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
“只是這腿……”禦醫頓了頓,接着說:“才是大問題,目前瞧不出傷到了哪裏,不過以後站不起來卻是板上釘釘的。”
因為是伺候皇上的人,說起話來直言不諱,也沒絲毫委婉。
江孝恭自然不會懷疑禦醫的醫術,一番感念皇恩之後,用候府的馬車,吩咐下人将他送回宮外的宅子裏。
長嫂如母,秦書淮也十分憂心二郎的傷勢,跟侯爺商量道:
“上回退了周家的親事,二郎不能因為病着就不娶妻。現在正是個檔口,不如娶進門個小娘子沖喜,府上熱鬧一番,興許對二郎的病情也大有裨益。”
江孝恭捋了捋胡須,并沒立即作答,似在思索夫人的話裏也有幾分道理。
江時雨不是侯爺的親生女兒,在府上這麽多年,也學了不少規矩。從前深谙爹娘議事,自己不該插嘴的規矩,這會兒忍不住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娘,才出了周家那一檔子事,若是再來一次,對小叔的名聲不好。”
秦書淮:“上回是你爹一時耳根子軟,答應了周家的軟磨硬泡,早知道那周氏女不行。這次仔細挑選,必不會再出上次的事。”
“可是凡事就怕萬一……”江時雨知道爹娘的話有理,自己無理,一時間有點底氣不足。
秦書淮慈愛道:“二郎不能因病就不娶妻,而且患難見人心,能跟二郎同甘共苦的女人,想必才能得二郎長情。”
娘的話像種子一樣,落在她的心底,只差一場雨澆下來,便能生根發芽。
“可是……總得選個小叔自己喜歡的。”
秦書淮看着這丫頭,去了軍營一趟,回來之後不知道發的什麽瘋,這麽古怪。
“二郎離開汴京三年,若有心上人早就求娶了,他的性子能是跟人家姑娘玩什麽捉迷藏嗎?既都沒有他喜歡的,還不如像上次一樣,我跟侯爺給他選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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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江時雨覺得耳根發熱,心裏有一種很不舒服、奇怪的感覺,讓她說不清道不明。
“要麽還是等小叔醒了自己決定吧,萬一他願意沖喜,到時候再給人家姑娘退親,對那姑娘也不公平。”
“嗯。”江孝恭颔首道:“二郎的性子要強,是不願意麻煩拖累別人,這件事就等他醒了再說吧。”
江時雨松了一口氣,以為爹娘要回自己院子了,卻見爹爹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問起長姐那天墜馬的事:
“你這次私自去看二郎,我不怪你。我知道你關心則亂,你小叔沒白疼你。
但雪霁受傷前是跟你在一起,你可知是什麽原因,導致那匹馬受驚?”
第 9 章
江時雨沒急着作答,仿佛在努力回想那一天發生的事,面露愧意,跟侯爺認錯:
“爹爹,是我不好。”
江孝恭的眉間閃過一絲陰雲,他早懷疑她了。
雖然入仕為官替皇上分憂,沒有幾多心思在內宅。但女兒是他的掌上明珠,亦是他的逆鱗。
他不是對家人毫不過問、不掃一屋只掃天下的朝臣,也不是任由女兒被人家算計了,還在原地傻傻的幫別人數錢。
他需要候府在自己的掌控中,小事不去計較,但他絕不允許自己養出個白眼狼。
江啓決當初帶這個小姑娘回來,不管是為了什麽,這是二郎欠她的,不是自己欠他的。
自己做下的事都要自己承擔,哪怕他是他兄長,也不會幫他還良心債。
“爹。那一日長姐要我過去與人比武,恰逢梅公子借燕王的寶馬相贈。”
“女兒一直擔心小叔,想過去探望,便忽略了燕王的馬烈。”
“沒保護好長姐,使得長姐被馬踢傷,是我的罪過,請爹爹責罰。”
江孝恭很少像此刻這樣望着養女,仿佛要将她看穿。
奈何看了半晌,她的目光澄澈,猶如一汪清泉,其他什麽都沒有。
“不是有意的就好。”
江時雨颔首,行了禮後準備告退。
才走到門口,便被爹爹叫住了:
“去看看你姐姐。自她那日受了驚吓,便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你回來了可以跟她做伴,也開導她一番。”
江時雨沒有回頭,背光站在那裏,口中應道:“是。”說罷,離開了侯爺的書房。
生活從來都由不得她願不願意,她沒辦法像嫡長女那樣恣意妄為。調整好了情緒後,即便不想跟長姐四目相對,還是去了她的院子。
江雪霁喝過了藥,聽見下人通報,立即将她喚到身邊。
“姐姐好些了嗎?”江時雨拉着她的手,唇邊挂着溫柔又不乏關心的笑意:
“上次我看着家奴将姐姐好生送回去,沒有跟着一塊回府照顧,而是去接了小叔,姐姐可怪我?”
