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驢皮影兒

“如果這個世界不能讓我們相愛,那麽它就是錯誤的。”

伴随着這句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纨貝勒猛然一擡頭,直勾勾地看着夏無争。

他的眼中整個眼白的部分已經完全充血成了赤紅的顏色,好像一只從地獄之中爬出的惡鬼。說出的言語夾帶着強大的氣流沖向了包圍着他們的人群,夏無争離得最近,首當其沖。

他下意識地伸手擋在眼前,就好像蚍蜉撼樹那樣無助,一下子被氣流波及得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其他人的身上。

夏無争慌忙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往前邁了一步,忽然聽到了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他驚恐地停了下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那張如花似玉的臉頰上面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緊接着,他的一小塊臉皮從臉頰上面脫落了下來,人的皮膚掉落在地板上,卻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夏無争好像被這樣恐怖的情景吓傻了,他擡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玉良纨,後者的表情冷漠,再也不是那個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的同學少年。

“毛毛……”

夏無争發出了令自己尴尬的嘶啞聲音:“救救我……”

他朝着纨貝勒的方向走過去,随着他的每一步,臉上和身上的皮膚開始漸漸地脫落,失去了漂亮的皮囊,露出裏面那一團令人作嘔的血肉,那團血屍一樣的東西渾然不覺,依舊倔強地朝着他們走了過去。

他的血肉開始腐朽生瘡,溜出暗黃濃稠的膿血,從身體的結構上面逐漸滑落下去,露出內部的累累白骨,失去了關節的潤滑,他的動作不再優雅,非常機械,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大量的血肉的流逝,最終只剩下一副白骨,還在尴尬地行走着。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觸到纨貝勒的臉頰的時候,白骨之上的最後一點兒滑膜也腐朽殆盡,失去了關聯的骨節支離破碎,在最後一瞬間轟然崩塌,零零散散地掉落在纨貝勒的眼前。

纨貝勒面無表情地盯着夏無争的骨骸,空氣之中彌漫着腐朽的氣味,玻璃破碎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那些幻化為人形的傀一只只地開始炸裂,到處飛揚着殘肢和骨血,露出了正常的表象之下,人間煉獄一般的慘景。

玉良纨身上的氣流開始向四周蔓延開去,一波一波,越來越強大。金文玲這時候已經回過神兒來,他拉着纨貝勒的手,試圖把他帶往與鏡妖約定的地點會和。

可是纨貝勒已經沉浸在一種獸性的憤怒之中,就好像廟中得不到血食的惡鬼,發現人類在用三牲代替自己的同類一般受到了愚弄所發出了毀天滅地的暴怒。他緊緊地把金文玲摟在懷中,其餘的魂魄在急速地彙合,幽冥之火從身體的各個部分爆發出來,一飛沖天,好像流星雨一般無情地砸向了這個虛無的世界。

金文玲聽到無數玻璃破碎的聲音,他面前的平行世界在這場烈火的洗禮之中轟然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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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當空,萬裏無雲。

陽光從樹蔭的空隙之間撒播下來,形成一種溫暖與清涼含混起來的感覺,沒有南飛的麻雀在稀疏的枝桠之間歌唱着,讓纨貝勒忍不住哼了一句黃梅戲:“樹上滴鳥兒成雙對。”把自己給吵醒了。

他擡了擡沉重的眼皮,随手一摸,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相對狹窄的床鋪上面,應該不是金文玲的卧室,一擡頭就看見離自己很近的天花板,旁邊是學生上鋪的護欄。

“唔……”我怎麽回到宿舍了,纨貝勒有點兒渾渾噩噩地想到。

“……!”忽然間他想起了自己昏倒之前的壯舉,整個兒平行世界都被他炸了!

纨貝勒一個鯉魚打挺從鋪位上蹦了起來,一頭磕在了天花板上面,腦袋上立刻就腫起了一個大包。

“哎喲!”他委屈地抱住了頭,不停地呵氣,自從搬到宿舍以來,因為身形太大的緣故,大一的時候起床總是磕到頭,後面才好了一點,沒想到這一回又犯了。

“咯咯……”

纨貝勒聽到一聲俏皮的笑聲,是誰這麽沒有同情心啊,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他循聲望去,一回頭就看見學生宿舍陽臺的晾衣繩兒上面挂着一張攤開了的人皮!

“啊啊啊啊啊!”

