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

此時,薩菲爾索倫森伯爵正穩穩地站在那裏,側耳認真傾聽着醫生的講述。

卻原來……

在醫生好不容易離開亨利公爵的府邸,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後,還不到五分鐘,就又被請到了這位伯爵大人的面前。

醫生六神無主,完全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這樣的局面。

尤其是……

薩菲爾伯爵顯然是個比亨利公爵更為可怕的人。

只因亨利公爵對他有所求,所用無非是一些威脅利誘的常規手段。

醫生心裏雖然害怕,但又隐隐覺得,那些都是能預料到的行為。

而且,即使知道自己若是不能完成對方所要求事的話,一定會遭到亨利公爵的報複,可這報複也不是立刻馬上就會發生,自己還有時間……

但對于行事更為心狠手辣的薩菲爾伯爵來說,那就不一樣了。

他對醫生毫無要求,認為對方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自然懶得費心思去搞什麽威脅利誘那一套,一上來就是冷酷無情的兇相,咄咄逼人地告知了這麽一番話:“要麽,說出我想知道的一切;要麽……我送你和你的家人一起上路。”

醫生心中一寒,再無僥幸。

但他此時還以為,是亨利公爵的密謀早已洩露,而這位薩菲爾伯爵大概是來調查此事的。

為了不被亨利公爵牽連……

也因為經過了這麽一晚上的連番驚吓和威脅,他的心理防線已快要瀕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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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薩菲爾伯爵冰冷的注視下……

醫生很快就結結巴巴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來,包括自己曾經治壞病人的黑歷史,也包括亨利公爵要他對王後做的事。

及至說完,他抱有一線希望地懇求、辯解着:“伯爵大人,我真的還什麽都沒做,也沒真的答應公爵大人!請您饒恕我,請您幫我同陛下說說情……哪怕是要懲罰……也請務必寬恕我的家人,求您了……”

然而,聽了他的這麽一表述後,薩菲爾伯爵反而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重複:“唔,你沒答應嗎?”

醫生拼命點頭,繼續努力為自己辯解:“對呀,我還沒答應呀!我真的……”

可誰知,薩菲爾伯爵卻輕飄飄地打斷了他的話,又簡單地問了一句:“可是,你為什麽不答應呢?”

醫生瞠目結舌地看着他。

薩菲爾伯爵神色平靜地回望了過去:“答應亨利,去辦他交代的事情。”

“可是……可是王後有個萬一……陛下……陛下不會放過我的……”醫生痛苦地喃喃說。

“但假如你不做,亨利難道會放過你呀?”薩菲爾伯爵語氣輕輕松松地說。

醫生滿臉迷茫地望着他,不解到了極點:“可是,可是,您……伯爵大人,您就眼看着陰謀……”

薩菲爾伯爵又恢複了冷峻的神色。

他疑惑問:“什麽陰謀?”

醫生忙回答:“亨利公爵要害王後……”

但薩菲爾打斷了他,再次不耐問:“什麽陰謀?”

“亨利公爵……”

“可以了,我不想知道。”

醫生愣住了。

然後,他意識到,眼前的伯爵大人開始光明正大地裝傻了。

醫生呆站在那,久久沒動彈。

如果說亨利公爵的威脅,算是一種規則內的游戲,讓他還有那麽一點兒掙紮的心思……

那麽,這位陰晴不定、一言不合就翻臉,行事又頗有些莫測高深的伯爵大人,卻讓他覺得,無處下手,逃無可逃。

他頹然地低下了頭。

但當他以為這就是結束的時候……

薩菲爾伯爵卻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等做完之後,別忘了去找陛下忏悔,醫生。”

“什麽?什麽?”

醫生本已絕望的臉上又一次浮現出極度愕然的神色:“忏悔?”

“對呀,不管是誰,做錯事都要忏悔的。”

薩菲爾伯爵故作驚訝地問:“難道你竟然還希冀着逃脫制裁嗎?”

顯然,醫生确實存有‘說不定王後流産後,也不會有人發現是我做的’這樣渺茫的希望。

但這一刻,連那麽一點兒的希望也被打破了,他的腦子像是漿糊一般,暈暈沉沉地下意識重複着薩菲爾的話:“向陛下去忏悔……”

“沒錯,去忏悔你參與了亨利公爵的陰謀。”

“……忏悔我參與了亨利公爵的陰謀?”

薩菲爾伯爵微笑着說:“然後,作為你誠心悔過的獎賞……”

醫生不禁苦笑:“獎賞?我還能有獎賞嗎?”

