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

天剛剛亮那麽一點兒。

雜貨街兩旁的店主們便要起床,開始備貨了。

在整個王城,除了妓女和小偷等職業,他們應該算是起得最早的一批人。

這條街道顧名思義,全是搞批發、賣雜貨的。

在這裏,只要有錢,什麽商品都能買到。

但是……

肥皂和蛋糕可以從同一個作坊,被放置在同一個容器裏,被同時制作出來;

一頂頂精美假發在被制作時,旁邊的牛羊可能還在哞哞、咩咩地叫着拉屎。

等到天徹底大亮,商人們會趕着馬車過來,将提前訂好的貨物一車一車地拉走。

他們不會去管這些貨物具體是在那裏生産出來的,更不會去考慮什麽生産環境的問題,只在乎這批貨物的價格是不是足夠便宜,能不能讓他們賺更多的錢。

所以,在這樣的一條街道上,通常看不到什麽上層人士。

平日裏,來來往往的,多數都是商人。

可即使是最有錢的商人,也不敢輕易在馬車上做過多裝飾。

一方面是怕被強盜搶劫,另一方面是怕被貴族勒索。

所以,當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一大早突然出現在街道上時……

街道兩側本來正忙活的店主們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中活兒計,好奇地望了過去。

此時,雜貨街還沒到最熱鬧的時間。

街道很空曠,大家能清楚地聽到車輪辘辘和馬蹄的噠噠聲。

那輛裝飾無比華麗的馬車就這麽大模大樣地駛進來……

又在人們沉默地注視下,不急不徐地駛向街道最深處,最終,停在了一幢破舊的小屋前。

直到這時,

街道兩旁的店主們才恍然地收回目光:“原來是去找老巫婆的。”

國王同父異母的弟弟——亨利公爵緩緩走下了馬車。

他腰間懸挂着一把劍,身上披着黑色的鬥篷,臉上帶了類似參加化妝舞會才會戴的那種半截面具,身後只跟了一個仆人。

那仆人恭恭敬敬地跟在後頭,及至走到破屋的門前,才急忙上前一步,替公爵大人敲了敲門。

等到門打開了,那仆人又退到後頭,同馬車夫一起守在外面,公爵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屋子裏的光線很暗。

更讓人心煩的是,屋主在房間裏懸挂了層層疊疊的帷幔,那些帷幔從天花板直垂到地板上,将本就狹小的空間給間隔的一塊一塊,弄得像個迷宮一般。

除此以外,空氣中還漂浮着一陣奇特的香氣,順着香氣往前走,又能隐隐約約看到紫色的光……

然後,在紫色光線的照耀下。

一個穿着深紅色裙子的老太婆正坐在地毯上。

這是一個據說很會算命的老巫婆。

她手裏拿着一杆長煙筒,盡管已經聽到了客人的腳步聲,卻還在自顧自地抽着煙。

直到亨利公爵順着香氣和燈光,一步步地走到跟前了……

她才不慌不忙地擡起頭,朝着公爵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焦黃的牙齒:“不知這位貴人……找我有什麽事呢?”

亨利公爵沒急着回答,先不緊不慢地在屋子裏轉了轉,又拿手指輕輕地撥弄了一下那些帷幔。

過了一會兒,他才重新走回老巫婆的面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微微俯身,将紙打開,展示在她的眼前說:“還記得這個嗎?”

“啊,我記得的,一個極好的生辰日子,命格尊貴。”巫婆伸出手,想去接那張紙。

但亨利公爵向後一退,收回了手,又将紙重新疊起,放回到口袋說:“我曾讓你幫忙算過他的子嗣……”

“對,對,沒錯。”

老巫婆含含糊糊地回答:“命格極貴重,異性緣也好,但子嗣艱難。”

“他妻子前不久有孕了。”

亨利公爵慢慢說:“我想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生下來?”

巫婆于是朝着公爵露出了一個略怪異的笑容。

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地吐出一團煙霧,在缭繞刺鼻的煙草氣息中,嘶啞着嗓音問:“那麽貴人您呢?您的意見呢?您是希望它生下來,還是不希望它生下來呢?”

