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

,想解開她身上的血咒吧。

阿澪擰着眉,回頭問他:「怎沒成?」

他看着她,收攝心神,笑道:「這符文頗有些難度,我當年也學了半天才成啊,妳第一回 就能拉出術式光影,已很難得了。」

「我哪做錯了?」她看着他,直問。

「妳再結一次手印。」他笑着說。

她試着再做一次,那手印很複雜,可她大多都做對了,他握住了她雙手,幫着她拉出那記光影。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生,亦相克,妳心要定、要明,一為全,全為一,就像這樣,化金生水……」

他幫着她拉出符文,旋轉它,将其定住,然後松開了手。

阿澪原以為自己成功了,可身後的男人一松手,她兩手之間的符文就開始潰散。

她極力維持着那符文,可它很快就再次扭曲、變形,瞬間消散。

阿澪不甘心,試了又試。

他也不擾她,就看她試,這術式若不熟,其實極耗精神與體力,他知她一會兒就會累了。

果不其然,一刻鐘後,她就已滿頭大汗,累到直喘氣,但她仍不放棄,直到半個時辰過去,她因為體力耗盡,差點昏過去,他方伸手将她攬回懷中,阻止了她。

「好了,先歇會兒,喝口水吧。」

說着,他倒了杯熱茶給她。

懷中的小女人,累得連杯都捧握不住,他好笑的幫她拿着,喂她喝水。

阿澪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萬般口幹舌燥,她貪婪的喝着那茶水,連喝了好幾杯,才領悟過來,語音沙啞的問:「我這般口幹,是因為我方才,多少轉化了些水氣嗎?」

「對。」他瞧着那難得虛弱的小女人,噙着笑,低下頭來,貼着她的唇,悄聲道:「不過,妳今兒個不能再試了。」

阿澪一怔,莫名的熱紅上臉,卻仍是要問:「為何?」

「因為我餓了……」他凝視着她,語音萬般沙啞。

這話,讓她心又跳,還以為他又獸性大發,一時不覺屏住了氣息,他靠得是那麽近,她都能嘗到他的味道、他的呼吸,昨夜的歡愉,又上心,教臉耳都熱。

剎那間,全身的知覺都在這一刻,感覺到他的存在,她等着他吻她,誰知這男人卻在下一刻,退了開來,害她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回頭只見那家夥起身,套上外衣,笑着道。

「白露應該回去了吧?不知她有沒有記得煮飯?這麽冷的天,要是能來碗白飯配上點酸菜白肉鍋就太好啦。」

說着,他拍拍屁股,便笑着頭也不回的去廚房找吃食了。

阿澪張口結舌的瞪着那男人的背影,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樣丢下渾身發燙的她掉頭離開。

可他真的走了,就這樣跑了,跑去找吃的。

有沒有搞錯?!

面紅耳赤的,剎那間她又羞又窘,只想尖叫。

可下一瞬間,她發現自己那麽生氣,只是因為她想——

阿澪搗住了嘴,臉更紅,只覺萬般羞惱。

她在想什麽?

匆匆的,她爬起身,離開仍殘留着他溫暖的被窩,大踏步的開門走了出去。

天井裏的梅花,開了又謝。

冬去春來,春又去,轉眼又入夏。

大半年過去,鬼島上的日子,萬分平靜。

每日晨起,他會開門澆花,再去迷魂陣裏練武,然後吃點簡單的清粥小菜,再與她一塊兒習字或鑽研各種護身的法陣、符文。

到了午後,白露會來,若蘇小魅沒事也會跟來,同他下棋聊天或對招。

每隔幾天,冬冬也會送豆腐上島。

除夕那日,他早已康複,爹娘也在應天堂,身為小輩的他,自然得出島回家去吃年夜飯,冬冬卻仍特地上島來陪她,直到他回來了,她方去應天堂同宋家的老爺夫人拜年。

冬冬有心,阿澪又不是瞎了,她心知自己命不好,不是冬冬的錯,也沒再避着她。

只是那丫頭上島,總會同她說易家少爺的事,常常讓她忍不住聽了就想翻白眼。

易遠那臭小子好死不死,去年年末,在街上又遇見了冬冬,現在三不五時就會跑去找這丫頭閑聊。

冬冬情窦初開,每每提及那易家少爺就說到停不下來,卻又總說兩人只是朋友,阿澪幾次都忍不住想潑她冷水,要她死了心別喜歡上那易家少爺。

千年來,她見多了男人始亂終棄。

無論哪個年頭,男人若有了錢,有了權,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單戀一枝花?

