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

我真的沒想到這件事還有人知道,我曾以為除了駱生和衛小川之外,這便是個絕密了。現在好了,不待多時我便要被人挖心下酒了,我急中生智胡說了一句話,也沒理會合不合理。

“你師父真是可悲,即使當年我爹不愛她,她還是要來報複我們駱家。”

林施施果真一愣:“什麽意思?”女人還真是八卦的好料。

我輕蔑的笑:“我還真當你什麽都知道,二十多年前我爹已成婚,卻在江湖和你師父相識,那時你師父沒識破我爹的身份,而我爹對她的确也有過一絲動情,也算是執手經歷了一些風雨有了感情,但是無奈蒼崖門還要我爹支撐,我娘還懷着身孕在蒼崖山莊等他,他只好不告而別,誰想一次武林盟會上他們再次相見,後來,你師父拿着我爹給的玉簪,一直站在蒼崖山莊外,足足二十七天,最後失意離開。”我看車裏二人均聽的癡迷,便添油加醋道:“連我的後輩都知道此事,你們女陰教居然不知道?你看每次蒼崖門有事,你師父哪次自己露過臉?”

晚兒接嘴道:“想來也正常,我們師父那麽要面子的人,有這種事情死也不會允許在女陰教傳開的。”

我理解的點點頭:“正是正是。”

這世上果然是越不靠譜的事情越容易叫人信服,看着她們二人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總算能暫時松口氣。

林施施瞪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是我師父故意害你,所以才和我胡說?”

“她不但是害我,而且是害你,穆懷春、邵爵、小川王爺哪一個不是殺人不眨眼的,你殺了我,他們再殺你,兩敗俱傷。何況你現在殘害蒼崖門最後一個人,只怕很快就被江湖唾棄,總有人會猜疑是你逼死你師父,這果然是一箭雙雕的妙計。”

她橫眉一立,“你以為我會相信?先找個地方挖了你的心再說!”

如果有人鐵了心要我的性命,那我應該在被要了性命之前和她拼老命。既然要死,不如弄得對方生死不如,半殘半癱。我從頭上取下穆懷春給我雕的木簪,趁三人與車夫對話時,猛然撲到林施施背上,正想往她頸後奮力一刺。誰想馬車忽然車廂猛然一晃,車裏的人摔得東倒西歪。

林施施沒空理會我,起身甩車簾出去,正路上橫着一批高大的灰色壯馬,馬上坐着一個俊俏的公子,大概就是他攔了路,他往車廂裏一望,拍了拍衣角,眼波一轉便笑了。

“都是姑娘。”

林施施定了定神,笑道:“難道你想找公子?”

他儒雅一笑:“不是。”他下了馬,微不可查的朝車下雪地中掃了一眼,我猜他是發現了我從馬車縫中滴出去的血,一定留意到這車中有異常才追來,我對着他眨眼,卻沒什麽作用。

他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要笑着,看起來是個十分親切的人:“我家公子是生意人,路經此處掉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夜光杯,公子叫我來尋那個小偷。”

Advertisement

“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因為那夜來偷東西的是三個女子,收到消息說是城裏有名的偷盜師,今早會逃出城門。”

晚兒接嘴道:“你懷疑我們?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麽人?”

他又笑:“我瞧着你和你身邊那位姑娘就很像其中兩個偷盜的。”

為引起他注意,我連大喊:“放屁!”林施施見我接嘴,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果然,那笑面男乘她二人不注意對我眨了眨眼。

“方不方便叫那個圓的,就是那個臉上髒髒的那位姑娘走近來給我看一看,我若看着不像便不會纏着你們,只是不讓我查清楚,萬一夜光杯真叫人帶出去了,只怕我要被我家公子打死。”

“只需看一眼,我們還有急事。”林施施見他堅持只好妥協,大約覺得也不礙事,便挾我下車,那笑面男低頭湊近左看右看,突然提着我後背腰帶送上了馬,轉而抱拳道:“不好意思,我看她嫌疑最大,只能等我送回客棧給我家公子過目了才好給二位答複。”

林施施一驚,和晚兒紛紛拔了劍,誰想下一秒路邊屋脊上冒出了無數人,像市井無賴般耍着手中柳葉镖,她二人大駭,笑面男又道:“還沒過年十五沒必要見血光,只是五千兩的夜光杯不是小數目,若姑娘不讓我帶走她,我沒法交代回去肯定要見血,讓我選的話,我肯定選二位流血。”他搔了搔下巴,好似在考慮怎麽安慰她們:“不如二位姑娘就去城南門下等着,我若要逃跑也要從南門離開,總會碰面的,廢話不說,我要回家複命了。”

我回頭看見林施施還想跟,卻被屋檐上飛來的柳葉镖截住來路。

這個架勢看起來,這家的公子不是小人物。

過了幾個拐彎,沉默的笑面男才開口說話:“下次不要用放血的辦法來做标記,一來雪會化,二來萬一路程太遠,不等人來你的血已經被放完了。”

“沒辦法,只是下策罷了,好在遇到公子了,後面就不勞煩你了,我自己回家。”

“不要緊,送佛送到西,喔,不是送你上西天的意思,別緊張。”

“你不怕哪日出城被他們截住嗎?”