“當然,既然你選擇了忏悔,那麽,我自然也會幫助你的家人免于一死。”

“……”

在這樣一番令人絕望的談話後……

醫生就又被送了回去。

在回家的路上,他透過馬車的車窗,望着車外漆黑的夜色,不由悲哀地開始計算起自己還能活多久了。

這時候,他剛好看到……

幾個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的可憐流浪兒,正或坐、或躺地躲藏在街道兩側的陰暗角落裏。

可能是聽到馬車經過的聲響,他們紛紛擡起了頭,好奇地看過去……

醫生不禁想起了自己家中還沒長大的孩子們,心中一痛。

于是,他嘆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些錢,默默地朝着那些流浪兒擲了過去。

傑米第二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從那些流浪兒的口中……

但由于他們并不是什麽專業情報人員。這則消息起初直接被淹沒在了更多的消息之中,而且乍聽起來似乎也沒那麽重要。

一個醫生被亨利公爵請去,随後又被薩菲爾伯爵請去了。

僅僅從這樣簡單的描述中,又能看出什麽呢?

兩位貴族都生病了嗎?

或者,他們府邸中都出現了生病的人?

正常情況下,誰會去多想呢?

但那位醫生後來施舍錢財的舉動,卻讓流浪兒們對他十分有好感。

又由于這些孩子們近來常常得到傑米的一些接濟,雖還談不上彼此的關系有多麽親近了,但總算不再怕他了。

所以,他們在彙報的時候,已經不僅僅只是絞盡腦汁地想什麽有用的情報,偶爾也會将自己感興趣的事說給他聽。

因為憑空得了一小筆錢的緣故……

他們提及此事的時候,不免啰嗦了幾句,還很高興地同傑米描述了一番那個‘好人’的大致樣子。

傑米認真聽了。

但遺憾的是,并不認識。

直到一周後,王後的孩子流掉了。

那一天,艾麗莎王後一早起來,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她非常害怕,仰躺在床上,卻一動都不敢動,淚水不停地從緊閉的眼睛中流出來,神情凄楚。

理查德國王匆匆趕到。

他坐到了床的一側,握住王後的手,喊着她的名字,說要她振作一點兒。

艾麗莎王後這才睜開了眼睛。

她含着淚說:“我有點兒疼,陛下……我好像在流血……”

那個醫生戰戰兢兢地又開了藥,顯然是不管用的。

接下來沒辦法,只能病急亂投醫了。

經驗豐富的産婆來了,說看樣子不太好了。

法術高明的神婆也來了,又鬧出許許多多的偏方。

諸如,拿什麽雄性大鵝的jing液做為藥引;喝一些曬成幹粉的母豬糞便;再或者,在王後腳內測足弓處的靜脈那裏割一下,放一部分血……

統統無濟于事。

折騰一圈後,那個可憐的孩子依然沒能活下來。

當這個噩耗傳出,整間屋子的人都發出了驚呼,接着,又一陣仿佛老鼠啃噬什麽的細細碎碎聲音傳了起來,人人交頭接耳,互相打眼色示意。

然而,無論是國王,還是王後……

都沒有心情去理會他們了。

王後閉着眼睛躺在那裏,像是徹底死了一樣。

國王的臉上浮現出了悲傷的神色。

但尚且還能克制,見王後這樣毫無求生意志,他還打起精神來勸說……

“艾麗莎,親愛的。”

理查德國王溫和地喚着王後的名字:“我也實在傷心得很,但你要振作起來呀,這其實沒什麽打緊的,咱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艾麗莎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她此時的臉已經白得像是一張紙了,嘴唇也發紫,本就寡淡的容顏,看起來更是毫無吸引力了,尤其是神情,竟似心如死灰一般,只那樣痛苦地看了國王一眼,便猛地扭轉了頭,壓抑地嗚嗚哭了起來。

理查德國王本來一貫很嫌棄王後不解風情的。

可如今,迎着王後那樣絕望的目光,生性有幾分多情的他,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許許多多的憐憫,當即又說了好些安慰的話:“親愛的,別這樣呀!你別哭啊?是太疼了嗎?我去喊他們給你弄一些止疼藥。不管怎麽說,你都要好好養身體呀。聽我的,艾麗莎……等到你養好了身體,咱們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艾麗莎王後悲痛至極。

但得國王這麽安慰,心情總算稍稍平複,她哽咽着說:“謝謝您,陛下……我是多麽想為您養一個兒子的,可我……都是我的過錯……”

理查德國王又低聲安慰了好幾句。

等到一旁的侍女熬好了安神的藥物,端上來後,他又親自哄着王後喝了下去。

于是,王後終于得以從喪子的悲痛中脫離,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理查德國王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又幫她拉了拉被子。

