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幕後那只手

此時高煜也還沒睡,正在書房裏和楚勳下棋,兩人這一局棋已近尾聲,楚勳眼看局面實在無可轉圜,終于棄子認輸:“王爺早就布好了局,等着老朽入套,這回是無論如何突不出來了。”

“是楚先生心有旁骛,不然還可支撐。”高煜微笑,也扔了手裏的棋子,端起茶來呷了一口。

楚勳确實有點心神不寧:“賈郎中突然離了保興坊,張公子只怕會撲個空,王爺當真不急麽?”或者王爺有什麽後招沒告訴他?

高煜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到門口往外看:“撲個空就撲個空,宗元應該不會空手而歸,只要孟氏母女在手,倒不怕這賈三不入套!”

“可如此一來,之前在宮裏的功夫豈不白費了?”楚勳又問。

高煜擡頭看看夏夜裏的滿天繁星,一條璀璨的星帶在頭頂閃耀,他着迷的欣賞了一會,才把目光下移看向宮城的方向:“只要是努力做了的功夫,就不會白費。有些事不用咱們想辦法,只要揭開一條縫,他們自己就會想掀開看看了。”

話音才落,一條黑影自院牆外飄進,不知從哪竄出另一條黑影立刻擋在高煜身前,待看清來人後又退後至燈影照不到的角落。楚勳雖已見過這情形兩次,卻仍是被驚了一下。

就聽高煜問那進來的黑影:“如何了?”一面說一面回了房內。

那黑影也尾随他進來,低聲答道:“張公子到之前,賈家三夫人的人就先到了,詐開了門進去,不由分說就動上了手,見人便打,見東西就砸。張公子剛到,正好趕上熱鬧時候。”

此時此刻張文厚心裏最想說的話,還就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他們破門而入的時候,正見到院中的呂婷母女抱在一起尖聲哭叫,邊上圍了五六個人,兩個壯碩婆子手裏拿了棍棒正往兩人身上招呼。見忽然有另一撥人闖入兩個婆子手上都是一緩,就有人過來喝問:“來者何人,竟敢強闖私人宅院?”

張文厚推了柳媽媽出去,在她後面說了一句:“翠袖樓來抓逃妓的!”

那呂婷母女本以為是救星來了,好容易待痛楚過去,定睛一看,竟然是翠袖樓的柳媽媽和一班折磨過她們母女的纨绔,一直護着女兒呂婷的孟氏一急之下就暈了過去。

張文厚轉頭和小萬悄聲說了兩句,小萬聽了正要出去,另一邊的王晖就湊了過來。他還沒看出中間的人是誰,見這陣仗看不大懂,走到張文厚身旁問:“這到底怎麽回事?”

“正好,你叫一個你手下識得禁軍的人,跟小萬一起出去一趟。”張文厚拉着王晖往後走了走,小聲說:“放那個人出去。”說着指了指門邊被他們帶來的人揪住的一個小子。

王晖轉頭看了一眼,又轉回來問:“你葫蘆裏賣的到底什麽藥?”

那邊打人的聽說來的是翠袖樓的人,也有點猶豫。來之前主母只吩咐不必理會,進了院子見了人就只管打,打死了事。因此幾個人交換了個眼色,其中領頭的就上前答話:“想是各位走錯了吧?這裏并沒有什麽逃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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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厚沖傅少卿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院子中間的母女倆。傅少卿會意,往前走到呂婷母女身邊細瞧:“哦?沒有麽?那這兩個是什麽人?”

張文厚就不理會那邊,轉頭低聲跟王晖嘀咕:“兄弟你想啊,咱們哥倆什麽時候一起得罪過人?還能饒上齊茗的?”又指了指院子裏那兩個人,“你看見這母女倆還不明白?”

王晖這才仔細打量裏面被扯得頭發散亂、面上還有抓痕的呂婷母女,認出來之後還有點不敢相信:“就憑她們兩個?”