“只要我和城中太守說一下,就可以北門北離開。行了,你指指路吧,我送你回去。”

等我回到家中,只有小豆子在,聽他說,原來嬰寧在晚兒的包袱裏找出一張人皮面具,這才懷疑起她的身份,連忙與穆懷春衛小川分頭出去找我了。

我本想留笑面男小坐一番,他卻謝絕,匆匆就要走,誰想衛小川的一個下人正路過,突然跑過來對着笑面男點頭哈腰。

“椴王爺,王爺您怎麽來了?我是衛渠啊,您累不累渴不渴,等會主子便回來了,您不如留下喝杯暖茶再敘敘舊?”

怪不得覺得他眼熟,原來是傳言中的小椴王爺,但是我從沒聽衛小川親口提起過他,十有□是關系不好。

“如果你是王爺,那你家公子是誰?”

他笑着坐下:“就是我自己,我只是怕下人太笨,騙不了她們。”

我聽說小椴王爺既不查民情也不守邊疆,但腦子格外靈光,幾乎在幫他爹出謀劃策,後來他爹覺得他很有想法又善于與那些裝腔作勢的人打交道,于是在江北設立了追雁堂,讓他做了堂主,其實就是讓他和更加裝腔作勢的江湖人打打交道,促進一下感情。

我本沒戒心,也打算放心與他交朋友,直到其他人都回來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

穆懷春推門一看,臉上表情一下松了下來,他上前捏着我的臉左右看:“傷到沒有?下回單獨和不熟悉的人出去要和我說一聲。那個晚兒手裏有另外一張人皮面具,那張臉我在武林盟上見過,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女陰教的人。” 我剛想贊他猜得準,衛小川就踏進門了。

他先看見我,剛想開口便看見小椴王爺,激動的快要哭了,于是兩人熱切的擁抱了一下,立刻破了我猜他們不和的臆想。

他們相聊甚歡,除了哥倆好之外,小椴王爺對穆懷春也表示的十分感興趣,無比崇拜的将穆懷春的傳言重複了一遍,簡直比穆懷春自己說的還清楚,随後又借來驚香又摸又看,看的穆懷春一陣不自在,左手扶一下額頭又換右手。

衛小川道:“四哥,這次怎麽到了這個小地方,有什麽急事?”

“還不是伏羲教的事,現在江湖上越撓越亂,皇都附近連續出了幾場命案,死了幾個皇商,全家上下加起來四五十口都被吸幹了血,還有一家書院中的讀書人,現在朝廷要壓這個事,讓我以追雁堂堂主的身份去南疆。”他放下劍,擡頭對我笑:“對了,我暫住幾日不打擾大家吧?駱小姐?”

我點頭,背後卻驚出汗,在剛才那段時間裏沒有人告訴他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知道我的姓,夜中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穆懷春。

“也可能是查過我們的底細,不排除有目的的可能,怕就要怕這種半入江湖半在朝廷的人,你這幾天睡我的床好了。”

我舔了舔上唇,挑弄眉毛,他扭頭笑:“我、睡、地、上。”事實證明,他還是區服了,乖乖睡在我身邊。

翌日,在一同吃了個人蛇混雜的團圓飯後,小椴王爺開了話匣子,一邊和衛小川說了說宮裏的事,一邊說:“你娘到底希望你早點回去一趟,很多本屬于你的東西也分給了別的兄弟。”

“那種東西與籠子裏的獸食有什麽區別。”

“那你母後怎麽辦?”

“父皇答應過我,一旦我在洛陽的山莊脩好,就允許我将她接走。”

“總這樣也不是辦法,你要不回一趟宮,要不這次随我一起去南疆,回去在父皇面前表表功。”

我心裏一顫,總覺得這小椴王不安好心,手上一顫,碗就掉在桌面,摔碎了。

小椴王面色緩和,笑道:“駱小姐有什麽看法?”我笑說手上有油,就這麽含糊過去。

夜裏我翻來覆去睡不着,穆懷春微有倦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将我攬的緊了些。

“是不是冷?”我搖頭了。

“那是想去找衛小川?”

“你不覺得那個王爺很古怪嗎?如果他是真的要滅了伏羲教那的确是好事,可是如果有別的意思在……比如……”

“噓,不要想那麽多,睡吧。”他撫了撫我的頭發,閉了眼睛,“就算他真有這個意思,你也不能貿然和衛小川讨論,他最初也是為了舍利插過一腳,盡管說他曾把奪來的舍利安置到了鬼水湖,但是事實怎樣我們不好下結論。誰都不知道人心是怎樣的。”

不知怎的,我心裏落得更空了,我緊緊抱着他的腰,還是睡不着。

“懷春?”

“恩?”

“如果有一天我們又走散了,怎麽辦?”

他輕聲笑:“我會找到你的。”

“如果那一次不同呢?一點消息也沒有呢?”

“不會的,我會拼命找你,只要你留在一處等我。”

“那我種花吧,我怕等你太久會無聊,聽說有一種花叫柳葉桃,花開四季,如果你看到成片的柳葉桃記得敲敲主人的門,我肯定就在門後面。”

“好,看不到花我的腳步就不停下。”

那夜我睡得很好,夢裏面好像有柳葉桃,盡管我根本沒見過這種花。多好,就算他找不到我,也能因為這個承諾走遍人世間看盡那些萬萬千的風雪。

作者有話要說: 霸王霸王霸王霸王····(挖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