然後,他才一言不發、心情極差地轉身離開了。

接着,醫生來忏悔了。

他以‘無法忍受良心的譴責’這種可笑的理由,向陛下揭露了亨利公爵的陰謀,又痛悔交加地說出了自己犯下的罪孽,接着,便服毒自盡了。

恰好,傑米當時正陪着國王聊天,不幸趕上了這麽一場大戲。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醫生的面容,不禁想起了那些流浪兒們對‘好人’容貌的一些描述,心中不免又有了一些猜測……

(二)

卻說那一日,由于傑米将萊文懷念唐娜夫人的事情,故作無意地透露給了赫金斯伯爵。

這位伯爵大人的心中就很不安。

雖然朱迪安日常瞧不上老父親的纨绔和不上進;而老父親也不喜歡朱迪安那麽汲汲營營争名奪利。

但不管怎麽說,父子之情還是無法斬斷的。

赫金斯伯爵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同旁人比起來,終歸是兒子重要一點兒。

所以,他急急忙忙地回到家中,将萊文的事情講給了兒子聽。

末了,他還很擔心地問:“這不會對你有什麽妨礙吧?”

之後,又努力幫兒子找補、脫罪地說:“要不然,你同萊文好好談一談?其實,唐娜的死,你固然有些責任,可總得來說……唔,這個也算是多方面才導致的結果呀,不能全歸罪于你……”

“并沒什麽事。”

朱迪安強忍着怒意,安慰老父親:“您放心,我會和他談的,也會同他解釋清楚,唐娜的死,本來也同我沒什麽關系的。”

赫金斯伯爵半信半疑。

但等他終于安心離開後……

朱迪安的臉上卻顯露出一副很陰郁的表情:“唐娜那個賤人!該死地給我惹了多少事!她那蠢豬一般的弟弟,沒用的廢物萊文……這麽多年,全都在仰仗着我的照顧,如今卻要反咬我一口了?啊!這個忘恩負義的雜種!”

然而,事情進展到如此地步,還不算惡化……

也不過是朱迪安對萊文升起了一些防備之心,但心裏并不認為對方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妨礙。

但也正是有了這個防備心理,又使得朱迪安很快發現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萊文确實正在調查唐娜夫人的死因;

另一件事是萊文居然派了一些人監視自己的動向。

事實上,這僅僅是因為萊文并沒有完全相信傑米的鬼話……

所以,他想要好好調查、驗證一番,看看唐娜是不是因國王而死?也想看看朱迪安是不是真的已經同亨利公爵勾結到了一起!

但不等他驗證出什麽……

這事卻被朱迪安發現了。

于是,當即坐實了萊文将要背叛的罪名。

朱迪安以前威脅唐娜,說自己手中有萊文很多的把柄。

但實際上,不過是仗着唐娜夫人什麽都不懂,吓唬她罷了。

萊文畢竟為他辦過很多的事情,若真背叛了,雖然做不到一下子把他打落塵埃那種程度,但确實會害得他傷筋動骨一場……

因此,朱迪安氣得整晚都沒睡好。

他一直在心中盤算:“不管他是不是背叛,但只要我們中間,還有唐娜這個疙瘩在,我肯定是再也不能信任他了。那麽,留着這雜種似乎也沒什麽用,反而于我很是礙眼。”

可不等朱迪安采取什麽行動,卻突然接到國王的急招。

等到他匆匆忙忙趕到宮中,才愕然地發現,宮內竟真出了一樁大事——王後流産,亨利公爵陰謀曝光。

由于事涉王室隐私,理查德國王沒有将所有朝臣全招過來。

只臨時招了朱迪安、德萊塞爾、薩菲爾等幾個貴族,當然,還有一個不小心碰上了,暫時沒法兒離開,但從頭到尾都裝不存在,一直沒發表過意見的傑米。

等到人都到齊了,理查德國王就盡可能平靜地将那位醫生忏悔的話轉述給了大家。

然後,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并不願相信我的共乳兄弟會這般待我,也許其中還藏有什麽隐情,但目前……我需要在座各位的意見。”

朱迪安曾在亨利公爵那裏受過辱。

因亨利公爵看不慣他對國王溜須拍馬,多次在人前說他是個禍國殃民的小人。

如今,得知亨利公爵犯了事。

他的眼睛立時亮起來,很想做點兒痛打落水狗的事,當即落井下石,正色說:“陛下仁慈,但有些人大逆不道,辜負王恩,應予以嚴懲。”

德萊塞爾大人向來不喜朱迪安。

但他生性一板一眼地守規矩,聞聽此事後的反應自然是:“陛下一定不要感情用事,假如亨利公爵真敢行此悖逆之事,那麽,理應嚴懲,絕不可輕饒。”

