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他應該和沈虹的死沒有關系,也确實不在市內。但是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管他呢!"小趙撇撇嘴,"先抓住殺人犯再說吧。我的感覺是--又一個網絡獵豔的變态!這幾年這類案子可是越來越多啊。"
"而且查起來很難。"我說,"很多人在網站登記的姓名、ID,甚至性別都是假的。你們恐怕無從下手啊。"
"呵呵呵,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了。沈虹死前沒有被強暴的跡象,說是獵豔恐怕有點牽強。"老艾笑了起來,"小黎啊,你不該做記者,改行當警察吧。"
"原來你們去查我的老底了。"我故意板起臉,"有什麽收獲沒有啊?"
"呵呵,如果一個漂亮姑娘看見面目猙獰的屍體不會暈倒,我自然會對她本人産生興趣的。"老艾看了我一眼,"國外名校畢業,撰寫法律專欄?真有你的。"
"請在前面路口停車。"
"生氣了?我是例行公事啊。"
"我才沒生氣呢。只是聽說那裏有家不錯的傣家風味燒烤店,想去大快朵頤罷了。我專門在旅游指南上做了記號哩,不信你看。"我伸手到包裏找旅游指南,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給弄丢了,"郁悶,下午剛從總臺要的。一轉眼就給弄丢了!"
"不要緊,那小冊子飯店裏有的是。"老艾給我寬心,"回去再拿一份就是了。就停這裏?你一個人注意安全啊。"
"放心,歹徒遇到我算他倒黴。"我是認真的,他們兩個卻以為是開玩笑,哈哈大笑着開車走了。
燒烤酒家果然是名不虛傳,不僅有上乘的美食好酒,還有傣族歌舞表演。幾個漂亮的小仆少在葫蘆絲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華麗的裙子在燈光下閃着柔和的光芒,讓我覺得忽然間到了世外桃源一般。酒足飯飽後一看手表已經快10點了,酒家就要打烊,我知道這裏距離銀翼酒店只有4條街,打算一路溜達回去,好欣賞一下景洪寧靜的夜色。
走過兩條街,我突然記起附近有一條小路是回飯店的捷徑,于是便拐了上去。小巷子很窄,兩旁的路燈也幾乎都壞了,我借着月光慢慢地走着。突然,背後氣流湧動,一條粗壯的胳膊勒住了我的脖子,與此同時,一條毛巾也蓋在我的口鼻上,那上面的氣味我再熟悉不過了。
乙醚!不好!自衛的本能使我身上每一個細胞都興奮了起來。我屏住呼吸,雙臂一振,掙開了那毛絨絨的大手,回身一拳打了過去。那家夥擡手擋了一下卻不及我的速度快,被狠狠地捶在右腮上。他發出低沉痛苦的嚎叫,踉跄地後退了幾步,還沒有站穩,又被我一腳踢在胸口,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我正要撲上去補上幾下把他制伏,一陣難以抑制的眩暈襲來,幸好及時扶住了電線杆才沒有摔倒。那個偷襲者卻乘機一滾,跳起來,飛也似的跑掉了。我也沒有力氣再去追他--雖然及時地屏住了呼吸,開始吸入的少量乙醚還是對我的中樞神經起了作用。我扶着電線杆,慢慢坐到地上調整呼吸,一只手去夠掉在一邊的皮包,卻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拎起來一看,竟然是一條自行車鏈條!
"你沒有看清他的臉嗎?他大概有多高?胖還是瘦?"艾警官第一時間趕到急診室,和醫生交頭接耳一番後就開始對我例行公事了。
"他臉上蒙着東西,大概是絲襪,又沒有路燈,我根本看不清楚。"我揉一揉發脹的太陽穴,"我只能判斷是個男人,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零之間,很健壯。"
Advertisement
"符合這個條件的有好幾千人哪。"他合上本子,"其實你真的不簡單。知道嗎?我們找到他的一顆犬齒--被你打下來的。"
"可以鑒定DNA?"
"是的,不過我們這裏沒有能力做DNA鑒定。我已經叫人連夜把冷凍的取樣送到北京的研究所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要給它尋找對比的樣本了?"
