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開頭的楔子,“西西弗斯”指的是林斯
第32章 心疼我啊?
“啊啊啊啊——疼疼疼,哎喲喂,我要不行了!輕、輕點……”
“疼就忍忍,你是個男人,連一點疼都不能忍嗎?”
“這可不是一點疼。”
“……”
林斯扁着個扇貝嘴,對紀仲年擺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我手都斷了,再說,我最怕疼了……”
可怕的青淤和紅腫分布在林斯的皮膚上,他哼哼唧唧地喊疼,紀仲年嘴上嫌棄他,但還是下意識地摸摸他腦袋安撫。
家庭醫生略微無語地看他倆打情罵俏,一邊給林斯纏上繃帶,将他的右手徹底裹在厚厚的夾板內。
“傷筋動骨一百天,要注意休養,平時可以将手太高,高于心髒,有助于消腫,後期做些康複訓練就可以了。”醫生一邊收拾自己的醫箱,一邊給出些醫囑。
紀仲年沉着臉在一旁聽着,林斯這個受傷的反倒樂呵呵,像個多動症兒童一樣,用完好無損的左手在紀仲年的背脊上摸來摸去,感受這精瘦的肌肉。
“醫生的話你聽見了沒?好好記着。”紀仲年訓他。
“我忘性大,你幫我記着呗。”林斯嘿嘿笑。
醫生說完話就離開了,紀仲年推開林斯摸摸索索的鹹豬手,厲聲道:“給我安分點。還有,下次再碰到這種情況,你別再想着逞英雄,幫我擋這一下,你以為我會很感動嗎?”
林斯忽然有種被教導處主任嚴肅批評的感覺。
“你有危險,我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他有點委屈,“我、我這是好心——”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管好你自己就行,”紀仲年黑着一張臉,很不客氣地打斷林斯的自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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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教訓了一頓,林癡漢倒沒有沮喪,他一眼看穿紀仲年心裏在想什麽,不就是嘴硬心軟還不好意思麽。
他蹭蹭紀仲年:“紀老爺,心疼我啊?”
“我只是不想下半輩子照顧一個殘廢。”
林斯滿面紅光地怼臉過去,“你還想下半輩子都照顧我啊?”
“……”
紀仲年對于林斯這種精準找錯重點的能力強烈表示頭疼,一個腦殼蹦把人彈回了床上休息。
*
翌日,東城中心區域的CBD內。
寬闊的辦公室落于視野極廣的高層,有扇透明寬大的落地窗,從這裏望下去,能看見東城最多商務豪車的馬路,川流不息。
紀仲年立于窗前,俯瞰着那些只有火柴盒大小的車,問站在他身後的魏平道:“辦妥了?”
魏平微微颔首,“陶蝶和她兒子都已經被安全送達國外了,生活起居一切正常,紀源會入讀當地一間普通的學校。我安排了專門的人員負責監視,他們有什麽狀況的話,會同步彙報到這邊。”
“嗯。”
紀仲年還是将陶蝶母子送出了國外。
讓紀霄體會與至親分別的傷痛固然是他報複的手段之一,但這并不是他這麽做的唯一原因,而是因為他忌憚自己的侄子——
紀源。
紀源是紀霄的獨子,也是紀家的長孫,從小就展現出了超常的智商和交際能力,雖然他現在只是個十五歲的高中生,但紀仲年一眼就看出,若這孩子接受了好的培養,将來定會出類拔萃。
只可惜,這棵好苗子有紀家的合法繼承權。所以,對于遠慮的紀仲年來說,這顆苗子必是個隐患,若繼續讓他這樣成長下去,就等于是給自己埋了個雷。
像紀仲年這樣籌謀細算的人,定然會扼殺掉任何會威脅他位置的苗頭,他便将這個侄子送出國去,讓其接受最普通的教育,過些泯然衆人的生活,絕不能讓他有跻身上層的機會。
——紀仲年沒有下死手,但他傷仲永。這是他對這個侄子最大的仁慈,也是最大的殘忍。
在将陶蝶母子送出國的這天,紀仲年提早結束工作,早早回了家。
他發現自己對着林斯竟有點心虛,這種憑空冒出來的奇怪情緒讓他感到驚訝,明明根本不需要為此而愧疚。
他難以自控地想起那天的事,林斯那麽努力地勸告他放過陶蝶母子,可他還是決定将這兩母子送出去……
他真的不想再因為這件事和林斯吵架了。
走進林斯的房間之前,紀仲年躊躇着,站在門外老半天,敲門的手提起又放下,這糾結的動靜根本不像他平時的性格。
管家董叔捧着為林斯備好的晚餐,走過來道,“少爺,林先生一直在等你呢。”
紀仲年淺笑,“是嗎?”
