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想疼疼你
“變态,你在幹什麽?”
這聲音低沉且富有磁性,裏面的冷漠和高傲卻是那麽熟悉,林斯與其闊別已久,只聽見開頭一個字,便知道站在那裏的人是誰。
于是乎,僅在這短短的一秒內,他的身體便自然而然地起了反應——
汗毛逐根逐根倒豎起來,臉上的笑意凝固住,下一秒就跟只猴兒似的竄起來,慌慌張張地整理自己的淩亂的衣襟、頭發。
“你倒是挺急爬上我的床,”紀仲年的嘴角翹起一個蔑然的角度,話語中充滿了帶有諷刺性的戲谑。
林斯踉踉跄跄十幾秒後才站穩腳跟,他緊張地深吸一口氣,緩緩看向門口的紀仲年,木讷地擡起手來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心,怦、怦、怦。
久別重逢的滋味很複雜,林斯下意識地悸動、順從,黑色的睫毛輕輕顫抖着,将因映出紀仲年面孔而發光的瞳仁襯得撲閃撲閃。
紀仲年抱臂斜倚靠在門邊,眉目冷峻似刀刃,低低睨着林斯,“董叔沒跟你說,不許進我房間嗎?”
剛才他一走到房門口,就聽見一陣傻憨憨的癡笑,不得不說,頓時令他有種……不是很想它出現的熟悉感。
他走進房間去,果然看見那個許久不見的林變态躺在自己床上,像條豬腸粉似的滾來滾去,渾身都髒兮兮的。
紀仲年強行自我控制了好一會兒,才忍住沒有當場失态發飙罵人。
“董叔他、他跟我說了,”林斯嗫嚅着回他,絞着兩根手指頭,“是我自己偷跑進來的,你別怪他……”
“董叔!”紀仲年喊了一聲,管家便匆匆忙忙趕來,一看站在床邊的林斯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低着頭等待紀二少的懲罵。
“二少爺,是我的疏忽。”
紀仲年眼睛微眯,直直地瞪着林斯看,從嘴裏出來的話卻是對身後的董叔說的,“這家夥不是客人,是新來的傭人,所以你不用優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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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老子是來當傭人的?!林斯深呼吸了好幾遍,依然沒能平複自己差點厥過去的心情。
紀仲年繼續對董叔道:“他是來幹活的,不是來享福的,你不用把他當成一尊大佛供着,多安排一些事情給他做。不然這家夥太閑了,閑到跑進我房間晃悠。”
董叔點頭道“是”。
林斯:“......”紀仲年是人嗎。
久別重逢的眷戀如煙散去,他的濾鏡全被紀二少的刻薄打碎了,當即憤怒地往前大邁幾步,逼近紀仲年的臉,質問道:“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你拿了我一只表,也不算虧吧?”
“......”
“再加上現在供你吃住,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很沒骨氣的林斯絞盡腦汁,還是沒能找出能反駁對方的理由。
畢竟,紀二少在捅他刀子這件事上從未輸過。
“那、那......”林斯急了便滿嘴胡言,“那我們好歹一起睡了那麽多晚!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同床共枕幾十個夜晚,沒有恩也有情吧?紀仲年,你就這麽對我……不怕遭雷劈?”
什麽“一起睡”、什麽“夫妻”……紀仲年聽得虎軀一震,眼裏閃過交雜的心虛和惱怒:“林斯你放什麽狗屁!”
“我說的就是事實。”林斯理直氣壯。
這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董叔的耳朵裏。
他年紀大,觀念算是傳統,鮮少聽聞這些前衛的男男關系,現在不小心聽到主人的豔事,當即驚得胡子一顫。
——不得了不得了,原來少爺消失的那一個月,是與這位林先生在一起?竟然還、還同睡多晚?那這二位的關系一定非比尋常!
董叔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但他既然做得了大管家,就肯定是個識大體的,連忙藉口說自己有事要忙,便急急退下了。
剩下氣得無語的紀仲年和纏着他撒嬌的林斯,大眼瞪小眼。
“你……這段時間還好嗎?”林斯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笑着湊到紀仲年跟前,裝出一副軟乎乎惹人憐的樣子。
“紀老爺,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不想。”
“你怎麽口是心非呢?”