"是啊。可是不那麽簡單咯!"老艾搖搖頭,"我有點糊塗了。剛才檢驗科告訴我,他們發現沈虹鞋底的土壤和發現她屍體的山區一帶的土壤樣本是吻合的。這就是說……"
"她不是死後被搬過去的。兇手把她帶到了那裏?"
"對,而且她的手腳沒有被捆綁的痕跡。是熟人作案。"
"神秘男人?你們找到線索了?"
"沒有。從屍檢結果看,她死前剛吃過飯,而且喝了很多酒。我看是和那個神秘男人一起吃的。只是我不明白,我們開始認為他是沈虹的一個網友,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為什麽要攻擊你呢?"
"你們認為是同一個人幹的?"
"你認為不是?連續兩天,兩個年輕女子受到持有鐵鏈的歹徒的襲擊,再加上你們之間的聯系。說是巧合未免太牽強了。我認為這兩個案子一定有交點的,關鍵是,這個交點到底是什麽?"
"可是兩個案子有不同之處啊。"我提醒他,"沈虹的案子裏沒有乙醚!"
"她當時應該是醉了,而且對方是熟人,就用不到乙醚了吧。"
"失蹤的項鏈呢?"
"兇手故布疑陣,想誤導我們認為這是變态殺人狂的傑作。"
"問題是我根本不認識沈虹的網友,就連她本人我也只是一面之緣,說過一句話而已啊!"
"所以我說我有點糊塗。"老艾蹙起眉頭,"肯定還有線索沒有被發掘出來。"
"可是不論他多細心,總會留下些痕跡的。"我集中精神想了想,"他們吃過飯,可以從食物去查飯店啊。"
"可惜都是最常見的傣族燒烤--香茅草烤魚、烤牛肉、烤雞,幾乎所有傣家風味酒家都經營這些的。"他的表情挺無奈的,突然又神秘地一笑,"小黎,你不是去大快朵頤了嗎?我們傣家菜怎麽樣啊?"
"還好啊,不過你們的傳統食物好像只有烤的和煮的呵。"我故意用一種遺憾的口吻回敬他,"說正經的,他們既然到了橡膠林,總會留下腳印吧?"
"被破壞了。不知道是兇手故意的還是被發現屍體的看林人給破壞了。"
"車轍呢?他們不會一路從城裏走過去吧?昨天傍晚開始一直在下小雨,應該有車轍的。"
"雨可以留下證據也可以破壞證據。我們找到一點點痕跡,只能判斷是類似依維客的中型車。"
"我還是覺得兩個案子不太一樣。您知道我在想什麽?也許有人看了什麽媒體的報道開始模仿。"
"我們沒有透露任何消息給媒體。一來就是怕有人模仿,二來版納是旅游勝地,如果報紙電臺一天到晚報道兇殺案會影響旅游形象的。所以我們認為是同一個人作案,否則手法如此相似就很難解釋。"
這時候,小趙推門走了進來:"頭兒!好消息和壞消息。"
"先說壞的。"
"那鏈條是從廢舊自行車上拆的,全城到處都是,沒什麽價值。"他頓了一下,"好消息是我們找到了冰火--他在網站登記的是真實的ID,本人是景洪二中的數學老師。我弄到了他家的地址,要不要現在就去?"
"快半夜了,明天一早再說。"老艾站起來說,"我回去看看現場收集的其他證據檢驗出什麽結果了。你送小黎回飯店吧。"
"哦,忘了告訴你們了。"小趙也站了起來,"我來的時候嚴海新也到了,他說是來接黎小姐的。我讓他在外面等着呢!"
"哼,情場高手的本色。"老艾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
"你們不會懷疑他吧?"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他們一起走出急診病房,"昨天案發時他一直在酒店,有好幾個人都可以作證。今天襲擊我的人比他要高,也更壯一些。"
"目前是沒有理由懷疑他。"老艾說,"事實上吃完晚飯他就和我們在一起,直到接到電話說你出事了。不過小黎,他給你講的關于自己不幸遭遇的故事可是杜撰的。我們從銀翼酒店北京總部了解到,3年前他妻子和他離婚是因為他作為客房部經理和好幾個服務員都有暧昧的關系。後來其中一個姑娘告發他性騷擾,雖然最後被免于起訴,他在總部也待不下去了,才主動要求來這裏創業的。這個人,不能輕信啊。"
"我知道。不過一個人的過去不代表他的現在。總要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而且我感覺他對沈虹是真心的。"
"感覺有時候會有偏差的。"
"這個……女人在這方面的感覺一般是不會錯的。你們男人是不會明白的。"
"也許吧。不過你一定要小心,人心隔肚皮呵。"他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教育我。
"知道了。對了,你們去查沈虹的表哥沒有?"
