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息,容北昭被請去喝茶。
他知道,這件事并不會在江城掀起什麽水花。姑姑向來長袖善舞,打點媒體對她來說大概是輕而易舉。加上容非心知肚明,這份證據,本就不充分。
大魚,本就需要長線來釣。
事情進展果真如此,容北昭很快被放出。面對這樣來歷不明的暗算,她只覺得晦氣。
好在媒體那邊早已給過封口費,加之她出來的快且毫發無損,甚至只有周邊親近的人知道此事。
不,還有那個舉報她的人。
容北昭的眼睛微微眯起。能把那種陳年舊事都挖出來,也不容易。
正因為此,範圍被縮小再縮小。
容北昭面上露出一個笑,轉頭看在一邊忙碌的薛岚。
那的确是一個體貼的孩子,在方才她沉思的時間裏已經做好了飯。餐桌上三菜一湯,色澤誘人,香氣四溢。
米飯也被打好,放在一邊。吸收了水汽的米粒晶瑩剔透,飽滿嚼勁。
椅子被拉出來,餐巾折疊的很整齊。
見雇主往這邊看來,薛岚笑了下,是雇主最喜歡的那種,清純的羞澀的。
哪怕他早已不年輕了。
薛岚說:“飯做好了,來吃吧。”
容北昭将先前被請去喝茶的事情告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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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岚自認,自己控制表情的功夫早已到家。他微笑着與容北昭一起吃完飯,收拾餐桌,為對方打理一切生活上的小習慣。
心中卻在不斷的重複着一個問題。
是容非做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米璐:為什麽躺槍的總是我!
容南驲:還是我會教兒子[攤手.jpg]
薛岚:呵呵。
許盈:……我到底算什麽?
唐宛如:八卦傳太快簡直出乎意料……
方嘉:科科總算有理由稍微逃避一下逼婚了Yoo!
家裏的網謎一樣的壞掉了,悲傷的作者又一次打開手機流量熱點……
☆、44 米睿
在被請去喝茶的同時,容北昭名下的所有資産已被凍結。後來她順利的從公安局脫身,面上的程序卻尚未走完,離資産解凍還有些時間。
舉報她的人大概蓄謀已久。
容北昭靠在沙發上,看着薛岚在一邊忙碌的身影。她唇角帶着冰冷的笑意,手中握着手機,正在與人通話。
助理驚慌失措的嗓音傳來:“耀容的政府貸款申請被拒了!”
耀容,就是容北昭手中那家正在進行與沈氏合作案的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身後有人撐腰,向來底氣十足。
請來的職業經理人拿了高工資,也就用心地為幕後老板辦事。數年下來,耀容參與過的項目其實并不多,但一個個都是精挑細選而出,盈利向來豐厚。
助理口中的政府貸款是為了建一座商業廣場而申請。先前耀容曾拍下一塊地皮,耗資極大,所處地方位于市中心,正是最佳商業用地。容北昭在背後疏通了許多關系,才将其搶下。
她扯扯唇角,心中更是對此番舉報自己的人選十足确定。
容東旭!
他能拿到自己的料,自然也能拿到別人的。此番真是好大手筆,容北昭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上面拒了耀容貸款的人會怎樣心花怒放,深感真是一筆劃算的交易。
“還有,”助理吞了口口水,“公司的股票,跳水了。”
容北昭驀地站起:“回購!”
“資金上……”助理仍然猶豫。
容北昭笑了聲:“還真當我會把所有東西放到一個籃子裏?”
以為将她資産凍結就萬事無憂,簡直大錯特錯!
挂斷電話,容北昭已走到門口的衣架前,将大衣拿起。方才接起電話、說了第一句的時候,薛岚已識趣的避回房間。
她看一眼卧室方向,轉過身,開門離去。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容東旭到底搭上誰的手,才能在獄中遙控這一切?
……說不定,連他自己都只是個棋子。
容北昭已有數日沒有和米睿見面。兩人是典型聯姻夫妻,彼此之間最多有些能被稱作“合作者”的情誼。如果不是有女兒米璐橫在中間,容北昭根本懶得在私下場合與他裝腔作勢。
米睿大概也同樣如此,四處留情,時常夜不歸宿,光她知道的小情兒就有三四個。
不過現在不是回想這些的時候。容北昭給米睿打了電話,快速道:“有人對付我。我現在不太方便,幫我把耀容股價穩住。”
那邊發出一陣響動,又很快安靜下來。米睿問:“之前去警局就是為這個?”