玉良纨發出了驚恐的咆哮,原本對于他來說就非常窄小的鋪位根本容納不下他因為驚悚而做出的動作,高大的身形一下子從上鋪滑落了下來。

不過好在他人高腿長,只是跌坐在了地板上,沒有傷到要害,饒是如此,老腰還是摔了一下,纨貝勒低咒了一聲,別的地方傷筋動骨都好說,如今想要封後,腰可是最關鍵的。

他擡起頭來看了看晾衣繩兒上的人皮,仔細辨認了一下清秀的五官,才發現那是蘇杭的皮囊,剛才的嬉笑聲就是從這副人皮之中發出來的。

纨貝勒沒好氣地上前來一把扯住了人皮,狠命地拉扯了幾下。

“哎喲!纨嫔娘娘饒命啊,小的我為了救你們脫險,差點兒就魂飛魄散啦,要不是太傅幫我固形養氣,這會兒你可就見不到小的了,嘤嘤嘤。”

蘇杭的人皮還在自說自話,纨貝勒沒什麽耐心地把他從晾衣繩兒上拽了下來,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擺弄着,好像個驢皮影兒。

“你這小妖精,看我宿舍沒人就自顧自挂上了,要是萬一闖進來一個同學撞見,還他媽以為充氣娃娃成精了呢。”

蘇杭的人皮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只能說明你私生活不檢點,還把充氣娃娃帶到學校裏來,蒼蠅不叮沒縫兒的雞蛋,為什麽宿舍是四人間只懷疑你一個?”

“行了行了,老子沒時間陪你扯皮,快說我為什麽在這兒,文玲呢?”

“喲,這會兒才想起聖上來啊?我還以為你一醒了就會問呢。”蘇杭沒什麽好氣地群嘲了一下,顯然是在為金文玲不值。

“瞧你這副上竄下跳的德行也知道文玲沒事,而且我恍惚記得咱們是一起出來的,他人呢?”

“聖上和太傅回公寓休息去啦,只不過因為你受傷住院的事情鬧得太大,現在公寓外面到處都是娛記,只有聖上一個人已經是焦點中的焦點了,再把你搭回去還不知道會招出多少幺蛾子。”

纨貝勒聽說金文玲和那只千年老粽子待在一起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老不死的老雜毛兒,不就是仗着自己長得年輕嘛,洋溢着一臉膠原蛋白給誰看啊,作案工具都沒長齊,賴在一起文玲也懶得理你。

他在心裏盡情地群嘲了一番,又好奇地問道:“那為什麽不幹脆賴在醫院裏,那邊安保設施做得好,狗仔也進不來。”

蘇杭的皮囊扭動了一下說道:“還說呢,帝都大學第三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都讓你燎着了,雖然澹臺流光把這事兒壓死了,可人家主治大夫說了,你各項指标都正常了,死活不肯收,叫咱們趕緊滾犢子,沒地方塞你,還是你那個千億兒媳的哥哥出主意,把你弄到這兒來了。”

纨貝勒一想也對,帝都高校的安保措施齊備,特別是民大這種舊家子弟雲集的地方更不能出了什麽岔子,所以他這一年來雖然混成了小鮮肉,不過學校的這一片淨土還是沒有被娛記們攻陷就是了。

玉良纨揪着蘇杭的皮,一人一皮大眼兒瞪小眼兒待了一會兒,實在是百無聊賴,他擡腳要走,早被蘇杭的皮給纏住了。

“娘娘,這會兒回宮你等着挨拍呢吧?前一陣兒為了給你澄清性取向,人家蒙萌遭了多大的罪啊,勸你歇兩天再去吧,要是實在想得慌,企鵝上頭傳個情啊。”

纨貝勒經他一提醒,忽然想起了蒙萌來,他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是還大概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怒火燒盡九重天,把傀界給炸沒了,照理說蒙萌和李嫣然應該也不會再受到夏無争的煞氣壓制,應該已經沒事了。

蘇杭的皮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善解人意的說道:“放心吧,在帝都大學第三醫院的時候就聽說蒙萌已經醒了過來,現在沒有什麽大礙,已經被家人給接走了,倒是你啊,一反常态怎麽沒有第一時間聯系聖上,是不是跑到平行世界去偷吃了之後心虛啊?咩哈哈纨嫔,冷宮歡迎你,為你切下雞雞,送你一本指南叫做烏夜啼~”

“滾!”纨貝勒的魂魄剛剛跟鬼玺融合了,骨子裏的殺性未退,給蘇杭戳中了軟肋,變得煩躁不安,把那張驢皮影兒卷吧卷吧随手塞進了自己放在床底下的球鞋裏。

“救命啊,要死人啦,啊……已經死了。”裏面傳來了鏡妖努力憋着氣半死不活的聲音。

纨貝勒有點兒心虛地摸起了書桌上面已經充好電的腎六,劃開了屏幕點開疼訊企鵝,上面單獨分為一欄,很文藝地寫着“用俺一輩子換你十年傻了吧唧”的分類,後面顯示着(1/1),看來金文玲還在線。

他哆哆嗦嗦地點開了對話框,看着金文玲還在亮着的頭像,這一對小號是他想辦法弄來的,號碼相連,他的尾號是1,金文玲的尾號是0,不過他家蜜蜜倒是沒有怎麽抨擊他的惡趣味,還是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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