"那個老小子啊。被我一逼說了實話。他欠了人家的賭債,昨天晚上是去還錢了。結果忍不住又參與進去,輸了個精光。"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不敢說真話!"
我們走到大門口,嚴海新迎了上來:"沒事吧?"
"沒什麽,吸了點乙醚,擦破了點皮。"我笑了笑。
"小黎,你最近最好不要離開景洪,也不要到處亂跑。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說。"老艾他們囑咐了幾句,我們就各自上路了。
也許是太興奮了,我躺在床上居然一點睡意也沒有,頭腦裏翻來覆去閃着那張蒙着絲襪的白臉。他是誰?為什麽要殺我?早知如此,我晚飯時真不該喝那麽多酒,迷迷糊糊居然連有人跟蹤都沒有發覺。這事要是傳出去,很多人不笑死才怪。折騰了大半夜,總算是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我對着鏡子裏自己那熊貓一樣的黑眼圈,又一次陷入沮喪之中。
遵照醫生的指示,我卧床休息了一天。VIP套房安裝了internet 終端,反正也無事可做,我就在"心靈之約"聊天室注冊了一個賬號,調出了數據庫裏最近兩年的聊天記錄,一直看到眼睛發澀總算整理出了一些頭緒。
轉眼又是黃昏了,服務員送來了晚飯和一束火百合,說是嚴總吩咐的。
"嚴總他人呢?不會又在開會了吧?"我這才想起來一天沒有見嚴海新的人影了。
"他一早就出去了,剛回來。您這些換下來的衣服要不要送洗衣房?"
"好的,謝謝。"我點點頭,他拎起洗衣袋出去了。
"這個業餘偵探看來想自己搞出點名堂。"我自言自語,"瘋了!"
景洪的夜景遠不如大城市漂亮但有它獨特的地方。我站在窗邊擡頭看着晴朗的夜空中鑽石腰帶般跨越天際的銀河,突然間傷感起來。不知道如果我遇到沈虹的遭遇,會不會有人為我流淚呢?也許不會吧。倒是有不少人希望在我的屍體上踩上兩腳。不過他們永遠也不會有機會的。
悅耳的門鈴聲打斷了我的冥想。嚴海新站在門口,手裏捏着一包東西。
"酸角,沒吃過吧?"他晃了晃那小紙袋,"這可是百分之百的綠色食品。"
"謝謝。"我接過袋子拿出一顆放在嘴裏,立刻齒頰生津,"好酸!"
"開始都不習慣的,不過吃多了就上瘾呵。我現在身上總帶着一包,有頭暈惡心的時候吃一顆立刻就好了。"他放下杯子"下盤棋如何?"
"OK!"
我一直認為下棋和賭博沒太大的區別,贏了還想贏,輸了則想方設法要贏回來。我們邊下邊聊,時間就靜靜地流過。
"哦?都10點半了!"嚴海新終于認輸了"不玩了,你該休息了。"他收拾好棋盤,站起來告辭"明天我們酒店組織一批客人到野象谷去玩,想不想去?"
"我已經訂了植物園的票了,方向不同。還是改天吧。"
"那……好好休息。"
"晚安。"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享受了豐盛的早餐就開車向孟侖縣駛去。路上的行人還不多,我聽着音樂,整個人感覺很輕松。經過三葉路時,窗外傳來了刺耳的警笛聲。我從後視鏡裏看到幾輛警車沖進了南潞小區,最前頭那輛車的牌照號碼十分眼熟。
我猶豫了一下,把車停在了路邊,走過去看個究竟。
警車聚集在南潞小區6號樓前,其他樓上的居民都好奇地從窗戶裏探出頭來看熱鬧。老艾站在樓門口,正和兩個年輕的警官交代着什麽。
"艾警長?"我湊去,"這裏……出什麽事了?"
