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怕那貪嘴的少爺追了上來。

阿澪反手就想将那碗豆花給撥開,卻見那丫頭轉頭用那雙烏黑澄清的眼看着她,對着她直笑,一瞬間,竟像是看到多年前急着同她獻寶的雲夢,她心頭一顫,擡起的手僵在半空,沒就此落下。

「阿澪?」見她臉色蒼白,就連唇也失去了血色,冬冬仰望着她,擔心的問:「妳還好嗎?哪兒不舒服嗎?我去幫妳找少爺來——」

說着,冬冬就要轉頭跑去叫人,阿澪忙伸手抓住了那丫頭,教她手中還捧着的豆花都灑了些出來。

冬冬一怔,捧着那碗豆花,驚訝的擡眼看着她。

無法再看着那清澈的眼,她撇開眼,卻在這時,看見宋應天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天井那兒,身子瞬間又一僵。

那男人看着她,臉上沒有表情。

一時間,臉更白,不知他在那兒站了多久,不知他究竟聽到多少?

不會太多,不可能太多,冬冬才從那兒過來,他不可能在那兒站上太久。就算他聽到了又如何?就算他同那女人一般,猜到了她的遭遇又如何?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的憐憫。

她不需要。

不想讓他過來,她壓下胸中萬般情緒,伸手接過了丫頭手上那碗豆花,冷聲道。

「我只是餓了。」

他仍看着她,教她莫名惱火,隔着一整個房間,她佯裝無事,只刻意舀起一調羹的豆花,送進嘴裏。

他挑眉,她甜笑再吃一口。

他勾起嘴角,沒有上前,轉身走了。

夏日炎炎,冰冰涼涼的綠豆豆花消暑退火。

阿澪坐回門廊上,看着前方青竹,手微抖。

風飒飒吹拂而過,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雷冬冬跟着坐在她身邊,又開始說起易家少爺昨天教她寫了什麽字,那字的由來又是什麽,易少多聰明又多厲害,整本書都記得熟爛,倒背如流,問他什麽他都知道呢。

一邊說,她還一邊比手畫腳的,說得興高采烈。

結果她太過興奮,一不小心竟扯裂了雷風送她的新衣衣袖。

那丫頭驚叫一聲,為此沮喪萬分,瞬間安靜了下來。

阿澪沒有理會她,她不想多管閑事,只裝沒看到。

那天雷冬冬垂頭喪氣的回家了。

幾日後,那孩子再來,阿澪看見她仍穿着同一件新衣,原本扯破的衣袖,讓人以針線縫補了起來,只是那針腳實在有夠醜,那夏衣是淺粉色的,卻用了又粗又黑的線去縫接,而且針腳又大又松,雖然拉得很緊,但也只是讓縫接處的布料糾結皺在一起。

更慘的是,那縫衣的人,不只起針的線頭是留在外頭的,收線的結和線頭也在外頭,非但完全沒有藏線,還垂了一大段在那裏,活像那兒長了兩根毛似的。

那教整件原本粉嫩可愛的夏衣,變得萬般慘不忍睹,讓穿着它的丫頭,看起來就像是被扯斷了手,又讓人硬接回去的破布娃娃。

那一日,丫頭安靜得很。

空氣中,更是充滿了女人的不舍。

沒看到,她沒看到,她什麽都沒看到,沒感覺到。

她裝作不知,反正白露若見了,八成是會出手幫忙的。

誰知又幾日,丫頭再來,情況卻變得更糟,那衣袖大概不知何時又被扯破,又讓人粗魯的縫接了回去,可夏衣布料本就很薄,這樣來回折騰,讓扯破的邊緣早脫了線,那奇差無比的針線功夫只讓一切看來更加悲慘。

女人無言的傷心,淡淡飄蕩在空氣中。

她忍了一整個下午,終于受不了那女人無言的不舍和心疼,更難以忍受那礙眼的衣袖,開口問那丫頭。

「白露呢?這陣子怎不見她?」

丫頭沒有反應,阿澪才想起她是聾的。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伸了手,輕觸了那丫頭肩頭。

