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停不下來,付奕铎虎着臉看了他一會兒索性背過身去,華初堯連忙告饒,貼上去從身後環抱他,“朵朵。”
付奕铎身體有點僵,“再叫叫我。”
“朵朵、朵朵、朵朵,老婆。”
“恩。”付奕铎又閉上眼,手覆在華初堯的手背上,來回摩擦,最後還是忍不住掀開被子下床沖進洗手間,“啪”地關上門反鎖。
華初堯赤着腳跟過去,“朵朵?”
“沒事。”付奕铎艱難說了兩個字,打開了水龍頭。
付奕铎極力克制住幹嘔的沖動,将手放在水流下,任由冰涼的山水浸濕皮膚。
天色陰暗,大雨未停,一時間好像看不見陽光。華初堯翻出煙來,走到窗邊推開窗,看着雨水打在窗框上再落進房內,這瞬間他又不想抽煙了。
雨水并非全是黑暗,也能讓人冷靜。
付奕铎從洗手間出來,華初堯哄着他上床睡覺,他卻瞥見了一旁的煙盒,“給我一根,想抽。”
“好。”華初堯幫他點上,“我都好久沒抽了,你知道酒桌上要麽雲霧缭繞,要麽就大家都不抽,我抽不禮貌,也算是戒了。”
“那你還随身帶一包。”付奕铎說。
“應急。”
“什麽毛病。”
華初堯笑着搖搖頭,剛剛在床上付奕铎有多軟糯糯,現在就有多嘲。吸着煙,說着嫌棄的話,坐姿還有點痞,怎麽看怎麽稀罕。
以前的付奕铎是個不打球不打游戲、渾身不沾煙火氣的美術生,誰都能一眼看出他渾身的幹淨氣質,有人開過玩笑,說他仙氣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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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不一樣了……也不是,如果他不抽煙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院子裏或者他那個塗鴉環境的床尾,還是仙兒。
“朵朵,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付奕铎想了會兒,促狹一笑,“第一支煙是偷的你的,有一回你拿了一包天子回來丢桌上,我還提了一句你平時不抽這個。”
“恩,有印象,怪不得後來找煙找不見了。”
“沒你平時抽的好抽。”付奕铎沖着華初堯臉的方向吐出煙。
華初堯不在意這樣的挑釁意味的無禮,“那會兒就有點抑郁症狀了吧?”
“也許吧。”付奕铎偏頭看向窗外,“天亮了。”
付奕铎很多時候不想表現得太軟弱,這是骨子裏的東西,但又想被人哄着,特別是被華初堯哄着。這樣的矛盾讓他看起來有些分裂,但僅僅是在華初堯面前。
如果華初堯沒有找來,他也就咬咬牙熬過去,實在熬不過去就吃點抗抑郁藥,不過那東西的副作用會在短時間內讓人更暴躁。
然而他來了。
“小花,謝謝你。”
今天雨天,四嬸兒比往常來得稍晚一些,她踏進大門站在門檻裏抖落傘上的雨水,剛抖兩下才反應過來大門開着了。
她偏頭看進屋裏,迎上從廚房過來的華初堯的視線。
“四嬸兒,早。”
“小華,你怎麽起這麽早?”四嬸兒把傘撐在門口進屋。
“朵朵做了早飯。”華初堯無奈一笑,那模樣就像是炫耀付奕铎給他做了早飯還叫他起床吃一樣,“四嬸兒你吃過沒?”
“吃了,小付呢?”
“睡回籠覺了,昨晚他沒睡好。”
四嬸兒點點頭,想說點什麽又咽回去了,總覺得現在有華初堯在,她不好再說什麽了,想到他們的關系都有些臊得慌。
她垂着頭往廚房走,很快從廚房探出頭來問:“客人的早飯小付也準備了?”
“恩,他說一會兒簡單熱一下就好。”
華初堯坐在前臺後邊,四嬸兒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念念叨叨縮回了廚房。
華初堯能猜到幾分四嬸兒的想法,意見也好,疑問也好,他都不在意,他現在只想好好守着付奕铎。
他盯着門前的雨簾只覺得淩晨發生的一切令他安心且慶幸,雖然他看見付奕铎的狀态太心疼,但這是往好的方向在發展。
他獨自靜了一會兒,注意力就被樓梯上的吵鬧吸引過去。
“反正今天也走不了,不可能在房間待一天吧!”
