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
此時,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正同她的兒子文森特韋伯斯特一起站在外頭,焦急地等待着那位路易斯伯爵的接見。
近段時間,這對母子狠狠遭受了一番磨難。
他們本來在鄉下過着一種雖有些艱苦,但也算無拘無束,時不時還能仗着貴族的身份,沖着平民百姓作威作福一下。
之後,是應萊文子爵的邀請,才離開了鄉下。
一開始,這段旅程是好好的。
萊文子爵包了他們母子的路費,又将他們留在府中,承擔了他們所有的食宿費用。
這段時間,大抵算是這對母子最為舒心、快樂的時光了。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時不時還能仗着萊文子爵的關系,裝出貴族的派頭,去見識王城的繁華,又開展了一些小規模的社交。
可很快,噩運降臨了。
萊文子爵莫名其妙地慘死街頭。
由于他沒有子嗣,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遠親們便紛紛沖過來想要繼承遺産和爵位。
忽略這其中的勾心鬥角。
那些想要繼承萊文子爵一切的親戚們,起碼在一點兒上是絕對可以達成一致的,那就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樂意繼續免費供養毫無關系的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母子了。
于是,母子兩人便被趕了出去。
若是此時打包收拾行李回鄉下也還好。
Advertisement
可巧的是……
這時候由于警察去查案,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居然(由于太過自戀和作死)與這位死去的子爵傳出了緋聞。
衆所周知,這世上總有一些獵奇又好事的人。
這些人十分想見識、見識萊文子爵喜歡的老媽媽是個什麽樣子,就紛紛給韋伯斯特男爵夫人遞帖子,邀請她前去參加宴會。
這位男爵夫人收了如此多的帖子,一時不免顧影自憐,以為自己雖則年華老去,可若是換上一身鮮豔的衣服,再把頭發染一染色,好好化妝打扮一下,仍舊可以算作一位很有魅力的美婦人了。
因此,她自然不想回到冷清、寂寞又貧困的鄉下,一心只想在繁華的王城中待下去。
于是,但凡有有請帖,她都會興沖沖上門。
只是這個結果……
自然是淪為宴會上人人取笑的對象。
時間一長,大家也玩膩了這套把戲。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在宴會上看一名老妖精搔首弄姿的。
漸漸的,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就再也收不到一封請帖了。
及至身上積攢的錢財也快花光,馬上就要淪落街頭了……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才開始焦急起來。
這時候,再想回鄉下,也沒那個路費了。
正是走投無路的時候,她突然想起男爵的頭銜是可以從政府那邊領一些年金的。
只是這裏有個問題——她兒子文森特還沒能成功襲爵。
因為,她家就是前文所說的那種……沒錢、沒門路,前任男爵已經死了好幾年,長子依然沒能繼承爵位的典型。
可這時候都快窮困潦倒了。
哪怕明知道事情很難,少不得也要腆着一張老臉去找負責此事的路易斯伯爵試一試了。
男爵夫人拜帖遞了上去,心中卻還是沒譜,很是憂心忡忡。只在想到身邊的兒子文森特時,方才重又多了一些信心。
但其實,她的兒子文森特壓根稱不上優秀。
這孩子天生不怎麽聰明,而且,被母親管束慣了,從來都沒什麽主見。
他樣子生得還行,一張蒼白清秀的面孔,個子不高,非常瘦,明明年紀比傑米可能還上大一、兩歲,但看起來滿臉的稚氣。
如今,他已經努力挺胸擡頭,裝出一些貴族氣派了,但依然能叫人看出那種難以隐藏的局促不安和茫然。
因此,他此刻站在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旁邊的樣子,簡直像跟在老母雞身後的小雞崽——又蠢又弱又下意識地只知依賴。
不過,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在望着他的時候,卻滿眼都是母親般的慈愛,不停地從旁鼓勁兒:“我的文森特這麽英俊帥氣,哪怕是伯爵大人見了,也是要大加欣賞的。”
文森特慌亂地擡眼去看母親,心裏很是緊張和害怕,卻勉強裝出一副自信樣子,又學着王城一些纨绔公子哥那種漫不經心的做派,只略微學得有些不像,表情僵硬,反而有些露了怯:“呃,也許……我想是的,但有時候,也說不準……”
“哪有什麽說得準,說不準的。”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依舊有着超乎尋常的自信,異常驕傲地宣稱:“我的文森特這麽厲害,将來說不定還能做公爵呢。”
這話實在大言不慚。
哪怕明知道母親對自己的愛重之心,但文森特的臉還是紅了一下,窘迫地小聲說:“公爵嘛?這個有些難……”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還是信心滿滿的樣子。
她一連串地誇着兒子優秀又帥氣,哪怕同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們相比,也是毫不遜色的。
文森特更加尴尬了。
尤其是在注意到旁邊一些仆人們略帶詫異和好笑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悄悄拉了拉母親的衣角,試圖讓她停下來。