丫頭一怔,回過頭來,阿澪這才看見她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像是哭過的樣子。

沒有想,她反射性的就讀了她的心。

一幕幕的畫面掠過,全是這孩子被人欺負嘲笑的景象,其他的孩子笑她衣醜,還會故意圍住她對她指指點點的。

未細想,話已脫口。

「這衣都破了,為何不換一件穿?」

「爹爹有補好了。」冬冬看着她說:「他半夜好認真的補好的。」

阿澪瞪着她:「他傻,妳也跟着他傻嗎?這衣醜死了。」

「才不醜!才不醜——」聞言,冬冬難得的惱了,她漲紅了小臉,緊握着小拳頭,瞪着她大聲說:「這衣是爹爹送我的,爹爹幫我補好的!它才不醜——」

這丫頭是那麽激動,大眼裏冒出了淚光,下一剎,豆大的淚珠就驀然滾落她的小臉。

委屈、難過、思念、生氣、丢臉、愧疚,各種複雜又矛盾的情緒都從那小小的身子傳來。

阿澪看着那丫頭,抽回了手。

可那些情緒,仍占據着心頭。

冬冬撇開了臉,阿澪瞪着那倔強的孩子,起身走開。

她一路走到宋應天的房裏,看也沒看那個側躺在地上看書的男人一眼,只是徑自翻開他的衣箱,翻出了白露收在其中的小木盒。

宋應天擡眼看她,卻沒阻止她。

阿澪拿了小木盒,又翻出了一把剪刀,這才轉身走開。

對她這樣當面不告而取,那男人從頭到尾沒吭一句,甚至沒問她拿剪刀這種利器要幹嘛。

算他識相。

她想着,臨到門口,又想起一事,這才停下腳步,回頭問。

「白露呢?」

宋應天以手撐着自己的腦袋瓜,瞅着她,微微一笑。

「蘇爺前些日子受了傷,白露在照顧他。不過妳放心,蘇爺身強體健,再休養些時日就會康複,不礙事的,妳別擔心。」

她聞言,冷冷的道。

「蘇小魅就是被人剝皮拆骨都不幹我事。」

說着,她舉步走出門去。

冬冬仍坐在門廊上掉淚。

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覺得自己又笨又呆又沒用,而且她好想娘,好想好想。

可一想到爹爹這麽辛苦、那麽努力的照顧她,自己還這麽這麽的想娘,她就覺得自己好糟、好對不起忙了一整天,大半夜還在燈下小心幫她縫補衣服的爹爹。

為了幫她補衣服,爹爹的指頭都被針戳了好幾個洞,還是堅持的拿着那個小小的銀針幫她把袖子接了起來。

可大家看了,都指着她的衣袖,笑她衣醜,笑她是沒娘的小孩。

她的衣才不醜,是爹爹買來送她的,是爹爹辛苦縫補的,才不醜呢!才不醜……

她一邊想着,熱淚卻再次滾滾而下。

她擦了又擦,擦了再擦,結果因為一再擡手,本就已經脫線松散的衣袖又再次裂了開來,她見狀更難過,哭得更加傷心。

就在這時,眼前被淚水模糊的景物,突然被一件衣衫遮住。

她一愣,擡眼只見原本已經走開的阿澪,不知怎竟又回來了。

阿澪手裏拿着那件衣衫,淡淡說。

「到屏風後把這換上。」

冬冬眨巴着淚眼,呆看着她。

以為她沒看清,阿澪張嘴重複,「把衣服脫了,到屏風後把這換上。」

冬冬愣了一愣,這才接過衣服,到屏風後把阿澪給的衣衫換上。

那衣衫是阿澪的,她穿在身上還有些寬大,冬冬擦去淚水,從屏風後出來時,只見阿澪仍坐在門廊上,身旁放了一個打開的小木盒和一把剪刀。

冬冬遲疑的抱着自己殘破的衣,走了過去,才看見木盒裏有好多不同顏色的線,七彩的線讓人纏捆在不同的竹片上,一旁還有一些銀針,插在針包上。

阿澪朝她伸出手,冬冬乖乖的把被自己扯裂的衣遞了上去。

那不茍言笑的女人接過了手,翻找出最相近顏色的線,抽了一段起來,拿剪刀剪斷,拿了根針,在午後的天光下穿針引線。

然後,她将那件衣由裏而外翻了過來,拆掉了那縫得亂七八糟的舊線,拿剪刀剪去衣袖脫線的邊緣,将它們剪得整整齊齊的,再将衣袖重新縫接而上,打結,藏線,剪去線頭。

冬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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