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

傑米原本就知道,德萊塞爾夫婦不怎麽喜歡自己。

原因很簡單:

一來,他不是兩人的親生孩子;

二來,他的到來,讓兩夫婦以往的好名聲具都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陰影。

從此以後,人們提到德萊塞爾大人,不再誇他的潔身自好,反而會說他‘別看這老頭兒現在一本正經的,年輕時也曾風流多情過,否則,又怎麽會搞出那麽大的一個私生子’;

然後,人們提到德萊塞爾夫人,也不會再羨慕她的夫妻和睦,家庭和美了,而是會憑空臆測一番‘別看她現在一副賢惠的樣子,家裏男人弄出了那麽大一個私生子,背地裏指不定怎麽生氣、痛哭呢’。

有了這些緣故,哪怕再強的好感也要敗光。

更何況,他們之間本也沒有多少情意。

總之,傑米一開始是想同他們交好的。

不求得到如蘇珊娜一般的親子待遇,只将自己視作同一立場、同一戰線的夥伴也是可以的。

然而,他雖竭力表現得聽話、溫順。

但德萊塞爾夫婦卻越來越看他心煩。

只因在長久的相處中,人是很難一直掩蓋自己的。

傑米也許可以裝那麽一時半刻,但他還沒進化到将自己完完全全扮成另一個人的本領。

這樣一來,随着時間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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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行為模式,還是觀念思想,他都不由自主地同德萊塞爾夫婦産生了較為強烈的分歧。

德萊塞爾夫婦也許算是這王城中少見的規矩人家,也不會胡亂去欺壓人。

但他們同樣是接受貴族教育長大的,天生就有一種高高在上,将下層仆役全部視為草芥的本能。

好比德萊塞爾夫人,明明是那麽喜歡講究什麽狗屎貞潔的女人,但她偶爾換衣服時,卻會不自覺地忽略了身後站着的男仆。

只因在她心中,仆人是沒有性別的,男仆更是遠遠算不得男人,其地位大約就像是一張書桌,一把椅子,所以,根本無需顧忌。

傑米沒辦法融入到這種思想環境中……

他也沒想展示什麽與衆不同,更沒有刻意對仆人們流露出什麽平等的态度。但他平常的言談舉止,不管怎麽僞裝,就是與這個家格格不入!

德萊塞爾夫人簡單地将這種表現歸結為——自小在鄉下長大,沒見過世面。

假如傑米不是她名義上的兒子。

這種表現其實很能滿足她的虛榮心。

尤其是考慮到這孩子隐秘的身世時……

那些對自己感恩戴德的奉承話語,便會為她帶來了一種別樣的刺激感——自己曾經需要奉承的女人的兒子,如今卻反過來要求着自己了。

但當這孩子成了自己名義上的兒子,未來還很可能會繼承家裏的所有産業。

德萊塞爾夫人就再也沒辦法享受那種隐秘的快樂了:“他雖不是故意的,但他将來,卻會奪走我的一切。”

至于德萊塞爾大人……

只傑米的長相,便讓他煩透了.

傑米生得實在太好,哪怕是不同他真做點兒什麽,單純這麽看着,也是極養眼的。

因此,每天都會有邀請函絡繹不絕地遞過來,或是打獵、或是聚餐、或是跳舞……總之,全是出去玩的。

別看德萊塞爾大人位高權重……

可由于那種令人掃興的性格,他這輩子收到的邀請函,大概都沒有傑米這幾周收到的多。

倒不至于有什麽嫉妒情緒。

可他總不免擔心:“這要是被人哄騙去了,怕是會有辱德萊塞爾家的門風呀!”

這位古板的老大人心煩意亂,當即就想把傑米叫過來一通耳提面命。

可兩人一個面對面,老頭兒就更心塞了。

一個男子漢,眼神該是氣勢洶洶、殺氣騰騰,不該總是含情帶笑的;嘴唇該是薄薄的,最好緊緊地抿起,以示嚴肅,不該是那種唇紅齒白,以及……随時随地都嘟着嘴,仿佛等人來吻;

還有表情……

那是什麽見鬼的無辜表情呀?

德萊塞爾大人見不得這個!

而且,他尤其見不得別人看着這個便宜兒子流露出什麽欣賞和癡迷的表情。

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

這個可憐老頭的嘴裏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樣,乃至心中都對這孩子有些懷恨了,心裏偶爾還會閃過一些平素完全不敢言說的念頭:“他母親就是一個放蕩的女人,所以,生出來的兒子果然也是這般……”

為此,他給傑米制定了好些規矩。

其中最離譜的一條大概是——不要笑。

蘇珊娜對此深表同情。

她私下裏同這個便宜哥哥說:“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總是煩他們了吧?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并不是住在家裏,而是住在了墳墓裏。”

傑米起初還忍耐……

但有一天,一家四口在大廳用餐時,德萊塞爾大人突然命令地說:“蘇珊娜,你回房間裏去。”

蘇珊娜懷疑家裏人要讨論她的婚事。

因此,她只坐着不動,嘴上還假裝受傷地問:“怎麽了?你們要談什麽?為什麽獨獨要我回屋呢?難道我不是這個家庭的成員了嗎?”