容北昭答:“不止。”
耀容的資金鏈斷裂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區別只在有沒有足夠資金及時注入。然而事實上,哪怕沒有資産凍結這一出,容北昭也拿不出這麽多現錢。
就是沈流彥,大概也不會給她将實業資産化為賬上數字的時間。
容北昭将手機扔到一邊的副駕駛座上,驅車前往家中。米睿做丈夫不合适,當合作夥伴倒是令人輕松。
耀容的股價從來都是穩中求進,相比之下,反而是地皮上需要的錢更多。不過米睿能幫她看住股市,也就足夠。
兩人見面以後,各自拿出商場談判的架勢。容北昭曾将部分資金放在米睿賬下,米睿同樣。此番将那筆錢拿出來應急,股市上的事米睿更為熟悉,便将交給對方,她繼續去頭疼地皮資金該如何處理。
至于和沈氏的合作,能不能進行得下去,都是兩說。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容北昭幹脆将其放置,先等沈氏表态。
她心下還忐忑着另一個問題。
米璐與沈流彥的小緋聞不知何時已在圈中傳遍,大多數人都抱着觀望态度。
從發覺女兒對沈流彥帶着不知名的心思,到聽到貴婦說起兩人關系,再到下定決心推動一切……
在這之中,何崇的态度給了容北昭極大的自信。哪怕一開始她只是抱着試探的态度将水攪渾,但是何崇都主動和她接觸了,所以,大概真的有可能是沈流彥說了什麽?
容北昭并不相信,對方真的會因為自己的一番表演便放下疑慮,哪怕當時她再怎麽情真意切。
事實上,容北昭在最初的熱血上頭之後便漸漸冷靜下來。她也心知肚明,哪怕發展到這一步,當事人恐怕依然在事件之外。
但如果事成,得到的好處将是驚人的。
所以她才會死死抓住何崇釋放出的善意,三天兩頭上門拜訪。至于為什麽沈流彥本人不曾出面,這樣的疑問,也在何崇的暧昧态度之下被容北昭漸漸放在腦後。
人,總會看到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這次耀容出事,卻仿佛一盆冷水,潑在容北昭身上。
她不動神色,和米睿一起合計該如何面對來勢洶洶的一切。他們畢竟是夫妻,早在結婚之時,就被綁在一條船上。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時候,耀容已經派出代表,和沈氏談這次危機了。
容北昭想的并沒有錯。
合作對象出現問題的事,在第一時間就被報到沈流彥眼前。收到消息的沈流彥倒是很平靜的點頭,只說一句:“我知道了。”
說到底,那只是個小項目,哪怕中斷,也不會撼動到沈氏的根本利益。
是以,沈流彥此刻想的更多的是,容越有沒有在其中發揮作用?
那天晚上,兩人難得開誠布公。容越說他不信任自己,他便回道,你同樣不信任我。
這是實話,連容越本人都無法否認。但沈流彥依然注意到了,自己話音落下的時候,容越面上那倏忽變化的神情。
為什麽會這樣?
他定定看着容越,對方很快就恢複到以往的模樣。忽閃的桃花眼,挑起的薄薄唇瓣……
就如同之前的很多次那樣,在越界之後,換上一副無辜的調情的不正經的态度。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了上床的興趣。但時間已晚,容越依然在沈流彥家留宿。
沈流彥很少失眠,這一晚卻醒了很多次。更多時候只是迷蒙的半睜眼,很快就又陷入綿長的夢境。在睜眼時看到的模糊場景中,容越躺在他身邊,姿勢各不相同。
只是在某個夢後,思緒混沌之中,他發覺,夜幕尚籠罩着大地,床上卻沒有了另一具身體。
大腦猶很疲憊,又似乎在催促着什麽,心髒咚咚跳動。
只要閉上眼睛,他就能再次睡着。
但沈流彥還是坐起來,下了床,走出卧室。
他看到容越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點起一根煙,背後是江城的晚間。火光一閃而過,容越回頭看他,樣貌籠罩在夜色裏,嗓音低啞:“怎麽又醒了?”