“小荔,可以出去轉轉,但也別下車呀,這麽大的雨。”
聲音漸近,那夫妻二人已經到了一樓客廳,昨晚看得還不是很清楚,現在短短兩句話便能判斷二人的關系,男的夠寵老婆。
華初堯無聲笑了笑,下意識翻了下登記簿,男人叫周臻民,女人叫夏荔。
“我打傘,穿雨靴,怕什麽,拍照當然得下車。”夏荔仰着頭和她老公對峙。
“那你讓我跟着去。”周臻民柔聲說。
夏荔噘嘴傲嬌道:“不要,你拍照不好看,不要你站我旁邊。”
“小荔~”
華初堯覺得有點膩,不過他也這麽喊過他家朵朵。
他今天心情好,吃狗糧也就吃吧。
“二位,早餐有粥和小食,需要用餐嗎?”華初堯見二人僵持便出聲詢問。
“用。”周臻民點頭。
夏荔有幾分賭氣的意味坐到了餐桌邊,“不想喝粥,沒味兒。”
華初堯看向她:“我們家老板熬的,還不錯,嘗嘗吧。”
正說着,他家老板就頂着一臉倦容從房間裏出來了。
華初堯立馬迎上去問:“怎麽起來了?”
“沒事,你去給四嬸兒說熱早飯,我坐會兒。”付奕铎沖着夫妻二人淺淡一笑以示禮貌。
周臻民回以微笑,但轉頭就被他老婆鬧着去扯一會兒拍照的事。
付奕铎看了看外面的天,“如果你們今天不走的話,可以下午或者傍晚去拍照,這雨應該中午就會停,雨後山裏更好看。”
夏荔立馬問:“為什麽?”
付奕铎指着遠處笑回:“因為那邊的天已經亮了。”
天光從遠處的雲層縫隙裏洩出來,雖然只有那麽一道,卻也足夠亮,和普通的白天不同,這道光是金色的,會讓人不自覺眯起眼。
而這天光下,付奕铎最後的笑也被映得燦若驕陽,惹得華初堯呆滞在原地,也引得夏荔這一上午都跟着付奕铎轉。
夏荔26歲,比付奕铎和華初堯還要大一歲,但那模樣就像個小孩兒,有些天真,有些任性,不過不讨厭。
上午都閑來無事,便坐着嗑瓜子聊天。
人與人的磁場就是這麽奇怪,周臻民之前沒想過會在山裏一家民宿和人對着嗑瓜子,但對面的人是華初堯也沒有很違和。
周臻民和華初堯是一類人,商業家庭環境下長大的“全能小孩”,年紀輕輕就接手工作的精英“富二代”,同樣的氣質,相互欣賞。
簡單聊了會兒業務拉近了距離,周臻民得話匣子便打開收不住了。
周臻民對華初堯說,夏荔二十歲就跟着他了,她二十一歲的時候毫不猶豫答應了他突然的求婚,放棄了保研,跟着他進公司。
所有人都說夏荔圖他的錢,但他反而覺得夏荔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是件好事,再說——她愛他。
她現在不僅能在工作上幫到他,還能平衡好婆媳關系,看似天真,卻有強大的包容心,這樣的女孩兒怎麽能不寵,長她這麽多歲總不能白長了,不可辜負老婆的道理還是明白。
但生活總有不如意,他們結婚五年卻沒有孩子,其實家裏上上下下也沒人催沒人着急,就是覺得這是個事兒,又都喜歡孩子,所以難免會想。
他們每年都會抽十天半個月旅游,每個目的地他們會去寺廟或者當地的聖地拜一拜,祈願他們和孩子的緣分能早點來。
“你今天這麽高興?講這麽多?”夏荔玩兒累了坐過來,依偎在周臻民懷裏。
還不等周臻民接她的話,她又看着華初堯說:“你們呢?你和你家的打算養孩子嗎?如果喜歡可以領養。”
說到“你家的”三字夏荔俏皮眨了下眼。
華初堯失笑:“還早,革命尚未成功。”
付奕铎瞥他兩眼沒說話。
“唔,是麽。”夏荔滿臉姨母笑,被周臻民偷偷打了一下。
“如果你們去西藏,會許什麽願望?”夏荔又問。
付奕铎想也沒想回答:“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此話一出,華初堯就愣了下,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擡手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摸了摸。
看他們兩人的神色,夏荔意識到自己可能問錯話了,只得讪讪噤聲。
下午雨勢漸收,剩下一點毛毛雨将停未停,夏荔興沖沖地穿上她的雨靴和pvc外套鬧着要出去拍照,兩位助理都算半個攝影師,再把司機師傅帶上,安排半天算漏了周臻民。
最後周臻民死皮賴臉跟着去了。
華初堯一直看着她們笑鬧,眼裏隐隐有點羨慕。
付奕铎悄無聲息站到他身側,“你要想拍照也可以去。”
“……”
我是想拍照嗎?我是想結婚!想度蜜月!想拍西裝照!