德萊塞爾大人忍耐地說:“回屋去,我要說的事情,不該你這樣的規矩女孩聽。”

蘇珊娜立刻又叛逆起來,辯解說:“可是,父親,我已經這麽大了!哪怕是再規矩,也該了解一些外頭的事情了。”

“但你沒有多大,也不過才十四歲。”

“是啊,可您不是已經開始給我挑選起未婚夫了嗎?我覺得,一個女人只要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那她就該算是一個大人了。”

德萊塞爾夫人此時還不知道什麽事情。

但顯然,她同蘇珊娜的想法一致,也以為是關于女兒婚事的問題。

出于對女兒的寵愛……

她難得地同丈夫說:“她要是想聽,就讓她聽一聽吧!咱們家女孩的性格,一向是最老實不過的了。多聽一點兒外面的事,性子也壞不了,反而能讓她長長見識,知道知道世間險惡呢。”

德萊塞爾大人還是不太樂意。

但他最近無論是朝堂,還是家裏,都遭遇了頗多的煩心事,一時間懶得繼續争論,也顧不得蘇珊娜了,直接板着臉沖傑米審問着:“路易斯,你大前天去做什麽了?”

傑米壓根沒想到,老頭子的這把火竟然燒到了自己頭上。

他茫然地擡起頭,又回想了一番大前天發生的事,覺得自己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不禁疑惑反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我沒做什麽的,只是去見了見以前的一些朋友。”

德萊塞爾大人閉了閉眼,又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口的時候,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尖銳,又帶着一點兒刻薄地說:“以前的朋友,是戲班子的婊子吧!”

“啊!大人!”

德萊塞爾夫人率先驚呼出聲:“您怎麽能在蘇珊娜面前用這麽髒的字眼。”

蘇珊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她臉上劃過一抹興奮,但礙于父母,忙又收斂住,用手捂住嘴,裝出一副驚駭的表情。

傑米愣住了。

及至回過神,又意識到德萊塞爾大人口中的婊子竟是指海倫娜夫人後,他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種驚怒交加的表情。

但顧忌德萊塞爾大人還在盯着自己,他不由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遮擋住眼中的不滿,才慢慢說:“抱歉,您大概誤會了什麽,我去的是正經戲班,他們一向認真演戲,并不賣淫。”

德萊塞爾大人嗤笑了一聲:“這話,也只你自己信吧。”

接着,他說了好些難聽的話,又指責傑米早些年在外面,一定也是這麽胡混鬼混,所以,才交了一堆下賤朋友,如今回家幾天,原形畢露不說,還開始學着一衆纨绔,捧起了戲子,實在是不知羞恥,家門不幸!

傑米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下去了。

他也沒争吵什麽,只平平淡淡地說:“沒有那條法律是譴責演員上臺演戲的,也沒有那條法律是禁止別人同演員交朋友的。”

德萊塞爾大人的面部表情幾乎扭曲了。

他微張着嘴,瞠視着這個便宜兒子,似乎想不到對方居然敢同自己頂嘴了。

德萊塞爾夫人同樣驚呆了。

蘇珊娜倒是越來越興奮,心裏覺得這個便宜哥哥幹得好,擔心自己幸災樂禍地笑出聲,幹脆狠了狠心,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捏了一把,借着疼痛,才确保了表情沒有露出什麽破綻。

在一片的寂靜中……

傑米卻在自顧自地走神,又在心裏感嘆:“我也是忍得夠夠了,實在不想繼續忍下去了。”

于是,他将刀叉什麽的放好,又将餐巾扯下來,丢到一旁,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又整理一番衣服,有禮貌地朝着餐桌旁的三人,微微鞠躬後,便轉身離去了。

在他這麽大搖大擺地離開後……

餐廳裏鴉雀無聲。

德萊塞爾大人氣得一臉鐵青;

德萊塞爾夫人拿手帕捂着臉,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蘇珊娜抿着唇,極力地抑制笑意

但實在忍不住了,她便也拿出手帕,将快要笑場的臉埋進了手帕中,身子顫抖地笑起來。

德萊塞爾夫人見了,不免更傷心了。

她猛地一把抱住了女兒,悲悲切切地哭着:“啊!這個流氓!這個不要臉的浪蕩子呀,看看他,看看他把我乖乖的蘇珊娜給吓成了什麽樣子呀!”

