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石曉柳這樣無果的找了楚國慶十幾日,一丁點消息都沒有,每天守着蔡書記可是蔡書記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石曉柳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從鎮上回到村裏已經天黑了,石曉柳借着月光走的不是很快,鄉下的路很不平,那個年代還沒有修路這麽一說。剛走到學校門口,胳膊就被人拽住,拽進大門裏,石曉柳趕緊反身在裏邊關上大門,兩人一前一後跑進教室裏。關上教室門,楚國慶從後面抱住石曉柳的腰,石曉柳轉身也抱住楚國慶,楚國慶的頭靠在石曉柳的肩上

“石曉柳我好餓”

在這個漆黑的夜晚,楚國慶疲憊的聲音深深的烙在石曉柳的心上。明明是搞笑的說詞,石曉柳覺得心口好疼,用手輕輕的拍着楚國慶的後背

“我包裏有個窩窩頭你吃不吃”

楚國慶搖搖頭

“我想吃你做的面條”

“回家我給你做”

楚國慶緊緊地抱着石曉柳,像是在跟石曉柳說話,又像是嘀喃“石曉柳、石曉柳、石曉柳、石曉柳…”

石曉柳就用手輕輕的拍着楚國慶的後背算是回應。

石曉柳沒有把楚國慶往他家帶,他就是覺得他家裏不安全。他把楚國慶藏下他家的地窖裏。在裏邊用麥稈墊在身下,墊了一床褥子,去知青站想把楚國慶的被子拿過來,發現那裏出現好幾個生人的面孔,石曉柳又反身回來。在家裏做好飯,用花布包好,等天黑的時候悄悄的來給楚國慶送飯。

楚國慶看到石曉柳眯着眼睛笑

“你父親的事情很嚴重嗎?”

楚國慶嘟着嘴點點頭

“恩,受牽連的還有王偉他爸”

“我知道,我去找過王偉人已經不在了”

“那晚上我倆一起被轉移的,只要我們不被抓住,我父母就沒事”

“你不該回來的”石曉柳一邊給楚國慶揭開花布,一邊低着頭說

“我沒有跟你告別怎麽能離開”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在半路被抓住,他們利用你威脅你父親,到時候你怎麽辦?”

“我沒有想過那麽多,但是我有信心,在沒有看到你之前我不會被抓住”楚國慶定定的看着石曉柳說

石曉柳看了一眼楚國慶

“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我現在收留你是因為我們朋友一場”

楚國慶淡笑着點點頭

“我明白,經過這十幾天的躲藏。好像經歷了一場人生大逃亡,以前的我給你造成了多大的困擾,我現在明白了”

石曉柳聽見楚國慶這樣說,心裏像被揪住一樣疼,看着楚國慶,楚國慶的神情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石曉柳覺得心裏一陣慌亂,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楚國慶覺的離自己好遠好遠。意識到楚國慶或許明天真的會消失或者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這一刻,石曉柳沒有意識擡手緊緊的握着楚國慶的手

“我會一直陪着你”

因為四人幫的動亂,很多在戰争時期立下汗馬功勞的老一輩革命,都成為他們的批鬥對象,官員越高他們就越興奮,當時事情來得太突然,還好在那些人沖進楚國慶家的前一刻,組織秘密轉移了在軍區大院的老一輩革命功臣……後來轉移楚國慶跟王偉是蔡書記得到消息後,連夜讓人帶走他倆的。這就是歷史上最黑色的二月稱之為“二月逆流”在那短短的一個月很多功臣、學者…被迫害。

楚國慶在石曉柳家的地窖裏呆了三天實在是呆不下去了,跟石曉柳商量着能不能晚上的時候讓他出去放放風。

石曉柳提着嘴角笑

“放什麽風,你當這裏是哪裏?”