“我知道幾個拍照的點,可以帶你去,也可以幫你拍,也可以……你這麽兇幹嘛?”付奕铎和他悲憤的神情對了許久,沒憋住笑出聲,“我最後還沒說完,你別急。”
“你想說什麽?”華初堯惡狠狠說。
“想說也可以和你一起照。”
因為付奕铎這一句輕飄飄的話,華初堯又樂開了花,恨不得飛奔出去拍照,奈何被一通視頻通話請求打斷了。
華初堯看了眼視頻頂上的群名字,有火沒地兒發,只能乖乖回房間開會。
會議預計一下午,華初堯的臉黑如鍋底。中場休息的十分鐘,他頹喪地端着水杯出來,眼神裏充滿怨念。
付奕铎幫他倒上水,“至于麽?”
“至于。”
付奕铎掏出手機,快速調出自拍界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到二人面前,“小花,看鏡頭。”
一張抓拍合照出爐。
華初堯來不及準備的神情裏是微微驚訝和滿眼的歡喜,自然流露,一如當初。
華初堯不滿意開始搶手機要求重拍,付奕铎不讓他拿,兩人扭在一起,華初堯趁其不備在嘴角偷了個吻。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啊…我就是情不自禁。”華初堯有點心虛,但也僅僅是表面,他還意猶未盡地探了下舌尖。
付奕铎收了手機,一巴掌拍他頭頂,“好啦,回去開會。”
見他沒生氣也沒不适,華初堯當即想要得寸進尺,然而時間有限,華初堯再想黏糊一會兒也不行,捧着水杯往屋裏走,一步三回頭,“诶,照片先發我。”
“我沒你微信。”
“??!?!”華初堯氣勢洶洶要回來,被付奕铎推進房間。
微信在可以有和可以沒有的情況下,他選擇後者,以前的那個微信他早就沒用了,用當地的號碼新注冊了一個微信,他雖然一直留着以前的電話號碼,但其實也只是留了個念想。
新微信還是不加他了,并不确定他什麽時候會走。
付奕铎又看了兩眼剛剛的照片收了手機。
付奕铎明白他想留下來,但顯然工作家庭不允許他任性抛下全部,就像随時會出現的會議。
幾位客人回來華初堯的會議都還沒結束,付奕铎便獨自陪他們。周臻民和夏荔擠在一起看才拍的照片,遇到好照片還會分享給付奕铎看。
夏荔的照片全都是雜志大片風格,凹造型,做誇張的表情,要麽過度嚴肅要麽極度開心。
付奕铎看着坐在對面的夫妻二人,歪了歪頭,思索片刻說:“我能為你們畫一幅畫嗎?”
“你會畫畫?!”夏荔驚訝。
付奕铎點點頭,“恩,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畫一幅你們,但可能并不是寫實,會有一點抽象。”
夏荔很開心:“像大頭貼那種?”
“也許吧,我也不知道畫出來是什麽樣,我只是有點點想法。”付奕铎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中間留了很小的縫隙。
夏荔笑起來:“哈哈哈,好呀,你畫,我們要怎麽擺?坐着不能動嗎?”
付奕铎:“也不用,可能在我畫臉的時候需要你們擡頭讓我觀察一下。”
“沒問題沒問題。”夏荔有點激動,拉着周臻民開始研究怎麽擺pose。
付奕铎笑了笑,沒打擊她的積極性,他想畫的是他眼裏的人,也許并不完全符合本人,但于他而言是“真實”。
作者有話說:
我今天有長一點哦~~
感謝“知花” 20瓶營養液;“失去夢想的鹹魚” 10瓶營養液!!
灰常!!麽麽噠!