于是,蘇珊娜笑得身子更加顫抖了。

(二)

自那以後,德萊塞爾夫婦便把傑米當做一個透明人,擺出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其實,不過是冷暴力,想逼他認錯罷了。

傑米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忐忑和糾結。

但很快,國王便把他叫到了宮裏。

此時,傑米雖總在萊文面前扯虎皮,說什麽将來是能常見到國王的。

可實際上,這還是他第一次入宮,心中不免惴惴,等見了國王後,就急忙去行禮,又說上一句套話:“承蒙陛下寵招,十分榮幸……”

不想理查德國王直接打斷他的話,極親切地朝他招起了手:“來!來呀!我正要尋你好好說上一說。”

傑米有些心虛,不免偷偷拿眼睛去瞟了一眼國王,恭恭敬敬地問道:“陛下是有什麽事要教導我嗎?”

“你自己心裏肯定已經有數了,要不然也不會在我面前擺出這樣一副不安的樣子來。”

理查德國王微微一笑,又用玩笑的口吻說:“之前好些人同我八卦,說德萊塞爾家裏竟然出現了一個異類,喜歡同人一起出去玩鬧不說,還喜歡捧什麽女戲子!為此,又同德萊塞爾大人狠狠吵了一架,把他給氣地險些背過氣去。”

傑米悄悄去看國王的臉色,見他并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又回憶了一番這位陛下往日風流花心的行事作風,心裏就有了一些猜測,知道這類事在國王心中,絕對稱不上什麽大錯誤。

因此,他便不慌不忙地笑着解釋:“其實并沒有外面人傳得那麽誇張,父親雖與我在一些觀念上有些不合,但也不至于真同我計較。而且,我也沒捧什麽女戲子,那是父親誤會我了。海倫娜夫人是我在認親前就結識的好朋友……”

“認親前結識的好朋友?莫非,這裏還有什麽故事嗎?”

理查德國王似乎對此很感興趣,一雙眼睛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那你得好好同我講一講。”

“倒也不是什麽吸引人的有趣故事,只是,于我而言,這應該算是大事……”

說着,傑米便将‘自己一路跋涉來到王城,卻因太過疲憊,不慎在旅店中病倒,由于孤身一人,無人知曉,險些無聲無息地病死,幸得海倫娜夫人及時發現、伸出援手’的事給講了一遍。

“于你有恩,那就難怪了。”

理查德國王露出理解的表情,竟然毫不懷疑地全信了。

并且,他還承諾傑米說,回頭就替他向德萊塞爾大人解釋清楚這件事,讓他以後放心地去向海倫娜夫人報恩。

接着,他們一起吃了飯,又聊了聊天。

只是……

及至傑米出了宮。

他也沒搞明白:“這個國王到底叫我來幹啥的?”

等到第二天,變化就立竿見影地出現了。

德萊塞爾夫婦對他的态度飛快好轉。

不再是不理不睬的,而是變成了客客氣氣的。

雖然這樣一來,他仿佛是一個去別人家做客的外人一般,但不得不說,當一名貴客,接受款待,有時候是比當主人還舒服的。

直到這時候,傑米才恍然意識到:“國王的召見……莫不是來給我撐腰的?”

可國王為什麽要幫一個私生子撐腰?

顯然,這個私生子必然是同他有關系的。

因此,傑米越發肯定‘路易斯’的身世,十有八九是同王室有關了。

有了這個猜測後,他心裏的底氣自然就更足了。

雖不至于得志就猖狂,但在面對德萊塞爾大人之前搞的那些……不要笑、不要說輕浮的話、不要夜不歸宿、不要和低賤的人交朋友等等,亂七八糟又莫名其妙的規則時,他卻可以漸漸視若無睹了。

德萊塞爾夫婦心裏憋氣。

只礙于國王的意思,忍氣吞聲罷了。

傑米也很無奈。

他真心沒想得罪誰,也曾想過要和便宜父母好好相處,但到頭來,終究是沒什麽緣分。

反而是便宜妹妹同他親近。

自那日公然反駁了德萊塞爾大人後……

蘇珊娜就一直處在極興奮的狀态。

她拉着便宜哥哥的衣角,細細地打聽起戲班子的事情,又好奇地問那女演員美不美,是不是傑米的情人?

