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四處南征北戰,卻不是打起仗來不要命。很多時候都是靠謀略,而非鐵騎直接碾壓取勝。
小叔的帶兵理念從來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一直想把每一個将士都平安帶回中原。
不管是副将還是走卒,他們每個人都是別人的丈夫、兒子、兄弟,誰都不是炮灰,也不該當炮灰。
“蠻叔,你給我說說,越詳細越好。”
阿蠻知道她雖然跟将軍沒有血緣關系,卻是将軍最信任的人,便撿了大概跟她說:
“不是。将軍是被自己人在背後放冷箭傷的,那暗傷将軍之人,提前服了劇毒,被捉住的時候直接吐血身亡,什麽都沒來得及審。”
江時雨的眼中越來越冷,她很想查明真相,雖然也知道自己力量有限,但她也會盡自己最大努力。
心裏覺得奇怪,以小叔的身手,哪怕是被最信任的身邊人偷襲,也絕對有反殺的能力。
這件事一定沒那麽簡單。
“小叔昏迷後,現在軍中主事是誰?”
阿蠻:“是越扶副将。”
江時雨稍稍放心些,她知道這個副将,跟小叔一塊在汴京長大,同是太子黨的人。
夜晚來臨的時候,阿蠻叫停了行軍的隊伍:“馬無夜草不肥,馬兒跑了許久也需添草飲水,二小姐也下馬歇歇腳吧。”
江時雨雖然急于見到小叔,卻沒添亂,服從阿蠻的調遣,乖巧的下了馬。
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只有幾座驿站寂寥的駐在那。
阿蠻同她解釋道:“此處為分界線,往西是突厥,往北是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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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才打了勝仗,絞殺胡人無數,那些小部落被打得抱頭鼠竄,不足為慮。
但胡人不是慫蛋,血液裏天生帶着複仇的基因,二小姐還是要小心些為妙,免得有人趁夜偷襲。”
“知道。”江時雨這一路過來很感謝阿蠻的照顧,又道了謝:“謝蠻叔。”
入夜,江時雨雖然騎了一天的馬,這會兒根本睡不着。
聽見外頭有腳步聲,她聽力一向極好,能聽見針落之聲,尤其在這樣的深夜,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更別說這奇怪的腳步聲。
江時雨悄然起身,摸了摸藏于腰間鋒利無比的匕首,貼着牆根輕手輕腳的出門。
腳步聲遠了些,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陰天連一顆星塵也沒有,她隐在暗處,看清楚驿站外的男子。
只見他緊着腳步,越走越遠,姑娘家的第六感讓她覺得這個男人半夜不睡覺,鬼鬼祟祟非奸即盜。
随即悄悄跟在他身後,翻了兩座山坡,俯身藏匿在一衆芨芨草之間。
映入眼簾的是圍在火堆旁的小叔親兵和胡人,她聽不懂胡語,但那親兵的話卻歷歷可辨:
“将軍如今昏迷不醒,身旁只有越扶一位副将,其他副将均戰死沙場。”
胡人叽裏呱啦說了一堆,舌人将胡人将領用中原話說予他聽:
“三日之內,汗王要見到江啓決的首級,沒問題吧?”
江啓決殺了那麽多胡人,汗王出重金懸賞他的頭顱,為了替那些死去的将士報仇雪恨,也在祭司的時候昭告上天,作為獻給大地神的禮物,祈求大地神保佑他們養精蓄銳,幾年後再戰。
“沒問題。”叛徒一口答應,接過賞錢,也不點卯,直接收進懷裏。
他也有自己的算盤,江啓決在一天,就壓着他永遠當不了河西的老大。
如今江啓決昏迷了,一把手依然不是自己,被那個他寵信的越扶捷足先登。
既然在中原無法大展拳腳,不如向胡人投誠,誰也不想當萬年老二。
遠處的篝火在江時雨的眼眸中跳躍,面前的男人回過身來,讓她看清楚了他的眉眼。
她該慶幸自己手中未帶弓箭,不然沖動之下,她真怕自己會一箭射過去,要他狗命。
木然起身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瞧見遠處胡人的目光打過來,幾個人說了幾句,那位叛徒也回過頭看向自己這邊。
“什麽聲?”