就好像一場夢。
……容越會來破壞他和容北昭的合作嗎?
如果他真有參與其中,又是為了什麽?
談判這類小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在摸出總裁的意思之後,沈氏代表語氣溫和态度堅決,表示自家十分希望耀容能盡快解決問題。但沈氏并非慈善家,何必為了一個沒有多少利潤的項目來浪費錢?
話傳回來,容北昭明白自己心下的隐秘擔憂成了現實。這場風波來的太快太巧,竟誤打誤撞,将先前的鏡花水月撞的粉碎。
沈流彥與女兒之間并無私情,至多只是米璐對沈流彥有些特別的心思。
可何崇為什麽會……
米睿看出妻子神色不對勁,略一思索,便道:“沈氏要終結這個項目?”
容北昭回過神,點頭。
眼前的男人除了工作以外整日沉浸在溫柔鄉脂粉窟中,自然沒有聽到先前的風聲。她還未曾想好該如何補救,說到底,還是何崇實在給了她太多誤解。
米睿稍作安慰:“也沒關系,終結就終結了,那種項目本身也賺不到多少。那邊主動提出結束,至少不會再拖累耀容的資金。”
容北昭說好,轉頭繼續聯系人,這下總算能徹底将中心放在市中心那塊地皮上。
作為拿着容氏股份的容家二女兒、米家兒媳婦兒,臨時籌集一筆資金出來注入項目,并不是難事。
但容北昭偏偏被絆在這一步上,心下暗恨,何崇先前給了她那樣的暗示,現在她要怎麽應對不知何時會來的“為什麽未來女婿不幫忙”的問題!
容北昭終于有了些焦頭爛額的意思。偏偏米睿并不明白妻子的糾結,只覺得有段時間沒見,容北昭似乎優柔寡斷不少。
米睿皺了皺眉,正要再說什麽,就見容北昭接到一個電話,随即面上泛起難以抑制的驚喜神色。
“何老?對,的确出了點小麻煩……這,實在太過意不去了。”
“何老?難道是……”米睿敏銳的抓住關鍵詞。
挂斷電話的容北昭松了口氣:“是何崇。”
何崇主動提出,聽說耀容在與沈氏合作途中出現麻煩。無論于公于私,他都會幫耀容一把。
放下心來的同時,容北昭卻更加不明所以。何崇說話時咬重“私”音,但沈流彥分明已經拒絕出手。在這種情況下,莫非何崇依然認定,女兒和沈流彥有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噓。
☆、45
容北昭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不會放過送上門來的好處。而何崇也不知是出于什麽考慮,被委托前來商談的人講的很清楚,雇主并未大方到将一筆數額不小的錢白白送她,這會更像一場較為公平的交易。
用容北昭手上幾處本難出手、更遑論快速換作現錢的産業抵押。
容北昭自然答應。
何崇不只是沈氏最大股東,更有多年積累下來的身家。大筆資金投入,項目總算順利運轉,先前的震動化為無形。
一切都只在暗中進行,容北昭再怎麽疑惑,此時也只配合做事。比起被其餘人瓜分了股份的容氏,還是始終握在手心的耀容更讓她安心且上心。
事情既已解決,米睿也就放心的再度開始不着家。容北昭并不放在心上,此時耀容的股價也穩定下來,只要想一想背後那人該是如何氣惱,她就心情愉悅。
但米睿臨走前說了一句話,卻讓容北昭再次陷入思索:“我看何崇做了這些,沈流彥未必是知道的。”
她愈發游移不定,看着女兒的眼神也變的古怪起來,思緒不受控制的飛往奇異的方向。
“沈氏大概也不太平,”米睿繼續感慨,“畢竟沈氏到現在都不能完全脫去之前何氏的影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吧。”
容北昭一眼掃過去:“那你家的經又怎麽樣?”
不過這個理由好像不錯。
唯一讓她失望的就是沈流彥那邊沒有繼續之前合作案的意思,也許對方也在觀望?