“我都快憋出鳥來了”

“那把鳥拿出來讓我看看”

楚國慶眉毛一提,歪着腦袋笑

“那我可真拿了啊”

“你拿啊,拿出來算我輸”

“輸了可要受罰啊”

“好”

“我說怎麽罰就怎麽罰啊”

“好好,快點”

楚國慶坐在邊上低着腦袋笑,石曉柳看着楚國慶在那裏壞笑

“幹嘛笑的那麽奸詐,打什麽壞主意呢”

楚國慶呼一下站起來,動手解褲帶。石曉柳就這樣瞪着眼睛看楚國慶在自己面前把褲子脫下來,連着內褲一起。

石曉柳一下愣在那裏嘴巴微張着,一副石化的表情看着楚國慶

楚國慶用無賴的表情看着石曉柳

“我把鳥兒放出來了”

“….你你”

楚國慶提起褲子坐在石曉柳邊上

“認輸了吧”

石曉柳的性格雖然溫慢、還有點內向,可是他很少臉紅,今天這樣赤裸裸的看到楚國慶在自己面前脫褲子,露出那不像話的玩意,竟然心跳加速,手腳冰涼無法動彈

“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石曉柳還沒有起身就被楚國慶用身體壓住

“怎麽你想耍賴呀!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還是一位人民教師,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你讓我這正在成長的大好青年怎麽能健康的成長呢”

“淨胡說八道,哪有這些歪理”

“你敢說你現在不是準備逃跑嗎?”

“我有什麽好逃跑的,你這是耍賴,它怎麽能是鳥呢,你這不是斷章取義、歪曲事實嗎?”

“那你說它不叫鳥兒叫什麽?我上學少,老師來沒有來的及教我它叫什麽我就下鄉了”楚國慶聲音低低的,又夾雜着無賴的語調對着石曉柳的耳朵說

石曉柳躺在下面又無奈又可笑

“那你說吧,你贏了戰利品要什麽?”

楚國慶在上方,神情嚴肅的看着石曉柳

“你”

石曉柳皺着眉側過頭

“我們是永遠不可能的……”

“我不要永遠,我知道你會結婚。我只要眼前、現在……就是此刻”

“那也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石曉柳…我覺得你心裏有我”

“你先起來,我快被壓死了”

“我不起,石曉柳、石曉柳、石曉柳……”

石曉柳使出全身力氣推開楚國慶,楚國慶使出全身力氣抱住石曉柳,石曉柳用手指在楚國慶腰上點了一下,楚國慶全身酸麻,石曉柳推開楚國慶,坐起來。

這個話題就這樣告一段落,石曉柳爬出地窖外面竟然下雨了,在地窖裏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要把地窖口的沿用土壘高點萬一雨水沖進地窖可不是鬧着玩的。

石銀鳳在晚上快睡覺的時候,跑到石曉柳家,拉着石曉柳就往外面跑,石曉柳跑了幾步拽住石銀鳳

“咋啦銀鳳”

“曉柳哥,我那天看到那個知青來找你了,你趕快把他藏起來,剛才我聽見城裏的那幾個人在說你的名字,肯定是知道你跟那個知青關系好,來家裏搜人了”

石曉柳一聽撒開步子跑,石銀鳳在後面追,雨下的很大,石銀鳳披着草簪子,石曉柳什麽也沒有披,因為慌亂竟然絆倒了。石銀鳳在後面追上石曉柳

“曉柳哥,是不是在你家地窖藏着呢”

石曉柳站起來又跑,石銀鳳拉着石曉柳的胳膊

“曉柳哥,你先回去,這會我爹肯定帶着人往你家走去了,我去地窖,我把他先藏起來,你在家裏拖着你覺得咋樣”

石曉柳低頭想了兩秒

“銀鳳謝謝你,不要讓他出事”

“你先回去吧”

石曉柳反身往家裏跑

石曉柳回到家,先反鎖門,快速的脫掉衣服,塞到竈房的鍋底下,跑回屋裏換掉他娘跟他的被子。想想又從鍋竈下面拿出衣服穿在身上,果然敲門聲緊跟着響起

響了好幾下,石曉柳才在屋裏喊道

“誰呀?”