就算初始是真心,等到人老珠黃,轉頭還不是又去娶新歡、納小妾。什麽山盟海誓、至死不渝,根本是男人拿來蒙騙女人的謊,全是說說而已。

她每每一思及當年蝶舞明明那麽聰明,那樣武功高強,卻為了愛,被蒙蔽了雙眼,為龔齊那混蛋赴湯蹈火的去打江山,好似撲火飛蛾那般蠢傻,就教她火冒三丈。

什麽情啊、愛的,皆是虛情!都是假意!

可每當她想開口潑那丫頭冷水,那男人就會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她眼前,召冬冬去陪他下棋寫字,有幾回,他還幹脆不召冬冬了,反手把她給拉回了他房裏,吻得她暈頭轉向、渾身發燙。

即便如此,他卻從來不曾把事情做完。

白日時,冬冬還在,白露也在,甚至連蘇小魅有時也尚在島上。

接連幾次下來,她真是萬般惱恨,入了夜也不想去找他,但夜半讓噩夢一吓,早上就會在他房裏醒來。

她對自己的膽小又怒又惱,卻總無法控制的跑去找他。

夜來,什麽也做盡。

教她除了感覺他,什麽也不需去想。

可每每早上醒來,他一副她就是應該在他懷裏,那怡然自得的德性,又讓她莫名的惱。

一整天下來,她的心情,總會因那可惡的男人忽高忽低,那矛盾又複雜的情緒,一再困擾着她。

日子就在那看似平靜,卻又不斷重複的矛盾中,悄悄流逝。

轉眼,一年又過去。

再一次的,他開始出島,每個月都會出島幾天。

他身上的毒傷已好,體力也恢複了。

起初,他只是晚上出島陪爹娘用飯,到後來就會過夜,然後一天變兩天,兩天變三天,到了後來,有時一出門,就是三五天沒回來也很正常。

本以為他不在正好,她能趁機拿從他那兒學來的五行之術,測試鬼島上的迷魂陣。

若能颠倒五行,便能興風起霧,既然能起霧當然也能将其散去。

她自幼所學法咒也有類似的東西,卻對鬼島上的迷魂陣沒用,她還以為是因為兩人所學術式不同,若用同樣的術式,将其反轉颠倒,便可以就此解開。

因為如此,當他要教她,她方那般見獵心喜。

誰知她連試了幾天,才發現他教的東西竟也對鬼島上的陣法沒用。

可惡!

她氣得半死,這才想起來他說過,鬼島上的法陣不是他祖師爺教的,是他外公同鬼差換來的,根本不是同一個套路。

白忙半天,真是讓她萬分火大。

更教人生氣的是,到了夜裏,她卻總莫名的意識到,那男人一不在,她晚上別說睡得好不好了,根本就連睡都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整夜,一下子氣他出門去哪也不說,一會兒惱他教她的東西根本不是她需要的,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噩夢驚醒,半夢半醒晃到他房裏才驚覺他人不在,搞得她一肚子火,氣他更惱自己。