16 願望
◎如果再給你一個願望你會許什麽◎
付奕铎讓他們随意些,可以當自己不存在,然而等他起筆的時候周臻民夫妻倆鬧着鬧着又吵起來。
打情罵俏那種吵。
付奕铎笑了笑,他們結婚五年還能保持這樣的狀态真不容易。以前他和華初堯也這般吵,不過華初堯不會像周臻民一樣毫無道理地退讓寵溺。
他想着二人的照片在紙上勾勒出輪廓,漸漸進入狀态越發專心,連華初堯什麽時候出來都沒有察覺。
“他都不看我們的?”夏荔站在付奕铎身旁看着自己的造型出現在紙上,驚訝地小聲問周臻民。
周臻民也有點吃驚,卻擔心驚擾到付奕铎而沒有接話。
華初堯好久都沒見過他這麽認真地畫畫了,也就大一大二的時候能如此全身心投入,後來稍微有點動靜都能驚擾到他。
這麽一想,很多變化都是有跡可循,只是從前他沒在意過。
雖然還未見全貌,但已經能夠辨認出畫的是他們下午拍的一張照片中的造型。
周臻民攬着夏荔的腰,夏荔的身體借着周臻民得力向後半仰,一只手搭在周臻民的肩頭,另一只手俏皮地比了個剪刀手。
動作稱得上“大開大合”,在付奕铎的筆下更是飛舞張揚。
夏荔修長的脖頸被突顯出來,兩只手的線條感更強,這麽一描繪,和照片比起來給人的感覺就相差甚遠。
不知怎麽的,夏荔有點嫌棄照片了,這畫才是大片效果啊,優雅的姿态和赫本有得一拼。
三人就站在他身後,安靜地看他畫。
等他畫完身體的所有細節打算畫五官的時候,擡頭一看,面前空蕩蕩的一片,還沒從狀态中脫離出來的他顯得有些茫然,他張了張嘴,呆愣住。
華初堯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他緩慢轉過頭來,頓時笑起來,“啊,你們在這兒。”
“恩,站好久啦,腿都酸了,你都沒注意到。”
付奕铎覺得有些不禮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頭嗔怪地對華初堯說:“小花你該給他們拿凳子來的。”
華初堯失笑,“是,我的錯,我去拿。”
“诶,現在不用了,你們倆先在我對面坐着,我看看臉。”
夏荔想看他畫,想賴着不走,“我給你照片你對着畫,我就在這兒,不用凳子不用,我站着才看得清楚。”
“看照片不行,我要看你們。”付奕铎有幾分為難,那模樣像是要咬筆頭。
夏荔糾結了一會兒應下來,拉着周臻民去他對面坐好,“我們需要做點什麽?”
“恩……”付奕铎想到二人之間的氛圍感不禁笑出來,“你們就随便聊聊就好。”
付奕铎的身後只剩下了華初堯,他看着付奕铎落下的每一筆,橡皮擦擦出的每一道,心裏都寶貝得不行。
當眼裏的高光點被擦出來,夏荔和周臻民眼神裏的濃濃愛意從畫中溢出來。
原來一小朵這麽擅長畫眼睛。
華初堯心想。
華初堯不自覺露出的贊賞神色引得夏荔心癢癢,“畫好了嗎?畫好了嗎?”
