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艾葉一語成谶,艾飛這輩子注定清閑不了,且得折騰呢。
艾飛打小就是花樣作死中的一員猛将,睡花園這種灑灑水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夏季的夜晚總是讓人燥熱難捱,更何況是心事兒萬千的艾飛呢。在長椅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才睡着,待天蒙蒙亮的時候,耳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興許是昨晚喝酒太多的緣故,艾飛連眼皮都懶得擡一擡。
七八點鐘,花園裏鳥鳴聲大作,叽叽喳喳吵鬧個不停,艾飛聳動眼皮兒,掙紮着從長椅上爬了起來。艾飛張嘴打了個哈欠,正好看到不遠處路過的拾荒的老頭,他朝這邊看來,不加掩飾地透漏出鄙視的神色。艾飛無所謂的動了動嘴角,準備找個免費的地兒去洗把臉,然後再去路邊的早點攤吃碗豆腐腦,之後就去找工作。
一天的計劃安排的滿滿當當,就在艾飛準備離開花園的時候,他發現他随身攜帶的帆布包不翼而飛了。艾飛繞着長椅來回轉了兩圈,一屁股坐在長椅子上,扯開脖子吆喝了一句:“誰他媽的這麽做損啊,我也你偷,你長眼睛了沒啊。”艾飛怒火難消,不禁聯想到昨晚那窸窣而又古怪的聲音。
那個帆布包是艾飛蹲笆籬子的時候帶去的,是艾爸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送他的禮物。帆布包隔空陪着艾飛三年,不離不棄,意義重大,如今被偷了,豈有不生氣的道理。艾飛在人煙稀少的破花園裏坐了好半天,忽然就想開了,反正也不值幾個錢,裏面大都是艾飛的背心褲衩,偷就偷了吧。
不長眼的小偷注定要大哭一場了,這逼也忒窮了點吧!
艾飛不願意繞遠路,就近原則地跳過了花園生了鏽的鐵栅欄,穿過馬路就有一家早點鋪,兩張肉餡餅,一碗豆腐腦,再來一碟免費的小鹹菜,三塊錢吃了個半飽。艾飛吃過早飯并沒有急着離開早點鋪,而是等到現場沒人的時候,跟老板借了一盆水,簡單的洗了把臉,掏出身上所剩無幾的零錢付了賬,之後急匆匆地趕往孫東提及的那個人才市場。
說是人才市場,其實就是個廉價苦力的雇傭場地,破舊不堪卻人滿為患。艾飛艱難地在人群中穿梭,不絕于耳喊的都是招工的信息。艾飛蹲笆籬子以前還是個半大孩子,老天爺更沒給他什麽機會去學個手藝,唯有依靠他這還算結實的身板兒,給人賣賣力氣了。
艾飛跟人才市場轉悠了好半天,最終停留在一家運貨公司的招聘臺前面。艾飛排在應聘者的隊伍當中,不緊不慢的地前行着,眼瞅快選他的時候,招聘臺裏站着的漂亮妹子突然站了起來,對面前排着的長龍說:“不好意思耽誤大家的時間了,今天公司只招聘十五位搬運人員,現在已經齊活了,各位還是去別的公司看看吧。”
如果不是處在和平年代,這公司的頭兒絕對會被人削掉兩門牙。艾飛聽着身後乍起的叫罵聲,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艾飛自嘲地笑了笑,瞧瞧自己這個命,別說鯉魚躍龍門了,就是鲫魚跳鐵門都輪不上自己,還是應了那句老話“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沒辦法,像艾飛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傍身技能的人,在所謂的競争壓力面前顯得尤為的脆弱與不堪一擊,為了體現他唯有的一點價值,他決定繼續留守在這裏,直到有人願意雇傭他為止。
現實依舊充滿了骨感。艾飛在人才市場轉悠到了下午,總算有一家公司決定試用他三天,如果公司滿意就可以轉正,月薪二千五外加包吃包住,工作範疇就是替公司卸貨搬貨,每天八小時。老天爺開眼,終于讓艾飛嘗到了無法抑制的喜悅,他興沖沖地跟在負責人的身後到了一輛大卡車前面,待負責人簡單囑咐幾句以後,艾飛搓了搓手掌,卯足了勁兒開搬了。
卡車上的貨物都是層層密封的,至于裏面裝的是什麽艾飛并不知曉,只覺着尤為的沉重。艾飛一連搬了十幾箱後,身上的力氣就像随着汗液被排出了體外,最終蒸發在熊熊烈日之下。實在搬不動了,艾飛站在卡車的陰涼處歇息片刻,看着眼前來來回回的工人們均是處于大汗淋漓的狀态,一個年歲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早已累到癱軟在地,他斜眼掃過艾飛,笑着說:“這活忒他媽的雷了,不是人能幹的。”
艾飛連連苦笑:“話也不能這麽說,你看人家不也這麽幹嗎,也沒見他們喊累啊。”
小青年站了起來,“也是,人家能幹咱就能幹,繼續吧。”
