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Chapter5
星京歷312年4月15日，這對于每個星域裏的人來說，都是最為普通的一天。
但是在拉塞爾的人生裏，這個日子，是他身墜地獄的開始。
一如既往地，兩人進入“早餐”的房間。由于房間內的東西越來越兇猛，已經有小組出現重傷。雖然只要有一口氣，在黑區特産的複原液裏就能很快的治好，但是被開膛破肚和斷胳膊斷腿的痛苦也是人不想承受的。
“今天的早餐呢，很溫順也很危險，如果不快點殺掉，我敢保證死的人就會是你們喲。”瑪茵的聲音時隔一年出現在了房間內。“這次，沒有救護班去救你們了，記住，老規矩，下課之前，房間裏只能有兩人存活哦~”
“讓我們開始愉快的一天吧！”
牆壁緩緩裂開，拉塞爾第一時間拔出武器——他最喜歡的匕首。
匪匪拿的是金屬長棍，她到現在都不喜歡鮮血飛濺的樣子。
和以往不同，這次的縫隙……怎麽這麽大？
“唰——”
突然一個黑影撲了出來，瞄向了體型最小的拉塞爾。
拉塞爾輕輕向後一躍，躲過了這個粗糙的攻擊。
這時，他們才看清出來的是什麽。
——是兩個人。
先出來的是個皮包骨頭的男人，左臉到左手臂上有着明顯的燙傷痕跡，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條短褲，肋骨分明，肚子幹癟，那一擊仿佛集中了全身的力量，他便再也沒有力氣，倒了下去。
後面是一個老婦人，也是幹瘦的樣子，皮膚松松垮垮，靠着手支撐着自己爬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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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長棍滾落，匪匪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
原來——
原來——
那些被海盜們俘虜來的人，都在這裏！
“叔叔，是你嗎？”匪匪靠近男人蹲了下來，哽咽着問。
她記得很小時候，在關押人質的地方，有一個叔叔經常給她講童話故事。後來那個叔叔就不見了。
她記得，那個叔叔的臉上到手上，有着可怖的，燙傷的痕跡。
突然腳上大力傳來，一時間失衡，她被拉倒在地——随後腰間傳來鈍痛的感覺。
那個男人紅着眼睛，舉起長棍又是一擊！
“刺啦——”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音傳來，是拉塞爾用匕首擋住了這一下。
匪匪側身一滾，站了起來。還好男人的力氣并不大，但是腰間還是傳來酸痛的感覺。
“不要——拉塞爾——”
然而還是晚了，她眼睜睜的看着拉塞爾托住匕首下端往旁邊一偏，錯開長棍，然後利落的旋身，躍起，将男人割喉。
而後，老婦人也被一刀斃命！
“嗬……嗬……”
熟悉的音節，熟悉的顏色。
巴奇死時的樣子，男人此時的樣子，和倒在地上老婦人的樣子不斷重疊，不斷交叉，眼中的一切變成昏暗的紅色——重疊，交叉，重疊，交叉，她不斷後退，但也無法阻止那些絕望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突出的眼球，直勾勾的看着她！
“不——不——”
“不————————！！！！”
“第十九號房間出現異常，尤文大人。”研究員看着屏幕上閃爍着的紅色警示燈，立即對尤文進行了彙報。
“這個女孩情緒極度不穩定，需要打鎮定劑嗎？”
尤文推了一下眼鏡，雙手食指拖拽屏幕并放大，頗有興趣的觀看着房間裏發生的一切。
“不用。這個女孩不用管。”
我很好奇……拉塞爾，接下來你要怎麽做？你會由此産生情感嗎？
産生情感後，你會變弱，還是變得更加強大呢？
他看到處在崩潰邊緣的匪匪，心裏突然一動。
接下來……真是太讓人期待了……
自那之後，匪匪很多天都沒有說話。
每天的早晨，她都要看着拉塞爾面無表情的殺掉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她蹲在房間的最角落裏，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黑眼圈越來越重，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
