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二天,王宮舉行晚宴。
說是晚宴,其實不過是找個名頭,一衆人湊在一起,陪着理查德國王玩樂。
因此,好些臣子和貴夫人都出席了。
值得一提的是,勞瑞斯夫人的重新出現,使得好多人都吃了一驚。
只因在此之前,大家并不知道她去生孩子了。
好幾個月沒見人後,宮中便出現了好多關于她的離譜謠言……
稍微合理的謠言有:“她因失寵于國王,自覺丢臉,躲在家中,從此不願再出來見人了。”
稍微不合理的謠言也有:“嫁人後,她已經幡然悔悟、改邪歸正,從此端莊貞靜、一心一意守着丈夫——亨利公爵過日子了。”
此外,還有最匪夷所思又頗具想象力的謠言:“其實勞瑞斯夫人已經死了,她因作風太過淫蕩,所以,被亨利公爵偷偷下毒給毒死,如今出現在大家面前的勞瑞斯夫人,實際上是個同她長得很像的替身。”
這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謠言,連勞瑞斯夫人自己都要聽得目瞪口呆了。
但不管謠言有多少,等到了她重新進宮的這一天,都會被打破。
所以,謠言是無所謂的。
只如何再次獲得國王的寵愛,才是這位夫人首要關注的事情。
但理查德國王一向喜新厭舊。
時隔數月,他重新見到了勞瑞斯夫人後,心中壓根沒有一點兒久別重逢的柔情,相反,好像已然徹底同她割舍開了。從此,他只将她看作亨利公爵的妻子——自己的弟媳,甚至還裝出一副客客氣氣的疏離樣子,略寒暄幾句後,就再沒看她一眼。
勞瑞斯夫人見此,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怒火,只覺得從頭到腳都要被那怒火焚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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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惡狠狠地瞪着國王,許久,才勉強轉開了頭,想緩和一下心情,再想別的法子。
可誰知……
一扭頭卻看到了身旁的亨利公爵。
這位公爵大人向來沒什麽風度。
他臉上挂着一抹嘲諷的笑容,竟似看笑話一般地看着她。
那笑容着實刺痛了她的心。
勞瑞斯夫人将牙咬得死死,一張面孔白得像紙一樣。她再也受不了別人這樣惡劣的态度,便暗暗決定,實在不行,就要将一個本不想用的法子拿來用了。
亨利公爵純屬是‘收錢辦事’,對她壓根沒什麽感情,因此,只負責帶她入宮,卻并不想一整晚都同她一起。
所以,看完了這一場笑話後,他就極無情地抛下這個名義上的妻子,自顧自地離開了。
勞瑞斯夫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內心情緒竟仿佛那些第一次參加宴會的小女孩們一般無助、焦慮又擔憂了。
另一頭,理查德國王卻沒想那麽多。
于他而言,勞瑞斯夫人早就是一個過去了,如今,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庫娜的身上。
庫娜年輕貌美又健康,雖身份低微,卻從不自哀自憐,自帶一種天真快樂的性情,哪怕無知,也是傻得可愛,以至于同她在一起,不知不覺便要笑出來。
別說理查德國王喜歡她了。
連艾麗莎王後都待她很好,私下同侍女們說:“還是個孩子呢。”
但庫娜有一點兒是要讓人大為诟病的。
只因她實在太喜歡纏着傑米,而且,一向不加掩飾,以至于人人都知道她喜歡他了。
這顯然不是一個規矩女人該有的行為。
因此,人人都覺得她比當初的勞瑞斯夫人還要放蕩。畢竟,勞瑞斯夫人當了國王的情婦後,不管私下裏如何行事,明面上,是只有國王一人的。
至于說傑米……
他真心不想被牽扯到這種感情糾葛中,所以見了庫娜就躲,仿佛躲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庫娜很受打擊。
好在她周圍也有一堆獻殷勤的,紛紛趁機圍了過去,好一番安慰和讨好。
理查德國王微笑着旁觀,并不怎麽生氣,反而透出了一點兒看戲的意思。
他還對傑米打趣地說:“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傻子呀,有美人追過來,居然還躲?”
這情景實在有些稀奇。
大家難免議論紛紛起來。
有人說:“看前陣子的一些事情,陛下明明已經厭惡了德萊塞爾大人,但他對小德萊塞爾為什麽還這樣寬容和喜愛呢?連情人公然向其示好,他居然都寬恕了。”
“許是因為小德萊塞爾長得太好了?”
“長得好固然是一個原因,但我總覺得,陛下這般……唔,怎麽形容呢?簡直像是待親兒子一般地待他了,不應該僅僅是長得好這一點兒吧?”
“确實,亨利公爵同陛下是親兄弟,可陛下待公爵大人似乎也就那樣……”
這時,旁邊有人隐隐約約地聽了幾句,因沒聽得太清楚,只聽了上一句,就急急忙忙地追問:“什麽兒子?陛下哪來得兒子?是王後懷上了?還是哪位情婦……”
“哎,都不是,我是在說小德萊塞爾呢。”
适才說話的人忙解釋:“說陛下十分喜愛他,待他幾乎像是待親兒子一般了……”
那人聽了,不禁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幾個人便圍繞這事叽叽喳喳地議論起來,因聊得太過投入,便沒留意到他們談話中提及到的一個人——亨利公爵,竟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附近,就站在他們不遠處,津津有味地豎着耳朵聽呢!
“小德萊塞爾?理查德待他很好嗎?”