董叔笑呵呵地告訴他,“他念你名字一整天了,總是自說自話,問紀二少什麽時候回來。”
直白些說,就是林斯神經兮兮地發了一整天花癡。
“知道了,您也趕緊去吃飯吧,這裏我來就行。”紀仲年接過了董叔準備好的晚餐。
紀仲年用指節敲門,而後緩緩推門進去。
林斯剛好坐在床邊,面對着房間門口,要不是走進門裏的男人英俊得極有辨識度,他肯定會以為進來的是一個普通的下人。
——畢竟,誰能讓心高氣傲的紀二少心甘情願地為其端盤子呢?
看見林斯坐在床邊,白皙的雙足蹭着蹭着毛絨的拖鞋邊緣,伸進去半只,紀仲年的雙眸暗了些,很快又恢複了往常的神色。
“紀老爺!回來啦?”林斯高興。
“別下床,晚飯我給你端上來了。”
于是,剛想下床到樓下去吃晚飯的林斯乖乖聽話,提起雙腳又坐回了床上,笑吟吟地等待紀二少的投喂。
“勞您大駕,還親自為我服務,”林斯嘚瑟道,“我這是多大的面子啊。”
他廢了只手,又不是廢了雙腿,就紀仲年這照顧癱瘓病人的陣仗,實屬令他感受到了來自對方深沉的愛。
紀仲年被他逗笑,難得不與他嗆話,“你是挺大面子的。”
這話怎麽聽都悅耳,林斯高興了,用少女懷春的腔調對紀仲年喊,張開雙臂讨要一個慰藉;“親愛的,我想你一天了。”
“別用這三個字叫我,”這聽上去就像是過倦了日子還要強撐下去的老夫老妻才會用的稱謂,令挑剔的紀二少很不滿。
林斯打量着紀仲年被壁燈映照出完美輪廓的下颚,喃喃道:“我們本來就是老夫老妻,得按兩輩子算……”
移動桌板被推到他面前,紀仲年把飯菜放上來,不過這位二少爺明顯很少做這種伺候人的事,所以僅是把整個餐盤放在林斯面前而已,筷子和碗也是。
然後他就交疊雙手,懶洋洋地倚在靠背椅上,等待觀看林變态如何用左手艱難進食。
不過,對于這位好歹給他擋了一下的男朋友,他多多少少也得禮貌地詢問一句:“手還疼嗎?”
“疼。所以你喂我吧。”
“......你左手不能用嗎?”
“我渾身都疼,沒力氣,動不了。”
“......”
林斯歪歪扭扭地倚在床邊,右手打着厚厚的石膏,看上去竟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他對着紀仲年笑,還抛了個電力十足但有點惡心的媚眼。
紀仲年瞧他笑得一臉春花燦爛,簡直無語:“被人打斷了手還這麽高興,腦子有泡。”
“你腦袋不用開花了,我當然高興。”林斯非常開心自己能為他的紀老爺擋下一劫。
這話紀仲年怎麽聽都覺得林斯在咒他,但看這家夥兩眼愛意如滔滔江水,奔湧不息,他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對于林斯喜歡他這件事,紀仲年有着百分百的篤定。
因為不管什麽時候,林癡漢都會把“喜歡你”三個字鑿在額頭上,別說是咒罵紀仲年,就是給他一個億讓他說句紀仲年的壞話,他也絕不會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