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一點自尊心都不要了嗎

當晚,夜色沉沉如暮霭,涼風被厚實的窗戶玻璃擋在外面。

紀仲年很上火,燥得睡不着。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個變态甩着屁股在他面前晃來晃去,還是光溜白淨的,像一個左右兩瓣都很有肉感的熟桃子。

他很久沒有這種被欲火燒身的感覺,煩躁得翻來覆去,即使掀了被子又将身上的睡衣全部脫去,也還是不得勁。

下身僅剩一條內褲的男人鯉魚打挺般坐起來,豎着右腿支撐在床上,窗外流進的月光将他緊實的大腿照出健美流暢的線條。

寂靜之中,聽得見他正極力地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然而躁動的血液還是很不安分,他便把空調的度數調低了一點。

可這物理降溫并沒有起到很明顯的效用,于是他又下了床,去樓下的廚房裏灌了兩杯浮着冰塊的水,這才好受一點。

客廳中一片漆黑安靜,紀仲年獨自坐在帶着點涼意的真皮沙發上,在大理石地板上投出一個烏壓壓的人影。

他按壓着晴明穴,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比工作上的所有瓶頸都更令他發愁——

他無法忍受自己有和那個變态一同堕落的思想,也無法接受自己真的被一個來自貧民窟的平平無奇的家夥所吸引,這些念頭是瘋狂且不可控的,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淪為真變态。

在客廳耗了一整個通宵,第二天清晨,紀仲年的眼中布滿密密麻麻的紅血絲,董叔問他是不是睡不好,他卻堪堪搖了搖頭。

他還少有的在去公司的車上睡着了,睡得連腦袋都歪在了車窗上,直到司機喚了他好幾聲他才醒過來。

晚上的時候,紀仲年幾乎午夜才回到了大宅,當他一進門,所有傭人包括林斯在內,全都被二少爺驚愕到了——

紀二少沒有穿西服外套,也沒有系領帶,身上的墨色襯衫顯得淩亂松垮,頸前的領口開了兩顆扣子。

他大搖大擺地摟着兩個漂亮女人在懷裏,樣貌身材簡直個頂個的火辣,軟聲侬氣地依偎在男人的臂彎裏。

昨晚紀仲年想了一整夜,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取向,他決心懸崖勒馬,堅定地證明自己确實喜歡女人,并且用了最直接粗暴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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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女人。

于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大家紛紛凝固在原地,眼睛都看直了,距離紀仲年不到幾米的林斯正蹲在客廳裏擦花瓶,昂頭看到這一幕時,眼裏也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驚訝。

但他很快收斂了這種驚訝,也沒讓自己的不悅表露出來,只是表情複雜地與表情同樣複雜的紀仲年對視片刻,二者你來我往,心思各異。

林斯面色如常,還嘴角一翹笑得如沐春風,站起身來,微微向紀仲年一颔首,“二少爺回來了?”

紀仲年不鹹不淡地“嗯”了一下,半晌,又将語氣放得十分輕浮,補充說明道:“今天在外面應酬,回晚了。不過——”

他眼眉輕佻地看了一下懷裏的小姐,“有人作陪。”

最後這一句的畫蛇添足程度,差點讓林斯好不容易繃住的臉色垮掉,他忍笑忍得肩膀直抖擻,心中狂叫“口是心非的男人真他娘可愛。”

紀仲年一見他笑就來氣,咬牙切齒道:“你很閑?”

“不是啊。”林斯連忙擦了兩下旁邊的花瓶。

紀仲年摟了摟懷中美女的細腰,轉頭對身後的董叔說,“多給林斯安排些工作,有什麽粗活重活,直接交給他。”

“......”林斯笑不出來了,“至于嗎你。”

回想上輩子,紀仲年把他寵得無法無天,他就是燒個水,紀仲年都生怕他燙着手。這會兒倒好,虐他心又虐他身,血汗工廠裏的奴隸都比他強。

林斯想,但凡自己出息一點,都站在這裏對摟着女人的紀仲年幹生氣。可偏偏自己沒用,寄人籬下,空有一顆喜歡的心和一份不中用的回憶,想要攻略一個鋼鐵直男那就是難上加難。

不過,上輩子還不是這麽過來的?

既然當初他能有本事讓紀仲年喜歡上他,那這次也一定可以。

林斯頹然下降的動力再次漲了起來,死皮賴臉地湊到紀仲年跟前去,好聲好氣地說:“我天天猛追你,誇父追日都沒我追你這麽猛,你淨是個鐵石心腸的,現在還帶人回來,故意氣我。”

然而紀仲年并不想跟他多作廢話,冷笑一聲,摟着兩位裙擺飄飄的小姐往樓上去,左擁右抱的背影煞是風流。

這相當于一種赤裸裸的無視,林斯承認自己被激到了,他拽緊手裏的抹布沖上去,第一次這麽激動地與紀仲年嗆聲,“你跟我裝不熟?”

任憑背後目光如火,紀仲年仍不屑回頭看那變态一眼。

林斯緊跟在他後面走,嘴裏哔哩吧啦:“你故意躲着我就是心裏有鬼,但你又不欠我什麽的,那就只有一點可以解釋,那就是你喜歡我!”