理查德國王不禁沉思。

傑米趁此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那位目前還沒有任何發言的薩菲爾伯爵。

這位伯爵大人神色冷酷,皺着眉頭,似乎也為眼前的情況而心煩。

但在亨利公爵的處置方面,他卻又仿佛僅僅是個旁觀者,并不想參與讨論。

傑米有點兒摸不透這人的想法。

如今,在場所有人中,大概也只有他才知道,那位醫生除了接觸過亨利公爵外,還接觸過這位薩菲爾伯爵了。

因此,相比起那些已經認定亨利公爵罪名的人……

他不免在心中琢磨:“到底誰才是令王後流産的真兇呢?”

最終,理查德國王決定,下令逮捕亨利公爵。

在他想來,不管這個異母兄弟做沒做過這種事,也得先把人抓回來,其餘的問題,再慢慢調查好了。

朱迪安幸災樂禍。

他自告奮勇,要親自帶人前去,捉拿亨利公爵。

可誰知,亨利公爵在宮中還是有一些眼線,專門給他通風報信的。

所以,他早早得了‘情況不妙’的消息 ,竟直接腳底抹油地溜了。

朱迪安白跑了一趟。

礙于這畢竟是國王的異母弟弟,他也不好在公爵府搞什麽大肆搜查活動,最後只能悻悻地回了。

理查德國王也還有些猶疑,并不想下死力去抓這個弟弟。

一方面,他懷疑這個弟弟可能是跑去找太後求救了;

另一方面,他其實也沒想好到底要拿亨利公爵怎麽樣。

于是,他索性先放任對方這麽躲躲閃閃、隐姓埋名地逃着……

畢竟,這對于一貫驕傲的公爵大人來說,已經算是一種懲罰了。

這事至此,暫告一個段落。

傑米幸運地從頭圍觀到結尾,最後,還極難得地聽了國王幾句真心話。

大抵是亨利公爵做的事确實讓理查德國王傷心了……

想到異母弟弟如此可惡,他不免就把傑米這個身份不明的弟弟拿來做了一個慰藉,忍不住感嘆了幾句:“我同亨利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極好……”

傑米不确定亨利公爵在國王心中地位到底如何,也不确定國王到底想怎麽對待這個弟弟……

因此,沒敢胡亂給什麽建議。

他只溫和懇切地說一些安慰的話,什麽……‘王後身體好了,孩子還會有的。’‘亨利公爵的事情還沒确定,說不定不是他呢!’‘陛下仁慈寬厚,待兄弟也如此的情深意重,實在是國家之福,百姓之福,不管事情最終結局如何,大家都會知道陛下已經盡力。''只盼陛下能早日重展歡顏,再也不為這些煩心事所困擾……’

本是随口說的車轱辘廢話,卻出人意料地抓住了國王的心。

只因這位國王看似脾性溫和,實則也是乾綱獨斷,最恨為人所左右的。

若是傑米在旁随意發表一些建議、指手畫腳、對他施加影響,哪怕是出自一片好心,他表面上不說什麽,可心裏也會非常厭惡。

但傑米只是這樣安慰他,似乎純粹關心他,希望他打起精神、重新振作,并沒有別的什麽私心。

理查德國王心中不免十分欣慰,當即給了傑米一個可以随時進宮的權力。

也就是說……

傑米想進宮,再也不用耐着性子等國王想起他了,而是,從此以後,都可以自由出入宮廷了。

傑米暈暈乎乎地出了宮。

他并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哪裏對了國王的心思,但仔細想了想,反正好處已經拿到手,也就不再琢磨了。

而且,眼前還有一樁事要處理……

他當初想借着唐娜的死挑撥朱迪安和萊文的關系,又曾扯謊說‘朱迪安投靠了亨利公爵,還要刺殺國王’,讓萊文選擇到底站哪邊?

那時候提起亨利公爵,不過是拿他做個幌子,刻意将事情渲染得大一點兒、嚴重一點兒。

畢竟,只有事關謀逆,才能讓萊文心有顧忌,哪怕是調查也盡可能小心翼翼、遮遮掩掩,不敢露出什麽痕跡,同時,假如一時半刻調查不出什麽,也不會令他起疑——謀逆的大事,哪那麽容易就被查到呢?

可誰知,這幌子居然倒得如此迅速,令人措手不及!

于是,不等傑米想好怎麽把之前的謊言再描補一二……

萊文便已經有了決斷,大義凜然地表示:“國家大義當前,個人私情理應放到一邊,我當然要選效忠國王!”

傑米:“……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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