傑米盡可能不誇張地講了一些事情給她聽。

對于她問女演員的問題,也沒胡編亂造地敷衍她,而是,既說了演員好玩的地方,諸如,扮演不同角色,光鮮亮麗地站在舞臺上;也說了現在女演員的為難之處,諸如,世道普遍認為她們不守規矩,站在舞臺上抛頭露面,不算是好女人。

但也許物極必反。

在德萊塞爾夫婦長年高壓的管教下……

蘇珊娜生性就有些叛逆。

哪怕傑米極力說了一些女演員遭受歧視的事情,這個小女孩還是覺得那是一個很刺激的職業:“站在舞臺上,被成百上千的人盯着看嗎?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聽起來多麽棒呀。”

之後,她的心越來越野,又求着傑米帶她出去玩一玩。

傑米當即推辭:“父親和母親不會同意的。”

誰知蘇珊娜早想好了。

她胸有成竹地說:“我明天要去A夫人那邊學畫畫,半道完全可以找個借口,只派人過去說身體不舒服,請上一天或半天的假。然後,你就可以偷偷帶着我一起,出去玩個痛快了,這樣的話,誰也不知道。”

想想就麻煩,傑米自然還是拒絕的。

蘇珊娜于是滿臉倔強地嚷嚷起來:“路易斯!反正我是要出去玩的!你若是不帶我出去,那我便要獨個兒去了。”

傑米氣地瞪了她好一會兒,才妥協:“行吧,但是……”

他嚴肅地囑咐:“我帶你出去,去哪都要聽我的,而且,不許亂跑。最後這一條尤為重要,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

“你放心,我又不傻。”

蘇珊娜一臉驕傲地保證說:“我并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的,況且,我也知道,單身女孩在外,總是不那麽安全。”

“你知道,剛剛還說什麽獨個兒出去。”

“我是吓唬你的,好威脅你帶我出去!”

聽她說得這麽坦然,傑米好氣又好笑。

但具體帶去哪玩,他一時也沒什麽頭緒。

恰好,海倫娜夫人遞了個條子過來,問他有沒有時間?

如果有時間的話,想請他明天來參加一個茶話會,大家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吃喝喝,順便再讨論、讨論《瑪麗安》的一些情節,還說,到時候原作者赫金斯伯爵也會到場。

這活動來得及時!

而且,聽起來也挺安全的。

傑米當即回信說有空。

然後,他又特意提了一句,自己可能會帶妹妹過去,要麻煩海倫娜夫人到時照顧一二。

第二天,由于好些日子沒能見到赫金斯伯爵的身影……

朱迪安終于愧疚地想起了,自己之前對親生父親不那麽尊重的态度。

他承認,自己有時候确實是個六親不認的混蛋。

但哪怕是混蛋,也不會想讓自己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

所以,即使是為了表面上的父子情。

朱迪安還是跑去找赫金斯伯爵道歉了:“爸爸,我很抱歉。”

這時候,赫金斯伯爵正要出門赴海倫娜夫人的邀約。

聽了這話,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心情複雜地凝視着這個路越走越偏的兒子,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一方面,年長的父親面對同樣年長的兒子,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同對方相處了;

另一方面,他內心深處又隐隐愧疚地認為,兒子變成如今這副唯利是圖的樣子,其實全因自己早年造下的孽。

這麽思來想去……

赫金斯伯爵最終也只能一笑:“不,親愛的,沒什麽可道歉的。”

至此,兩父子(表面上)終于重歸于好。

接着,赫金斯伯爵說有事要離開了,不免提到了海倫娜夫人的邀請。

朱迪安這會兒手頭也沒什麽事,又好奇赫金斯伯爵口中的這位海倫娜夫人。

于是,他當即熱情自薦:“去讨論《瑪麗安》嗎?這個我也熟,我可以幫忙。”

赫金斯伯爵想了想,認為多帶一個人也沒什麽,便同意了。

另一邊,命運真可謂是十分奇妙。

因為,海倫娜夫人正在邀請馬科姆。

“您要來參加一個小小的茶話會嗎?”

這位夫人非常熱情好客地招呼:“關于茶話會的議題,目前暫定為讨論《瑪麗安》,來的人也都算是這部小說的愛好者。”

“到時候,大家可以共同讨論,集思廣益。”

“啊,對了,我還打算去借旅館的廚房用用,做一點兒甜點出來。等倒茶話會開始後,大家可以一邊讨論,一邊喝茶、吃點心!哎,多麽快活呀!”

“關于《瑪麗安》的讨論?”

馬科姆不禁一怔,下意識地問道:“冒昧地問上一句,這個茶話會,夫人您都邀請了誰?”

海倫娜夫人先說了傑米的化名——路易斯貝克特。

這個陌生的名字理所當然地沒有引起馬科姆的絲毫注意;

接着,她又說了《瑪麗安》的原作者赫金斯伯爵……

這一次,馬科姆的神色變了。

但海倫娜夫人毫無所覺。

她還在期待地問:“您願意來嗎?我記得,您也是極喜歡《瑪麗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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