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以[微笑]

第14章 可以[微笑]

吵鬧的重金屬響了停、停了響,數不清第幾次,腦子裏“該上班”的那根弦突然開始震蕩。

腦袋還暈,整個人像在海上飄着,隋然摸手機摸了好幾次,才把小小的東西抓到手裏。

重金屬不是來自她的手機。

她手機沒電關機了。

隋然按着突突跳的額角走到沙發另一頭,拿起的瞬間,鈴聲戛然而止,黑屏。

她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剛才屏幕上閃爍的時間是09:39。

早就過了打卡時間。

隋然心一涼,手忙腳亂翻出移動電源給自己手機充上電。

“海總!”

海澄雷打不動,推了一把正好讓她躺下去舒舒服服接着睡。

叫不醒人,隋然風風火火沖進衛生間。

海澄這兒經常有留宿的同事——照她區總的職位來說應該算下屬,備了不少一次性洗漱用品和貼身衣物。

隋然翻出一套,快速沖了個澡,出來時海澄終于醒了,沙發上端正筆直地抱着靠枕,迷迷瞪瞪盯着對面的電視牆,櫃子上擺着她和老湯的結婚照。

“海總?”

隋然去看手機,信息推送滑到末端,看到淮安三條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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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口氣沒上來,腦子裏只剩下:慘了。

海澄仿佛緩緩啓動的老式機器,冷不防冒出一句:“哎喲卧槽,斷片酒真夠勁兒的。”

隋然難以置信地回過頭:“斷片……什麽玩意兒?”

海澄抱着靠枕癱在沙發上笑,酒精刺激過的嗓子又粗又啞,聽起來嘎嘎的,“昨晚喝的那個啊,忘了誰送我的,喝完就斷片。”

隋然氣壞了,氣得她抽掉海澄懷裏靠枕“啪”地拍到沙發上,“遲到了!”

海總沒有一點兒緊迫性,或者說故意逗她:“遲到……會……怎樣?”

隋然有再補一枕頭的念頭,但沒那個閑工夫,“我去你衣櫃拿衣服了啊。”

“我給你選。”海澄搖搖晃晃站起來。

離遲到變曠工的時間點越來越近,隋然快急死了,但主人發了話,她不好逾規越矩,跟在海澄身後趕鴨子一樣催她,“曠工了曠工了礦工了!”

“曠工怎麽,反正你已經沒有全勤了。跟王玮請個假呗。”

說着,王玮的名字就跳上屏幕,隋然摁了拒接,給他回信息:「臨時有事,一會兒去公司。」

前面王玮已經發了不少信息,這人好像沒有“不回複等于不方便/不想回”的覺悟,唰唰一串質問她怎麽沒到公司不接電話的信息,還有幾條語音,隋然壓根不想點開。

“喏。”海澄拿了套真空包裝的遞給她,“穿這套。”

隋然一面開封一面轉到客房,衣服往床上一攤,瞬間傻眼:“這什麽東西!”

花團錦簇近乎浮誇的絲綢襯衫,領口兩顆扣子相隔恨不得十米遠,大抵是泡吧風格,還得群魔亂舞霓虹散射那種,豎條紋貼亮片的褲子更不用說,晃得人瞎眼。

這是海總哪回喝醉了被人強賣強買的?

十足魔性。

隋然一股腦塞回去,想想又拿出來,崩潰地喊:“海總我今天見客戶啊!!”

海澄靠在客房門框上,門一開也亮出一把響遏行雲的嗓子:“什麽客戶?!!你還有客戶?!!!”

隋然捂着耳朵不甘示弱:“淮安!!!”

“早說啊。”海澄頓時精神了,頭不暈腿不打擺子地轉回房間,“等着,我再給你拿一套。”

新的這套正常多了,能大白天出門見人了——主要是前面那套委實震撼人心。

隋然穿上小馬甲,正低頭摸扣子,前面什麽東西一晃,海澄把系好的領結套到她脖子上,順勢打開她的手:“扣子不要全扣,村不村。”

隋然心說你開心就好,也沒工夫計較着裝,急急忙忙往外出,又被海澄拉住,調整了下領帶,滿意地點點頭:“行,然然今天就是花園石橋路最靓的崽。”

拎上包出門前,海澄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只瓶子,杵在必經之路玄關噴了兩下。

隋然喝了酒容易鼻塞,聞不出味兒,撂下一句:“回頭再說斷片酒!”

兵荒馬亂到公司,2組正在開會。隋然一進小會議室,吸引了一大半人的目光,有的看她衣着,有的瞟一眼扭頭嘀嘀咕咕,幸災樂禍溢于言表,王玮指定剛痛批過她。

唯有姚若一臉驚恐,看着她眼睛倒吸冷氣,“然姐你還好吧?”

“啊?”隋然拉開椅子坐下,一會兒工夫又幾個人變了臉色,“怎麽了?”

姚若遞來化妝鏡,言簡意赅:“眼睛。”

隋然看了一眼,好險手滑。

她洗澡時忘開換氣扇,吹頭發一手還拿着牙刷,捉襟見肘,壓根不知道宿醉之後頂着一張怎麽樣的臉。

眼睛确實不太舒服,幹澀,疼。

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麽吓人,眼圈和眼皮通紅,襯着眼睛裏叢生的血絲。

隋然又看一眼,很想讓海總長生不老——她要是變身吸血鬼,頭一個就去咬海澄,不然對不起海總連哄帶騙帶以權壓人給她喝的斷片酒。

她約了淮安中午出去呢!