“妹妹這裏給你賠個不是。要打要罰,全憑姐姐做主。”
楊雪霁生了一場大病,仿佛性情也移了兩分。從前目光裏總是透着嫡女的優渥,眼高于頂。哪怕她在平視着誰,骨子裏透出來的蔑視,無處藏匿。
如今比從前多了兩分随和,好像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被烈馬一腳踢下凡塵。
“你我姐妹二人,不必說這些。只是你走了這些時日,我一直擔心你。”楊雪霁頓了一下,接着說:“也不知道誰要害我。”
江時雨的眉眼如故:“我沒有看清。”
“不說這些了。”江雪霁的臉上再次露出淺笑:
“之前不許你去接小叔,就是怕你在路上遭遇不測,好在你平安歸來了,我也能放心了。”
“只不過咱們倆突然分開這麽久,還真不适應,也有幾分想你。”
江時雨假意感動得泛起盈盈淚光,好似星星落在上頭,她忍住了一身雞皮疙瘩,才配合長姐表現出這姐妹情深的戲碼。
“我雖在小叔身邊,也十分挂念姐姐的傷。”
江雪霁聽着她提起,仿佛終于想起來了:“小叔怎麽樣?”
江時雨:“不太好。”
雖然還有呼吸,但跟活死人無異。她眼中的好,得是能騎馬能拉弓,能暢快恣意才叫好。
小叔現在昏迷着不知是福是禍,只怕醒來發現自己不良于行,會是怎樣一番灰心失意。
江雪霁嘆了口氣:“好在撿回一條命來,路上沒出什麽事,就很好。”
江時雨“嗯”了一聲。
江雪霁:“本該去探望,我受了傷身體也不好,怕過了病氣給小叔,加重他的病情。便想着過幾日徹底好了再去。”
江時雨:“是。姐姐思慮周全。”
江雪霁拿出長姐的姿态:“小叔如今病着需要靜養,你也要少往他屋子裏跑。”
唯有這一句,她沒搭腔。
江雪霁沒有,她的沉默并不代表默認。
“你如今大了,再有兩年,爹爹便要将你許給人家了。畢竟你不是江家親生的,你要懂得避嫌。”
江時雨不知道為什麽,聽了長姐這句話總是覺得心裏怪怪的,不開心。
“你也不必害羞,雖然你不是爹爹的親生女兒,但爹爹也一定會為你選一處好婆家。”
江時雨低低“嗯”了聲,她不能不表示感恩。
翌日,江雪霁吩咐丫鬟過來要她一塊出游,江時雨嘴上答應着,便換了衣裳同她一起出門。
汴京貴女游玩之處頗多,較受歡迎的便是花滿樓。
江時雨沒想到在這裏能遇見周清淺,她仿佛換了一個人。
從前刁蠻一些,但矜持嬌貴。如今卻仿佛破罐子破摔了,舉止粗魯,不知是不是用這種方式發洩怒氣。
秋天适宜賞菊,一些人圍着秋褲作詩,江時雨獨自選了處不起眼的地方坐着,江雪霁很快同大家一起吟詩作對。
韻華鬥麗過後,有人問候起周清淺的婚事:
“聽聞清淺同範公子定親了,當真是天賜良緣,恭喜恭喜。”
“聽說還是當朝太傅沈大人主婚呢,真要到成親那天,只怕汴京都要震動。”
“可惜了,江将軍命格不好,錯過了清淺這樣秀外慧中的姑娘。”
提到江家退親之事,衆人不約而同的閉了嘴,仿佛不小心掀開了什麽本該藏着的醜聞。
詭異的沉默過後,周清淺在被人嘲笑之前,先故作灑脫:“一個殘廢有什麽可惜的,跟他退了親我才算脫離苦海,要不然以後是不是守活寡都不知道。”
其他幾個未出閣的少女都紅了臉,這話不就是映射将軍那方面不行。
平日裏在府上,只有嫁作人婦的嫂嫂,才會偶爾同這些未出閣的姑娘說幾句葷話,逗姑娘們玩,看着她們紅着臉咬唇躲藏的樣子取笑。
在外頭同其他少女取樂,還沒有言談舉止上這樣奔放的,不像中原女子,倒像是活人。
周清淺的話音剛落,便注意到在偌大閣樓的另一邊是江家的人。
江時雨原本不想理她,但聽這個瘋婆子突然帶了小叔,便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