最後一句話令紀仲年的腳步猛然頓住,有那麽一刻,他窩在體內的脾氣即将爆發,但是被他靠着最後一絲自控力而忍住了。

他慢慢轉過身來,對上林癡漢篤定的目光。

林斯忙上前去,扒開那兩個小姐放在紀仲年身上的手,自己搭上去,繞着紀仲年的胳膊像蕩秋千一樣搖來搖去,還賤兮兮地撒起了嬌。

“我說得對不對?”

沉默片刻,紀仲年深深呼吸,他認為自己還能站在這裏和這個變态講話,已經将這輩子的耐心都提前消耗殆盡。

再開口說話時,他的語氣可謂惡劣至極:“變态,你有病。”

“我沒病。”

林斯心裏仍為“紀仲年有點喜歡我”這個念頭而雀躍不止,再次向對方讨要一個答案,“紀仲年,你喜歡我就明說啊,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憋在心裏難不難受。”

除了他倆之外,聽到這些話的其他人都屏住呼吸,心裏千萬句“挖槽”化成彈幕飛過。

可是林斯越坦蕩越無所畏懼,紀仲年就越感到心虛和慌張。

他向來習慣在世人面前保持強大僞裝,此刻卻忽然有種被看穿的感覺,還是被一個神神經經的變态看穿,這一點令他感到無比的恥辱和喪氣。

男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地變幻,目光也飄來忽去懼怕與林斯對視,于是他故作冷漠,以此來掩飾自己快要掩蓋不住的心虛:“你一點自尊心都不要了嗎?”

林斯一怔。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這條鋪着大理石的樓梯上,位置一個高一個低,紀仲年站在高幾級的臺階上,低頭俯視着站在下幾級臺階上的林斯,深黑如潭的眸色深不見底。

——他們的出身早就決定了他們該站立的位置,一高一低,從來就不處在一個雙方平等的高度上。

林斯擡着頭看他半刻,面上的最後一絲笑容消失不見,啞着嗓緩緩道:“如果你是我,你經歷過我所經歷的,就會明白......我現在為什麽連自尊都可以不要。”

他也知道自己沒皮沒臉,可他就是放不開紀仲年。

明明這個人曾是他的枕邊人,曾與他共患難共纏綿,那麽相愛的他們,卻偏偏要被一次死亡分離。

或許是上帝垂憐,讓他們在倒流的時光裏重逢,卻從此變成兩個互不相幹的陌路人,這換誰能接受得了?

林斯發現自己眼裏噙了淚,低下頭去擦掉,便聽見頭頂傳來紀仲年那一把事不關己的聲音: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明白你所謂的執着,更不會像你一樣,抛棄自尊去讨好別人。”

——這就是他一直不理解這個變态的地方。

他們兩個之間好像自成氣場,互相湧動且容不下其它物質。身邊的人誰也不敢插話,誰也無法加入到他們之中。

于是在紀仲年話落之後,林斯也處在暫時的啞言之中,也就構成了一片緊繃的靜谧氛圍。

直到林斯緩緩地閉了閉眼又睜開,躊躇着說:“我讨好的是我喜歡的人,有什麽錯嗎?就算錯了那又怎樣,我并不覺得自尊心比愛情昂貴多少。你說我戀愛腦我也認了,但……我失去過,失去過最重要的東西,所以現在,我只想把那些曾經擁有的東西再找回來……你不能理解,但也不能指責我。”

他一瞬不瞬地盯住面前的男人,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堅定是紀仲年所沒有從別人身上看見過的,正因如此,紀仲年甚至害怕這種眼神,因為這種眼神令他從心髒裏開始動搖。

他告訴林斯:“得不到回報的付出最好适可而止。”

“但是......”林斯的腳踩上了一階樓梯,距離紀仲年又更近了一步,“我不認為自己迄今為至從你那裏都得不到一絲回報,難道你不覺得,你在無形中也給了我很多希望和反饋嗎?只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

他不是一個只會單方面付出的呆頭癡漢。事實上,他敏感極了,所以在某些時候,他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紀仲年對他起了某些特殊的反應、感覺,哪怕只是一點點。

——因為他曾經和紀仲年相愛過,在這個人身上,他感受過真實的愛情。

一層攔在雙方之間近乎透明的窗戶紙即将要被捅穿,只需要有人最後伸出一只手去,輕輕地将它......

在此之前,紀仲年及時且理智地制止了這一切,“夠了。”

他似乎讀懂了林斯的話,又似乎故意将它忽略掉,最後只給了林斯一個漠然的眼神,而後便轉身,摟着那兩個前凸後翹的美女,徑直上樓進了房間。

嘭地一聲,是他關門的聲音。

林斯站在樓梯上靜靜呆了好一會兒,連呼吸都是失落的,整個人就是一副被狠狠打擊到的樣子。

過了幾分鐘,連董叔都有些不忍心要上前來勸他,他卻忽然好像意識到些什麽,沮喪的情緒化作了熊熊怒火,兩三步沖上樓梯,跑到紀仲年的房間外用力地拍了幾下門。

“砰!砰!砰!”

三聲重響卻沒換來一聲回應。

林癡漢幽怨地盯視着這扇門,想象紀仲年在房裏跟那些女人做些不幹不淨的事,從眼中射出的目光充滿妒忌,仿佛要化作一道火熱的光柱把這道門擊穿。

“紀仲年你他媽還玩3P?髒不死你!”

作者有話說:

紀老爺其實沒有。玩。。3。。。連P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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