亨利公爵的心髒不免劇烈跳動起來。

因為有着面具的遮掩,暫時看不清他現在具體是什麽表情,但那種心神不定地來回踱步,以及,由于攥得太緊而稍稍爆出青筋的手背,依舊隐隐暴露出了他內心的掙紮。

約莫幾十秒的時間,他猛地停下來,閉了閉眼睛,就從懷裏掏出一個裝滿錢的錢袋,擲在了巫婆的身前!

然後,他再次俯下身,雙眼緊緊盯着巫婆,壓低了聲音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希望它生下來呢?”

老巫婆終于将手中片刻不離的長煙筒放到了一邊,伸手撿起那個錢袋,又解開看了看,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老臉上,就浮現出了一個笑容。

然後,她無比谄媚地回答:“您當然會如願以償的,大人。”

同一時間的飯店裏。

傑米和德萊塞爾夫人的尴尬交談還在繼續。

“我必須申明一點,你不是我的兒子,我從來沒做過不規矩的事情,我只是曾經短暫地充當過你的保護人。”

德萊塞爾夫人開門見山地說:“也請別問我,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很遺憾,我不能說。”

這一番話若是被路易斯那個傻小子聽到,他大概會激動地追問不休吧?

傑米在心裏默默地想。

可與之相反的是……

這話被他聽到了,反而松了一口氣。

冒認他人身份,本來就不怎麽道德。

如果連對方的血脈親人也一并占用,再肆意享受親人給予的深厚情意,怎麽想怎麽別扭。

傑米在這個世界已經抛棄了太多節操。

可偶爾,他內心深處那些來自現代文明社會給予的深刻烙印,還是會讓他不由自主地糾結和矯情一下,希望自己能守住一條底線,不要變成徹底的壞蛋。

因此,德萊塞爾夫人的話,反而讓他輕松了。

最起碼,他不用繼續糾結‘要不要一會兒熱淚盈眶地喊一聲媽,再來個感人肺腑的母子相擁而泣’這樣狗血的問題了。

但為了不引起德萊塞爾夫人的疑心。

傑米還是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用憂傷的語氣說了一番P話:“抱歉,夫人。聽您這樣說,我再也沒辦法保持高興的心情了。”

“人總是會渴望父母的,這是源自血脈的天性,無法抗拒,也無法忽略。”

“如果一個人沒有了父母,就好比水沒了源頭,大樹沒了根基。從此天地之間,孑然一身。當遭遇挫折時,無人安慰;當獲得榮耀時,也無人鼓掌。哪怕世間有諸多喜樂之事,一旦想到,身邊沒有父母一起陪伴、分享,也會覺得索然無味,孤獨寂寞。”

德萊塞爾夫人聞言,眼中閃爍水光,唇不由得微微顫動,臉上也顯出了一份動容。

傑米見此,吓了一跳,生恐自己發揮太過,真把這位夫人感動地說出真相,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所以,他當即話音一轉說:“父母和子女之間的血脈親情是無法斬斷的,這本是上天注定。但是,假如有一天,他們必須狠心不認自己的子女……那麽,這其中必然有着難言的苦衷!”

德萊塞爾夫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傑米語氣就更強烈了一些:“這份苦衷可能會傷害到什麽、威脅到什麽,最終會造成不好的後果。”

“唉!想想吧,為人子女的人,如果僅僅為了一己之私,忽略這份不好的後果,強求相認和團圓,甚至因此給父母帶來危險,陷父母于糟糕的境地之中,那麽……”

“其結果,也許并不能得償所願,反而只會迎來怨怼呀。”

說到此處,他又把聲音特意降低了一點兒,一副壓抑、低落的樣子:“這麽一來,一樁好事就此變為了壞事,本是誠摯的情意也統統被兌換做了脅迫他人的籌碼。大家相看兩厭,緣分耗盡……”

他用手遮住眼睛,痛苦地說:“這絕不是我想認親的本意啊!”