或許更進一步,一切就如米睿所說的那樣,沈流彥與何崇之間也有某些矛盾一觸即發?
容北昭不得不承認,自己先前實在太過莽撞。
耀容的危機被化解,容非也不意外。容家的底蘊他心知肚明,容北昭能屹立不倒那麽多年,那裏會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此番目的已經達到,沈氏做的比他想象中還要決絕。容非雖不明白父親為什麽那麽執着于破壞沈流彥與容北昭的合作,但那和他也沒有多大關系。
回憶一朝被喚醒,最近這段時間,他常常會想到自己和薛岚的當年。
很多被埋在腦海深處的事再次浮現出來,一切恍如昨天。
容非再次去監獄探監。而容東旭聽完事情經過,雖然不滿這番動作并未傷及容北昭根本,卻也明白了不能太過貪心。
一步一步來,總有達成夙願的一天。
他信口誇贊兒子一句,随即暗暗皺眉,思索起來。
四妹的好人緣他也清楚,但能一下子拿出足以填補耀容漏洞的錢,并不容易。
會是誰?
容東旭擡眼看看自家兒子,收拾的比以往來看時齊整了些,總算有些青年俊彥的模樣。
他笑了下,道:“阿非,你也有很久沒有參與社交了吧?年輕人,怎麽能沒朋友呢。”
容非沉默了下,點頭。
“非常時候,也不要太挑剔,”容東旭道,“最近如果有貼送來,就去吧。多認識一些人,總有好處。”
他的人脈是他的,如果還是從前時候,倒是能緩緩讓兒子也融入。但此番落到這般田地,那群人能不落井下石已不容易。
容非找不到是誰幫了容北昭一把,容東旭雖遺憾,不過并非無法接受。只是經此一事,更加清楚的了解到,現在兒子欠缺的是什麽。
容非聽出父親話中的安慰意思,心頭血液活泛了些,卻也僅僅如此。
他先前的太多年都在容東旭的控制之下,一如虛度。此番接手父親手上的東西,更多只是出自一腔熱血。
容越卻不然。
耀容的風波,容越清楚的看在眼中,甚至對幕後之手指向誰都有大概猜測。他樂見其成,也小小的推動一把,讓對方攪亂耀容股價的動作更加容易。
最後容北昭成功渡過,他也只是惋惜的嘆了聲,沒有太多反應。
直到知道幫了容北昭的人是何崇。
尤其是,何崇做了這些,卻又小心掩蓋蹤跡,一副不欲被人發覺的樣子。
下意識的,容越就想起前幾天,自己和沈流彥的對話。
不得不說,那一天,兩人驟然開誠布公。雖然是以一種奇異的方式,但他心裏還是夾雜起緊張和放松這樣截然相反的感情。
他并不滿足于和沈流彥只是這樣的情人關系,十分希望有更進一步發展。哪怕沈流彥一時沒有這樣的傾向,暫且維持在如今的程度,也算能夠接受。
但先前種種都仿佛定`時`炸`彈,埋在兩人之間,不知何時會被觸發。
說開了,反倒是好事。
只是容越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口上說一遍就能解決。
很久未有的失眠再次發作,他翻來覆去,盡量注意着讓動作輕一些,不要影響沈流彥休息。饒是如此,對方依然數次睜開眼睛。
他終于決定下床去抽一根煙。
與沈流彥相處愈久,容越對對方的喜惡已經算得上了解。沈流彥曾說他近些年很少抽煙,曾經對睡眠中的對方吐出煙圈,也見他不自覺的擰眉。漸漸的,他也養成習慣,不在對方面前碰這些。
只是想到,剛拿出打火機,就聽到卧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将煙點燃,回頭看對方,問他怎麽又醒了。
也許是夜色太醉人,也許是本就未曾真正醒來。沈流彥走上前來,在缭繞的煙霧中,将手搭在他頸側,再吻了上來。
他大概是很喜歡這樣的突然襲擊。
在那個瞬間,容越熟悉的心顫又一次到來。就着朦胧的夜色,他看到沈流彥閉着的眼邊長長的睫毛,連尾梢的淺淺翹起都很清晰。
“……苦的。”
兩人分開以後,沈流彥低聲抱怨了句,聲音是難得的軟。容越聽在耳中,幾乎霎時就硬了。
他攬過沈流彥,狠狠輾過對方唇瓣。煙草留在舌葉上的苦味傳遞了過去,被沈流彥糾纏吸吮,發出暧昧粘稠的響動。
時間畢竟太晚,最後只用手解決。
再往後,只有半個夜晚,卻稱得上好夢了。
……如果只有他們兩人,這也算是難得的好結果。
可惜畢竟不是。
總有他人參與其中,偏偏又是那樣的關系。
幾個月下來,容越對何崇如何看重沈流彥太過清楚。容北昭會懷疑那祖孫二人之間産生矛盾,容越卻萬萬不會如此。
何崇的确是一心為了沈流彥考慮。
這樣的人,會為了某些目的,避開沈流彥,去幫容北昭嗎?