更為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午餐變得時有時無，本來就不吃早餐的他們，在下午的機甲課上變得更加虛弱。
終于，有的人開始吃早餐了。
直到有一天，匪匪突然發現拉塞爾不見了，她開始瘋狂的尋找，卻被強迫前往廣場集合。
廣場中央是一個臺子，她看到拉塞爾□□着上半身，正被吊在一根刑柱上。
所有人都在臺子下面小聲議論。
一個身着黑色披風的男人走了上來，大廳裏的記憶金屬自動合成了講臺，這個面容俊朗、身材修長卻不乏氣勢的男人在臺上說道：“我叫弗朗西斯·勞倫斯，是橡實組的最高領導人！”
“相信你們每個人，手上都已經有了弱者的鮮血！”
“你們不必産生任何負擔！只有活着，才是正義！而死掉的那些弱者，沒有存在的價值！”
“為自己感到自豪吧！你們，是橡實組未來最出色的戰士！”
幾個alpha少年挺了挺胸，面露狂熱之色。
匪匪沒有心思聽那個叫弗朗西斯的男人在說什麽，她只想把拉塞爾解救下來，無奈人群将她一次又一次的推離。
氣氛變得熱烈起來，越來越多的人眼中充滿了崇拜之色。
“弗朗西斯大人！”
“弗朗西斯大人！”
唔……
頭部眩暈了一下，一股異樣的感覺升起。是自己最近營養不良的緣故嗎……？
臺上男人的話語開始讓她産生一種信賴感，忍不住也想跟人高呼他的名字。匪匪的眼神開始迷茫起來。
……拉塞爾！
當看到那個人時，她的眼睛一瞬間清明起來。
“……然而，在橡實組裏，絕對不允許包庇弱者的存在！包庇弱者！也是一種錯誤！”男人抽出腰間的戒棍，狠狠抽打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的腹部直接出現了大片淤紅。
“咳、”拉塞爾咳出了一口鮮血。
“住手！”匪匪大聲喊道，“應該被懲罰的是我才對！”
一瞬間，所以人都面帶憤怒的看向了她。
“我不會懲罰你。”弗朗西斯俯視着她，用冷漠的口氣說：“身為弱者就是你最大的懲罰。”
“然而，包庇弱者即最大的罪惡！”他環視下方，狠狠一轉身，“現在，我将親手處刑！所有人，我的學生們，記住今天的教訓！”
“啪！”又是一棍打在腓骨處，仿佛能聽到小腿某塊碎裂開的聲音。
“啪！”“啪！”“啪！”
然後是肋骨，桡骨，肩胛骨。
戒棍所到之處，是一片片青紫色。
“求求您，不要再打他了，求求您了，這樣下去他會死的！”匪匪想要撥開人群前去阻止，但是這些人仿佛受到指揮一樣，充滿針對性的攔住了她。
“他可是我最珍貴的人啊！！！”匪匪“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着。
“求求您啊！！！！我什麽都肯做！！！您讓我做什麽都行！！！每天殺十個人也好一百個人也好！！！我什麽都可以做啊！！！！！”
抽打的聲音停止了。
戒棍就停在拉塞爾頭上三寸處。
“好啊。”
弗朗西斯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他用棍子的尖端擡起拉塞爾的下颚，少年依舊一副淡然的樣子。
“由你選擇吧。你們兩個人，誰的命更重要。”
“選她。”
拉塞爾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
二選一的活法，這也是他以前設想過的情況之一。首先，同為beta，匪匪的體質更好，生存力更強，雖然性格相對軟弱，但是成長性比起自己來更高。這也是性價比最好的選擇。
“聽到了嗎。他選擇讓你活下去。”
匪匪癱坐在地上，張開嘴想喊出來，喉嚨滾動着，此時的她，除了生理上抽搐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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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說起來，還有六十一天零八個小時就是匪匪的十七歲生日了。
拉塞爾突然想到。
戒棍從天靈蓋打下，他的意識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好沉。
身體好沉。
拉塞爾睜開眼睛，突然湧入眼中的光芒讓他有點不适應。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傳進耳中。
他轉動眼睛，透過綠色的修複倉壁，看到了尤文。
