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黃覺是因為紹輝的介入不得不改變原來的計劃，也正是因為紹輝的原因，讓他改變了以前的想法，毫無希望可言的生活相對于死了要來的痛快的多。所以，他不要艾飛死了，他要讓艾飛跟他一樣，在無盡的痛苦中茍延殘喘着。

黃覺也曾想過，如果報仇了以後，他該怎樣的活下去——以前的他不知道答案，但現在，他有了目标。

艾飛全身心投入到了新的工作當中，完全不知道危險正在悄然靠近。艾飛陪同于經理和他的秘書去了附近有一家四星級的酒店，看得出來，于經理是要故意宰他一頓了。小李和小陳心裏有種相看熱鬧的心裏，不說不勸，一行人就這麽進了酒店。

頭一回應對客戶，艾飛已經做到了足夠的氣定神閑，要說他沒有一點緊張也是不夠現實的。當一行人進了包房坐下後，艾飛并不急于開始談工作的問題，而是和于經理套近乎聊生活。多少年了，艾飛不曾打開的話匣子好像在這一瞬間打開了，源源不斷的幽默風趣的話語從他口中而出，一時間氣氛倒是沒有先前那麽生硬了。

于經理點菜的風格有些誇大，葷素搭配，貴賤綜合，當一桌子飯菜上齊以後，于經理這才露出了點嚴肅且談事的姿态，“敢問貴姓？”

艾飛稍微一怔，連忙說道：“艾，您叫我艾飛就成。”

“好。”于經理點點頭，“今兒你既然是來跑市場的，請我這頓飯我也就受着了，不過能不能合作還要另當別論，你覺着沒有把握的客戶有必要發展嗎？”

聞言，艾飛笑了笑說：“就我個人而言，公司雖然剛剛起步，但實力和産品質量都是沒的說的，俗話說真金不怕火煉，我相信于經理慧眼識珠，一定會看到我們公司的誠意。就算如于經理說的那樣，如果真的沒有合作的機會，我們還是可以成為朋友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嗎，您說對嗎？”

于經理嚴肅的臉上慢慢浮上淡淡的微笑，他微微點頭，“艾飛是吧，你……”于經理浮空點了三下手指，突然調高笑的聲調，“好，買賣不成仁義在，這話我喜歡聽。”于經理主動拿起桌上的酒杯，“原本該你敬我的，但是這杯我得敬你，年輕人有膽量有氣魄，值得褒獎。”于經理的年紀看上去不大，實際上都快奔五十的人了。

艾飛忙端起酒杯，“能得于經理誇獎是我的榮幸啊。”說完，二人單獨碰杯，艾飛仰起頭一口悶了那杯五十多度的白酒。放下酒杯，艾飛招呼于經理和他的秘書吃菜，而于經理主動訴起苦來，說最近市場不警惕，開發商這邊開發了地皮，蓋了房子，可是競争壓力這麽大，而且房價日益增長，房子都快滞留了，言外之意就是賣不出去啊。

于經理插科打诨故意混淆視聽，其實就是想試探艾飛這個人實力，也幸得艾飛來之前做了功課，對最近市場上的開發商還是有些了解的，房價日益增高是不假，但好的地皮還是不愁賣的，以中國人的理念，家才是最後的歸宿，沒有家注定是要漂泊的，這與外國人租房理念是不同的，所以，中國為人口大國，縱然寸土寸金，仍舊不需要擔憂賣不出去。

當然，有幾種特例，無疑都是與地理位置有着密切關聯。

艾飛不打算與于經理深入探讨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敷衍幾句就過去了，随後他便從小陳那邊拿來了公司資料，按照先前所做的準備，他在資料裏夾了一張寫着公司給于經理回扣以及好處的字條。對于這樣的方法艾飛是猶豫過的，最終他還是決定這麽做了，商場上多的是見不得光的手段，像于經理這樣的老油條早已司空見慣，艾飛想着不如來一直單刀直入，敞亮人說敞亮話，不是挺好的嗎！

于經理手裏拿着資料，臉上帶着一絲不屑，并不仔細看的就翻過了一頁，直到他在資料中看到了那張有利于他的字條。于經理的眼神有所變化，他蹙眉掃了艾飛一眼，随後便換了個姿勢，整個人端着資料往後靠去，以防止身邊的秘書看見。

于經理面對如此大的誘惑，心裏還是有些松動的，他暗嘆艾飛的大膽，不過這樣的方式倒是省了你來我往的言語探視，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除了輕松大概還可以說明這個人有着一定的可靠度。

于經理假模假樣的看着資料，後又深思熟慮地将資料放在桌上，長嘆一聲說道：“艾飛啊，不是老哥話難聽，貴公司剛剛起步，實在是……”于經理搖頭嘆息，不等艾飛開口，他卻話鋒一轉笑了起來，“雖是制度不夠完善，但看得出來，貴公司還是有可取的地方的。”于經理轉過頭看向艾飛，“我這麽說你不會介意的吧？”

