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又朝她的蜂腰掐。
隔着裙擺看不見,從前被擰得青腫的地方,如今新傷套舊傷。
範庭沒有多心疼一個小丫鬟,只怕表妹被嬌慣着長大,一時間心裏承受不住,萬一再投了河。
沒在意她對自己的輕蔑,還有那句:“那我也不嫁給你……”
意識到事情蹊跷,同她說道:“昨夜本來好好的,咱們倆怎會雙雙墜入情網,我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清淺果然不再擰丫鬟,原本覺得丢死人了,如今反應過來,就算死也得先把仇報了。
她周家大小姐哪是能吃那啞巴虧的人。
“若是叫我知道誰算計我!我定将她丢到青樓去,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首先排除了表哥,就是因為知道表哥靠譜,此事才找表哥合謀,而不是找別人。
表哥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但昨晚的事實在太詭異了。
那麽到底誰,是誰要置自己于死地,她暗暗發誓,就算掘地三尺,也得将那人找出來。
周家的事傳遍了汴京,周氏女俨然淪為了一個笑柄。
傳到候府時,江孝恭聽到家奴來報,怔愣了良久。
沒有幸災樂禍,沒有落井下石,只嘆息了句:
“可惜了……”
他知道周家想退親,多半是那個大小姐一哭二鬧三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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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周兩家結親,原本江啓決就不同意,是他以長兄的身份硬壓着,說:
“你此次出征,估摸着沒個十年八年回不來,若再拖下去,年齡就太大了。
莫不如将婚事先定下,若你真不喜那周氏女,過兩年再納妾也無妨。”
江啓決的心思沒在兒女情長上,一心只想為太子殿下分憂,被兄長念得實在頭痛,最後松口答應:“都依兄長。”
這會兒江孝恭有點後悔,起初聽見二郎受傷的消息正挂念着,加之替太子之事心焦,周氏偏偏來觸他的眉頭。
若是換作平常,江侯一向得饒人處且饒人,那天心疼二郎,一時賭氣便想給周家個下馬威。
誰道天有不測風雲,一石激起千層浪。他心跟明鏡似的,周氏再糊塗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貞潔胡鬧,準是被人擺了一道。
可惜了這年齡小的女兒家,連個改正的機會也沒有,以後的路還不知道如何艱難,保不齊将來嫁了人,此事也會被人時時拿出來取笑,笑她偷雞不成舍把米。
“既将周家逼到這個份兒上,我也于心不忍。
二郎抵達汴京之時,便同意了周家退親的請求罷。
至于江家的聘禮,也不必她還了。候府不缺這個錢。”
家奴得了老爺命令,只點頭稱是,無人不贊老爺的寬宏。
倒是江侯的夫人秦書淮知道老爺是怎麽想的,在書房遙對而坐,開口勸了句:
“老爺不必內疚,這原不幹咱們的事。
倒是你這會兒應允了她退親,顯得我們跟她是一路人似的。
知道的,說你仁德,不再對周家苦苦相逼。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嫌棄人家女兒失了貞潔,便立即棄之如敝履了。”
雖然就算候府嫌棄也沒毛病,不管周氏缺失的是清白還是腦子,都不配做江啓決的正妻。
“坊間願意如何議論就如何議論吧,罵罵江家不仁不義,就當幫周家那孩子吸引點目光和火力了。”江孝恭沒将口舌之争放在眼裏。
他本身有女兒,同理心更強。自家的是個小公主,旁人家的女兒也是嬌嬌。
他想多行善事,就當為自己的女兒積德了,願女兒将來出嫁時、能過得更順遂。
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當務之急是将二郎好生接回來療傷,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自當放一放。
“那日楊公來談退親之事,我若立即答應了,便沒後來這回事了。”
秦書淮輕笑一聲:“護短是人之常情,老爺又不是聖人。再說那周氏女跋扈慣了,今日就算不吃這個虧,來日也有旁人教訓她。老爺實在不必自責。”