“少自作多情,變态。”
紀仲年的臉比燒焦的鍋底還黑,他現在就是後悔,後悔心軟把這只東西接回家來住,本意是報救命之恩,如今看來就是自尋煩惱。
他巴不得現在就把這癡漢扔出去,由他自生自滅算了。
紀仲年嫌惡地甩掉林斯抓上來的手,話裏話外都很有距離感,“我讓你來這裏,是給你一份工作,不是讓你到這裏來白吃白住的。變态你給我記住,你在這裏就是個下人,我是你雇主,你最好注意點身份,別動不動就黏上來。”
“真生分,”被嫌棄的林斯嗤道。
“我跟你本來就沒有多熟。”
“我們……比你想象的要熟多了,”林斯說。他們上輩子可是熟到滾上床的關系。
雖然紀仲年對他的态度還是那樣不屑一顧和冷淡嫌惡,不過,要是讓他對着紀仲年這張俊臉生氣,他還真做不到。
更何況,他現在這麽看着紀仲年,心裏最大的成分還是心疼。
林斯知道紀仲年離開貧民窟後都經歷了些什麽——
返回紀家後,紀仲年先是費盡心神跟他哥惡鬥一番,而後又要平定集團內部的民心,為了奪回頭把“龍椅”一直不眠不休地工作。
廢寝忘食地折騰了幾個月之後,他雖在事業上逐步穩住實力,但也早已累得心力交瘁,主要靠意志力在強撐。
直至如今塵埃落定,他才成了名副其實的紀家主人,有足夠能力執掌整個紀氏集團。
別人都嘆他紀二少做事有手段,年紀輕輕大有作為,只有林斯細心地注意到他消瘦不少的臉,心裏不知有多疼惜。
“你是不是很累?都瘦了,有沒有人給你煲湯喝啊......”林斯不覺碎碎念着,自然而然地朝對方靠近。
他眼裏因為流露的愛惜而蒙上一層柔和的光翳,幹淨又純粹,不帶任何欲念或奢望,誰與這樣的眼神相接,都會為深藏其中的情意而動容。
在紀仲年略錯愕的目光下,林斯擡手撫摸過這張瘦得線條明晰的臉頰,指腹攜着一絲很淡很淡的涼意。
“辛苦了,”林斯道,“真想疼疼你。”
紀仲年的整副身體久久僵滞着,自知應該揮開這變态的爪子,但是肢體卻沒有及時做出反應,而是就這麽由着林斯肆無忌憚地占他便宜。
他知道自己內心并不排斥林斯的行為,而是......不禁想要多一些。
——因為林斯說得對,這段時間他确實身心疲憊,累到只要有人能不帶任何目的地關心他,他就能感到一絲暖意和慰藉。
在戰場上孤軍奮戰,他紀仲年沒有同伴,也沒有家人,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跟各方“厮殺”。
哪怕腹背受敵,他也不能喊累,不能露出一點膽怯和軟弱,必須花盡所有力氣為自己打一副堅硬的盔甲,才能刀槍不入。
這麽多天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辛苦了”。
這個人是林斯。
此刻,林變态眉目間的溫柔很動人,說話的語氣像是含着棉花糖,竟叫紀仲年一時忘記對方是個變态,任由林斯的手在他的臉上停留,帶來掌心的柔軟與暖和的溫度。
心熱幾分,他才遲鈍地反應過來,略偏過了臉,躲開林斯的手。
“出去。”紀仲年低聲道。意識到自己心思起了異常的他毫不客氣地把林斯趕出去。
“啊?”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
被趕的林斯愣了愣,臉上依舊挂着柔和的笑意,目光也不舍得這麽快就從挂念許久的人身上挪走。
但他向來很聽紀仲年的話,所以慢悠悠地朝門口走去。
“你能不能走快點?”紀仲年煩他。
秒,像挂念丈夫的妻子那般一步三回頭,回頭停三秒。
他還關切地叮囑紀仲年,“那你記得早點休息啊,別熬夜了。工作了一天,去沖個熱水澡吧。還有......我聽你嗓子有點啞,喝點蜜糖水,潤潤嗓子。”
真夠啰嗦的。
紀仲年懶得再看他,一手關上了房門。
他在門後若有所思地站了片刻,便脫去身上衣物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洗完澡出來後,他耳邊神奇地響起了林斯那唠叨的囑咐……
有完沒完了。
幾分鐘後,紀仲年還是打了個內線電話,讓傭人給他沖了杯蜂蜜水上來,雖然他一向不喜甜。
沖調過的液體入口甘甜,淌過男人的舌尖直抵喉嚨,很快撫平了他嗓子裏難耐的癢痛。
紀仲年放下杯子,看着這杯淡金色的溫水,眼裏多了幾分複雜的顏色。
“......我怎麽這麽聽話?”他後知後覺地蹙起了眉頭。
不知道那變态是不是在用懷柔政策,說起話來溫柔又體貼,偏偏帶着一眼看透的真誠,三言兩語間,竟讓他有被照顧的感覺。
心髒......不正常地鼓動一下。可能是太累了,心率才會不正常。
很少會為事情而感到無奈的紀二少此刻揉着太陽穴,無奈至極地嘆了一聲氣。
——不怕變态發瘋,最怕變态溫柔。
作者有話說:
紀仲年:搞杯蜂蜜喝喝
林癡漢:他愛我他愛我他好愛我他這就是深愛我的表現我就知道他是愛我的!!!
紀仲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