德萊塞爾夫人不禁連連點頭。

她表情異常複雜地感慨:“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傑米內心備受鼓舞。

他快速轉動腦子,斟酌用詞,努力讓自己接下來的話,聽起來有情有義、有理有據,達成目的的同時,還要不顯得那麽功利:“夫人,請您相信我。我從來沒有真的想去破壞誰的家庭,我只是也渴望加入一個溫馨的家。”

這話好像沒毛病。

德萊塞爾夫人繼續點頭。

傑米又委曲求全地說:“但如果我的加入會導致破壞,那我一定遠遠看着,不讓任何人知道我曾來過。”

德萊塞爾夫人不禁捏緊了手帕,又輕輕擦拭下眼角,反複地說:“你是個好孩子,是個好孩子。”

于是,傑米把語氣慢慢放緩,又很溫柔地安撫:“所以,請您也不要為此擔心了,不要憂慮,也不要愁苦。因為我知道,在整件事情中,您一直是最無辜,也最高尚的一位。”

“您說,您曾短暫充當過我的保護人。”

“但事實上,在我看來,您一直是我的保護神,直到現在。”

“我至今還記得,您在信中那麽認真地寫着[請善待這個孩子,如果做不到的話。不要懷疑,最嚴厲的懲罰必将會降臨到你的頭上]。這一句話,已經保護了我十七年的日日夜夜……”

“夫人,我發自內心地感謝您。”

“不不,我沒做那麽多。”

德萊塞爾夫人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

傑米不理她的解釋,繼續情真意切地說:“能見到您,能當面感謝您,我已經很知足了,您真的不用擔心我會造成什麽麻煩。”

“接下來,我是會在王城讨生活。但我發誓,這純粹是因為哪怕不能相認,我也想離親生父母近一些的原因,當然,可能也有一點兒向往王城繁華的緣故,但不管因為什麽,我都不會再去攪擾您的平靜。”

“我會找一份簡單的工作,再去租一間便宜的公寓,雖然王城消費比鄉下高一些,但我有力氣,我還年輕,完全不用擔心活不下去。”

“之後,我還會将自己住的地址寫在信裏,寄給您。”

“別誤會,這沒什麽別的意思,僅僅是給您提供一個找到我的方式。”

“夫人,請您答應我,假如您有什麽為難的事,找不到人做,剛好想要吩咐我,千萬別客氣。”

“我随時都等着您的召喚,等待一個報答您恩惠的機會。”

德萊塞爾夫人被他這麽成串、成串的話砸過來,一時都懵了。

盡管她自覺沒做什麽值得人報答的事,僅僅是很随意地辦了件差,可被對方一口一個恩惠,一口一個報答地說了這麽一通,腦子暈乎乎地竟仿佛真産生了‘我當時對這孩子确實很憐惜,所以特意囑咐人照顧他’的念頭,繼而不免油然而生一股責任感——這是我曾經保護過的孩子啊!

想到此,她不禁關切地問:“你的錢夠用嗎?為什麽要租便宜的公寓呢?我當初記得給你留了些錢,是花光了嗎?”

傑米感動地望着她:“您是在關心我嗎?您真是太好了!”

但與此同時,他在心裏默默深吸了一口氣地想:“總算上道了!啊,終于到了可以賣慘、求關注的階段,那麽,接下來,我該從哪編……不,從哪講起呢?”

(二)

過了一段時間後,

傑米輕快地從飯店裏走了出來。

這一趟沒白跑,風險也沒白冒!

他成功獲得了兩千八百多磅的現金(從德萊塞爾夫人的表現看,兩千磅應是原就準備拿來打發他的,多出來的八百多磅,可能是感動後,把随身帶的零錢全給了出來);以及一幢別墅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居住權(德萊塞爾夫人的一份房産,之前對外出租,近期可以收回來給他免費住);此外,還有德萊塞爾夫人的一句‘遇到難事可以找我’的承諾。

大豐收!

只是……

傑米後來不免對着鏡子,細細端詳自己那張總是惹麻煩的臉,又自言自語了一番:“傑米啊,傑米!沒想到呀,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騙子了!”