艾飛微笑道：“于經理說哪裏的話，我不妨跟于經理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們公司确實剛剛起步，很多制度不夠完善，我也不會當着您和譚秘書的面兒說些冠冕堂皇的話，這城市雖然大，可是做這一行的只要稍微一打聽就能探個虛實，話說的再好聽也沒用，倒不如跟您交個實底兒。”

于經理會心一笑，“實誠人辦實誠事兒，你這樣的人難得啊，既然如此，這份資料我就回去了，畢竟合作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五天吧，就五天，五天過後我給你消息如何？”

艾飛忙客氣道：“多謝于經理，您的考慮給了我們很大程度的信心。”

于經理贊賞道：“年輕人前途無量啊。”

工作上的事情無需多談，接下來就是把這頓飯吃完，待一行人喝了個五迷三道，總算結束了這次的談話。一頓飯花了兩千二，艾飛雖然喝的有點迷糊，但他仍舊在付賬時默默的滴着血，心疼肉也疼。

送走了于經理，艾飛和小李小陳打車回了公司，三個人都有點多，自然沒辦法完成下午的工作了，黃朝見狀當即給三個人半天假回去睡覺了。艾飛搖搖晃晃地回了家，進門時正好聽見連恺在打電話。

“謝謝你，那就這樣，改天請您吃飯。”

艾飛大力推開門，站在門口瞪着連恺傻笑，大嗓門地吆喝道：“跟誰打電話呢，還謝謝……咯……人家。”

連恺一愣，噗嗤就笑了，急忙跑過去把喝醉的人摟緊懷裏，“我的祖宗，你咋喝這麽多酒啊。”

艾飛仰起頭，得意道：“咋地吧，就喝了，你不讓？”

“讓你喝，但也不能喝這麽多啊。”連恺扛着人進了卧室，脫了那一身酒味的衣服，盯着好像煮熟了的螃蟹的艾飛說：“怎麽樣，今天的業務跑的還算愉快？”

艾飛主動勾住連恺的脖子，拉近距離說：“順利的很，沒遇上那種直接攆人的。”

“那還挺不錯啊。”連恺帶着贊賞的目光低下頭親了艾飛一口，“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艾飛張嘴打了個咯，嬉笑道：“告訴你個小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你說，我聽着。”

艾飛壓低聲音，還真有種脫口而出某種見不得人的秘密一樣，“我當時都緊張死了，褲衩都濕了。”

連恺沒忍住笑了，“真的嗎？那我來檢查一下。”連恺掀開被子就要掰開艾飛的腿，順便還用上了言語調戲，“你确定你是緊張的濕了嗎，不是想我想的。”

艾飛喝多了，臉皮變厚了，傻笑道：“滾你的，鬼才想你想的呢。”艾飛掙紮着爬了起來，嘴巴在連恺的臉上蹭了蹭，特別小聲的說：“老公，我想喝水，我渴了。”

連恺一愣，驚喜道：“你叫我啥？”

艾飛仰頭傻笑，“好話不說二遍，去給我倒水。”

連恺無可奈何，苦笑着下了床，“等着。”連恺轉身出了卧室，當他倒了杯水回來的時候，艾飛竟然四仰八叉的睡着了，平時不打呼的他竟然打起了微微的鼾聲。連恺苦笑着搖了搖頭，把水放在床頭櫃上以後便坐在了艾飛身旁，他替他蓋上了被子，低頭看着艾飛，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連恺這一句道歉不為別的，正是因為今天艾飛宴請于經理一事。于經理能這麽輕松和艾飛出去吃飯，又答應艾飛考慮一下合作的事情，這裏面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連恺，他們之前就通過電話了，于經理在知道連恺來到這邊做了地板磚的生意後，當下就有了合作的想法，開發商之間的競争是激烈的，如果讓客戶在購房時有着更多的選擇又何樂而不為呢。于經理在接到連恺電話的時候頗有不解，可他又不能多問，出于連恺這個人的人品，于經理最終答應陪艾飛演完這場戲。

連恺這麽做的目的很簡單，他希望能讓艾飛找到第一次工作的成就感，而不是一上來就四處碰壁，這對于剛剛建立起自信心的艾飛來說太殘忍了些，同時也不利于艾飛的成長。當然，至于以後他會不會碰壁都不要緊，他堅信着艾飛在這次合作成功以後，他能用積極的心态來面對坎坷，正如于經理事後和他說的那樣，艾飛這個人是有潛力的，只待發掘。

連恺出去忙了一上午，先是去了趟證劵交易所，眼見自己買的那支股票正處于下跌的情勢，心裏難免有些急躁，不過他并不氣餒，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這支股票會讓他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除此之外，連恺還去見了幾個朋友，都是石頭介紹的，算是聯絡一下感情吧。

此時的連恺也有些累了，想了想便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裏，他伸手将艾飛摟緊懷裏，聞着他一身的酒氣竟有種難得的舒适感。閉上眼睛以後，連恺不禁開始幻想他與艾飛的将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