付奕铎對這幅速寫很滿意,擡起頭沖夏荔說:“還沒,但是你們可以過來看了。”
夏荔撒開周臻民的手就跑到付奕铎身邊,很是配合地發出贊嘆。付奕铎沒太注意她的話,已經專心畫起了下一部分。
在兩人人像的上方有一大片留白,付奕铎三兩筆勾出輪廓線條,等了一會兒才看形狀來,似乎是…一只胖熊和一只展翅的天鵝。
動物沒有畫下半身,和人物的肩膀處做了點過渡處理。
胖熊伸着胖爪子護着天鵝,天鵝放心大膽地原地起舞。
那種幸福的氛圍就像是一顆糖掉進咖啡的那一下,蕩起漣漪,攪動原本的平靜,最終會變得更好。
畫完,付奕铎在右上角署名——
花一朵[小花]
最後面是畫出來的一朵小花。
“送給你們。”付奕铎很喜歡這幅畫,他喜歡這樣炙熱的情緒,特別是積極向上的情緒。
“哇哦。”夏荔也高興得不行,拿着這張畫在客廳裏轉起了圈圈,她的胖熊一如既往地在她身側伸出手護着她。
夏荔開心完,十分真誠地說了句“謝謝”。
“我可以複印一張放在店裏展示嗎?”華初堯征求他們的意見,“我們今天剛決定在店裏做一面關于客人畫像的展示牆,如果……”
“當然沒問題。”夏荔說,“本來因為高反和大雨,心情不那麽好,結果遇上了你們,真的很開心呀,再說了,我這麽好看,不會丢你們展示牆的臉。”
在華初堯看來,夏荔這性子還挺難得的,能放得開,也能收得住。
果然好的愛情需要兩個人的共同努力。
複印店鎮上才有,幾人商量了幾句決定華初堯二人明天跟着夏荔五人一起下山,順便買點東西。
昨晚沒睡好,剛剛又完全投入地畫畫,付奕铎把畫交出去就困了,他沒打哈欠,但那神情恹恹無意識往華初堯身上靠的狀态就說明他不太清醒了。
四嬸兒之前和他提過,說付奕铎現在身體不好,來之前胃就搞壞了,到這兒之後也有好好養,但到底長期受情緒影響,胃口和正常人完全比不了,這也導致他精神差,稍微累一點就疲倦,太累了還會偏頭痛,接連就是一串抑郁症的反應。
華初堯小聲地同夏荔夫妻打了聲招呼,便叫醒付奕铎,“回屋睡。”
付奕铎擡眸看他,“恩。啊對了,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你別擔心我了,自己睡去,我知道熱飯菜吃。”
“好。”付奕铎揉了揉眼睛,沖着夏荔和周臻民笑了笑,起身往房間走。
華初堯追上去,湊在他耳邊說:“朵朵,還是跟早上一樣睡我的床?”
“不了,我回自己屋。”
“你睡我的床,有獎勵給你。”
“什麽獎勵?”
“你躺我床上我就告訴你。”
“那不要了。”付奕铎夢游一樣徑直回屋,華初堯在原地哭笑不得。
幾人投緣,付奕铎和華初堯便多送了他們一段,分別的時候沒忍住将車停在路邊又聊了幾句。
周臻民去路邊的超市買瓶裝的咖啡,路上方便喝,夏荔則站在付奕铎身邊,收了昨日的俏皮,眼裏滿是睿智和清明。
“一路走來,其實都挺匆忙,一場雨算是交了兩個不錯的朋友。”
華初堯點點頭:“我們也覺得幸運。”
“回程我們就不走這邊了,所以就聽朋友唠叨兩句,人得對生活充滿期待,時常許幾個小願望,會收獲開心的。”
夏荔看着走近的周臻民,輕輕一笑:“比如我希望回家之後他會送給我一個包,我覺得老天聽到我的願望了。”
“是,老婆大人,你老公聽到了。”周臻民配合說。
兩句話讓在場幾人都忍俊不禁。
付奕铎說:“你們最大的那個願望,我相信會實現的。”
“恩,我也相信。”夏荔看着付奕铎的眼睛說,“等孩子出生,我就帶她再來,讓你們倆看看,然後瘋狂羨慕嫉妒我。”
“好,不過……”付奕铎側頭看向華初堯。
華初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有些意外,想了會兒接着付奕铎的話說:“不過也許會發生很多變化,荔姐,幫我帶一個願望去西藏吧。”
“你說。”
“我希望半年後朵朵願意跟我回家。”
“好,老天會聽到的,是哦?”夏荔沖付奕铎眨了下眼。
付奕铎下意識偏開頭躲開視線,又瞬間意識到不妥看了回來,他笑了笑,“也許吧,那幫我也帶一個願望,身體健康。”
“恩,好。”
夏荔一行人離開了,但華初堯和付奕铎心裏都有些未盡之言,一時間四目相對,周遭的空氣就像是夏季暴雨前的悶熱,憋得渾身不自在。
華初堯先開口,“如果願望實現了我們就去西藏還願。”
這句話又對未來的一條計劃和期待,付奕铎垂着頭靜靜思索,他一直避免去計劃未來會發生什麽,因為他太害怕不能實現的規劃,他承認夏荔說的沒錯——人得對未來充滿期待,所以現在的他活成了一具空殼。
他剛剛從空殼裏不小心探了下頭,然後就被華初堯抓住縮不回去了,自己主動跳進坑裏的,得認。他盯着腳尖許久才低低地應了聲:“好。”
盡管沒有看着他說,但華初堯已經滿足了,他為付奕铎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走吧,我們買點東西就回去做牆。”
付奕铎擡腳輕輕踹了一腳車門下方,“我想開車,你坐這邊。”
回鎮上的路,付奕铎将車開得飛快,或許他是想發洩剛剛的悶,華初堯拉着車門頂上的把手很痞氣地吹了聲口哨,下一刻就感覺他踩油門又狠了不少。
“朵朵,咱倆的命還是挺值錢的。”
“怕什麽,又沒超速。”付奕铎不屑說。
華初堯看着前方的幾道大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行吧,方向盤在你手裏,你說了算。
“付奕铎,如果再給你一個願望你會許什麽?”