但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卻從不在意他人目光,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還要繼續往下說……
文森特低着頭,幾乎想要擱地上挖洞鑽進去。
幸好,帶着傑米吩咐的那位仆人終于回來了……
等聽聞是伯爵大人同意接見他們。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才徹底閉上嘴,又和兒子一起,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那套廉價衣服,這才跟着仆人走了進去。
在此之前,韋伯斯特男爵夫人還不免想像了一下見面的情景……
由于她雖然知道對方有伯爵的爵位,但也是聽過一些不良傳言的。
譬如,鄉下來的私生子;全憑長得好看,才得了陛下的賞識;後來又托了那位國王情人勞瑞斯夫人的福,陰錯陽差地混了個伯爵……
別人聽傳言,多半要判斷一番真假。
哪怕确定是真的,對外也要裝出不信的樣子。
可偏偏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卻是個中奇葩。
她對這些傳言深信不疑,心裏時常偷偷埋怨國王不夠公正。
她韋伯斯特家代代為國效忠和犧牲,卻只得一個男爵!
反而什麽功勞都沒有的人,卻混上了伯爵。
她因此給自己一通打氣,認為哪怕站在這位伯爵大人的面前,自己也該是受尊敬的。
只因在這一刻,韋伯斯特家高貴的歷代祖先都将與她同在。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
及至她走進來,真見到傑米時,氣勢就一下子萎靡了。
之前只聽人傳言說‘這位伯爵是因長得好看才備受國王寵愛的’。
可這‘長得好看’的說法實在模糊,男爵夫人實在很難想像出能有多好看。
但現在……
她望着這位據說比自己兒子還要小一些的伯爵大人,見他相貌年輕卻自有一番堅定的氣質,身上衣物雖沒刻意裝扮,卻也精致時尚,及至那份出衆的姿容,竟襯得旁人都有些不堪入目,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曾吞下過太陽,才使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出光來,令人見了都心生惶然、自慚形穢了。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不免小心翼翼地帶着兒子走了過去……
她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強裝鎮定地問了一聲好:“給您請安,伯爵大人。”
(二)
面對曾經坑害自己入獄的罪魁禍首……
傑米如今是連站都懶得站起來,只随口應付了一句:“哦,您也好呢,夫人。”
不過,出于并不想被仇恨影響太過的緣故。
即使心裏不舒服,這一刻,他依舊禮貌地停下正寫字的筆,微微側頭,擺出一副傾聽的姿态,等着對方說話了。
但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開始搜刮肚腸、絞盡腦汁,想要找出一句合适的話來說,而且,這話要聽起來不卑不亢,同其他那些只知阿谀奉承之人不一樣,令人一聽便覺得很有見地,從而不至被人小觑。
可被對方姿容和氣質所懾,她竟一時想不出什麽合适的話來了。
半響,她才結結巴巴地冒出了一句:“我們以前……是不是……是不是見過呢,伯爵……伯爵大人?我……我……我是說,我看您……看您實在有些眼熟呢。”
傑米從頭到腳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後,微笑着回複:“我倒是沒這方面的記憶。”
他此時早就将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帶來的威脅視作一種無足介懷的玩意兒了。
只因這稀裏糊塗又自私自戀的老婦,在沒有如萊文一般那麽狡詐的毒蛇去引誘的話,是根本成不了大氣,也沒那個本事同他作對的。
因此,他不止是一點兒都不怕……
相反,他還要大大方方地提醒一下:“您許是認錯了人,興許是有什麽人同我長得很相似,又恰巧和您相識呢!說起來,我對此倒是有些好奇了。夫人,您不妨仔細地過來看看我,再去回憶一下那個人,若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剛好也可以說來聽聽。”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聞言,便不由上前一步。
她擡起頭,還真拿眼睛,去細細地端詳傑米的長相了,心裏是覺得極熟悉的,可卻不敢認。只因“相似兩人”的身份地位實在是天壤之別,哪怕放在一起比較,似乎都對眼前的大人是一種冒犯了。
因此,她這麽看着,心裏認為很像,嘴上卻只說:“啊,是有一點點兒像呢!但您可比那人光輝耀眼又高貴多了,那個賤民同您比,只能算作一個劣質的假貨……抱歉,我這麽說,并非是要冒犯您,實在是那只是一個只知道地裏刨食的肮髒農民,膚色很黑,滿身泥土……”
傑米微笑了一下:“沒關系,我并不覺得這算什麽冒犯。容貌好看與否都是神明的賜予,一個人如果能具備光輝耀眼的品格,才稱得上是高貴呢。”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立刻說:“那人一定稱不上高貴了。”
她用奉承的語氣說:“那個賤民是極粗鄙又無禮的,是根本不配同大人相提并論。”
“怎麽說呢?”