江時雨斂聲屏氣,未急着走,直到那叛徒松了口氣,似在自我安慰:
“是我聽錯了,興許是兔子。”
這荒山野嶺的能有什麽人,江啓決那些親兵也都睡熟了。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江時雨确定無異,方才蹑手蹑腳的摸回來,只覺得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
她跟驿卒要了冷水,關好門洗了個冷水澡,讓自己冷靜的想明白要怎麽處理這個叛徒,方才沉沉睡去。
待到翌日重新趕路,她沒有對阿蠻說這事,她不會自作主張,只是不想打草驚蛇。
她準備待到了小叔跟前,看過了小叔,在緩緩的跟越扶暗示此事。如果越扶副将不會給她一個滿意的處理方式,她不介意親自動手,替小叔清理門戶。
越往西北走越冷,近鄉情更怯,很快要見到小叔了,哪怕他昏迷着,依舊緊張到心髒痙攣,胃也開始打結。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也許是這兩日沒休息好的緣故。
跟小叔班師回朝的大軍彙合後,率先見到的是越扶的屬下。
越扶得知阿蠻回來,江家那個小丫頭也一起過來了,不敢怠慢侯爺的女兒——養女也是女兒,親自過來迎接。
原本在對隊伍的尾巴,這會兒騎馬到隊伍的前方,頗用了一番功夫。
越扶在馬上見禮:“見過二小姐。”
江時雨還禮:“将軍辛苦了,這一路要照顧我小叔不容易,影響了行軍速度。”
越扶爽朗的笑笑:“憑我跟江郎的關系,什麽我照顧他,還需要旁人來謝了。”
江時雨自知失言,抿唇笑笑,朝着一望無際的隊伍張望。
越扶自然看出了她的焦急,無意逗她,只調轉了馬頭,往隊伍中間——江啓決所在的馬車上行進。
江時雨玩笑般跟他談及:“越将軍,小叔如今昏迷着。如果隊伍裏出了叛徒,該如何是好?”
越扶雖然不像江啓決一樣是看着這個小姑娘長大的,但能坐到副将這個位置也不光是靠一身蠻力,還有腦子,尤其在面對一個比自己女兒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的時候。
她雖然沒有明說,他也猜出來個大概。那就是軍中已經出了叛徒,并不是假如出了叛徒。
他不介意告訴她自己的處決方式:“自然是先将人扣下,然後回到汴京,交由聖上處置。”
江時雨抿了抿唇,淡淡道:“可是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那也不能當場絞殺。”越扶不是莽夫:“總要拷問一番,看看他勾結的是何人,同盟者還有誰。”
江時雨“嗯”了一聲,反問:“可是若這叛徒存在一天,便來害小叔一天,當如何?”
尤其現在小叔昏迷着,沒有自保能力。
越扶:“我會護好将軍。”
江時雨:“你能一整日形影不離、不眨眼的看着小叔嗎?”
越扶也知道自己不能:“将軍的親兵也會保護将軍。”
江時雨不說話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不說話,越扶自然是不依的:“那麽二小姐現在告訴我,這個叛徒是誰。”
她知道越副将在偏頭看着自己,只作沒察覺,莞爾一笑:“我跟将軍說笑呢。”
說罷,勒緊缰繩,在瞧見隊伍中最大的一座馬車時,夾緊馬肚子,趕了過去。
因為要考慮将軍的身體,所以隊伍行進的極慢,小叔所在的馬車很大,從外頭看沒有多豪華,依舊莊嚴肅穆。
馬車外被親兵圍得水洩不通,越扶下了命令,親兵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江時雨從馬上翻下來,跳到馬車上,裏頭立即有兩個丫鬟打開簾子,裏面的光景一目了然。
江啓決躺在黃花木雕床上,旁邊放着茶具、冬日保暖的貂皮大裘、手爐和茶點。
三年未見,小叔的眉宇間更硬朗了,從前白皙的皮膚,被涼州的風塵吹得更加粗糙。
她過去跪坐在他的床邊,瞧他緊閉着眼睛,薄唇輕抿,面色平和,仿佛睡着了。依舊擋不住氣宇軒昂。
她小心翼翼的握着他耷拉下來的手,他的大掌粗粝有力,因着長年握弓使劍,而掌心皆成了一層繭。
然後将他的手放回到床上,趴在他的耳朵旁邊說了些什麽,方才依依不舍的松開他的手。
第 7 章
又到了一個驿站,大軍停下來整頓休息,江時雨喂着小叔用了晚膳,有副帳的人過來傳話,說是越副将有請。
江時雨答應了,回頭又看了一眼小叔,從馬車上下來前,看見阿蠻守在那,放心了不少。
“蠻叔,你過來保護小叔。”
“欸。”阿蠻嘴上答應着:“末将在呢,一步也不離開。”
“不行。你進到車裏去。”江時雨不放心。
守在馬車外面,小叔有什麽事,他都來不及第一時間去到他身邊。
阿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