亨利公爵狐疑地想着,下意識地擡眼去場中找了找。
巧的是……
理查德國王這會兒還真同那個小德萊塞爾站在一起閑聊。
兩人靠得極近,似乎很親密的樣子。
尤其是到了後來……
理查德國王居然湊到對方的耳邊,含笑說了些什麽,然後,那個小德萊塞爾的臉就一點點兒地紅了,最後,甚至連耳朵尖都紅起來,配上那張很是惹眼的俊臉,這氣氛看着竟無端端地有些暧昧了。
亨利公爵見此,不禁摸了摸下巴。
他表情古怪地想:“難不成……我這位王兄真好起了男色?”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
理查德國王找上傑米,漫不經心地說:“那個《豔盜驚情》看得有些膩了,你若有什麽新故事,不妨趁早再寫幾個出來。”
傑米并不想寫,推脫沒什麽靈感。
國王很體諒:“你情婦都只找一個,又見了美人就跑,難怪經驗這麽少了。但別擔心,我同你講些有趣的事,你聽着、聽着,說不定就有靈感了……”
傑米痛苦面具。
只因他知道,國王陛下大抵是想搞個私文定制了。
可理查德國王卻不管他願意不願意,興興頭頭地湊了過來,又特地壓低了聲音說:“你瞧見靠着窗戶,穿黑色裙子的女人了嗎?我同你講,那可是一位最會裝腔作勢,實則玩很瘋的淫婦了,大抵一周前吧,她同家裏的花匠搞在了一起,兩人連屋都沒進,只在花園裏,玫瑰花從中……”
傑米聽得尴尬非常,紅着臉坐立難安。
理查德國王卻極自然地将這一則略帶顏色的八卦詳詳細細地講完,一雙眼睛中,還閃着惡作劇的光彩,面上卻一本正經地問:“如何?你有靈感了嗎?沒有的話,我這裏還有好多故事。”
“有了!有了!不用講了。”
傑米實在不想聽,忙不疊地阻止。
理查德國王微笑起來,立刻朝他伸出手:“那我可等着你的新劇了。”
傑米瞬間懷疑自己入了套,可一時也沒什麽法子,只好伸出手,同他握了握,以示說定。
于是,兩人便分開了。
傑米轉身去吃東西,順便尋認識的人說話。
而理查德國王……
反正他身邊是永遠不缺人奉承的。
這時,勞瑞斯夫人瞅準時機地湊了過來。
她先是将身子擋在理查德國王的面前,又拿眼睛将周圍要過來的人狠狠瞪了回去,接着,才妩媚妖嬈地沖着國王行了個禮,随口找話題地說:“陛下,今兒最後上的那份甜點兒,您吃沒吃呢?要我說,那味道糟透了。”
理查德國王十分不耐地瞥了她一眼,很不給面子地說:“我倒覺得味道不錯,正打算獎勵一下廚子呢。”
勞瑞斯夫人咬了咬下唇,又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有那麽一瞬間,恨得幾乎想要伸手去撓破他那張無情無義的臉了。
但她到底記得這是國王,只得咬着牙關地忍下去,重新含淚懇求說:“陛下,你真得再不願管我了嗎?我如今的日子是你想象不到的苦惱,因着我和您之前的關系,也因着我為您生下了一個孩子的緣故,亨利很是惱我,倘使你真就這麽置我于不顧的話……我同您的女兒是再活不下去的了。”
“聽起來确實很不幸,但你是亨利的妻子,那孩子也是亨利的孩子。”
理查德國王放緩了語氣。卻已然無情地說:“我會幫你叮囑亨利,讓他收斂的。但夫人,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勞瑞斯夫人将目光牢牢地停駐在他的臉上,見他眼中閃過一抹厭煩的神色,眉毛下垂,唇角偏偏微微擡起,似乎很是譏諷的樣子,便知道自己不管怎麽哀求都沒用,這男人是打定主意要徹底厭棄她了。
她實在不知自己做了什麽,遭他厭棄至此,因此委屈中,不免夾雜些許怨恨,但實在想不到別的法子,終于還是将最後的辦法拿了出來:“我知道您的意思了,陛下。但我想,世間很多事情都并不絕對,有些事情還是能夠進行交易的,您說對嗎?”
本打算離開的理查德國王不由微微駐足。
他挑了挑眉毛,似乎覺得很好玩:“唔,這話沒錯,但進行交易的前提是,彼此都有對方想要的東西。可夫人,我實在看不出,你那裏有什麽東西是我想要的呢?”
“陛下,這事說來話長,我并不想這麽做的,這事最開始也完全是一場巧合……”
勞瑞斯夫人似乎還有些踟蹰,不由多念叨了這麽幾句。
可理查德國王卻不想被吊胃口,立刻裝出要走開的樣子:“若是你沒什麽真正要說的……”
但下一刻,他站住了!
只因勞瑞斯夫人突然說:“那個盒子,你不小心弄丢的盒子。在我這裏!”
理查德國王慢慢地擡起頭,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問,一字一字地問:“是你偷的?”
“不,我,我只是撿到了。”
“撿到?可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找!”
“因為……因為……我那時在同你鬧脾氣,想藏幾天看你着急,可你後來生了那麽大的火,我實在害怕……”
理查德國王又看了她一眼,這一次,目光中是明明白白的憎惡了。
然後,他仿如耳語一般地輕輕問:“那麽你打算借此……朝我要點兒什麽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