“光憑她們兩個自然是不行的,只是兄弟你不知道這孟氏的來歷。”說着附到王晖耳邊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通。王晖聽完目瞪口呆:“有這事?”

“千真萬确!我張文厚若有半句虛言,定叫我不得好死!”張文厚舉手發誓。

“那就怪不得了,我們家老爺子怎麽都查不出個名堂來,卻原來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啊!”王晖喃喃了兩句,接着轉頭喊人,叫人跟小萬一起出去。

張文厚看着人去了,這才拉着王晖往院中去,走到近前正聽領頭那人跟傅少卿對答:“…這兩個當真是我家婢女,做錯了事惹怒了主子,咱們是奉命教訓她知道規矩的,此地并無什麽逃妓。”

不料剛走過來的張文厚聽見卻忽然翻臉,擡腿就踢了那人一個窩心腳:“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本公子稱‘咱們’!”

院子裏本來打人的都是一愣,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張文厚帶來的人已經把他們圍住了。今日這些人本是算計好了來的,知道這院子裏加上丫頭婆子不過六七個人服侍,是以只帶了七八個壯丁并兩個粗壯婆子。本來收拾這院裏的狐貍精是盡夠了的,誰能料到忽然殺出了個張衙內呢?

張文厚是有備而來,他自己就帶了十多個從人,再加上一班纨绔和王晖帶的人,不用怎麽費勁就把這幾個人捆了個結實,又嫌他們叫嚷的煩心,直接堵了嘴。張文厚叫把火把再點亮些,蹲下/身子細瞧呂婷母女。呂婷吓壞了,此時也顧不得別的,只伸手去抓張文厚的袖子,求道:“張衙內救命!”

此時孟氏正悠悠醒轉,一睜眼看見張文厚一張臉就在眼前,吓的驚聲尖叫,倒把張文厚吵得站了起來。

呂婷忙捂住她娘的嘴,跟張文厚告罪:“張衙內恕罪,我娘她今晚實在是吓到了。”張文厚不答話,反而去院子裏四處轉悠打量。

王晖這時才走過去,到呂婷跟前彎下腰說:“張兄只說是熟人,卻不說是誰,想不到竟是咱們小美人呂婷和大美人明瑤啊!”說着還伸手去擡起孟氏的下巴,憐惜的吹了吹她臉上的傷口。

“明瑤是誰?”傅少卿站在王晖身後問。

王晖指着孟氏說:“不就是她!少卿不知道明瑤的閨名麽?”

傅少卿算徹底服了:“咱們哪有王兄的本事,專門和大小寡婦打得火熱。”

“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本公子稱‘咱們’!”王晖站起身來,把胳膊往傅少卿肩上一搭,改了戲谑的語調學張文厚剛才那句話。

幾個纨绔哄笑,張文厚那邊已經在院子裏溜了一圈。這只是個普通民居,一進門過了影壁就是院子,坐北向南三間正房,裏面已經被砸的稀爛,兩邊各有三間小廂房,倒還看着裏面布置完好。他就揚聲問:“哪個是這院子裏本來的丫頭?”

過了一會,才從牆根底下蹭出來兩個丫頭,也是頭發散亂,臉上身上都很是狼狽。張文厚就指着院中的母女倆說:“還不扶着你們主子找間屋子先歇一歇。”又扭頭吩咐小安:“去找個大夫來。”那兩個丫頭就上前去扶孟氏母女,可兩人都被打得不輕,有些站不起來,最後還是柳媽媽跟着搭把手,才把她們扶進廂房裏去。

看着她們進去了,張文厚又叫人拿了一個條凳,自己當間坐了,撿了地上的棍子捅了捅被捆着的壯漢,身邊的人就去掏了那人嘴裏堵的東西。

“你們是什麽人?”張文厚問。

那漢子還在逞能:“你們又是什麽人?”

張文厚回手就是一棍,那人“嗷”的一嗓子叫了出來,張文厚皺眉:“嘴裏說的硬氣,才挨了一棍子就嚎了,算什麽本事?”