江孝恭長長舒了一口氣,不再談及此事。
又聽夫人提起:“只是二郎……老爺可有選了人去接應。
小時要是願意随軍同行,老爺便叫她一塊去罷。”
江時雨雖然沒來求過老夫人,老夫人從小看着這個孩子長大,江啓決将她帶回府上的那年,她才四歲,府上一直是二郎對她最好,她的所思所想,老夫人怎麽會不知道。
有夫人求情,江侯終是松了口:“好罷,這兩年她的騎□□進,雖不是功夫了得,能保護自己也好。到底是不會添亂就行了。”
第 4 章
江時雨得知爹爹允許自己去的消息,高興得不得了。
去爹爹那行禮請安,又伺候爹爹飲了兩盞茶。
知道這裏面也有娘親的功勞,沒有厚此薄彼的、也去娘親那裏獻了一通殷勤,惹得侯爺和夫人久違的眉頭舒展。
要知道自江二郎受傷的消息傳回來,他們倆已經多日未笑了。
歡天喜地的等着豎日跟着小叔的親兵一同北上,傍晚間便被長姐江雪霁叫了過去。
“小妹,快過來。”才瞧見江時雨進來,便向她招了招手,熱絡的要她到自己跟前來,仿若親姐妹一般。
江時雨在江家十載,早已經修煉的喜怒不形于色,人畜無害的讨巧一笑,步履輕松到長姐身邊坐好。
“你呀,整日裏出去瘋跑,哪兒還姑娘家的樣子。”江雪霁點了點她的小巧的鼻子,笑着嗔怪道。
“我也想學得像姐姐一樣腹有書香氣自華,可我實在坐不住凳子,聽先生念經還不如出去遛馬。”江時雨恭維的話信手拈來。
只不過這話說得房內的小丫鬟都捂着嘴笑了,江時雨的貼身丫鬟葇荑便開口,幫二小姐把意思圓上:
“大小姐是侯爺的親女兒,自然繼承了老夫人的蕙質蘭心、氣質清雅,哪是咱們二小姐後天努力就能達到的,還需多聽大小姐的教誨才行。”
看似規勸的話,說得兩個人都十分受用。
江時雨喜歡這個跟自己一塊長大的小丫鬟,很多時候自己說話留三分,她便能洞曉自己的意圖,替自己将後面的話補上。
要知道寄人籬下就得生出玲珑心思,那些嬌縱恣意的人背後一定有人寵着,沒有傘的孩子在雨裏必須努力奔跑。
江雪霁聽來也十分受用,是啊,侯爺的親生女兒,跟養女就是不一樣。
臉上卻依舊笑眯眯的:“什麽親生骨肉、養女的,都是爹爹的女兒。
下次不許再這樣說了,時雨也不準妄自菲薄。”
葇荑露出說錯話才有的愧意,乖覺的站在二小姐身後,好似在反思。
江時雨慣于沒心沒肺的樣子示人,這會兒也只是點了點頭:“時雨謹記長姐教誨。”
心裏卻清楚的記得,她長到六歲那年,恰逢佳節,侯爺的同僚送來一些賀禮,其中不乏給姑娘家的小玩意兒。
老夫人的意思是兩個女兒平分,江時雨沒有異議,江雪霁卻不幹了,大吵大鬧:
“如果沒有她,這些東西都是我一個人的。”
江時雨怔愣。
任由家奴怎樣哄:“這麽多呢,你一個人也戴不完,就當賞丫鬟了,給二小姐一些吧。”
江雪霁仍是不肯,她只想獨占,獨占爹娘、叔伯、姑舅……所有人的寵愛,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朝着江時雨吼:“你根本不是江家的女兒,你不配跟我平分。”
若不是飽讀詩書,她真恨不能罵她是沒人要的野種。
沒有人會愛別人的孩子,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最後侯爺和老夫人依了女兒,那一個佳節,禮物堆滿了江雪霁的房間,江時雨什麽都沒有。
只有小叔江啓決将她抱起來,用長袍卷在懷裏,帶她出去看了一夜的花燈。
侯爺本來就沒想保守江時雨是養女的秘密,被江雪霁有意或者無意掀開後,便也順水推舟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誰都不願自己的親生骨肉受委屈,侯爺和夫人是好人,但不是聖人。
後來江時雨學會了在夾縫中找到一種平衡,哄着江雪霁,從不與她針鋒相對,實在是也沒資格像侯爺嫡女一樣嬌蠻任性的。
畢竟她不是嫡女,連庶女都不是,只是養女。
江家二姐妹的關系在江時雨單方面的努力下慢慢修複,江雪霁終覺得多這麽個機靈懂事、陪着自己的玩伴還不錯。
江時雨懂得妄自菲薄,也懂避其鋒芒,跟江雪霁在一起的時候,總讓她覺得如沐春風。
這樣一個小夥伴,誰不喜歡呢。
只是她在等,等江啓決允她離開候府,帶她一塊去涼州……可惜江啓決病了。
這會兒在長姐房裏,聽着長姐訓斥了自己的下人,越俎代庖罵自己丫鬟、給自己出氣的同時。
也給長姐自己立了個懂事、不争不搶、人淡如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