“骨組織修複起來比較慢，尤其是內部的創傷。”尤文站起身來，走出了拉塞爾視線範圍。
“雖然我已經叫弗朗西斯不要下狠手了，啧，萬一他真把你殺了可怎麽辦！”
他聽到不遠處醫師不滿的抱怨着什麽，然後傳來喝水的聲音。不大一會兒，醫師又坐了回來。
“那麽，我來解答你所有的問題吧。”
“在千餘年前，我的曾祖父盧迪·西裏爾率領着一批團隊離開神聖坎特裏希帝國，來到橡樹果星系進行一項秘密研究。”
“這個秘密研究，需要大量的實驗體，人類的實驗體。所以他們用【來自神聖帝國的】科研資金，建立了自己的傭兵隊，拉攏黑市商人和星際海盜。漸漸地，人體買賣，禁藥研究在這片星系盛行開來。随後娼妓，流亡者，殺手……各種各樣被世界所不容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裏。這片用金錢和武力構建的法律真空地帶，就是現在的黑區。”
“而那個傭兵隊，就是現在的橡實組。”
尤文看了一下監視屏，除去心跳，那些顯示數值波動的線依然平靜無波。
“你所處的世界實在是太渺小了。所以跟你說來，也不會有太大反應。”他自嘲一笑，又繼續說道：“到我父親這一代，很多違背倫理的研究都成功了，比如說洗腦。洗腦分為淺性洗腦和深度洗腦兩種。淺性洗腦不會損害思維，但只對未成年人有效。所以橡實組會利用淺性洗腦來培養忠誠的未成年人作為領導者候選。如果始終不能産生忠誠心的話，就會在成年後進行深度洗腦。而那些進行過深度洗腦的人就廢掉了，完全服從命令，成為毫無思想的殺戮機器。”
“所以成年後就會放你們離開？呵，那是笑話。”
“只是那個最終實驗，他們始終沒有成功。所以，三百二十年前，父親率領着團隊回到了神聖帝國尋求幫助。但是，團隊卻被扣押了。一直扣押到三百一十年前，人體實驗‘意外的’曝光于衆，神聖坎特裏希帝國遭到全星盟的聲讨，為了平息事端，西裏爾家族被送上了斷頭臺！”
他猛地一捶倉壁，恨恨的說道：
“我和你一樣，生父在跟随父親回到帝國時，将還是胚胎的我冰凍起來，和曾祖父的筆記一起存放在黑區。數十年後父親的追随者找到了我，将我撫養。”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想知道，造成西裏爾家族毀滅的那個實驗究竟是什麽！”
“——那就是三相體！同時擁有ABO三種生理特性的身體！”他深呼了一口氣，臉上泛起不明的紅暈，“你，就是我們西裏爾家族世代研究的最終實驗目标！”
“我不明白你是怎麽來的，你究竟是自然胚胎還是人工胚胎呢？”尤文站了起來，在拉塞爾的面前來回踱步，“在森吉海盜團觀察了你十年，我發現你并不是感情閉塞，而是真正的毫無情感。”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是完成品還是殘次品？所以我将你們的信息告訴了橡實組。只有回到這裏，我才能好好地觀察你！”
“太完美了……你的每一個變化都太完美了，讓我都不得不相信你是一個完成品！”
他看到監視屏裏，一條線産生了細微的波動。
尤文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臉上的紅暈變得更加明顯。
“——你以為你們被分到一個房間，被分到一組只是巧合嗎？”
“啊啊————多麽完美的姐弟情深啊！！！多虧了匪匪，沒有匪匪我還真的不一定能成功！！！！”
“你想知道匪匪在哪裏嗎？我的拉斯法爾納？”
又有兩條線産生了變化。
“你放心，她還活着哦。”尤文病态的笑了起來，“我的實驗一直都沒有成功，直到你們出現，哈哈哈哈，匪匪也幫我完成了一個很有趣的實驗，來，讓你見一下你的小姐姐。說不定你還會感謝我哦。”
尤文将修複倉調高，并且立了起來，拉塞爾的視界頓時變得開闊了許多。
對面透明的櫥窗裏，擺放着一個紅色的光腦。光腦的樣子非常惡心，半透明的圓球被贅肉一樣的東西覆蓋着，紅色的細管從蠕動的贅肉裏不斷冒出，垂在地上。
“那個就是匪匪，是我這些年來做的最成功的生物光腦，也将是你機甲的專屬光腦！！怎麽樣拉塞爾，這樣你們不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嗎？是不是變得開心起來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一向斯文的醫師在實驗室裏狂笑着。
“——生日快樂！！！拉塞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