"今天清晨,城北橡膠林裏又發現了一具屍體。我們根據死者皮包裏的證件找到了她的家。"他指了指樓上,"你在這裏幹什麽?"
"本來打算去植物園。嗯……也是被鐵鏈勒死的?"
"勒死後抛屍。雙手、雙腳、嘴巴上都被膠帶封着,綁得跟個粽子似的。法醫判斷死亡時間是晚上9點到12點之間。"
"晚上10點15分。"小趙拎着個挂鐘走出來,"頭兒,她家裏的客廳一片狼藉,應該是第一現場。你看,這鐘正好摔壞了。"
"等等!"我有點詫異,"她是在城北的林子裏被找到的?可……這裏是城南,再往南3、4公裏也有成片的橡膠林。兇手為什麽舍近求遠?"
"那只有去問他本人了。"老艾把挂鐘又遞給小趙,"收好。仔細地勘察現場,不要遺漏任何蛛絲馬跡。明白嗎?"
"明白。"
"奇怪啊。"我嘟囔了一句,"10點多的時候很多人都應該在家啊,難道沒有人聽到或者看到什麽?"
"這樓是兩個月前完工的,現在只有十幾戶居民入住。"老艾告訴我,"10層以上就只有兩戶人家。另一家人又正好去海南度假了。這個兇手還真會挑時候啊。"
"可我總覺得……能不能帶我去看看現場?我保證不亂動東西!"
"嗯……"老艾遲疑了一下,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我們坐電梯來到12層,他告訴我死者叫蔡曉華,是網站編輯。
我們在蔡曉華家門口停下腳步,很多警察進進出出忙碌着。我發現門邊釘着一個紅色的盒子,裏面插着一捆報紙。打開一看是前一天的《景洪晚報》。
"這報紙是送報上門的嗎?"我問老艾,"每天什麽時候送到?"
"這個嘛……"他掃了一眼,"晚報應該是晚上6點前送到家,送報工把報紙插在盒子裏,按一下門鈴通知主人取報。"
"有意思。"我把報紙插回去,接過老艾遞上來的一副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特別留意了一下門框,"鎖沒有壞,她認識兇手?至少是沒有戒心才會開門讓他進來的。"
"頭兒,有重大發現!"小趙興沖沖地迎上來,"我在翻倒的茶幾下找到了這個,可能是蔡曉華在和兇手搏鬥時從他身上扯下來的。"他拿出一個采證用的塑料袋,裏面裝着一個玉觀音的挂件。
"這和金璧賣的是一樣的。"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裏的緬玉都是這樣的花紋。"
"兇手又是那個神秘男人?"老艾對這個結論并不吃驚。
"還有一個發現!"小趙故意用買關子的口氣說道,"我檢查了蔡曉華卧室裏的電腦,你們猜發現了什麽?心靈之約聊天室!而且她幾乎每天都去。"
"這麽說……蔡曉華是雲中漫步?"老艾自言自語道,"冰火說過他雖然沒有見過那些網友,但是對雲中漫步印象很深,說她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子。那兇手就是那個版主了?"
"我不這麽認為。"我從地上揀起一頁紙,"她寫詩。小趙,她電腦裏是不是有很多這種朦胧詩的稿子?"
"有,有好幾十篇呢!"
"那就對了。"我點點頭,"她才是一休哥,心靈之約的斑竹。而且我想大前天下午沈虹見的人也是她!"
"搞錯沒有!"老艾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沈虹要見的是個男人啊!不是你說的嗎?""沈虹又從來沒有見過她,才會給她買了男人戴的玉觀音。剛才我看到這些朦胧詩,突然想到了這一點。而且當時是我疏忽了,一個人在網絡上可以任意改變自己的身份,包括性別。蔡曉華在網上的性別是男性。那玉觀音挂件上紅絨線的末端很平滑,不像是打過結的。所以說是從兇手身上扯下來的有些牽強。"
"你等等。"老艾做了個手勢讓我放慢速度,"沈虹和她通過電話,難道聽不出對方是男是女?"