付奕铎沒吭聲,但他嘴角高高翹起。華初堯瞥了他一眼,看來他這是在心裏許下了願望。
只要有願望,就好!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身體健康,付奕铎最大的願望便是華初堯能遇到一個披着陽光擁抱他的人,而那個人一定不能是自己。
作者有話說:
昨天家裏有急事發生,所以欠了一章,明天補!今天還得去熬個夜,麽麽!鞠躬!
17 親吻
◎喂,小花,能不能不走了◎
付奕铎先去了一趟畫室銷假,順手拿了幾幅自己的畫,打算給自己的牆豐富一下。
羅小布見到兩人,那眼珠子都黏他們身上了一樣,“付老師,你們……你們……”
付奕铎挑了一幅之前在觀景臺畫的拿在手上,“我們怎麽,你說完。”
羅小布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索性把嘴閉上了,跟在付奕铎後邊溜溜達達轉。
“你确定要挂風景畫?我覺得還是人物畫好一點。”華初堯說。
“挂兩幅沒事,現在素材還不夠。”
羅小布聽到二人對話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付奕铎在拿架子上的畫,半開玩笑說:“付老師,你拿畫給錢不?”
因為羅小布平時太實誠,聲線也有點粗,導致他的形象裏絲毫沒有會開玩笑的成分。這麽一句讓付奕铎和華初堯齊齊看向他。
羅小布被這兩道視線看得渾身顫了一下,有點冒冷汗的趨勢。他心道:也不至于這麽看他吧?!
付奕铎正想要說他跟畫室老板說過拿畫的事,結果華初堯先開口了:“拿,還是原價。”
付奕铎:“……”
華初堯接過付奕铎手裏的畫,看了眼背面的标簽,掏出手機打算掃碼付款,付奕铎冷着臉把自己的收款碼調出來,“你嫌錢多就掃給我。”
“給給給,我的都是你的。”華初堯說。
羅小布在旁邊立刻眼冒綠光,付奕铎當即偏開頭,把手機收回來放好,渾身有些不自在。
之後也沒再多說什麽,和羅小布定好後面幾天上課的時間就和華初堯離開了畫室。
回程的路上,華初堯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麽會想到去畫室教那些小孩子畫畫?”
“總得掙錢生活。”付奕铎說。
這個答案中規中矩,然而在華初堯聽來這就是敷衍。他和付奕铎一直都是不缺錢用的人,就算家裏限制了用錢,他們也不至于發愁,從不鋪張浪費的消費習慣,怎麽也有些積蓄。
“那工資多少?”華初堯順着他的話說。
付奕铎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個相聲裏的梗,便笑着說:“不到十萬。”
華初堯沒get到笑點,繼續問:“年薪?”
“不,月薪。”
“……”華初堯顯然反應過來了,擡手作勢要打他,“那我還不到一個億呢。”
付奕铎笑起來,“工資不高,但夠我一個月開支,也許還能存點。”
“這麽多?”