但考慮到之前的種種磨難,為了過點兒好日子!

他又硬起了心腸,把由于騙人而升起的些微愧疚感統統删除掉。

然後,他高高興興地展望未來:“別墅裏應該有花園吧?也許我可以改種一些蔬菜,胡蘿蔔和生菜就很不錯,這樣不用出去買了。對了,有廚房的話,還可以自己做飯了……真是受夠那些濃湯和亂七八糟雜燴菜了!”

然而,命運總是那麽喜歡捉弄人。

朱迪安也是高高興興地回了家。

他心想,這回終于抓住了那個糟老頭子的把柄。

但沒暴露的把柄,往往才是最有用的武器。

所以,他沒急着将事情宣揚出去,而是興致勃勃地寫了一封措辭強硬的信,打算以此進行長期要挾,最好是能讓堂堂財政大臣從今以後都對自己百依百順!

信中內容大致如下:

[假如您不想家中爆發什麽醜聞的話,請于今天下午三點來找我,過時不候。]

第二天,財政大臣德萊塞爾果然一早就接到了這封信。

他看看信,又看看寄信人的名字,臉上就顯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憎惡神色。

“笑話!我難道會怕一個無賴的威脅嗎?”

說完,他将信撕了個粉碎,随手那麽一揚,竟看都不再看一眼,轉身去忙別的事了。

朱迪安在家等來等去,始終不見人來,便隐隐猜到了對方的态度。

他的面孔陰郁起來,周身也透着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恰在這時,赫金斯伯爵走進來。

他一邊走,一邊嚷嚷:“我的兒子,演員的事情怎麽樣了?到底能不能解決?本來訂好下個月演出,可現在卻沒了女演員……真見鬼,德萊塞爾那個死板的家夥……”

朱迪安猛地将手中的一個杯子狠狠摔到地上,又将桌上的果盤和一些雜物全推了下去。

“你能不能別來煩我?!”

他怒氣沖沖地喊。

赫金斯伯爵目瞪口呆地看着親兒子。

許久,他大概有點兒難堪和沒面子,但又不想同兒子争吵,沉着臉,原地站了幾秒,就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了。

父親這樣的反應,讓朱迪安幾乎要愧疚了。

但很快,德萊塞爾的爽約,以及從爽約這件事中透出的‘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的輕蔑态度,卻又讓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因此也就顧不上父親那邊的情緒了。

朱迪安決心報複。

他還想把事情盡可能地搞大,讓德萊塞爾丢盡臉面。

但礙于近期他失寵于國王的緣故,號召力明顯不足。

所以,想搞出大場面,還得找盟友。

于是,勞瑞斯夫人便又迎來了這位狐朋狗友。

她這回沒犯什麽頭疼病,但卻因為王後懷孕一事郁結于心、悶悶不樂,一時間也提不起精神來。

及至朱迪安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之後打算要用的計策講解了清清楚楚……

這位夫人才稍稍有了點兒興趣:“德萊塞爾夫人居然會養小白臉?哈哈,稀奇!我還以為她真是什麽行走的女子道德典範呢!”

接着,她又好奇地問了起來:“那位同德萊塞爾夫人有奸情的男子英俊嗎?”

朱迪安回想一下,沒辦法昧着良心說不好看,只含糊地回答:“還行吧,但年紀有點兒小。”

勞瑞斯夫人有點兒吃驚:“啊?想不到德萊塞爾夫人居然喜歡吃嫩草。”

“這我就不知道了。”

朱迪安懶得理會女人間的争鋒,不耐煩地催促:“怎麽樣?夫人,您到底要不要同我一起,來好好教訓下德萊塞爾這個頑固老不死呢?”

