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第一次見她,是在鐘坤的地盤兒,越南邊界富麗堂皇的小別墅,金光閃閃的。沒人繳他的械,但是他知道別墅地下的軍火庫儲備着能移平安南山的彈藥,身後帶墨鏡的黑人大漢是美國某屆總統的貼身保镖,一直打量他的那個賊眉鼠眼的日本人來自于歐洲某雇傭兵團。

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沒法不安分,何況他是來投誠的,不是幹架。主動掏出後腰的沙漠之鷹,卸彈夾,拆腕帶,靴子裏的匕首往桌上一橫,他叫:“坤哥。”

男人沒擡眼,手裏捏兩塊紅肉正在喂藏獒,狗沒拴,即便是伏在地上吃東西也有半人多高,像是餓久了,藏獒吃相兇狠可怖,腥臭的口水都濺出來,兩塊肉吃完了還沒夠,咧着嘴嘶吼,露出遍布黃垢和碎肉的齒縫。

他被晾半晌,鐘坤喂完狗才想起有這麽個人似的,狀似不解地問他:“你是康駿的人呀?他叫你找我?”

“坤哥,是我自己來找你。”他平靜地道。

鐘坤挑眉不語。

他從懷裏掏出個塑料袋,嘩啦嘩啦響,裏面裝半兜血,他往外倒,啪地一聲,地板上落了一個幹癟醜陋的長條東西,兩個圓滾滾的球兒還彈了幾下,順着血泊滾到桌腳,畜生循着氣味大口吃起來。

“坤哥,康駿廢了。”他說。

鐘坤看一眼就遏制不住地哈哈大笑,上氣不接下氣,仿佛這輩子沒碰過這麽可樂的事兒,邊笑邊感嘆:“有圈珠子,還真他媽是他的屌!”他饒有興致地摸着下巴,“小子,他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啊。”

他抿緊唇:“他奸殺了我妹妹。”

此言一出,鐘坤看他的戲谑眼神倒多了幾分認真,算是個理由,不過他懶得查證,老對頭的手下倒戈,規矩總是要嚴整些,他慢條斯理召喚一聲吉田。

吉田蒼介提了把小太刀上來,鋒刃陰森森閃着寒光,他用生澀的中文問:“耳朵?眼睛?舌頭?”

像是讓他做選擇,交出哪一個。

他默默攥拳,是試探?還是投名狀?

他賭是前者。

用不慣日本人的玩意兒,他後撤了兩步,從一個打着繃帶的寸頭男人腰間抽了把古樸的藏刀,“借用下,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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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給他個意味不明的笑,用花紋繁複的刀鞘挑了挑他的領口。

藏刀切開一半的耳垂,血已經流到脖子,沒人站出來說話,衆人都好整以暇地看熱鬧,他狠狠心,告訴自己,想留下,一只耳朵,這是最輕的。

鐘坤是什麽人?他父親是從香港偷渡來的亡命之徒,母親是個種罂粟的越南農婦,他從小就浸淫在毒窩裏,盤踞在金三角數十年,販過的粉可以繞地球一圈,為人狡詐機警,防備心極重,他信不過康駿,信不過曾經為康駿做事的他,再正常不過。

正欲施力,忽被人按住了手腕。

一道清澈幹淨的聲線撒着嬌:“坤哥,今天我生日,不想見血嘛。”

循着聲音回過頭,他望見一個珠光寶氣的漂亮女人,杏眸含水,紅唇豔冶,她雙耳墜着佛像松石金環,旗袍外搭白狐皮,一舉一動皆是風情萬種,美得不可方物,還朝他揚了揚眉,勾起一邊唇角。

一眼,就叫他失了神。

鐘坤笑出了聲,很順她的意思:“那當然是聽阿漾的,過來,送你生日禮物。”他拍拍大腿,叫女人坐過去。

那幾步路走得款款,她踮着腳,每一步像踏在他心坎上,輕盈,又沉重,咚,咚,踩碎他腐爛的血肉,踩活他沉寂的心門,他僵硬在原地,卻不是因為自毀的恐懼,而是有種說不清的東西在他心底生根發芽,激得他遍體發熱,皮膚刺痛,仿佛被真火灼烙。

女人軟得像沒有骨頭,陷進鐘坤的懷裏,舔他下巴的胡茬。

禮物就是一條碗口粗的黃金蟒,她見了很驚喜,摟着鐘坤又是道謝又是親吻,鐘坤挑她的下巴:“喜歡啊?”

“喜歡,坤哥送我什麽我都喜歡。”

男人低低地笑,很色 情地撩開她旗袍下擺,探進兩腿之間,問:“那它操 你怎麽樣啊?”

那條蛇就像能聽懂人話,貼在她背後往股縫鑽,她扭了扭屁股,軟着嗓音:“我只要坤哥操。”

鐘坤橫抱着人上樓,沒人再理會那個站在角落的投誠者。

距離遠了,他還收不回視線,沒規矩地盯着大哥的女人看,他看她瑩白圓潤的腳趾,看她腳踝挂着的黑色蕾絲內褲,一蕩一蕩,攝去了他的魂兒,女人的睫毛像蝶翅,撲簌簌地振,發覺他直白熾熱的視線,她妖嬈一笑,腳丫輕晃,那條內褲便落在了樓梯上。

她張揚地做出一個唇形:“賞你的。”

一瞬間,他的呼吸幾欲停窒,心跳聲震耳欲聾,從天靈蓋到腳底一路都是麻的,整個人仿佛被重機槍密密麻麻地掃射,看似完好地站在那裏,內裏早已千瘡百孔。

他已死得不能再死,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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