“曉柳開門”石曉柳聽出是村支書的聲音

“是支書呀,等我穿下衣服”

石曉柳走到院子裏夾雜着哎呦一聲故意在地上摔倒,還随手打翻了裝水的臉盆,不然沒有辦法解釋一個在家裏睡覺的人身上這麽多泥頭發也是濕的,只有這樣才能混交視線……

石曉柳開門看到支書身後跟着一群人,石曉柳問支書

“是誰得急症了嗎?”

支書還沒有答話,有一個領頭的人,推開石曉柳的身體,往家裏快步走去

“你們幹啥”

“曉柳,楚國慶在不在你家?”

“楚國慶?在我家幹嘛?他不是應該在知青站嗎?”

那些人快步進石曉柳家,石曉柳他娘在炕上睡着,石曉柳擋在那些人面前

“我娘還在屋裏休息呢,你們幾個大男人就這樣闖進去,不覺得很失禮嗎?”

“在正義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忽視可以無視。”

“但是我認為最起碼的尊重不可無視也不可忽視”

下面的人還想頂回石曉柳的話,剛才那個為首的人說話

“你們別進去了,讓蘇青同志進去,找仔細點”

一個小姑娘點頭答應。石曉柳跟着進去,他娘已經坐起來了,看着來人問

“誰家閨女啊?這麽晚來有啥事呢?”

叫蘇青的姑娘沒有回答他娘的話,在不大的屋子裏巡視了一圈,石曉柳家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不用翻嗎,一目了然。小姑娘把家裏為數不多的家具也翻了個底朝天。雖然拿起放在櫃子裏的罐頭瓶看了很長時間,但是還是放下了。石曉柳站在後面看的心都揪出來了。他害怕他們發現問題,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石曉柳這樣的家庭買不起罐頭,哪裏來的這麽多罐頭瓶。

“這裏邊是啥?”

“是我腌的鹹菜,我在地裏挖的野菜”

小姑娘看了兩眼石曉柳沒有說話,放下罐子出去了。

為首的男人看到小姑娘出來眼神示意

小姑娘輕輕的搖頭

男人皺着眉頭看了兩眼支書,村支書扭頭對石曉柳說

“曉柳,要是看到楚國慶要及時向我彙報知道了嗎?”

“恩”石曉柳點點頭

“那黃隊長咱們走吧”

村支書在低聲的問那個帶頭的男人。帶頭的男人在走以前看了看石曉柳

等這些人走遠石曉柳順着牆角跟坐下,一手扶着腦門在想事情的嚴重性

這些人出了石曉柳的家門,為首的男人問支書

“去他家地窖”

“現在?下這麽大雨,地窖滑的下不去,要不我們等天亮了下去”

“要是人今晚真的跑了你能擔當的起嗎?”

村支書低着頭不再說話,把這些人帶到了石曉柳的家地窖裏,因為今晚的雨下得很大,地窖真的很滑,下去的兩個人手沒有抓住,一下摔了下去,摔在地窖裏狼哭鬼嚎的。為首的男人聽見叫聲也慌了一下,讓身後的人找繩子,下面的人剛開始的時候一直呻吟,後來聲音越來越小,上面的人也不想下去。為首的男人讓人把石曉柳叫過來,石曉柳似乎沒有說話的權利,這些人把石曉柳推在前面,繩子綁在石曉柳的腰上把石曉柳放下去,石曉柳下到地窖看到那個男人頭摔破了,很嚴重。一探呼吸竟然已經沒有氣了。等把人釣上來天已經大亮了。

這下也沒有時間追究楚國慶的行蹤了,死了一個人這是大事。

石銀鳳告訴石曉柳,楚國慶在他家地窖裏,讓石曉柳放心,石銀鳳神色得意的看着石曉柳說

“曉柳哥,你說我聰不聰明,他們肯定想不到我把他藏到我家地窖裏”