畢竟不是萬惡的舊社會了,沒有可惡的地主老財站在身後手持皮,沾着鞭辣椒鹽水的抽打着。歇息夠了還是要繼續工作,沒錯,這對于艾飛來說确實是一份難能可貴的工作,不僅解決了住宿和夥食問題,還能讓他憑借力氣拿到千八百塊去還債,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總比好過一分沒有來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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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飛再次上陣,往返于卡車與倉庫之間,處于忘我境界中的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悄然靠近,直到一只強而有力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他才所有回神兒。靈魂回竅,艾飛瞬間從搬運機器恢複到了血肉之軀,他轉過頭好奇地打量着身後捏着他肩膀的人,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終認出了面前站着的人是誰。
黃朝撇嘴而笑,譏笑道:“喲,這不是牛逼晃腚的艾飛嗎,怎麽着,剛出來就這麽拼命啊。”黃朝擡起閑着的那只手挖了挖耳朵,“我怎麽聽人說,你把你那風流爹所欠下的債務都扛下來了,小夥兒夠牛的啊。”
面對黃朝的譏諷,艾飛不禁動了動嘴角,與他對視的眼睛正悄悄觀察四周的環境,最終他看到了倉庫旁邊有一條狹窄的小路,以他奔跑的速度完全可以趁黃朝反應不過來的空檔逃之夭夭。艾飛遇見黃朝算他倒黴,但要讓他留在原地等死,那他絕對可以配的上“傻逼”兩個字了。
艾飛趁黃朝再次開口的空檔,突然喊了一嗓子,“孫東,你想打死他啊。”
黃朝是認識孫東的,前一年沒少找孫東麻煩,要不是孫爸誠心和解,現在孫東哪裏會這麽悠閑的過日子。黃朝見艾飛朝身後大喊,下意識的警惕起來,他回身看去,心想孫東這小崽子竟然敢玩偷襲,真是活膩歪了。
黃朝一轉頭,艾飛抓準時機,一把将手裏的貨物砸在了黃朝身上,伴随着噼裏嘩啦的碗碎聲,艾飛頭也不回疾風般地沖進了倉庫旁的小路當中。
黃朝被砸了一個踉跄,反映過勁兒的他沖着艾飛的背影嘶吼道:“操你媽的艾飛,我讓你跑,你敢跟我玩陰的是吧。”黃朝奔三十的人了,當着下屬的面頭回暴露出了他兇神惡煞的一面。
黃朝穿着剛買了沒幾天的名牌皮鞋,一路狂追,可不管他怎麽跑,他最多只能看到艾飛縮小的身影。黃朝氣到青筋暴起,臉紅脖子粗的一路吶喊,“艾飛你他媽的給我站那兒,不然別讓我抓到你,否則老子不拆了你就跟你姓。”
艾飛飛奔疾馳,耳旁呼呼的風聲掩蓋去了黃朝大半的吶喊聲,偶爾幾句聽清了,艾飛忍無可忍回頭給了個回應,省的黃朝自個兒唱獨角戲怪累的。
“事情都過去了,你還追我幹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咱們就算兩清了。”
黃朝跑到毫無形象,襯衣下擺露在褲腰外面,随風起舞的同時,還能看到系在腰上的銅錢紅線,哦對了,今年是黃朝的本命年,算卦的說他今年會遇到命中克星,這不,艾飛妥妥就是他生命中頭號克星。
黃朝不僅要跑,還得負責吶喊,一人兼兩樣實在忒累。
“艾飛,你給我停下來,咱哥兩兒有話好好說,你別見了我就跑啊。”
艾飛嗤笑,又加快了速度:“我停下來讓你揍啊,你當我傻的。”
黃朝怒不可遏,“你他媽的給我等着,今兒不抓到你給我跟你姓。”
黃朝飽受憤怒的刺激,猛然加速追趕了上去。就這樣,艾飛和黃朝在繁華的大馬路上展開了激烈的馬拉松比賽,勢必要得出一個誰更快的結果。
要麽說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呢,眼看艾飛快要逃出黃朝的魔爪重獲自由了,也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在地上扔了西瓜皮,艾飛只管跑沒看路,腳下一滑四仰八叉一腦袋載了下去,這一跤摔的艾飛眼前一片片的星星,等他緩過勁兒再想跑的時候,黃朝已經到了身邊,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
黃朝汗流浃背,彎着腰大口喘氣,“我……我就操了,你怎麽這麽能跑。”黃朝蹲下身,伸手拍了拍艾飛的臉蛋子,“跑啊,你再給我跑啊。”
艾飛邊呼吸邊笑:“跑不了了,我認栽。”
黃朝抿了抿幹澀的嘴唇,怒罵道:“你和我弟那筆賬還沒了解呢,你想跑沒門知道不。”
“知道。”艾飛做出回應的同時,偷偷觀察黃朝的一舉一動,他發現黃朝蹲在他身前,一只腳踩在他身上,就是這樣一個古怪而又不協調的姿勢給了艾飛可乘之機。
黃朝瞪着艾飛從兜裏摸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以後放在了耳朵上,“喂,都給我到杏山路這邊來,快點滾過來。”
黃朝太過于專注盯着艾飛,完全忽略了他暗中行動的右手,悄然而至時,艾飛趁黃朝挂電話的瞬間,一招抓雞龍抓手猛攻黃朝褲裆,手掌中的一坨充滿了肉感,為了不讓黃朝絕後,艾飛還是留了手勁兒的,稍用力的一抓,登時聽到了黃朝的慘叫聲。
艾飛見機把黃朝掀翻在地,蹦起來再次狂奔,留下黃朝佝偻着雙腿原地打轉,咬牙切齒道:“艾飛你給我等着,早晚我得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