先前的那一份緊張成了現實。容越對此心知肚明,偏偏無可奈何。
哪怕口中說得再清楚坦然,他們,也無法信任對方。
而沈流彥應該也是抱着同樣的想法。
米蘭進辦公室送文件,就見頂頭上司側身對着自己,正斜倚在辦公桌上打電話。見她進來了,容越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這才側過頭,示意她将文件放在桌上就出去。
米蘭照做,一步一步走進,越接近對方,越覺得有什麽威壓撲面而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響動被無限放大,夾雜着她的心跳聲。
等到兩人之間只有一米距離時,她終于借幾句工作彙報的時間,讓視線在容越面上定格了數秒,又很快偏開。
此時此刻,容越眉眼之間的情緒帶着說不出的微妙感,薄薄的唇扯起,連笑容都很古怪。
米蘭心下一凜。
上司的心情顯然極差,但大概不是針對她。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米蘭有少許放松。但畢竟屋內氣氛太過壓抑,很快轉身離去。
從辦公室出來,另外幾個助理詢問的眼神探過來。米蘭攤了下手,坐回自己座位。
相處的時間長了,她和諸人的關系面上也過得去。不過要說這種吃力不讨好的投石問路工作,依然總會落到她的身上。
直到米蘭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容越的眼神裏猶帶着審視。
容北昭送來的人啊。
他低低笑了聲。有了對方的打擾,方才略不鎮定的心情倒是平靜了許多。此刻便繼續剛才的話題:“流彥,你不信我是理所當然,誰讓當初我用那種方式拿下自貿區項目。但你自己,又憑什麽讓我相信?”
那邊,沈流彥的答話還是他一如既往的語氣,男中音溫文爾雅:“這回我的确不知情。”
容越并不答話。
沈流彥:“當然,就算我這麽說了,聽起來也像是狡辯。”
容越阖上眼,在心中一遍遍描摹着此時此刻對方會有的神情。大概還是會像從前那樣,眉眼唇瓣都帶着柔和的弧度,眼底卻是……一片漠然。
沈流彥頓了頓,又道:“沈氏和耀容的項目已經中止,我今晚會去爺爺那裏。”
“是嗎。”容越的語氣有點漫不經心。
沈流彥像是笑了下:“不過你覺得,如果真是我做的,我能得到什麽?”
“有道理。”容越不置可否。
沈流彥便嘆道:“……果然很累。”
再接下來,電話那頭已是一片嘟嘟聲。
容越将手機放在身側,揉揉眉心。
作者有話要說:徹底想不到章節名,放棄治療,不出意外的話以後就用這個了。
by熬夜太久昨晚困得不行只好今早五點爬起來碼字的蠢作者。
開學快樂☆彡
☆、46
另一棟辦公樓頂端,沈流彥一手接過林青遞來的咖啡,視線猶定格在筆電的屏幕上。等到咖啡喝完,筆電上的文檔也浏覽完畢,沈流彥終于彎了下唇,擡頭看林青:“你手藝越來越好了。”
林青眼裏透出幾分無奈:“還是不要喝太多,”猶豫了下,“何董那邊,要怎麽辦?”