王晖笑嘻嘻的走過來坐下:“張兄啊,你不能一上來就打人嘛,這樣多傷和氣。咱們要先禮後兵,以理服人!”伸腳踢了踢那人,問:“誰派你來的?你若好好的說,我就叫他們不打你,你若還要硬挺,那說不得就得叫你知道知道咱們兄弟的手段了。”

那人有點畏懼,但想想身後的主人,又覺得有了點底氣,挺着脖子說:“你們若是要抓那兩個小娼婦回去,就快些去,這裏卻是我家主人的私宅,若你們現在好好的放了我等,我…呃…”

王晖聽他胡吹大氣,越說越不像話,起身一腳就踢中了他的肚子,那人疼的都沒叫出來,只哼哼兩聲就在不停吸氣。旁邊幾個人見今天是遇上硬茬了,一時都吓的大氣不敢出一口。

張文厚笑呵呵的,拿棍子去杵另一個:“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哆哆嗦嗦的看了被打的說不出話那個人一眼,小聲答:“是我家奶奶派奴才們來的。”

“你家奶奶是哪個?姓什麽?”張文厚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夫家姓什麽?”

那人猶豫半晌,見張文厚不耐煩的開始敲棍子,才趕忙答:“我家奶奶正是太師府三奶奶,賈門史氏。”

旁邊幾個已經自己找地方坐下看戲的纨绔聞聽此言都驚呼了一聲,王晖卻拍了怕張文厚的肩膀:“要不說還是張兄消息靈通呢!”他又問:“你們奶奶派你們來做什麽?”

“我們奶奶聽聞三爺近日總往保興坊來,探得三爺在這藏了兩個狐貍精,就派奴才等來料理了狐貍精。”那人見這兩位聽了他們是太師府的人,居然臉色都沒變一個,态度依舊強橫,更覺的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人家問什麽就答好了。

張文厚對王晖笑了笑,那神情像是說:哥哥我沒說錯吧?正審着,小萬和王晖派去的人一同從門外回轉,走到張文厚身邊低聲回話。張文厚拍了拍手道:“今日真是不虛此行,諸位兄弟,好戲還在後頭,去個人生火烹茶,公子爺我口渴了。”

立時有人去找廚房生火燒水,緊接着大夫也找了回來,張文厚叫進去給那母女倆看傷,他還繼續審那幾個人:“你們這樣明晃晃的打上門來,就不怕你們三爺惱了?”

“我們奶奶早已安排妥當,今日舅爺去我們府上宴飲,叫奴才們一早埋伏在隔壁院子裏,待三爺回去,坊門一關、街上宵禁了再動手。這時報信的也無法出去,三爺也無法進來了。”那人前面既已說了,這會兒也就沒再隐瞞。

這會兒那個吸了半天氣的領頭人終于喘勻了氣,咬咬牙問道:“還不知兩位公子高姓大名,日後小的們也好回禀主子知曉。”

“哈,你小子倒有膽氣,敢問我的姓名!”張文厚拿棍子戳了戳他,倒也沒再耍他,答道:“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建寧城最風流倜傥的張文厚張公子是也!”

王晖在旁哈哈大笑:“我說張兄,這話怎麽能你自己個就說了出來,也太失身份了!”見那人似乎還沒明白,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你這蠢材,連咱們鼎鼎大名的張衙內都不識得,今日吃這一記窩心腳真是一點也不冤枉!”

“想來你們奶奶是想着,趁着你們三爺不在,以雷霆手段先收拾了這母女兩個,以絕後患。待過後你們三爺知道了也是無法,她只死不承認就是了。”張文厚接着問答話那人,“是也不是?”

那人賠笑:“奴才可也不知,想來奶奶也有這樣的想頭。”

正說着,忽然聽見外面隐隐有急亂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傳來,張文厚心說終于來了,轉頭喊了一嗓子:“茶好了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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