“那是一個流氓。”
“哦?”
“我不想污了大人的耳朵,但那人對我……總之,做了極惡心的事情。”
“惡心?他傷害到你了嗎?我是說,他打你、罵你、欺辱你了嗎?”
“怎麽可能呀?我是貴族,他只是一個賤民,怎麽敢動我一下呢。”
“可你說的極惡心……?”
“大人,那些沒教養的賤民就像蟑螂一般,他們不經意的舉動就已經足夠惡心人了。”
“這樣嗎?””傑米的語氣略略冷了一些:“那是該被懲治的。”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不疑有他,贊同地說:“沒錯,我讓警察将他抓了起來。”
“判刑了嗎?”
“判了五年呢!”
傑米輕輕地說:“五年啊!”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還毫無所覺地說:“您也覺得太短了,是嗎?一個賤民在冒犯了貴族後,竟然只需在牢裏輕輕松松地待上五年,也不知道是那個傻瓜制定的法律。但好在,神明終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怎麽講呢?”
“那所監獄遭遇了一場大火,将那個賤民燒死了在了火裏。”
傑米故作吃驚地望着她:“什麽,他死了?”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肯定地回答:“應該是燒死了。”
傑米的聲音又變得有些低沉起來:“所以……您覺得,這樣才夠嗎?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才足以彌補他對你不經意的冒犯嗎?”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依舊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
她一時間沉浸在了過去的回憶中,一不小心便想起來自己曾經本不該有的、對一個粗野賤民的那份悸動,與此同時,曾經的那種羞惱不甘的情緒便又一次直沖上了頭,脫口而出:“啊,只是一個賤民罷了。”
室內突然變得很安靜。
過了好一會兒……
“唔,也許你這話說得很對呢。”
傑米面上依舊挂着微笑地附和了一句。
然後,他不想再和韋伯斯特男爵夫人交談,轉而看向站在旁邊發呆的文森特,客氣地問:“這位就是韋伯斯特男爵的下一任繼承人嗎?”
文森特忙鞠躬行禮。
但他向來是個沒主見,又被母親管得很嚴,行完禮後,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說什麽,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母親。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立刻從旁插話:“正是呢!我的兒子文森特是很有才華的一個傑出青年。他一直都在努力求學,是連老師都要頻頻誇贊的好學生呢……”
傑米聞言就将目光投了過去,依舊漫不經心的語氣:“唔,是這樣嗎?”
文森特突然受到關注,吓得微微一跳:“呃……是的,大概是的吧。”
他局促地揉着衣角,又把腦袋低了下去。
“親愛的,你總是那麽謙虛!”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立時從旁搭腔,興致勃勃地又要将兒子誇上一輪了。
然而,傑米卻突然皺眉:“上學?您說他在上學?”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茫然地點頭:“是啊,是在上學。”
傑米再次追問:“難道不該是在軍隊中嗎?”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隐隐有些不安:“我……我不明白?為什麽要在軍隊中呢?”
她勉強笑了笑說:“多多學習不也很好嗎?”
“學習是很好,但是……”
傑米唇角噙着微笑,很是耐心地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兩位是為了襲爵而來吧?”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同她的兒子文森特不由都點了點頭。
“但據我所知,韋伯斯特男爵的這個爵位,是要為國王陛下而戰的。”
“哦,是,是這樣的,我丈夫就是在一次鎮壓反抗軍中犧牲的……”
“但您的兒子并沒有繼承父親的遺志。”
“上戰場太危險了,大人!請您理解一位母親的心情,我想讓文森特平平安安的。”
“我當然能理解您的選擇。”
傑米笑容可掬,又善解人意地附和着說。
及至等到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松了一口氣後……
他才慢慢圖窮匕見地告知:“但是,這樣一來,您的兒子便不符合襲爵标準了。”
“什麽?”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被這個消息驚地張大了嘴。
傑米當即有理有據地同她講了講這個規矩。
卻原來,這是早年舊貴族的一條老規矩了。
正所謂,享受權利的同時,也必須履行義務。
所以,國王賜予爵位,接受爵位的人,便要履行服役的職責,畢生都為國王執劍而戰!