幾番來回,天都亮了。

莫名的火氣與煩躁,一點一滴的在胸腹中堆積。

睡眠不足,讓她脾氣越來越不好,她趁白日補眠,睡到一半,忽然聽見隔壁傳來活動的聲音,她心跳飛快,匆匆爬了起來,飛奔到他房裏。

誰知門裏不是那可惡的家夥,卻是白露。

她一怔,猛地停下腳步。

見她臉色蒼白,額有冷汗,長發散亂,一副從惡夢中驚醒的樣子,白露擔心的看着她。

「怎麽了?阿澪,妳還好嗎?」

「好,當然好。」她壓着火,冷哼着,本想掉頭回房,卻又覺這太明顯,只能定在原地,再問:「妳家少爺不在,妳來這兒做什麽?」

「快入秋了,夫人為少爺做了些秋衣。」

白露指着她方才擱在一旁地上,準備收到衣箱裏的秋衣,道:「讓我送過來給少爺。」

聞言,她不爽脫口:「他不是在應天堂,怎不自個兒拿過來?」

「少爺不在藥堂裏,他同老爺一起出門待客了。」白露微愣,回了話後,好奇問:「少爺沒同妳說嗎?」

阿澪聽了更惱,瞇着眼,再忍不住恨聲道:「我是什麽東西?不過就是他拘來關着的怪物!又不是他什麽人!他去哪何須同我報備!我就是餓死了,他怕是根本也不在乎——」

她越說越火,一甩袖,轉身氣沖沖的走了。

白露傻眼,一時有些無言。

鬼島地窖裏存放的糧食,足足能讓一家四口吃上一整年,當然是不可能餓得死阿澪。

可她怎樣也沒想到,少爺出島那麽多天,竟然一句也沒同阿澪說,難怪她氣成這樣。

要說是之前阿澪剛來那時也就罷了,可如今他與阿澪明明早已同床共寝,那年除夕,他雖沒明說,卻也擺明了,他就是認定了非阿澪不可,就連老爺夫人都知少爺心意,怎麽這會兒,出門卻連說都沒說一聲呢?

該不會,他這陣子出門,都一句沒吭吧?

她知道少爺有時很随便,可這也太随便了,換做是她,也要生氣惱火的。白露嘆了口氣,都說宋家的少爺聰明呢。

這會兒還不就胡塗了?

她好氣又好笑的把秋衣替他收到衣箱裏,這才起身,去查看阿澪。

可那女人不在房裏,不知跑哪去了。

見她被褥淩亂,白露便順手替她收了,又到廚房裏查看,果然不見大竈、鍋盤有動過的痕跡,想來那女人這幾日吃都沒吃上一口。

大概氣都氣飽了吧。

白露生火煮了清粥,弄了幾道小菜,端上了桌。

她知阿澪性格別扭,定不會在她還在這兒時出來吃飯,所以弄好了之後,收拾完便走了。

那一天,事情很多,這時節已近秋收,總有很多的事要忙。

她回到堂裏,忙了一下午,待能喘口氣,天早黑了。

走在藥堂後方宋家大宅寂靜的院廊上,她穿庭過院,正要回屋,卻意外看見大屋深處,少爺久沒人居的那處院落,亮着燈。

她一怔,繞過去查看,就看見出門數日的少爺,不知何時回來了,他正在屋裏擺弄一只銅鏡,那銅鏡她見過,它會發出奇怪的光芒,顯示着她未曾見過的符文,那是之前他和阿澪會一起看的東西,可這會兒,那些文字卻和先前有

些不同,它們不再排列成圓柱狀,反而随着他的手指,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交叉盤旋着。

偶爾,他還能将其摘取移除,或新增新的光字上去。

驀地,他像是察覺了有人在外頭,将銅鏡一轉,瞬間收了那些發光的符文,右手再一揮,她眼前半掩的門就瞬間敞開了。

白露吓了一跳,卻只是站在原地。

見是她,他笑了笑。「原來是妳,吓我一跳,進來吧。」

她收攝心神,跨過門坎,走了進去,「少爺何時回來的?怎沒讓人通知一聲。」

「剛到。」他笑着邊說邊把銅鏡擱在桌上,替自己倒了杯茶水,邊道:「想說晚了,不想擾了大夥兒,便自個兒進來了。」

白露聞言,一時無言。

眼前這屋雖是他的院落,卻幾年都沒人住了,這兒和鬼島上的老屋不同,

皆是高桌高椅,雖然每季她都還是會讓人打掃,可沒讓人天天在這兒備着熱茶,更別說備着點心了。

可此刻屋裏,窗明幾淨的,桌上非但有熱茶,還擺着點心,就連桌案上的筆洗都尚且有水,那硯臺裏的墨都還沒幹,擱在筆山上的筆仍沾着墨,地上的紅泥小爐裏尚且有火炭在燒呢。

剛到?這男人是當她瞎了不成?