"聲音是可以僞裝可以改變的,如果蔡曉華故意隐瞞,比如她想給沈虹一個驚喜,是不難做到的。"
"這麽說也有些道理。"老艾嘆了口氣,"本以為找到了寶。一切又回到起點了?"
"頭兒!"一個警官走過來,"蔡曉華的父親去認過屍了。他說他女兒有一個鉑金的十字架項鏈,是她母親的遺物,所以蔡曉華從不離身的。"
"項鏈?又是項鏈!"老艾皺起了眉頭,"一個家夥在網上認識年輕女孩,把她們殺死丢到橡膠林,拿走她們的項鏈。變态!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他攻擊小黎又是怎麽回事?"
"是項鏈!"我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我以前怎麽沒有想到呢?有個人看上我的古董項鏈,他碰巧知道前一天有個女人被勒死後搶走了項鏈,于是就想出了個渾水摸魚的法子!他應該對珠寶很懂行,而且能得到你們內部的消息。"
"楊平瑞!"老艾也如夢初醒,"他跟蹤你?"
"他根本不用跟蹤。昨天我在他店裏和嚴海新通電話時提到了鳳尾竹酒樓,當時我拿着旅游指南,之後一定就順手忘在櫃臺了,在那上面我做了标記的。楊平瑞只要在天黑後帶上作案的工具到酒樓外等待,等我出來後伺機下手就可以了。"
"結果寶貝沒搶到反而被打的滿地找牙,哼,這回他想抵賴都不行了。"老艾看樣子蠻生氣的,"趙魁滔,帶兩個人去把他給我抓起來!"
"是。"小趙匆匆地去執行任務了。
"這下子案情就明朗多了,總之是和那個聊天室有點關系?"我問老艾。
"可惜還是沒有兇手的線索。"
"會有的。"我看了看表,"老天,快10點了,我還要去植物園呢!"
"呵呵。是你自己要看現場啊!"
"我可是幫了忙的,您可真是過河拆橋。"我沖他吐了吐舌頭,"我走了,有了新發現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第一時間讓你知道還不行?開車小心!"
火辣的太陽無情地灼烤着世間萬物,我開着車心裏卻琢磨着那個神秘男人,一不小心就拐錯了彎。
"郁悶!"我停下車,在路邊一個老伯伯那裏買了半只甘蔗,靠在車門上百無聊賴地咬着。甘蔗的汁液又甜又涼,驅散了我心頭的不快。吃完了最後一口,我已經改變了去玩的主意。
當夜幕再一次親吻大地,我心事重重地敲開了嚴海新的房門。房間裏充滿了嗆人的煙味,艾警官和趙魁滔坐在沙發上,低聲交談着,看到我進來,打了個"你好"的手勢。
"老艾正和我說一休哥遇害的事呢。"嚴海新給我開了罐可樂,"我說你可以證明,昨天晚上10點左右我在這裏和你下棋。"
"對,當時我們是在下棋。"我抿了一口飲料,坐在靠窗的一個藤椅上,"但是這并不能證明你不是兇手。"
"什麽意思?"嚴海新迷茫地看着我,"兇案發生在城南,而當時我在城北。除非我會飛!"