勞瑞斯夫人想了想,便極爽快地将這事給應了下來。

然後,兩人開始寫帖子邀人。

朱迪安邀請了幾個朝臣,以及一些相熟的貴族。

勞瑞斯夫人則負責邀請一些貴族纨绔公子哥,以及,最重要的——國王陛下。

同樣還是那家飯店。

這一次,朱迪安狠狠使了一番錢,将一個包廂連夜改造,确保看似隐蔽,實則四處漏風,使得旁邊房間的人,都能偷聽、偷看到這間包廂中的情況。

然後,他以路易斯的名義,約德萊塞爾夫人在老地方、老時間見面;

又以德萊塞爾夫人的名義,給冒充路易斯的傑米也遞了一封信,還是約老地方、老時間見面。

最後,還有倒黴的財政大臣德萊塞爾。

老先生這回是收到了一封舉報信,舉報有人在X飯店進行不道德的行為活動。

及至到了那一天的上午,飯店裏陸陸續續地來了好些人。

大家臉上全帶着一抹隐蔽又好奇、迫切想看熱鬧的壞笑。

他們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哎呀,你也收到朱迪安的帖子了嗎?”“沒錯,只說有一場好戲要看,可誰知道是什麽事呀?”“不清楚啊,我也不知道。”“等着看好了,哈哈哈,總歸是有好玩兒的事。”

正在這時,理查德國王和勞瑞斯夫人肩并肩地走了進來。

見此,大家不禁更驚奇,胃口也被釣得更高了,不停地尋思:“到底是什麽好戲,居然連陛下也來了?”

然而,國王陛下不過是給勞瑞斯夫人一個面子罷了。

前些天,由于王後懷孕,勞瑞斯夫人跟他胡鬧的事,他本是有點兒惱了的。

可他天性對女人比較容忍。

等到對方哭得梨花帶雨地來同他賠罪,又傾訴一番愛意後,這事就算過去了。

然後,勞瑞斯夫人又說今日會有一樁極有意思的好戲要上演,想請他過來看一看……

國王陛下尋思,兩人剛剛和好,對方又殷勤邀請,倒不好拒絕。

于是,他就這麽來了。

至此,

觀衆們悉數到齊,只等演員們登臺表演。

傑米哪裏能想到王城中的人心居然如此叵測。

他這段時間難得地放松,閑着沒事,連花園中哪裏種蘿蔔,何處種生菜,乃至窗臺要不要種幾顆大蒜都規劃好了,只樂呵呵地等着入住大別墅,從此,消消停停地過上一段安穩的日子。

及至收到朱迪安冒充德萊塞爾夫人寄來的邀約信……

他雖奇怪這位夫人找自己有什麽事,但考慮到對方給予的那些饋贈,便還是懷揣着一顆感恩的心,又費心琢磨了一長串感激的話後,快快樂樂地走進飯店,應約而至。

德萊塞爾夫人本不想來。

可想起上次傑米那一番懇切、真誠的話,她心一軟,也來了。

兩人再次于包廂中重聚。

德萊塞爾夫人不善言辭,一開始沒說話。

傑米主動露出燦爛笑容:“真高興能再見到您,夫人。”

接着,他也不管別人怎麽想,特別熟練地開始背誦起那些早已準備好的感激話了。

這時候,旁邊房間早就等着的人,全豎起了耳朵,互相使着眼色,迫不及待地想聽到一些暧昧,乃至香豔的動靜了。

結果,一分鐘後,那頭在感謝;兩分鐘後,那頭還在感謝;三分鐘後……

聽了一耳朵感恩戴德的好話!

一時間,人人面色複雜,恨不得沖過去讓這個感激來感激去的家夥趕緊閉嘴,利落地……哪怕是上去親個嘴呢,也算是不辜負大家擱這兒等半天的時間了。

由此可見,可憐的財政大臣實在不會做人,平日裏得罪太多的人。

以至于……都到了這時候,也沒人趁着情況沒惡化,趕緊地過去阻止一下,反而全盼着他老婆快點兒偷人。

連國王陛下也是如此,還饒有興趣地眨了眨眼。

“可憐的德萊塞爾!”

理查德國王噙着一抹笑意,一邊惬意地回想着适才走入包廂的那個美少年的容貌,一邊随口點評了一句:“若這事是真的,那我得承認,他老婆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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