她不知他在想啥,只徑自上前,替他收拾筆墨。

他見了,玲着那杯熱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笑問。

「怎麽,生氣啦?」

她聞言,眉也不挑,只淡淡道。

「少爺做事總也有自個兒的原由,少爺若不想讓白露知道,自然有不讓白露知道的道理,白露當然不會多問。」

他一聽,放下熱茶,以手支頤,瞅着她,笑道:「欸,蘇爺之前同我說,若聽妳白露白露的這樣稱呼自個兒,那就定是惱了。」

這話,還真教她惱了。「他哪個不好說,同你說這做啥?」

「要我別惹妳生氣啊,他會心疼的。」他眼也不眨的笑着說。

她一怔,紅霞上了臉,莫名羞窘,她拿起那沾了墨的筆,替他把筆洗了,把話鋒一轉,道:「少爺你出門數日,可同阿澪說了?」

聽到這句,也不知是不是她錯覺,眼前男人像是瞬間屏住了氣息。

她擡眼,只見他不知何時又拿了那銅鏡在手裏把玩,他往後靠在椅背上,

一雙眼瞅着銅鏡,把那鏡子翻過來、轉過去的,一副百般無聊的問。「怎麽,她問妳了?」

見他如她所願的轉了話題,白露松了口氣,洗了筆,把筆挂回木制的筆架上,道:「下午我去了鬼島一趟,阿澪看來有些惱呢。少爺你就是再忙,出門還是多少說一聲吧。」

「說什麽?」他垂眼将銅鏡定住,看着鏡面中的自己,扯着嘴角,道:「我若不在,她才開心,方有空做她自個兒想做的事,我老待在那兒,她還嫌煩呢。」

眼前男人那故作無事的模樣,教她愣了一愣。

這德性,多眼熟,和她家那口子鬧別扭時,差不多就一個樣。

忽地,她領悟了些什麽,不由得有些傻眼。

不會吧?怎麽可能?

白露錯愕的看着他,不禁脫口。

「少爺,你故意的嗎?」

這話,教他倏然擡眼,笑了。

「故意什麽?」

「出島卻不同阿澪說。」她直言。

他挑眉,笑着再道:「我為何要這麽做?」

白露瞅着他,有些無言,不想再同他瞎繞,她将裝着水的筆洗和硯臺都一一收到一旁擱着的托盤上,邊道:「白露不是少爺肚裏的蛔蟲,怎會知少爺為何要這麽做?可白露知道,若阿魅哪日出門,這般沒消沒息的,我心裏定也會憂着,日不能寐,夜不能睡,就是吃也沒胃口……」

話到這,她忽又醒悟,島上那女人,怕也不僅僅是氣飽呢。

白露擡眼,看着那仍傭懶坐在椅上的男人,道。

「少爺若想知道阿澪心裏在想什麽,何不直接開口問她呢?」

男人的笑,萬分難得的,就這樣僵在了那張俊臉上。

她瞧着,就知自己猜對了。

阿澪能讀心,可他不能啊,若真動了心,豈能不猜、不想、不在乎?

白露垂眼,淡淡開口:「下午我出島前,做了些飯菜,擱在前室桌上,怕是沒人動過,少爺若餓了,就去吃些吧。」

好心給了他這回鬼島的臺階下,她便端起托盤,轉身退下,才要出門,卻聽他開了口。

「白露。」

她聞聲回首,只見他坐在桌案後看着她,握着那面銅鏡,開口問。

「蘇爺是捕賊官,妳嫁他時,可曾想過,他随時可能因公殉職,先妳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教白露心一緊,卻也在這會兒,知他在想什麽了,總歸是想得太多太深了啊。

這少爺,她都不知他是心太軟,還是太硬了啊。

「想過。」她凝望着他,柔聲道:「日日夜夜,都在想。」

「不曾悔過嗎?」他擡眼,再問。

「不曾。」她溫柔的看着他,「就是他明日走了,我仍不悔與他一起。」

「為何?」

「因為我會記着,與他共處的歲月,便是如此,也已足夠。」她真心的道:「若一切重來,白露仍願再嫁阿魅。」

這女人從來不是那種會對人掏心掏肺的人,可如今,她卻這般坦白,他心知這是她的肺腑之言。

就是如此,心中矛盾卻更深了。

他再次垂眼看着鏡中男人的嘴臉,自嘲的笑了笑。

誰知道,會陷得如此深呢?