“這裏物價低,我一個人能用多少?衣服什麽的到了這裏也就買過一次,四嬸兒的工資也是從民宿的賬上抽。”付奕铎頓了頓才又繼續說,“對于我來說,在畫室上課,是我最後一點和社會交際生活的聯系了。我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需要打一份工養活自己。”
“這是掏心底的話了,我誠實吧?”付奕铎像是邀功一樣說。
但兩人都滿嘴苦澀,這樣的狀态其實令人難過。
華初堯很清楚付奕铎只是在為了活着而活着,只是不想讓生命失去得太容易,但每次表現出的細節都讓他覺得心痛,他的朵朵不應該是這樣,然而現實就是這樣,他必須接受。
這一瞬間感覺就像在分外疲憊之後也要使勁咬緊後槽牙挨過那股崩潰的勁兒。
華初堯扯出笑,捏了下他的臉頰,“恩,誠實的小朋友,有獎勵。”
“小花,你到底是準備了什麽驚吓?昨晚就想硬塞給我。”
“怎麽叫硬塞?我這是……這是喜歡你。”華初堯說到後邊幾乎沒了聲,別別扭扭又說,“反正獎勵過兩天到,你不要也得要。”
付奕铎點點頭,“恩,只要你別把你自己送給我,其他的我應該還都能接受。”
“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必須得把自己送給你。”
“少貧。”
華初堯在付奕铎面前會有特別多的話,付奕铎也總會給他遞臺階讓話題繼續下去。
兩人在院子裏打磨木頭的一下午,四嬸兒在一邊聽得都耳朵疼,在又一次接滿一杯水拿過來的時候沒忍住說:“我還沒見過哪個大男人有你話多。”
付奕铎“嗤”了一聲:“這不就見到了?”
四嬸兒嫌棄地搖搖頭走開,回到先前的位置拍打被褥。
這山裏潮濕,房間裏的被褥枕頭容易受潮發黴,如果遇上好天氣,四嬸兒又恰好沒事的話,她都會輪番把被褥枕頭拿到院子裏通風。
付奕铎都會幫着做,畢竟厚被褥沉,他的力氣總歸比四嬸兒大些。
“差不多了,小付,幫忙抱進去,我準備做飯了。”四嬸兒說。
付奕铎應了一聲,摘下手套和沾滿木屑的工作圍裙,走過去幫忙收被褥。
經過之前那一通“掙錢養活自己”的言論,華初堯不太能笑着看他做這些粗活。
付奕铎以前也會在家做家務,華初堯懶,任付奕铎怎麽喊都沒用,如果付奕铎閑一點就會死盯着他,或許能逼着他洗兩件衣服,但這只是偶爾情況,所以他們的小窩基本都是付奕铎收拾的。
那時候并不會有這異樣的感覺。
華初堯也放下工具過去幫忙,“朵朵我來,你去休息會兒準備開飯。”
正好剛進屋的四嬸兒喊道:“小付,電腦響了,有訂單,你來看看。”
“快去。”華初堯催促說。
付奕铎盯着華初堯皺了皺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但半晌也沒看出所以然來,只得應了一聲進屋去了。
是某平臺的後臺聊天咨詢,有客人問:[你們店有多少房間?能不能停下七輛車?]
付奕铎很快回複,三兩句溝通下來,訂單就來了。
“怎麽樣?”華初堯放好被褥問。
“十間房,是一個車隊出來玩兒的,今晚十一點過才能到。”
“那晚上我等着,你早點睡。”
付奕铎想了想點了頭,“也行。”
“那付老板有沒有要交代的?”華初堯打趣道。
“恩,記得給他們錄身份證,聽那意思是有房間會三四個擠着睡,不管一間房住多少人,反正要住就得錄系統,別漏了,這山上民宿多,查得嚴,還有……算了,晚上我還是等着吧,也不算太晚。”
“別別別,我心疼,你得早睡,這點小事你老公還搞不定嘛?”華初堯沖他眨了下眼,有點誘惑的意思。
付奕铎瞪他一眼,另外又交代了幾句停車的事。
吃過晚飯,華初堯被打發去洗碗,四嬸兒和付奕铎兩人去準備房間。
“今天看你心情很好。”四嬸兒一邊把床單鋪開一邊說。
付奕铎輕輕“恩”一聲,“可能是因為許了個願望吧。”
四嬸兒好久沒見他這麽開心過了,看上去他渾身活力滿滿,對于這個願望四嬸兒有點好奇,“什麽願望?”
付奕铎偏頭看着四嬸兒,“希望每個人都身體健康天天開心。”
“哈哈,你就糊弄我這個老太婆吧。”四嬸兒說。
“哪有,真的許了這個願望,你看我不就開心了?願望成真?”
四嬸兒無奈搖搖頭,“我看啊,你是被小華影響了,一天到晚還貧起嘴來了。”
“還行吧,我就是太容易被影響,感性,不然也不會變成這樣子。”
“別說你了,說說小華吧。”四嬸兒看得出來付奕铎盡力在避免跟她提起華初堯,但總得朝夕相處的,不提反倒別扭,再說了,說起華初堯,小付很開心。
“他有什麽好說