毫無自我的樣子,也會心生憐惜,不禁勸說道:“兒啊,你這麽天天挑女演員,還沒挑花眼嗎?要不咱們換換思路,也看看男演員,放松放松?”

誰知,朱迪安居然下意識地這麽回了一句:“唔,你是說給陛下介紹個美男子嗎?這倒是個思路,也不是不可以。”

赫金斯伯爵心想:“這兒子沒救了。”

另一頭,眼看着約好去拿贖金的時間就要到了。

庫克羅普斯一衆盜賊們就都整裝待發地準備去發財了。

因贖金還沒能正式到手,人質自然不能有所閃失。

所以,他們出去的時候,還要留下兩人來看守那位布朗特子爵大人。

本來庫克羅普斯想把武力值較低、且內心還不是很信任的傑米留下來。

但傑米一臉向往,主動自薦,态度特別踴躍地求他:“留下來有什麽意思?整天待在這兒太無聊了!你就帶着我一起去吧,也讓我能見見世面、長長見識。說起來,打從加入你們,我還從沒經歷過這種大場面呢。”

“這算什麽大場面啊!”

好些盜賊被他的形容給逗笑了。

但相處時間久了,他們這會兒也漸漸将傑米看做了自己人,見他想去,紛紛幫忙說情。

庫克羅普斯想了想,覺得多帶一個人也沒什麽,索性一揮手,同意了。

傑米當即高高興興地收拾收拾東西,一副準備出去郊游的激動小孩樣兒,于是不免又被盜賊們給狠狠嘲笑了一番。

此時,布朗特家的老管家已經做主,抓緊時間地變賣了好些行李,勉強湊夠了強盜們勒索的二十萬鎊現金。

然後,他早早地趕到了約定地點,焦慮地等着強盜們,只求能破財免災,順順利利将布朗特子爵接回家。

其實,這年頭的綁架不同于搶劫,多數是要講點規矩的。

只因若是次次拿完錢就撕票,時間長了,還有哪個傻子願意掏錢?

這就是等于是把事給做絕了。

所以,有來有往,才是長久經營之道,綁架犯們心裏都是很有數的。

因此,布朗特的老管家沒有想太多,也沒準備搞什麽多餘的小動作。

甚至,由于擔心來得人多,反而激起了強盜們的兇性和不滿,誤傷到子爵大人……

他這一趟只帶了十來個護衛。

湊巧,庫克羅普斯的盜賊團人員本來也沒那麽多,從監獄這麽一路跟過來的,統共也只那麽十多個。

雙方到了約定的地方。

這麽擱兩邊一站,一對峙。

傑米就擡起頭,左右觀察了一下,心中大喜,認為這場面真是棋逢敵手,勢均力敵!

若是能打起來,各自隊伍都努努力、別放水的話,想必能拼個兩敗俱傷、同歸于盡。

于是,心裏頭的那個念頭就蠢蠢欲動。

他決心冒險一試!

說來奇怪。

傑米從來沒覺得自己膽子大,但他就像是個彈簧一般,每每被壓制到一定的程度後,就總會忍不住地來一個有力反彈,哪怕為此火中取栗、拼命行險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這個雙方對峙的關鍵時刻……

他又一次極鎮定地上前自薦了,語氣還挺若無其事的:“庫克,讓我過去拿贖金吧,這事好像挺好玩的。”

庫克羅普斯不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蠻積極嘛。”

傑米又回給他一個笑臉,認真地說:“我徹底想清楚了。打從今天起,我想正式開始一段新生活了。”

庫克羅普斯聽着這話不對頭,可又想不出什麽不對來。

旁邊盜賊們卻又七嘴八舌地起哄:“你早該想明白了,小白臉。”“一起吃香喝辣,當盜賊有什麽不好。”

這麽一說,庫克羅普斯的思路就被帶歪了。

況且,他也實在想不出拿個贖金,還能搗什麽鬼,于是同意了傑米的請求,派他過去拿贖金了。

只是,當傑米從老管家手中接過贖金後……

他突然微笑着開口,禮貌地說了一句謝謝。

接着,他又用之前從梅麗老師那邊學過的、并不怎麽熟練,日常也不會經常用到,據說只有貴族才會願意學幾句,純粹拿來裝逼的語言,半試探半期待地說了一句:“子爵已經死了。”

盜賊們并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只聽了頭一句謝謝,以為他正在假惺惺地道謝。

他們便又一次嘻嘻哈哈地笑話他這個小白臉真是事多,然後,又交頭接耳地暢想了一番,等拿到分得的錢,要去做什麽……

但聽懂了那句話的老管家卻一下子僵住了。

他布滿了皺紋的老臉逐漸扭曲,神色也漸趨猙獰,眼中閃爍不定的神采,分明是起了殺心。

傑米見此,心裏就有譜了。

他佯裝無事地退後,轉身,拎着贖金快步地朝着盜賊們走去。

在這個過程中,他還面帶微笑,步履輕盈,一副很愉悅的樣子,實則身體早就繃緊了,一邊慢慢朝前走,一邊豎着耳朵,警惕無比地聽着身後動靜。

然後,一個老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悶雷一般響起。

他大聲喝道:“給我攔住他們,一個都別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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