沈流彥關掉文檔,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邊:“能怎麽辦,那是我外公,”身子向後靠了點,“總之,先問問情況吧,爺爺應該也有他的考量,希望我能被說服。”
林青見對方這麽講,口中應了聲,心中的石塊也總算落地。他知道何董對沈流彥的重要性,無論從哪個方面,都不希望兩人生出間隙。
先前将耀容動蕩的前因後果交上來時,沈流彥也是這樣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後就成了擰眉抿唇的樣子,顯然很不高興。過了半小時,更具體的細節被發到沈流彥郵箱,他又接到內線,讓他送上一杯咖啡。
說起來,在沈氏的三年中,他這份手藝倒是學了十足。
林青暗自打趣,步子已邁到門邊,正要擰上把手,就聽身後倏忽傳來一句:“對了,等一下,我有點別的事要問你。”
林青詫異的停住步子,轉身看向上司兼好友。
他再次走進,很快發覺此時的沈流彥神情看起來頗為熟悉。就好像從前,向他詢問和女友約會時應做什麽準備。
他知道一年前上司兼好友與李雪從交往到分手的整個過程,私下裏亦是安慰過幾句。再往後,就是遇見幾次沈流彥與人通話的場景。彼時沈流彥面上往往帶着溫柔纏綿的笑意,很像是在哄着什麽人,卻再沒問過他應該如何追求女孩子。
難道是現在又卡在了什麽關口?
林青屏息靜氣,聆聽沈流彥的問題。
“我們之間有點目前來說不可調和的矛盾,”沈流彥開門見山,“應該說,別的方面都很合拍,但有些事真是無法妥協。”
林青在對方話音落下之後又等了數秒,确定沈流彥已經說完後,才斟酌着開口:“畢竟是感情上的事,還是要從雙方看的。”
不止是咖啡,他還能挂職一個“沈流彥的專職情感顧問”。
林青跟着方才的節奏繼續調侃自己。僅憑一句語焉不詳的描述,他判斷不出什麽。見沈流彥露出一個“繼續說”的表情,幹脆直接問道:“BOSS,你愛她嗎?”
“暫時不想換人。”沈流彥的回答模棱兩可。
林青哭笑不得,隐隐看明白了些:“既然這樣,不是很簡單。到底是矛盾占比重更大,還是合拍?”
“……你說的對。”
等了片刻,沈流彥終于答話。這一回,他的笑意裏夾雜了幾分如釋重負。
容越是很好的情人,這點沈流彥早就知道。
外表一流,技術好,床下會玩情調。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再輕松不過。
但前提是,兩人之間僅僅有這樣的情人關系。
而他們并非如此。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當局者迷。
到了晚間,沈流彥驅車去了何家老宅。外祖父仍讓他陪自己下棋,沈流彥沒有拒絕,但也并未上心。
何崇許是看出他心不在焉,很快結束一局,挑起話題:“再過幾日就是許盈生日,看你,一個月快過去了,也沒再見人家姑娘一面。”
沈流彥只是笑,修長白皙的手指點在棋盤上,直視眼前的老人:“爺爺,最近實在有些忙,”話鋒一轉,“聽人說,爺爺也在做些事情?”
何崇面色不變:“我也沒有真的老到那種地步。”
沈流彥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低了些:“至少要先和我打個招呼吧?從別人口中聽說爺爺瞞了我什麽,的确不是滋味。”
“我還不是為了你。”何崇擰了擰眉。
沈流彥将無奈擺在面上:“爺爺,從前容家不是沒有人找過我,但我從來都是拒絕的。這下子驟然出手幫容北昭,總得給個說法吧?”
何崇沉默,眸中翻卷着說不出的晦澀情緒。
沈流彥想了想,還是道:“……難道爺爺覺得,容北昭會笑到最後?”
