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你說,明兒個,那位馮老板,可會一塊兒去看戲?」

「我不知道。」他眼也不眨的回。

這一句,倒讓女人一怔,又笑:「這不都大老遠從京城來揚州了嗎?今兒個還去碼頭看熱鬧了。」

他聽了,只垂眼看着眼前茶碗,以食指輕撫那白玉茶碗的碗沿,輕笑。

「不到跟前,不作數的。」

原本垂首埋頭狂吃的阿萬,到這時方咽下嘴裏酥餅,喝了口茶清清口,舉起一根食指,道:「說得是,我瞅着,八成是沒戲了,剛剛那馮老板把提籃交給小二時,還問了明兒個有哪幾艘船載客回京,塞了錢讓他去打聽呢。這馮老板都和老餘買了幾船糧,大可等老餘幾日,待糧上船,就能同船一塊兒回——」

此話一出,讓座上女人一口茶整個噴了出來。「你說什麽?這話你怎不早說!」

阿萬被噴了一臉茶水,萬般無辜的道:「我的姑奶奶,妳只交代我跟着,沒問我他有啥打算啊。況且我這不就說了?」

「你是豬頭嗎?這種事還用我交代嗎?」女人氣得直翻白眼,跳下了椅子,抓着裙裳,大步來到門邊,拉開門扉,開口就喊:「來人啊!快給我備——」

她話聲未落,那原本坐在椅上的男人,已到身旁,伸手按住了她的小手。女人一怔,回頭只見那人一點也不慌急,反倒老神在在的看着她。

「甭忙了,」他微微一笑,「要跑的,遲早會跑。」

「跑了你就不——」她脫口一半,見他這般從容,不覺頓了一頓,挑眉問:「莫說就是人跑了,也在你意料之中?」

他收手,看向遠方夜色,淡淡道。

「心若不在,身在也無用啊。」

她瞪着眼前男人,「若真無心,就不會一聽你受傷就跑來揚州,今日更不需到港口去,你當那人真是去看熱鬧嗎?」

「當然不是。」他笑了笑,說:「可事情若真那般容易,為兄需要耗上那麽多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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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教她啞口。

「不過,這回妳也沒白費那力氣。」他噙着笑,說:「我還真沒想過,說親這事,會讓人上心呢。」

她輕哼一聲,只吐出一句:「瘦馬沒人騎,騎了就來搶啊。」

這話,教他挑眉,又笑。

「原來,為兄在妳心目中,就是匹瘦馬啊。」

她好氣又好笑的看着那俊美無俦的男人,故意回道。

「還幹巴巴的呢。」

他笑得更開心了。

女人翻了個白眼,方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半晌才道:「那這會兒,你打算怎辦?」

「就等吧。」他将雙手交握在身後,又瞥向那人所住的客棧方向。

她壓低了聲音,警告他,「如今武皇當政,國號都改了,京裏正亂着,什麽牛鬼蛇神都在那,是我就絕不讓自個兒的心上人往那兒去。」

「多謝師妹忠告。」他瞅她一眼,笑着說:「夜深了,妳早些睡吧。」

見他舉步跨過門坎,下了臺階,她擰着眉,不禁開口問。

「喂!你真不讓我去攔嗎?」

他頭也不回,只擡起右手,擺了擺。

她看了,又喊:「師兄,我真不管了啊!」

男人還是沒有回頭,就這樣走出了她的院落。

「可惡!」她一跺腳,轉身回廳,嘟囔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那尚留在廳裏看戲的阿萬見了,才想要從窗口偷溜,已慢了半拍。

「喂!你想去哪?」

「呃,沒,只是想說夜涼風冷,關個窗。」他幹笑着說。

她沒空和他瞎扯,只道:「你回去看着那人。」

「咦?」他愣了一愣,指指外頭,問:「剛不是說不管了嗎?」

「我就說說而已,還真能不管嗎?」

她翻了個白眼,氣惱那師兄這般拖拉,更惱那女人不來同她要鋪子錢,她都留了這麽好的借口給她了,這時不用還等何時啊?

明明就是兩情相悅的,何苦這般瞎耗着?

她真是一想到就一肚子火,只能交代道:「你繼續去跟着那人,那人去哪,你就去哪,就是上天下地也都給我跟着,別讓什麽邪魔歪道、妖魔鬼怪給傷了。」

「收到,小的這就去——」他舉步出門,臨到門前又忍不住回身問清楚些:「話說回來,那馮老板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教宋兄這般大費功夫?」

「能教師兄這般上心的還有誰?」她沒好氣的說。

「咦?」戴着眼罩的阿萬呆了一呆,「等等,妳是說,那馮老板就是那千——」

他話未完,嘴裏已被女人飛快塞上了一顆小酥餅。

「阿萬,有些飯可以亂吃,有些話不能亂說。」她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着,笑看着他,道:「懂嗎?」

他一聽,立刻領悟。

這城裏,什麽牛鬼蛇神都有,即便是在這兒也一樣,事實上就是在這兒,才更要小心隔牆有耳。

最近,來鳳凰樓作客的,可不只那宋家少爺,那從下頭來的七爺也在的。難怪她之前要他去跟着那馮老板時,話說得不清不楚的,不是故意不講清楚,是不能講清楚啊。

他嚼着小酥餅,朝她拍拍胸脯,比了個大拇指。

見他這般機靈,她鳳心大悅,把整盤小酥餅都端給了他,笑道:「喏,都給你了,若有啥消息,記得回報,這事若成,日後你想天天上四海樓吃飯都沒問題。」

一聽到這,他雙眼頓時發亮,心滿意足的捧着那盤小酥餅,出門躍上了屋頂,去看着那馮老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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