這副模樣确實讓遲到變得“情有可原”,看得出王玮火氣壓了又壓,“身體不舒服也得請假,公司不是你家,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不要以為開了單就能為所欲為。”

隋然摸着垂下的領結,冷硬地“哦”了聲。

遲到是她理虧,但公司也不是他隔壁老王家的——騷擾電話的截圖存在雲盤,還有姚若和李睿前天發的聊天記錄。

王玮特別喜歡抓新人的出勤,外出時要是沒立刻接他電話,十分鐘他能打十個,同時發若幹條定位信息。

開會沒什麽大事兒,大約是天陰沉沉的不時飄雨,客戶和顧問們集體不約而同減少外出,王玮可能閑極無聊,才把人叫到辦公室,借着無故遲到還不接電話的老隋重申紀律問題。

小會到尾聲,王玮用筆敲桌子,“報一下今天的行程。”

方桌從王玮右手邊的楊文開始報,“今天沒帶看,在公司理盤聯系客戶。”

隋然抓緊時機給淮安發信息:「可能下雨,淮總一會兒還好外出的嗎?」

淮安沒回,她就去查怎麽消腫和褪血絲。

一圈報完了,隋然沒注意,前面篤篤篤又幾聲敲桌子的響,“老隋你幹嘛?”

隋然擡頭,“我……”

王玮不耐煩道:“報今天的行程。”

手機振了下,隋然瞄一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淮安:「可以[微笑]」

她點進去淮安已經撤回了,重發了中規中矩的:「可以。」

隋然真誠微笑:“一會兒見客戶。”

點了眼藥水,敷了冰塊,折騰了快一個小時總算好點兒了。

隋然心裏自帶消音詞地譴責了一番江那邊的那位海總,拿上傘臨下樓前不放心地又去洗手間看了下,決定戴上眼鏡。

還好去寰宇的一路沒下雨,敲門時隋然才想到會不會來得不是時候,再過半小時是飯點。

她推門進去,還真留意到淮安有個看電腦右下角的微動作,旋即聽對方提議:“先去吃飯吧。”

一回生二回熟,這段時間跟淮安一同吃過幾次飯,隋然習慣成自然,聽她問隋經理有什麽想吃的,沒多客氣指前面的粵菜館,“可以嗎?”

錯開飯點,不用等排位。

隋然點了每日例湯和蝦餃皇。

服務員轉向淮安,她卻看着隋然:“夠麽?”

“夠的。”隋然其實頭暈,還有點反胃,不知是不是宿醉的後遺症,她想先墊墊饑,一會兒餓了再說。

“哦,好。”

一餐無話。

一路也沒什麽話。

淮安今天的步調明顯加快,大體看了環境,詳細參數直接看自己帶的紙質版文件。

第一家招商問到她公司情況以及入駐日期之類的問題,她回的是“後續由隋經理跟貴方溝通”。

隋經理只能故作高深,晃晃手機笑而不語。

第二家招商甚至拉着隋然問:“你到底是中介還是跟她一塊兒的?你準備跳槽她公司?”

隋然哭笑不得,只能給自己臉上貼金:“淮總比較……嗯,信任我。”

招商比贊。

類似的話十幾分鐘後她又聽了一遍。

隋然照例把淮安送到寰宇樓下,問什麽時候把新公司的一些情況發給她,這樣她後續好跟招商溝通。

淮安思索了一秒,給出精确時限:“明天下午六點前。”

“好。”隋然應了,正要說些今天就到這裏的話,淮安又叫住她:“隋經理。”

“我信任你的專業能力,一直都很欣賞你的态度。”淮安說,“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隋然莫名心慌,因為即使多了一層鏡片,她也感覺到淮安看的是她的眼睛,而不是眉心三角區。

淮安的視線很銳利,像沒開刃的劍。

不,也不像。

隋然最後也沒找到合适的形容,她出寰宇就給海澄打電話。

海澄那邊水聲嘩啦啦響,接了電話噼裏啪啦一瀉千裏:“銀城路最靓的然然有沒有把淮總一把拿下沒就算了我燒菜呢。”

隋然一噎。

“我挂……了……啊……”海澄聲音飄遠。

“等等!”隋然忙叫停,提醒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我早上眼睛紅得不行,你也沒告訴我。”

“呵。”海澄一聲粗啞冷笑,“我到現在看東西還重影呢。”

隋然無言以對,憋憋屈屈地譴責:“都怪你那酒。我今天差點兒沒敢來見淮安,我那會兒超盼下雨。”

“噢喲。”海澄關了水,嘆得跌宕起伏,“你眼睛紅又不是那種會傳染的……那什麽結膜炎……哎你是嗎?”

“不是啊!”隋然跨過一個水坑,站定了急吼出聲,“但是看着像啊!”

湯的熱氣撲到眼鏡上她都沒好摘下來,怕被誤會是傳染性炎症。

想到這裏,她心裏咯噔一跳,趕緊給淮安發信息:「淮總,我不是結膜炎。」

淮安回很快:「我知道。請注意休息。」

隋然笑:「好的,謝謝[愛心]」

隋然心穩了,才注意到對面好久沒聲音,“海總?”

“其實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來……”海澄的聲音忽然放得很輕,沒頭沒腦的,“你離職那年,淮安聯系過我,問你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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