"表面看是這樣的。不過我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了。"我擡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房間裏頓時陷入寂靜。沉默了幾秒鐘,老艾開口了:"你找到新的線索了。"
"對,我找到了。"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給他們講故事,"我們先從蔡曉華家門口的報箱說起吧。我離開的時候專門拜訪了樓下一戶人家,他們告訴我昨天的報紙是晚上6點送來的。這就讓我感到很奇怪,蔡曉華為什麽沒有取報紙?我想答案就是她在報紙送來之前就不在家裏了。換句話說,她家客廳的所謂現場是兇手僞造的。我檢查了安全樓梯--如果兇手是從蔡曉華家裏将她帶走的,他肯定不會冒險背着屍體坐電梯或者走樓梯的。安全樓梯很久沒有人走過,到處是灰塵卻沒有新的腳印。"
"所以我想真正的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兇手在昨天下午把蔡曉華約到了一個隐蔽的地方--這個地方應該距離他自己的住處不遠,而且很安全,将她制服後捆綁起來。然後開着她的車來到她家,布置了現場。他故意摔壞了挂鐘,目的是在案發時間上誤導警方。"
"可是……"老艾打斷了我,"法醫已經證實……"
"您耐心聽我說完。"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只說兇手把她制服,并沒有說他當時就殺害了蔡曉華。其實這才是他這個局的高明之處!布置完現場後,他把汽車留在樓下,自己坐公共汽車離開。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等待了。到了晚上,他會找一個人證,證明自己在預先設定的案發時間裏正好在城市的另一端。這樣的話,因為沒有作案時間,他的嫌疑自然就排除了。然後,他趕到藏匿蔡曉華的地方将她殺害,再運到山裏。這樣一來案子中的另外兩個疑點也可以解釋了:第一,兇手為什麽舍近求遠,把屍體扔在了城北;第二,蔡曉華身上的膠帶。如果他當時就把她給勒死了,就沒有必要給她的嘴上貼膠帶了,死人是不會喊叫的。"
"原來如此。"老艾點點頭,把目光投向嚴海新,"昨天下午你的行蹤能說說嗎?"
"什麽意思啊?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說我就是殺人犯啊!"嚴海新委屈地說,"我跟她又不是很熟!你們可以去查聊天室的記錄,我和她一般只是聊家常。你們應該去找雲中漫步,他是唯一和一休哥見過面的網友。"
"雲中漫步只是你的另一個網名而已。"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昨天我看了一天的聊天記錄,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上個月雲中漫步在一篇關于生活感悟的帖子裏提到,他看見暴風雨把自己家門口一棵很粗壯的油棕樹刮倒了,感覺到了生命的脆弱。我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在景洪,每條街道旁的植物是不同的。所以,只有這條街邊種了油棕。我剛才特意問了林業局,上個月的暴風雨中确實有一棵油棕被刮倒了,它就在銀翼酒店的門前!其實一個人在網絡上不僅可以變化不同的身份,更可以同時擁有多個身份,只是以前我忽略了而已。"
"他……他也可能是這酒店裏的任何一個職員,你不能确定。"
"我查到了發帖子的IP地址,只要問一下酒店的系統管理員就知道是哪臺機器了。"我輕聲說,"只要幾分鐘。"
"可……就算我是雲中漫步,你們也不能說我殺了人!"
"你清醒點好不好!"老艾厲聲說道,"四個網友,兩個被殺,一個明确是無罪的,那還能是誰?"
"警長,這種排除法可說服不了檢察院。"我提醒他,"不過我可以幫你把證據補齊。"
"你發現了什麽?"
"首先我找到了他藏匿蔡曉華的地方。他把她關在沈虹的公寓裏了--離這裏只有5分鐘的車程,而且警察貼了封條的地方是夠安全了。在房間裏我找到了漂染過的黃色長發,沈虹的頭發是自然黑。你們可以拿去和蔡曉華的頭發對比一下。"
"蔡曉華确實染了黃頭發。"老艾的臉上露出輕松的神情。
"還有,我去了橡膠林,找到了這個你們忽略了的東西。"我從皮包裏摸出一個紙袋,"我今天一下午都在那裏,把找到屍體的地方附近的山頭幾乎翻了個底朝天。在發現車轍不遠處的小坡上的一棵樹旁發現一些酸角核被爛樹葉蓋着。第一次殺人的人心理的壓力都會非常的大,所以惡心嘔吐是難免的。我想當時海新一定是渾身發軟,畢竟親自動手和看小說是有區別的。他急于離開現場,根本沒想到要清理自己留下的東西。也許他根本就忘了這些東西是可以用來鑒定DNA的。"
"現在你還有什麽說的?"老艾問嚴海新,"那兩個姑娘怎麽招惹你了?
連自己的未婚妻都……"
"我想您誤會我的意思了。警長,嚴海新只殺了蔡曉華一個人。"我打斷他的話,"至于為什麽,我也很想知道。"
"沒錯,我殺了蔡曉華。因為……"嚴海新的眼淚嘩地湧了出來,"因為她殺了沈虹!"
"啊?"我們幾個都被他這句話弄懵了。
"海新,你開什麽玩笑?"我問,"你怎麽知道她殺了沈虹?"