見他那神情,白露有些不忍,開口道:「少爺,很久以前,有個人曾和我說,縱使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明日之事,誰也不知會如何,可今日就在眼前,若眼下能好好活着,就該要好好把握。」

這話,多耳熟啊。

他聽了,輕笑出聲,「那人,是個聰明人啊。」

白露看着那個當年将她從路邊撿回來的男人,也揚起嘴角,微笑道:「是挺聰明,難得才胡塗一回的。」

他笑看着她,道:「那家夥是人啊,是人就會有胡塗的時候。」

「既然會有胡塗時候,」她看着他,柔聲道:「若心有所思,便随心而去,又何妨呢?」

瞧着她,他握鏡的手微緊,然後,笑了。

「是啊,又何妨呢?」

白露瞧着那男人,不知他在想什麽,他又垂下了眼,看着那銅鏡,神游太虛。

方才離得遠,白露沒看清,還以為是同一面鏡,到近身了,才發現那鏡不是之前她在島上看到的那一面,是另一面銅鏡。

這兩面銅鏡背後的花樣不同,島上那個有着寶相花,他手上這面卻是有着十二地支的方正規矩鏡。

她對陰陽奇術一竅不通,可阿魅懂得,她在這兩人身邊跟久了,多少也聽他們聊過一些,知這銅鏡,暗藏玄機。

這半年,阿魅偶爾會同少爺一起出門,她不知他們去做什麽,可她知他倆不願讓她明白太多,阿澪能讀心,她若知道了,阿澪遲早也會曉得。

那八成也是少爺不回島上,要龜縮在這兒,研究這銅鏡的原因之一。

瞧着他臉上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她沒再多說,就悄悄退了出去。

就是有情人,才知相思處。

是人終有一死,百年之後,景物雖依舊,人事早全非,到那時,孤身一人的阿澪該如何呢?

所以,他才猶豫,是否該讓情更深。

縱然他已身陷其中,盼着阿澪對他有情,卻仍遲疑,怕百年之後,留她一人。

早在幾年前,白露察覺少爺動心之時,就想過這事。

少爺是人,阿澪不是,這兩人若走在一塊兒,到頭來該如何收拾?

怎可能不想呢?

都想過的。

她想過,阿魅想過,銀光、知靜也想過,就連老爺夫人都想過,可真要同他開口勸說時,身邊這些知情的人才發覺,他也想過的。

比誰想得都更深遠,更加清楚後果。

可是,還是上了心。

能如何呢?

情若來時,哪能容人分說?還不就只能随心而走。

她知道的,她走過。

回到自家小院,白露到少華房間查看女兒,卻見自家男人不知何時也回來了,正坐在女兒床邊,撫着她的額面。

聽見她進門的聲音,他回首看來,見是她,不禁揚起嘴角,朝她伸手。白露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粗糙的大手。

「睡了嗎?」她悄聲問。

「睡了。」他小聲的回,替女兒放下了紗帳。

她吹熄了燈火,同他一起,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這丫頭才剛學着要自個兒睡一床,可旁邊若沒人,她不安心就難入睡,總得要人陪着哄到睡着,現下既然睡了,當然就希望她能一覺到天亮了。

小院裏,秋風掃落幾片葉,帶來些許涼意。

怕女兒又驚醒,兩人沒急着回房,就手牽着手,坐在門前石階上,看天上星月。

她偎在他身邊,把腦袋枕在他厚實的肩頭上。

「阿魅。」

「嗯?」

「遇見你,」她緊握着他的手,心有所感的悄聲說着,「是我三生有幸。」

他心一緊,轉頭看她,只見她眼中透着萬般柔情。

情不自禁的,他低頭親吻她,撫着她的小臉,悄聲道。

「有妳為妻,方是我三生有幸啊,說不得求了七世都有了。」

她微微一笑,眼中卻有淚光。

「欸,妳別哭啊。」他伸手将嬌小的妻子抱到腿上,讓她偎在懷中,他方握着她小手,溫聲哄道:「讓人看到以為我欺妳,我耳根子可又不得安寧了。」

白露枕在他肩上,聞言又笑,心中的塊壘,方松了些。

秋月夜,風很涼啊。

可他身子是暖的,讓她也暖。

天上的星辰,一閃一閃的,她聽着他的心跳,知道自己其實非常幸運,方能遇見這男人,同他一路走到現在。

許多年前,她還以為自己命不好,現在才曉得,比起少爺,她實在是好命太多。

她有阿魅啊,生一起,死一塊,去哪都不怕。如何都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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