他是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唯有一點,對于外祖父的眼光,沈流彥還是信賴的。在初入沈氏的那段時間,外祖父教了他很多,如何識人如何用人。
想到這點,沈流彥不自覺就在心中将容北昭與容越放在一起比較。當年容越上位時他還在國外,只在回國後聽到少許風聲,說容越手中的股份來的蹊跷。
但容家所有人都對老爺子的遺囑諱莫如深,三年了,沈流彥都沒挖到什麽具體消息。
倒是容越小時候被放到容老爺子眼前養着一事,他還是清楚的。不過沈流彥過去不是沒有見過那老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憑借偏寵就将繼承權随意劃分。
容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容家可是沒有洗白的。雖說事情已經過去太多年,但沈流彥依然能從很多破碎的資料中找到從前刀光血影的蛛絲馬跡。
思緒翻騰,面上仍帶着七分疑惑三分孺慕,加上眉眼間的溫雅斯文,一眼就能讓人心生好感。
何崇看着自己的外孫,視線卻不由放遠。好似透過他,在看其餘的什麽人。
三十年前,他的女兒不過二十多歲。
流彥和婷兒,實在太像了。
何崇的聲音裏帶着晦澀難明的意味:“流彥,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沈流彥一頓。
他快速的回憶着自己方才與外祖父的對話,太過簡單普通,的确未曾包含其餘深意。
至于別的……外祖父已經說得很清楚,他并非覺得容北昭會是在容家的權力争鬥中勝利下來。
那究竟……
“容東旭已經入獄,”何崇緩緩道,“也才過去三個月,當初的痕跡,只要有心,就不難找到。好在容非不成器,這樣一來,大房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
沈流彥垂下眼,倒是很贊同這點。
“二房,容南驲手上的股份實在不多。”何崇繼續道:“他就像一條毒蛇,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竄出來咬人。可除此之外,這麽多年,容南驲根本沒有大動作。”
“……是。”沈流彥應道。
“三房,容西暠和他媳婦兒都不在了。”何崇擰了擰眉:“容越現在是容氏總裁,畢竟還是年輕,很多事情都沒經歷過。再磨上幾年性子倒是能堪大任,現在,卻還得好好看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說。
沈流彥擡起頭。
“他們三個人贏了,對你有什麽好處?”何崇輕輕嘆息:“哪怕做一時盟友,能有兩三年和平共處的機會,接下來幾個小的各自結婚,別的不說,容且和容談恐怕都得幹一場。怎麽看,都不是能長久合作的對象。只有容北昭,有一個女兒。”
沈流彥終于明白了,外祖父是在這裏等他。
“一個女兒,”何崇似有深意的重複,“遲早會嫁人,到那時候,容北昭再不願意,都只有兩條路。職業經理人,或者女兒女婿。流彥,如果是你,會怎麽選擇?”
“最合适的。”沈流彥答。
何崇搖頭:“還是太年輕,和容越一樣。”
容北昭想明白自己太過熱血上頭,何崇同樣。但與容北昭不同的是,他心中還有更深的、無法忘懷的情緒,逼迫着他,一定要看外孫定下,才能安心。
米璐是一個好選擇,最好的選擇。
縱觀整個江城,唯有容家能和沈家并肩。他雖然說過外孫可以自己選定妻子,但顯然,流彥并未有主意。
既然如此,選擇聯姻,也無可厚非。
“……米璐才十六歲。”沈流彥總算明白了外祖父的意思,哭笑不得。這樣看來,先前讓他去見許盈都算是小事了,這下子才是動真格的。
“比你小一輪而已。”何崇并不在意,“等她到婚齡,你也才而立之年。”
沈流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爺爺,我先前有說過,沒有合适的……”
何崇打斷他,語氣中帶了怒意:“再怎麽說你年輕,也不能這麽不懂事!娶妻生子天經地義,都多大了,還說這種話!”
沈流彥不再接話。
他知道外祖父的觀念已形成太多年,自己再說,恐怕都無法改變。然而對方的看法,同樣影響不到他。
天已經完全黑了,時間卻還尚早。
沈流彥有些漫不經心的想,這個時候,不知道容越在做什麽?下午那場電話,結束的實在很不好。
現在聽到外祖父講這些考量……倒是回答了他最後的那個問題,關于自己能得到什麽。如果容越聽去,大概更要說上幾句。
他很快失笑。
果然是成了習慣,一有動靜,就想到對方。
這很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47
容非已經有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在社交場上。
送來的邀請函未有減少,但大家仿佛默認他不會到場。起初還有關系過得去的人打電話詢問一句,再往後,就僅僅送來帖子了事。
整了整領帶,容非側過身,彎腰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