"事情是這樣的。"嚴海新從桌上的煙盒裏拿出一支煙,哆嗦了半天才點燃了,"兩年前我加入心靈之約的時候沈虹還沒有入會。那時候我完全被一休哥的才華吸引了。我們都很喜歡文學,經常探讨一些話題。後來,我們見了面,我才發現原來她是個女孩子。之後……之後我們就開始交往了。我想,如果不是沈虹的出現,也許我和蔡曉華會最終走到一起。可是感情的事誰說的清呢?"
"認識了沈虹以後,我發覺她才是我一生在等待的人。所以,我猶豫再三,向蔡曉華婉轉地表達了我的想法。她是個很好強的女人,當時就火冒三丈把我從她家趕了出來,從此不再理睬我。兩個月前,我向沈虹求婚得到了同意。沒想到蔡曉華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要把我們的關系告訴沈虹。她還說……還說早晚要把我們兩個都殺了!"
"所以那天聽說沈虹接了電話就出去了,我就知道一定是蔡曉華!她一定是把我們的事告訴了沈虹,威脅沈虹和我分手。沈虹不答應,她就下了毒手!"
"後來希穎被人襲擊,我也懷疑過自己的判斷。但很快我就發覺兩件事有很多地方對不上,現在是旅游季節,盜竊和搶劫案也時有發生,攻擊希穎的人只是在模仿別人而借機混淆視聽罷了。"
"你是不是瘋了!"我幾乎喊了起來,"就憑一個人的一時氣話你就認定她是兇手,把她給殺了!"
"我當然找到證據了。你們看!"他從抽屜裏拿出一片橡膠葉,"蔡曉華有一輛小皮卡,符合你們說的中型車。我還在車鬥裏發現了這葉子。她去過橡膠林!"
我拿過葉子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突然間覺得哭笑不得:"這是橡膠葉,可是和發現沈虹的橡膠林裏的樹不是同一品種的!"
"什麽!"嚴海新愣住了,"怎麽……怎麽可能!"
"海新,你殺錯了人。偵探破案可不是靠想當然的。"
這時候,艾警官的手機又叫了起來。
"是我。哦?在附近找找,看有沒有其他證人。對,對。"他放下電話,直視嚴海新的眼睛,"景德路上有一個賣水果的老媽媽說,在大前天晚上8點半左右沈虹在她那裏買了一串香蕉。因為當時沈虹醉醺醺的,給她的印象很深。而且她看見沈虹後來上了一輛黑色的箱型車。根據描述,應該是鈴治子彈頭或者別克GL8。你确實殺錯了人。"
嚴海新在精神恍惚中被警察帶走了。我在床上睜着眼睛一直到天亮,事态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我最初的想象,而且這種結局實在也是讓人感到心寒。蔡曉華是這場感情游戲最大的受害者,那嚴海新呢?害人害己。
"真是都瘋了!"我嘆了口氣,起來洗澡換衣服。景洪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下去了,不過還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完,必須抓緊時間。
冒着酷熱在植物園轉了一天,收獲還是不小的。天擦黑的時候,我回到市區,把車停在一個免費停車場,沿着一條幽靜的小路步行來到植物研究所的側門,悄悄溜了進去。
研究所裏靜悄悄的,只在辦公樓的二層有一個窗戶裏亮着燈光。我四下走了一圈,确信沒有其他人,便小心翼翼地上了樓。
盧俊清正一個人伏在桌子上看一本厚厚的書,居然都沒有注意到我走進屋子。直到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見鬼了似的一個激靈:"啊?吓死我了!您怎麽……"
"哦,我今天去植物園轉了轉,回來路過這裏,突然想請教幾個問題。"我不等他邀請就在沙發上坐下了,"我記得您就住在辦公室。"
"單身嘛。"他起身倒了兩杯水,遞給我一杯,"嚴海新的事我都聽說了。哎……何苦呢!不過警察現在對于誰殺了我表妹還是沒有頭緒啊。"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我明天就回北京了。"我擺弄着杯子,一個不留神讓它從我手裏滑脫,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哎呀!真對不起!"我趕快去揀碎片,被盧俊清攔住了:"我來,我來。小心紮手!"他從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