石曉柳點點頭“這次要是沒有你真的會出事的,不過他不能在你家地窖待很長時間,等這幾天風頭過了就讓他離開,要是被發現還會連累你跟支書。”

“曉柳哥,我才不怕呢,他們能把我咋樣?我又什麽都沒有幹,要是真的被發現了,我就說是他自己跑進去的,誰家地窖也沒個門是不是,哪能看住呀”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說理的,說不通”

“咋說不通,能說通”

石曉柳知道銀鳳想幫他,他跟銀鳳說不通,等今天晚上他去見見楚國慶,看看楚國慶是什麽意思,他肯定也有打算了。

可是,石曉柳沒有等到晚上跟楚國慶見面,就被紅衛隊帶走了,罪名很大,大到石曉柳無法承受。殺人罪。

不知道怎麽定的罪,也不知道怎麽發生的,結果就是那晚在石曉柳家的地窖裏發現了楚國慶的身影,在抓捕過程中,石曉柳打死了紅衛隊的人,也讓楚國慶逃脫了。

石曉柳被關在縣裏的監獄裏,被人拉進監獄強行摁着剃光頭發,剩下就是逼供,只要石曉柳說他沒有打死紅衛隊的人,就被人揍一頓,只要他還口就會挨打。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十天左右,石曉柳以為他會死在這裏,心裏最放心不下的是他娘,昨晚被折磨到很晚,石曉柳覺得堅持不下去了,要是不咬緊牙關,他一定會投降說什麽都是他幹的。現在胸口好疼,昨晚那幾個人把凳子放在他身上坐在上面。石曉柳覺得胸腔肋骨都壓斷了,稍稍呼吸都疼得冒冷汗。

石曉柳出獄。

聽見這樣的聲音,石曉柳都懵了,出來的時候,看着外面的太陽恍如隔世。陽光刺眼的睜不開眼。石銀鳳在外面等着石曉柳,看着石曉柳出來,石銀鳳跑過來,拉着石曉柳的手,哭的稀裏嘩啦的。

石曉柳回到家,他娘摸着臉上的眼淚,顫抖着手,摸着石曉柳消瘦的臉。

“娘”

“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石曉柳悄悄問過石銀鳳,楚國慶怎麽樣了。石銀鳳說“楚國慶是被一個好漂亮好漂亮的四方鐵殼子接走的,他們說這叫汽車,不叫鐵驢子”

石曉柳點點頭,能正明光大的被接走,一定是他爹的事情有結果了,這樣自己也值了,值了。

晚上石銀鳳讓他們吃完飯就回去了,他娘看着躺在炕上的石曉柳說

“我認銀鳳是兒媳婦了”

石曉柳聽見他娘的話,瞪着眼睛,慢慢的坐起來

“娘,你知道的我”

“我小的時候,我二叔跟家裏的一個下人好上了,兩人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好幾年我爺爺才發現不對勁。我爺爺很生氣,覺得這是有辱門風、愧對先人。找了一個他信任的下人連夜把那個跟我二叔私通的下人綁着石頭沉江了。”石曉柳他娘盯着石曉柳慘白的臉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爺爺太狠心了,不同意趕出家門就好了,為什麽要殺人?”

他娘繃着嘴角接着說“雖然二叔知道後也跟着投江了,可是我們都松了一口氣,他死後葬禮很盛大”

石曉柳覺得喉嚨的唾液都咽不下去,他娘盯着石曉柳“因為那個下人是個男人,這就是我童年唯一的記憶,雖然有很多歡樂的記憶,可是我記得最深的就是這件事”

石曉柳覺得全身的毛孔大開,所有的冷風都往他身體鑽,凍得他一直打牙顫。

“娘~”石曉柳顫抖着叫出一個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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