但這個含糊的老規矩,其實早就被清掃到了故舊紙堆之中,沒什麽人正經遵守了。
那些舊貴族們在有了權勢後,誰還願意繼續去戰場打生打死呢?別說近些年壓根沒爆發什麽大型戰争,哪怕真有戰争了,他們多半也都是要躲在後頭的。
只是,有趣的地方在于……
這個老規矩雖然已經沒人遵守,但又确實始終存在,還從不曾被正式廢除。
因此,傑米此時拿它來卡韋伯斯特夫人,不讓她的兒子襲爵……
雖說有些不近人情,可哪怕說到外頭去,依舊算是合乎法度,沒什麽錯處的。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聽了這個規矩,當即難以置信地喊出聲了:“這不公平!我的兒子怎麽就不符合襲爵的标準了呢?只因他沒上戰場嗎?可你也沒有呀!你不是伯爵嗎?你也沒有去過什麽戰場呀!”
聽到母親居然攀扯起了伯爵……
文森特十分慌亂地看了看她,嘴唇微動,卻又沒什麽勇氣說話。
然而,傑米依舊和氣地回答:“如果陛下讓我去戰場,我自然會去的。”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當即學以致用:“如果陛下需要文森特去,文森特也會去的。”
傑米微笑了一下,耐心地解釋:“抱歉呀,夫人。您這個理由就不太合理了,我想,陛下若是要吩咐什麽,應當不會越級去指派什麽男爵的。更何況,如今您的兒子,連男爵都不是呢。”
什麽意思?
這個借口只有伯爵能用,男爵就不能用嗎?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大腦一片混亂。
但只有一件可怕的事情,卻是清清楚楚浮在腦海中的:
文森特沒辦法襲爵了!
韋伯斯特家要變成自己最看不起的平民了!
這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意識到這一點兒後,韋伯斯特男爵夫人便猛地清醒過來,立刻憤怒地瞪着傑米,脖頸和額頭的青筋根根都在蹦跳了。
末了,她突兀地尖叫起來,聲音近乎歇斯底裏了:“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為什麽要害我的文森特,你為什麽要害我?”
“我并沒有害你呀。”傑米還是好聲好氣地同她解釋:“只這些年,陛下實在給出去的爵位太多了。因此在襲爵上不免卡得嚴一些,我也是想給大家行個方便的,但文森特實在不符合……”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将目光投向文森特,裝出一副親切的口吻,随口瞎說着:“這位先生,這位老夫人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但您或多或少,總該知道一些吧?這事但凡有點兒交際的人,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這位文森特其實是沒什麽交際的。
但在他母親那般令人抓狂的管制下,還是首次有人詢問他的意見。
他一方面不好承人自己不知道,另一方面也是覺得母親這樣胡攪蠻纏實在有些丢臉,就壯着膽子假裝說:“嗯,我好像是聽人提過的……”
傑米鼓勵地看着他。
文森特因此更加大膽起來,還主動建議說:“母親,呃,是有這麽一回事的。伯爵大人也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要不……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去他媽的規章制度!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見兒子居然如此輕易就被忽悠了過去,幾乎要被氣暈過去。
她惡狠狠地盯着傑米,當即怒不可遏地大聲詛咒起來:“啊!你這奸佞小人!我們韋伯斯特家族一直效忠國王,對陛下忠心耿耿,從不背叛……你如此仗持陛下寵愛,殘害忠良,早晚有一天是要遭到報應的!你且等着吧,神明是絕不允許你這樣的惡人過上好日子的!你會不得好死的!”
傑米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放松身體,懶洋洋地靠到了椅背上,輕輕地說:“說實在的,夫人。但凡你能不帶偏見地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你就會發現……在這世界上,日子越過越好的那一類人,統統都是惡人呢。”
“要不是我的良心每日都在哭天喊地的,我也是情願當個壞蛋的。”
“行啦,快別擱這兒唧唧歪歪了。”
“走吧!帶着你兒子一起走吧!”
“好好回鄉下去,體驗一下平民的生活,總不至于就要了你的命罷?”
“我已經很寬容了,你這個自私自利又令人厭惡的老妖婆!”
“從今以後,別再來礙我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